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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的会去?陈太忠挂了电话,怔了好半天,才轻声嘟囔一句,“其实,我一直不相信有阴魂不散这种现象。”
这就是迷信嘛,廖大宝有心接一句,发现领导状态不是很好,就果断地紧闭双唇。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桑塔纳来到了章城,这时候就一点出头了,陈太忠也没进市政府,而是在政府斜对面找个看起来尚可的咖啡屋,跟廖大宝进去点了两份客饭,又弄两杯果汁。
廖主任并没觉得不妥,他也知道,陈区长在章城是有仇家的,找个地方随便填点肚子就行,没必要去市政府混招待餐。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评价一下这个咖啡屋,“这饭都是什么啊,味道不好,你起码弄得热乎一点,这大夏天的,肉还带着冰碴子……吃坏了咋办?”
“不想吃就放那儿,”陈太忠的心思根本不在吃的上面,他十来八天不吃饭都没问题的,眼下进来不过是应个景儿,好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怪异,“就这种档次的咖啡屋,阳州市总共才俩,北崇更是一个都没有,咱还是要承认差距。”
旁边的服务员听得眉毛一耸一耸的,很是有点不服气,不过这二位没说更难听的话,他也就只好忍了。
两人吃完之后,还不想走,外面实在太热了,桑塔纳车里有空调,但是何若呆在这种空调房间里自在?
这一下,服务员可算是逮着了,他走上前阴阳怪气地发问,“两位还要点些什么?”
“我不点,吃饱了坐着歇一歇,就不行吗?”不知道怎的,廖大宝今天的火气格外大。
“好了大宝,走了,”陈太忠却是没兴趣跟这种小人物叫真,既然是待命,那就坐进车里待命好了,屋里和车里能差多少?还是先进市政府吧。
两人走到门口,廖大宝才一推门探头,就将迈向门外的腿收了回来,低声嘀咕一句,“老板,过总在外面。”
“郭总?”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心说这是神马鸟人,不过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是跟着老彭来的那个?”
“就是他,”廖大宝低声回答,过总在跟着彭秋实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发挥,也就是后来,跟陈区长轻声嘀咕了两句,但是廖主任的一双眼睛,不是吃素的。
“又不是很熟,你退什么?”陈太忠不以为意地走上前,一推门,径自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还真对了,斜对面马路上一群人,顶着大太阳,还正盯着这个咖啡屋看,足有七八个人,其中就有那天见过的过总。
陈区长根本不带理他们,见到过总跟自己点头,也微微地颔首,然后坐上车就走了。
“这谁啊,鬼鬼祟祟的?”这边有人不满意地发问了。
刚才廖大宝退回去的时候,被某个眼尖的跟班看到了,觉得路数不对,在这个关键时候,大家的警惕性都很高,正商量着要不要过去问一下,不成想对方又出来,就那么走了。
“阳州牌子,过总你认识?”有人注意到了陈太忠的反应。
“能是谁?”另一个人看一眼过总,“这是陈太忠吧?真够狂的,连个招呼都不打。”
“是他,”过总点点头,微微一笑,身边都是自己人,他也不怕多说一句,“他那小跟班儿,估计是想避嫌……这是误会,不会有事。”
“这货还真的够年轻,真是人比人得死啊,”有人低声感慨……
与此同时,陈太忠在车里指点自己的通讯员,“看到了吧,咱就算不出去,别人没准还要过来看,心里没鬼,咱直接出来就行。”
我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廖大宝干笑一声,心说我哪里知道您和过总沟通的详情?
