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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什么意思?”陈主任很随意地发问了,建阳当初在永泰,也只有被人排挤的份儿,眼下被人撺掇着来,估计也就是情面上却不过。
“还能有什么意思,看看能不能护住县委书记的位子呗,”郭建阳闻言冷笑一声,他对楼书记和焦县长都没好印象,他现在必须要保护的领导,只有陈主任,“想保他儿子,那真的不可能了。”
“那你不用管他,他要活动,也不该来我这儿,”陈太忠冷冷地回答,“就说是我说的……他应该找纪检委或者组织部,跟咱文明办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这么说的,他非要坚持……您这么说,那我再强调一遍,”郭建阳微笑着点头,他其实也是个有点性格的小干部,“可是下一步的人选,可能会关系到蒙永旅游圈的发展,我觉得……该争一下。”
“啧,”陈太忠听得咂巴一下嘴巴,要说这当了官,公和私真的很难分得那么明白,他倒是不想操心下一任永泰的书记是谁,但是这个……真的不可能。
要是换上来一个没背景想做事的人倒也罢了,真换上一个有想法的主儿,想拿蒙永旅游圈开刀——哪怕仅仅是人为地制造一点障碍,也是很不爽的。
这一点殷鉴不远,只看凤凰市新任的殷市长就可以知道,按说殷放出身于蒋世方一系,也算黄系人马,却是非要抓住驻欧办的小辫子不放。
殷放对陈太忠有意见没有?按说是不该有,两人根本不在一起工作,在北京的时候还有过接触,大家约好了,联手抵制蓝家的侵袭,而且就算只说凤凰市的各项工作,市委书记章尧东势大,新任市长应该有合纵连横的基础愿望。
可是就是这种前提下,殷放就敢琢磨着给驻欧办好看,搞得袁珏都生出撂挑子的心思了,殷放傻吗?绝对不傻,人家这么做,必然有人家的思路和需求。
我终究不是组织部的人啊,陈太忠只能苦笑了,他知道郭建阳这个建议提得不错,但是他确实没有伸手干涉的理由,“我再想一想吧。”
对楼宏卿,他的感情也有点复杂,凭良心说,他对此人的第一印象绝对不好,只说黑砖窑、宾馆服务员被跳楼之类的事儿,他这印象想好也好不起来。
但是,换个人就好得起来吗?虽然比烂是不对的……
下午晚些时候,终于有好一点的消息传来,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在文明办秦主任的撮合下,民政厅愿意跟林业厅商谈一下关于树葬的构思,而且大家愿意解放思想畅所欲言——时间就定在周五上午,地点在文明办顶楼。
文明办的顶楼就是稽查办所在的一层,其实就是阁楼和搭盖了几间房子,条件很简陋,不过这俩厅局分不出上下,民政大厦还在盖,而凌洛又不想去林业厅,大家就定在这里了。
“凌厅长和李厅长,都希望你能与会,”秦连成语重心长地对某人交待。
“可是我要回趟凤凰,”陈太忠叹口气,明天上午阴平西李的村办煤矿招标,后天是东李的煤矿开标,他要陪着刘望男回去,四千万的现金,只说路上的安全他也必须陪一趟。
“你这家伙,一办正经事就跑得不见人影儿了,”秦连成无奈地摇摇头,小陈确实不是第一次这么搞了,中央文明办的副主任下来,这家伙都敢跑出去。
要是换个人,总是这么再三再四地搞的话,秦主任绝对不肯答应,不过要是陈太忠,他还真没什么话说,上班时间乱跑肯定是不值得提倡的,但是大家都能像小陈一样,跑出一个又一个的成绩来,秦某人绝对同样双手支持。
事实上,他心里还隐隐有点希望这家伙回去,否则开这个座谈会的时候,没准有人要抢镜,秦主任也难免背个因人成事的名头——他不怕背这个名头,这是领导有方的具体表现,不过若是能不背,那还是不用背了。
当天下午,陈太忠就跟刘望男、李凯琳等人一道出发了,阴平的拍卖是在明天上午,今天不但要赶到凤凰,还得赶到阴平,要不然没准明天就紧张。
走之前,他特意感受一下马晓强的动静,发现那家伙的生活确实挺有规律,现在又跑到省委门口等自己了,于是暗哼一声——等我回来再跟你计较。
陈某人如此宽宏大量,自然不是改行吃素了,而是他意识到一个问题,搞掉这个人不是问题,但是为杀而杀未免太浪费了,既然有蓝家的背景——保不齐什么地方还用得上。
车到凤凰的时候,小董、董毅等人已经知道了消息,大家汇合到一起,浩浩荡荡直奔阴平而去,连张爱国都撇下了疾风厂的事情,开着那辆桑塔纳两千,跟着自家的领导走了。
