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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之后,李处长二话不说,转身就向门外走去,陈太忠虽然被众多同事紧紧地拥护着、体贴着,也禁不住大喊一声,“站住,你敢走?”
“你都赢了,还要怎么样?”李处长回头惨然一笑,然后狠狠地瞪方调一眼,眼中是无比的恶毒,“方文,佩服!”
“这话怎么说的呢?”方调迷迷糊糊地眨巴一下眼睛,看起来很不摸头脑的样子,他迷迷瞪瞪地问一句,“李处,咱这个调查……还没完呢。”
这货真的阴险啊,在场的人心里,齐齐就是一凉,就算是再没脑子的人猜到了,这个李处长,是被方调研员阴了。
“调查没完,是吧?”陈太忠听得却是火了,今天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剧本,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场面,“那老方你还打算怎么调查?”
“就是……达成个共识吧,”方文茫然地四下看一看,面带微笑目光黯淡,“各位领导同事,我先跟陈区长私下说两句,请稍候。”
这货是谢向南那种主儿,扮猪吃老虎的,陈太忠跟着他走出去,心里暗暗地提高了警惕……说实话,他最不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两人走到一个角落,方调先面无表情地发话了,“这个事情是李竞操办的……也可能是出于解贵敏授意,解部长对媒体很敏感。”
解贵敏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陈太忠知道这个,甚至他还知道,做为唯一的女性副部长,解部长是相对低调的,不过这些关系,他不是很明了,“李竞是解部长的人?”
“嫡系,”方调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肯再多说。
“岳部长此前知道这个调查吗?”陈太忠继续发问。
“新官上任,需要烧几把火啊,”方文苦笑一声,此刻的他,再没有了那种木讷,低声地回答,“岳老板是非常信任你的,他说了,查别人也就算了,谁查的了陈太忠!”
“就算查的了我,还有你在旁边搭手呢,对吧?”陈太忠冷笑一声,并不吃这个奉承。
这尼玛真难沟通了,方调苦笑着挠挠头,做为旁观者,只会觉得陈太忠蛮横强大,只有身处其间的人,才会知道,跟此人作对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他犹豫一下,尽量婉转地解释,“你不制造这个机会,我也没能力帮你,说到底……自身强大才是根本保障,对吧?”
“再对没有了,”陈太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以前信奉实力至上,后来才发现情商比实力还重要,到了现在,他终于能够肯定,情商有用,还得建立在自身实力强大的基础上。
而与此同时,他终于释去了萦绕在心头的那团疑惑,为什么岳黄河会坐视组织部来查北崇——以他的理解,省委组织部去查县区科级干部的任命,这个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正是因为这个疑惑,他拨号码的时候有点犹豫,这个诡异现象,实在有点没道理——就算你记不得我是老蒙引见的人,但是……我终究是拜访过你,不吭不哈的,你就让下面人给我来这么一出?
但是方调这么一解释,他就明白了,人家老岳心里早有数,就惦记着以他为磨刀石,砍两个不听话的,不过我说老岳——你事前半点招呼不打,是不是有点太相信我的战斗力了?
但是就算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心里依旧不好受,我想倚仗别人,却终究成了别人的工具,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感觉,他干笑一声,“真看不出,你跟岳部长联系得这么紧。”
“我只是打了一个电话,岳部长回电话了,”方文微笑着回答,“至于是我跟岳部长关系好,还是您跟岳部长关系好,这谁说得清楚呢?”
“哈,也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这草莽龙蛇真的太多了,姓方的看起来迷迷糊糊,其实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如此地混淆一下视听,看在别人眼里,对他对我都有好处。
起码手里的底牌,不虞彻底暴露的太厉害,谁知道岳部长到底是支持我俩中的哪一个呢?陈区长算计出了好处,又淡淡地发话,“这个肯定不是岳部长的本意,你算计李竞的时候,就没想过……事先通知我一下?”
“部长对你的实力非常肯定,通知不通知的,不是很重要吧?”方文干笑一声,心说咱俩就没那个交情,就算我贸然给你打个电话,你也得信不是?
