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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有点奇怪,走上前去找个警察一问,才知道又有人打电话联系媒体了,不过这次联系媒体的不是业主,而是村民——有人在村子里打人,出手狠毒,而且连老人和小孩都不放过,到最后警察来了,反倒是挨打的被抓走了,你们要给曝光啊。
在业主们反映村民堵小区的时候,没多少媒体有兴趣来,可是一听说警察乱抓人,就算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都来了三家媒体。
那三家媒体采访村民,天南电视台的则是坚决不掺乎,就揪着业主们发问,尤其是摄影记者还打着灯扛着摄像机,看上去煞是热闹。
这是纸媒不具备的优势,于是就有记者去邀请省台同行,说是小区门口满地的鲜血,还有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躺在地上,那视觉效果真的太震撼了——你会不会抓新闻啊?
“我们会不会抓新闻,关你什么事儿?”省台的根本不理会这些人,搁在平日里,他们就算拒绝也不会这么直接,留一份情面日后也好相见,但是今天可不行……你知道涉及了谁吗?乱提建议,会死人的!
所以外面的媒体旗帜鲜明地分为两个阵营,省台的动静大,但业主们不是能很好地团结,采访得比较零散,纸媒那一边动静小,但是村民们很团结,纷纷谴责打人凶手。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发现陈太忠出来了,接着又有人悄声提示,说这就是打人凶手,再然后,有人居然认出了陈太忠,“陈主任,您怎么在这儿?”
陈太忠看这女孩儿一眼,觉得似曾相识,他正回忆呢,那边就做出了提示,“我是商报的,上次跟刘老师一起见过您。”
“哦,商报的啊,”陈太忠点点头,一指省台记者采访的方向,“你采访的立场不对,采访业主去,否则的话,稿子登不了……就算登了你也要倒霉。”
“为什么?”这女人年纪并不是很大,听到这吩咐,居然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然后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晓莉老师也是靠着这个男人的指点,才有了眼下的名头,禁不住点点头转身就走,“谢谢您了,陈主任,我现在就去。”
算你识相,陈太忠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哼一声,不成想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就是你打了我儿子?”
陈太忠扭头一看,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端着一盆水,恶狠狠地向他泼了过来,水还没到,这味道已经到了——真正的臭气熏天。
陈主任身子连闪几下,才躲过了这一盆污水,一时禁不住大怒,蹿到女人面前,一把拎起女人,抬手就是噼里啪啦七八个脆响的耳光,然后把人往污水里一摔,大喊一声,“王老三你给我滚出来!”
王老三在屋里呆得没趣,走了出来,正在跟别人学说刘二狗的糗样,猛地见到这里又发生了事端,忙不迭地往这边跑。
人没到呢,他就扇起了鼻子,“我艹,这什么玩意儿啊,真臭……三女子你这是,哪儿弄的金汁?”
金汁?陈太忠一听这个词儿,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在农村干过,现在建福公司也不缺少跟农民打交道的经验,自然知道这“倒金汁”的来历。
这金汁就是粪水,在农村本来是好东西,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所以听起来不错,但是往人身上泼,那就是侮辱人了,尤其是现在基本上都是化肥了,农家肥用得很少。
这年头往人身上倒金汁,基本上就是顶尖儿侮辱人的手段了,但是……从法律的角度上讲,没有特别适用的罪名,是的,这通常要归于道德范畴。
这女人就是刚才划车那孩子的妈,听说儿子被人打了,还被抓起来了,她老公已经赶到了分局——分局里还关着她弟弟,要不然那孩子也不会那么使坏。
分局那边不让探视——借这个机会,没准还能破一两个偷鸡摸狗的案子,男人打回电话来,说我见不着咱儿子,这女人登时就抓狂了……孩子那么小,就能学得那么坏,父母方面肯定是有责任的。
但是现在的城中村,想找金汁也难,于是她就端个盆,把化粪池的盖子撬开,臭乎乎地弄了一盆来——我见了打人的那货,就泼他一身,你能把我怎么样?
不过话说回来,这东西臭归臭,农民们还真没那么多讲究,就算是城中村,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谁还没往地里撒过粪?