到了阴平,车队就分作了两拨,一拨是陈太忠和张爱国,两人住进了阴平的县委宾馆,刘望男等人则是住进了临铝阴平分公司招待所。
陈主任这次来的消息,算是半公开的,所以他到了不久,阴平招商办安道忠等老朋友就过来看他,过了没多久,区委书记靳湖生知道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阴平宾馆是才建起不久的,这两年阴平经济大发展,开始建新的县委办公大院了,大院还没完全建好,但是宾馆已经先期营业了。
新建的阴平宾馆是一栋八层楼,还有裙楼是首长楼什么的,有一百二三十个房间,今天房间的入住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有好几拨去西李投标的家伙,就住在这里。
靳书记到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半,陈太忠正和张爱国、安道忠在包间里喝酒聊天,跟安主任一道过来的,还有区委宣教部的王部长。
阴平的煤矿说多绝对不多,村办煤矿就那么十几个,但是小煤窑就太多了——不过,这次西李村的煤矿,可是有手续的,值得大家去投资。
见到靳书记进来,大家纷纷起立,靳湖生笑着点点头,走到陈太忠身边,这时候早有人有眼色地拽过一把椅子来,请书记大人坐下,“陈主任,你这一去省里就不见动静了。”
虽然陈主任在省委挂职,但是靳湖生也是副厅高配的区委书记,对上他并没有太多的压力,言谈之中很是自然。
“嗯,事情太多,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了,就下来走一走,”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的行程不少人知道,但是知道他来所为何事的人,可就不多了。
靳湖生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来,想来总不会是那么简单地转一转,他这会儿过来,主要也是想了解一下此人的来意,“明天打算去哪儿,我让人给你安排一下?”
“听说西李那边有煤矿招标,我过来看看,”陈太忠不怕说出目的,这里是凤凰,而且阴平虽然是叫做区,骨子里还是偏僻的县,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他怕得谁来?“投标公平公正,也关系到精神文明建设。”
你倒真是敢说啊,靳湖生听得有点哭笑不得,精神文明是个筐,啥都能往里面装——我说,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说话很犯忌讳的?
省文明办的人关注煤矿招标,真的是有点不务正业,更是难免瓜田李下的嫌疑,不过就像某人想的那样,靳书记就算有点意见,也只能保留了,“我倒是忘了,这煤焦出口,就是陈主任你一手搞起来的。”
“下一步的出口力度,要加大,”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关于这一点,市里的主要领导也对我做出过指示。”
你倒是真懂得顺杆子爬,靳湖生心里颇有点不以为然,他笑着点点头,“这是应该的,不过阴平的煤含硫量普遍高,炼不出优质焦,陈主任你也要帮我们多找一找出路。”
这是暗示阴平的煤矿不欢迎我吗?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笑着举起酒杯,“嗯,我以后会多留心的……靳书记,来干一杯。”
第2817章村级拍卖(上)
靳湖生离开宾馆没多久,这消息就在县里传开了,关注明天西李村煤矿拍卖的,还有省委文明办副主任陈太忠。
要说五毒书记的名头,在凤凰可止小儿夜啼,不过阴平这里离市区远了点,大家能知道的,就是下马乡的乡民们,被陈主任带着武警狠狠地收拾过一次。
所以说陈太忠在阴平算有名的,却也没有名气大到能让旁人生出无力之心的地步,正经是这次惦记这几个煤矿的主儿,背后也都有这样那样的靠山,所以大家也就是知道,又有一个来头挺大的领导,关注这次拍卖。