事实上,他此行领的指示是见机偏帮,北崇不能再乱下去了,以免新华北报再次发酵——虽然可以肯定,陈太忠应该躲得过这一劫,但有人搭把手是更好的。
当然,若是能抓住漏洞搅黄此事,那就更好了,他这个方调,变为方处的可能就更大。
但是陈太忠翻盘翻得如此干净利索、不留后患,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若早知道那王媛媛还是黄花大闺女,我自然也可以跟你协商,捏个更漂亮的套子,毫无烟火气地、风轻云淡地把李竞打落尘埃——你这个手段还是有点草莽了,不够官场化。
所以方文心里也有点小委屈,我怎么猜得到,你跟王媛媛还真就是那么清白呢?
其实这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么娇滴滴个大美女,二十二岁了还是黄花闺女,没被男人纠缠过祸害过,这尼玛真是有点不科学。
但是这个委屈他说不得,只能强调一句,“真的有危险了,我肯定不能坐视的。”
陈太忠其实很清楚,今天方文跳出的时机很准,更关键的是,这货做事太阴损,貌似公正地说两句之后,直接拉偏架拉到别人无法忍受的地步,若不是丫强行要求李竞道歉,牢牢地抓住了对方要面子的心理,这件事情还得折腾一阵才算完。
反正都是过去了,陈区长摸出一盒烟来,递给对方一根,自己又点上一根,似笑非笑地问一句,“据说是实名举报,不会是你故意挑起的吧?”
“是宋鸿伟,”方文暗骂自己笨,怎么就忘了这个茬。
第3745章没完(上)
方文早就想好了,这个人名他要主动点出来,以显示自己的诚意。
只不过,他跟陈区长斗智斗得太辛苦,一时没想到,总算还好,现在抛出似乎也不迟,“光是新华北报,李竞不会这么想,确实是宋鸿伟写了举报信,写得很不堪。”
说到这里,他刻意地压低声音,“我都带了复印件来的。”
“宋鸿伟这个同志,唉,”陈区长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
他一直在琢磨,谁敢实名举报,但入耳这个名字,那倒是真的不奇怪了,宋鸿伟原为计委副主任,因为上班时间打麻将被撸了。
此事是孟志新挑头做的,而受益者是王媛媛,宋鸿伟此刻冒头,实在是有充足的理由,不过陈太忠目前不打算多考虑此事,等腾出手来再说吧。
两人在角落谈了差不多五分钟,相偕走进了会议室,方调又恢复了他那副迷迷糊糊的状态,含糊不清地说一句,“我觉得陈区长的工作……他是用心了,起码我个人很佩服,这次这个调查,也证明了陈区长一心为公,毫无私心杂念,调查已经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
“哼,”李竞冷冷地一哼,却是无法多说什么,他已经是失败者了,争执这一城一池毫无意义,关键还是看部里的中枢斗争,能否挽回什么。
其他干部自然是没意见了,就连陈铁人也不敢随便开口,这样的斗争,可不仅仅是限于县区,敢胡乱说话的,都是不知道轻重的,于是各个领导站起身渐次散去。
“千回百转慷慨激昂啊,”陈文选是最后起身的,抓起一颗瓜子丢进嘴里,待其他人都走出房间,他才轻叹一声,“真的堪比美国大片。”
韩世华在他旁边,他四下看一看,于是笑着摇摇头,低声嘀咕一句,“陈部长你说得不确切,其实……比电影精彩多了。”
陈太忠走出来之后,王媛媛就大明大方地跟着他,话都挑明了,她也不用再介意别人的风言风语。
上车之后,陈区长没兴趣说话,王主任却是心惊胆战地不敢说话,眼瞅着车都要进区政府了,她才轻声嘀咕一句,“对不起头儿,他说得实在是太恶心了,我还是没忍住。”
“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陈太忠奇怪地看她一眼,然后才反应过来,于是灿烂地一笑,“既然认我是头儿,被人欺负了,当然就要狠狠抽回去,咱不随便欺负人,但也不是别人能随便欺负的。”
“我还以为您有别的安排呢,”王媛媛吞吞吐吐地解释一句,不过这个话就没办法说得太明白了,她本来不是性情暴烈的人,但是今天当着这么多区领导,李竞张口“男女关系”,闭口“他逼迫你”,她实在也是忍无可忍了——老娘以后还要做人。
若是真担了这个干系,她就算被羞辱也认了,但是这不是没有吗?想到自己终究是“枉担了虚名”,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终于暴走。
“我还能有什么别的安排?”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只是没办法自证就是了,你不会以为,我就愿意顶着这个色鬼的帽子吧?”