于是,孩子他妈虽然从地上爬起来一身臭烘烘的,却被赶来的村民拽住了,陈太忠哼一声,就在须弥戒里翻腾了起来——要是能找到点浓硫酸,掺到这粪水里,我不让你唱一唱《铁窗泪》,也就枉为省委领导了。
遗憾的是,陈某人的须弥戒里,还真没有类似的储备,他正琢磨从哪儿能弄到点浓硫酸,结果又走过来一个二十八、九的男人,“你好,我是新华北报业集团驻天南记者站的副站长童伟,请问是你打伤了很多村民吗?”
“《新华北报》?”陈太忠怪怪地看他一眼,“你了解了事情经过了吗?”
“了解了,之前村民有不当行为,”童站长点点头,“我认为应该受到批评教育,但是您的手段太过激了,打伤了不少人,惨不忍睹……听说您是政府工作人员?”
“嗯,有点过激了,咱们到一边说,”陈太忠笑眯眯地点头,冲他招一招手,然后又直着嗓子喊一声,“老冯,你过来。”
陈主任对新华北报这一套手腕,真的太熟了,别看这姓童的说什么知道“之前村民有不当行为”,发到报纸上绝对不会有这一段,有的只会是“省委某处长殴打无辜村民——下至幼儿,上至老妇”。
反正只要跟新华北报挂钩,他直接就做有罪推断,于是,等冯局长赶过来的时候,他二话不说,抬手就从对方的口袋里拽出了一支笔——那是录音笔。
将录音笔放进自己的口袋之后,他才淡淡地说一句,“老冯,这是新华北报的童伟童站长,跟我勒索五十万的封口费,你说该咋办?”
童站长被这迅捷的动作弄得呆住了——他可是没想到,掩饰得很好的录音笔也能被对方发现,并且果断抢走,等听到对方说,自己开口勒索五十万,一时禁不住大怒,“你凭什么这么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
“在天南,我的话就是证据,”陈太忠微微一笑,“为民喉舌……我呸你们新华北报业,担不起这四个字!”
“这位警官,”童伟一听,就知道自己遇上不讲理的了,不过他也没太过惊慌,而是冲冯局长微微一笑,“我邀请您给我做个见证,他抢了我的东西。”
“我没有看见,”冯局长摇摇头,然后冲他呲牙一笑,“你一定知道杨姗,但是你可能忘了……她的案子是我们西城法院判的。”
第2878章我心谁知(上)
“你们狼狈为……”童伟听得一时大怒,大声地喊了起来,不成想陈太忠出手如风,不等他喊完,直接一拳就将他打晕了,然后用更大的声音喊了起来,“居然敢袭警!”
这一嗓子真的很大声,周围几个无所事事的警察纷纷往这边跑,有人扶起躺在地上的童站长,又看一看自家领导,“头儿,他袭击您?”
“先不说这个,这个人状态不对,你们把他控制好,”冯局长摆一下手,“是那个谁……北京杨姗的同事,你们先把他弄到车上。”
一听说北京杨姗的同事,大家就都明白了,当初新华北报没命地折腾,很让西城分局头疼了一阵,于是有两人架着童伟往警车上拖,“我说呢,这小子死活不说自己是哪儿的。”
“太忠,我觉得这家伙……状态确实不对,”见手下都离开了,冯局长才轻声叹口气,“有点像嗑药了,回头得给他做个尿检。”
“哈,”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老冯这是请示自己呢,心说这公门里的人操蛋起来,也真是肆无忌惮,不过这个操蛋……我喜欢。
于是他笑一下之后,就平静地点点头,“这个我大力支持你,毒品的危害太大了,而且要深挖来源……有些记者站,也不能成为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啧,”冯局长听得一呲牙,这么直白的暗示,他当然听得懂——陈主任要我给新华北的记者站栽赃呢,然而,有个技术性的细节,他要敲定一下,“分局还真没什么资源,这些东西发现就上报的……凑不出多少来。”
毒品这东西,是警察系统里相当硬的一个指标,论起严重性来,也只有枪支和爆炸物能稳稳地超过它,扫黄抓赌这些都差远了。
撇开毒品的危害性不提,扫黄抓赌能挣几个钱?摸出一起贩毒案能缴获多少毒资?那根本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而且派出所、分局查获收缴了多少毒品,这都是可以量化的业绩。
所以分局或者派出所一旦查获吸贩毒的案子,都会第一时间上报,这不但是争业绩,而且也是业内公认的准则,谁要想捂着,立马就会有人歪嘴捅上去——呀,我们所里查获毒品,没有上报,这个味道……有点不对吖。