第二天一大早,天上又飘飘洒洒地下起了小雪,所幸的是大家起得都还算早,在路上慢吞吞地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开到了西李村。
西李和东李相聚不远,中间只隔了一座山——只不过这山有点大罢了,这山路的质量原本也不是很好,大家开得提心吊胆的,进了村之后,才发现已经来了不少车,看起来有些人在晚上就直接过来了。
别看这西李村坐落在山脚,村子可不算穷,起码村委会的院子很大,里面几间瓦房也是有模有样,外墙居然还贴着白色的马赛克瓷砖,不过由于靠近煤矿,砖缝里全是黑污,亏得是今天下雪,要不然这空气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次拍卖……这次招标,招的是煤矿的十年开采权,西李村的煤矿比东李的强一点,坑口还有一些前承包者遗留下来的大型设备,所以底价是一千二百万。
由于殷市长也关注这个拍卖,所以区里来了一个分管工业的副区长,还有煤管局局长,乡里的乡长书记全部到齐,算是高度重视了。
前来参加竞标的有七八家,每一家最少都是十几条壮小伙子,大家带着现金来的,自然要以防不测,其中几拨人满脸横肉,更是一看就不是好人,不过在村委会里,还是比较安全的,村里也派出了百十号小伙子,手持棍棒来回巡逻。
按说随便搞个招标,实在不该这么大动静的,说定个数目,回头去县里交割一下资金就行了,但是西李的村民们不干,一定要现金交易——阴平县吃这个亏的村子,也不是一家两家了,当时说得好好的,回头交钱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理由就来了。
村委会也愿意见到现场交割,现金落地,村子里这么多人看着呢,那些区里和乡里的干部想动脑筋,也得问问大家伙儿答应不。
快到九点钟时候,各个投标者就走进了屋内,有人看到主席台正中间坐着的年轻人,登时就是一愣,“这是谁呀,怎么宋区长都得坐在他旁边?”
不过,阴平县认识陈太忠的人也不少,不多时,这个消息就传遍了,说是凤凰的陈太忠不但关注这次投标,还亲自跑到现场来了,看起来有必得之心——这吃相有点难看吧?
就在众人嘀嘀咕咕之际,西李村的人开始收进场费了,这进场费是一家五十万的现金,基本等同于保证金,胡乱叫价的主儿,只要现场拿不出来投标所报的钱数,那直接踢出局,没收进场费。
这个规矩,是西李村临时起意搞的,大家根本就不知道,于是在会场里,有一家就不干了,“你们通知的时候,没说让准备进场费啊。”
“这个需要说吗?”收钱的人不干了,皱着眉头反驳这拨人,“大家最少都带了一千多万,拿五十万出来算什么?只要你们守规矩,投标完了,这钱会退给你们的。”
“你要是不退呢?”这家的口音是素波的,一听就是有点办法的那种主儿,“你们事先没告知我们要交这个钱。”
“嘿,”收钱的人不耐烦了,村民们的思维很质朴,有一千多万的主儿,不会在乎这五十万,也不会怕人坑了这五十万——就算我们敢坑你一个五十万,也不敢坑在场的这么多五十万不是?“你就说交不交吧,给句痛快话。”
“你们这地方上的人,还真是不讲理,”素波人一听就恼了,“这鸡毛子的费用,说出来就出来了,我们没计划这份开支。”
“没钱就说没钱,哪儿那么多废话?”收钱的人冷哼一声,旁边就有几个小伙子拎着棍子过来了,“我讲不讲理,我清楚,你有钱没钱,你清楚!”
这可是大实话,不是西李村的人不讲理,而是大家都清楚,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在场的人的入场费都扣下不还的能力,是的,这只是一个应对可能违约的现象的手段。
“你们搞一搞清楚,是范晓军介绍我们过来的,”这边一见要叫真,也急了,“咱做事要讲个程序,你们这个收费,是什么样的程序?”
“麻痹的,老子最恨的就是没钱装逼的混蛋,”收钱的人还没说话呢,主持会议的西李村的李村长先发话了,他狠狠地一拍桌子,农民嘛,村俗一点是可以理解的,“打出去……没钱你投个鸡巴毛了的标,以为老子这儿白条少吗?”
这边还待说什么,几个村民已经拎着棒子走过来作势动手了,素波人忙不迭站起身走人,嘴里兀自不肯干休,“行,这档子事儿我们记下了……范省长的面子不顶用。”
“谁的面子都不好用!”陈太忠本来不想多事,可是见到这帮空手套白狼的主儿居然这么牛气,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