“其实……”王媛媛轻声吐出两个字,接着脸微微一红,不再继续说。
陈区长正在停车,脑子里还在琢磨别的事儿,他呆了一阵,才意识到自己没等到下文,于是很随意地问一句,“其实什么?”
“其实……那个实名举报的家伙最可恨,”王媛媛先是一愣,然后胡乱地回答,“咱们有必要重视一下,搞得区里人心惶惶,就会影响发展。”
“你说宋鸿伟啊,我马上就收拾他,”陈区长随口回答一句,王媛媛升职之后,他高了高手,也没再继续找宋鸿伟的麻烦,粗略地查了查,就将其送进了党史办,“看他是不想吃这口财政饭了,我最喜欢成人之美。”
说完之后他转身上楼,王媛媛愣了一愣之后,也摇摇头,转身缓缓离开。
陈区长并没有看到那封举报信,当时那个场景,他拉不下脸来跟方文要,姓方的那货也阴损,故意装疯卖傻,不肯主动给他——无非是等着我张嘴,哥们儿偏不张嘴。
但是同时,他相信方文不可能骗他,聪明人不会做这种傻事,方调都说了,那信上的内容,非常不堪,而且必须指出的是,举报者有足够的理由和动机这么做,逻辑合理。
造谣中伤干部,这是必须要抓的,此事原本该纪检委来处理,但是陈区长跟纪检书记陈铁人的关系,那也无须再说了,所以他索性给白凤鸣打个电话,“找几个保安,把宋鸿伟给我带过来。”
“宋鸿伟?”白区长听到这个名字,登时就是一愣,然后才压低声音问一句,“区长,你怀疑他就是那个实名举报的?”
“这会议结束才几分钟啊?”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叹口气,满打满算都不到十分钟,消息都传到白凤鸣耳朵里了,“就是他干的,你随便找俩保安,把宋鸿伟弄过来,我是不想跟陈铁人打交道。”
纪检委不能用,警察局没法用,陈区长又严格地控制混混对官场的渗透,那狄健也不能用了,就让白区长找几个保安,临时用一下。
“这种事儿,您该找林主席啊,”白凤鸣哭笑不得地叹口气,“林书记出马,那是专治各种不服,在民间威信上,我差他老鼻子了,我搞宋鸿伟没问题,就怕这坏怂还有别的准备。”
这倒也是,陈区长挂了电话,他之所以找白区长,无非是因为很多工地都有保安或者棒小伙,随便就能招呼一批人,把宋鸿伟带过来。
林桓接了电话,直接表示这没问题,小事一桩而已,不过眼瞅着要到晚饭了,他又打过来电话,宋鸿伟不在家,他老婆说他前天就去地北了,手机联系不上。
张跃进和宋鸿伟这对麻将搭子都进了党史办,两人一去就先请了一个月病假,不过这也是常见现象,去了党史办的,都是怨气冲天的主儿,对一些小事,大家都会习惯性地视而不见,养老的地方,只要不出大事就行。
所以宋鸿伟就能跑出去散心,糟糕的是,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林主席也有点恼火,他提出一个建议,“小宋的弟弟在西王庄搞采石场,要不咱们先卡住他,让他帮着联系宋鸿伟?”
林桓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他注重名誉声望极高,做事也懂变通,而且做为标准的老派人,他支持民主,支持人民参政议政对政府监督——虽然他对媒体的监督不感兴趣。
但是同时,他身上有着浓浓的家长作风,像宋鸿伟有了事他联系不上,就毫不犹豫地考虑,要停了其弟弟的生意,逼着对方联系上其兄,搞株连他也理直气壮。
至于说这个消息一旦被报道出去——实名举报的宋主任为了逃避报复,被迫亡命天涯,其弟的产业受到株连,会引起天下人的口诛笔伐,他是完全不在意。
你这是没想到呢,还是自己认为心安理得就行了?陈太忠听得只能苦笑,“你给他家留下话就够了,告诉他们恶毒攻击领导,这个事情很严重。”
事实上,对陈区长来说,今天的事情做为何霏被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