现在的西城分局里,也存有少量的毒品或者说软毒品,但是这些东西一个萝卜一个坑,数量早就报到市局去了,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还没有移交而已。
喂童伟一两颗的剂量,尿检查出阳性来,这个难度倒不是很大,可是想找到足以定罪的数量……冯局长也挠头——就算他找得到,也不敢说自己找得到。
须弥戒里,倒是还有点海洛因,陈太忠很清楚,刚才他还看到呢,不过他也不可能说,于是冲韩忠所在的方向努一努嘴,“交给我吧,老韩对毒品深恶痛绝,没准有什么线索。”
他兄弟俩不贩毒就算规矩了,还深恶痛绝?冯局长心知肚明,于是嘴角扯动一下,低声发话,“有什么人是不对路的,顺便就打掉了,匀点出来就完事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迈步向小区外走去,心说哥们儿的手段,其实也很见不得光,但是……目标是高尚的,我问心无愧啊。
他正这么安慰自己呢,就听到路边有人轻声交谈,“呀,真残忍啊,八十多岁的老人,都被打得满脸是血……咱们回你家拿DV,拍了发到网上吧。”
“是啊,太没人性了,听说还是政府官员打的,”另一个人也小声表示出了自己的愤慨,“难道打人的,就没有父母,没有爷爷奶奶吗?”
尼玛……陈太忠听得是哭笑不得,那老太太脸上的血,明明是她自己抹上去的!
不过,他虽然很想打这俩人一顿,可是这俩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不明真相做出这种热血评价,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哥们儿堵得住媒体的嘴,可是堵不住这悠悠苍生之口啊,这一刻,陈某人真是有点无奈,遇到事情多了解、多考虑一点,会死人吗?
他心里不忿了,于是就走向这俩年轻人,“两个小弟弟很有正义感啊,我想问一下,你们俩不在附近住吧?”
这俩虽然也是年轻人,但是论身高和块头,比他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见他过来,两人顿时就变得警惕了起来,听他这么问,瘦高一点的不做声,矮壮一点的倒是还有胆子回答,“我们随便说一说,家就在旁边呢。”
“家要在旁边的话,你就不会不知道这个小区发生了什么操蛋事情,”陈太忠笑着摇摇头,旋即转身离开,“遇到事情,多想一想吧,不要误导了大众,自己将来也后悔。”
就在这两位愕然对视的时候,寒风中隐约又传来了高大年轻人的声音,“呵呵,我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没人性的政府官员……”
陈太忠虽然是笑着离开的,但是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今天晚上他伸手管这件事,相当于是把涉及此事的好多方都得罪了,而且这事做得说不得,他的好心,可能就此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反倒是被人误会的可能性很大。
其实……我是想跟圆规腿交流一下感情的,他很无奈地想着,牺牲了自己的私人时间不说,这二十幢楼的业主也未必领情啊——人家早就想到了,早晚会有人解决的。
可是……这毕竟是不符合精神文明建设的,我不能坐视老百姓受委屈啊,一时间,陈太忠觉得自己的脑瓜杂乱无比,各种念头此起彼伏地涌上心头。
看一看仪表盘上的时间,才八点半,他拿起手机就想问一问汤丽萍回去了没有,可是就在打算拨号的时候,他猛地想起,自己该联系一下韩忠——栽赃新华北报的事情,宜早不宜迟啊。
韩忠的手机并不在他身上,而是他的跟班拿着的,等了好半天之后,韩总才接起电话,“嘿,太忠你走了?”
“谈得怎么样?”陈太忠顺口问一句,知道韩忠只是成本价定了半幢高层之后,禁不住微微一笑,不贪的人他还是赏识的,“有点便宜他了吧?”
“这地方确实不怎么样,跟我搞的楼盘没法比,还是小集体的房子,”韩忠满不在乎地回答,“就当给购房者以个补充选择了,反正他高层是三期的事儿,我现在正好资金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