他默默地开着车,来到市政府的时候,门卫拦了一下,看一眼廖主任的工作证,又问一句,知道是省里安排下来的,倒也没小看这县区来人,还给他们指出了停车的位置,“停那儿就行,绕过院子是小礼堂,里面都是软座,有空调也有茶水。”
不去!陈太忠才不会去小礼堂,只说想一想可能碰上陈正奎,他就懒得过去,于是他指挥廖大宝在一处荫凉地停车,“就这儿吧,空调开着,咱们睡一会儿。”
他都发了话,廖主任自然不敢不听,可是这大中午的在车里吹空调,还真的难受。
劲儿小了不顶用——汽车本来就吸热,天又热,可把空调开大的话,后座的好说,前座的这么吹,一时半会儿可以,吹得久了,早晚要落下毛病。
“我出去抽烟,”廖大宝决定不跟着领导掺乎,本来嘛,小小廖都快出生了,他要惜身,而且车里只有一个人的话,空气要好很多,车窗都可以摇上去。
“傻小子,你以为一会儿首长就能到?”陈太忠心里暗哼,却也不多解释。
陈区长这一语成谶的功夫,真的是杠杠的,一个小时之后,他接到了来自阳州的指示,“继续等待,汽车加满油,保证车况,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这次指示,甚至不是巨中华传达的,不过陈太忠觉得很正常,他接受首长的视察不止一次了,自是知道这时候大家都在忙些什么。
踏入官场以来,他接受过的视察不胜枚举,省部级领导那就不用说了,蒙艺、陈洁和金相实之类的,要说国家级领导人,总共是三次——如果不算中、央文明办副主任贾自明的话。
唐总理那一次,树葬办是个重点,陈太忠好歹是个焦点人物,是紧跟大部队的,但是黄老回乡,他是纯粹打酱油的角色,维护一下交通,去超市里冒充一下群众。
而这次是第三次,他分外地明白,首长的行程是早定了,但是同时,这行程也具备太多的不确定性,所以他只能悻悻地暗哼。
“继续等待,唉,”陈太忠揣起手机打开车门,一时间觉得热浪迎面袭来,不过他是仙人之躯,倒也不是很在意,“小廖……热不热?”
“坐一会儿就凉了,”廖大宝蹲在一棵树底下,手里攥着一瓶矿泉水,水瓶子上蒙着浓浓的水汽,一看就是冰过的矿泉水,他笑眯眯地发话,“头儿你也来一瓶吧?”
“算了,”陈太忠走到他身边蹲下,摸出烟来叼在嘴上,顺便又递一根给廖大宝,“等天凉一点了,出去加满油。”
“出来的时候才加上的啊,”廖大宝是真的不能理解,他摸出打火机,帮领导点上烟,“到现在用了不到四分之一,一定要加吗?”
“上面这么吩咐,你照做就是了,”陈太忠不耐烦地嘀咕一句。
“这等得真折磨人,”廖大宝叹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你以为我愿意?”陈太忠苦笑一声,心中泛起一丝无力感来。
这一幕,跟他遭遇黄老时,是何其地相似?那时小小的陈主任,也只有任人调遣的份儿,初开始是站在马路上管交通,后来又去联合超市假扮顾客,哪里需要,他就去哪里。
现在的陈太忠和当时相比,是大不相同了,以前小小的街道办副主任,已经成长为正处级干部,主政一个县区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今天的情况表明,不管是副科级还是正处级,在真正的权势面前,都是一样的,只有在一边等着配合的份儿,区长还是太小了吖。
第3857章煎熬(下)
陈太忠和廖大宝蹲在树荫下抽烟喝水,不知不觉间金乌西斜,两人又走到远处一棵大树的树荫下,这个时候,离北崇二号车就很有一段距离了。
这个时候,大家也已经知道,首长已经要到章城了,临时又有约,去视察两个公司,那么来章城就要晚了,廖大宝轻声嘀咕一句,“希望首长不要再心血来潮,去了利阳。”
“对我来说,利阳肯定比章城好,”陈太忠轻哼一声,“不过人家的行程,哪儿是咱们左右得了的?我最希望他去阳州了。”
章城有大敌,上次他不但将段老二的奔驰撞毁,还把人也抓回了阳州,跟章城的梁子结得真的不小,要不是李强确定是省里的意思,他真不想来章城——倒不是怕,而是不值得。
两人就这么蹲在树荫下面聊着,矿泉水喝了一瓶又一瓶,眼瞅着四点半了,陈太忠有点着急了,“今天能不能完啊?我明天可不想再陪着了。”
不止他着急,别人也着急,阳光的灼热稍微减弱了一点,不少干部就走出了房屋,站在房檐下交头接耳,首长啥时候能到呢?
“嘿,你俩,过来一下,”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陈太忠和廖大宝闻言,齐齐地一侧头,看到一个中年汉子正冲他俩不耐烦地招手,“看什么看?你俩给我过来!”
“你算什么人呢,我俩得‘给你’过去?”廖大宝不待领导发言,先是冷冷一笑,嘴里将“给你”二字咬得极响。
“把这些花盆搬开,”中年汉子也不跟廖大宝计较,一指面前的花坛,“快点哈,别跟我逼逼,要不有你们好受的。”
“我们跟你说话,在你嘴里是逼逼……你会说人话吗?”陈太忠眉头一皱,哥们儿好歹一区长呢,有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吗?
“小子你怎么说话呢?”中年汉子也火了,打着横就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家伙,“下半辈子想在轮椅上过?”
“大宝,交给你了,”陈太忠蹲在那里,身子都不带动一下的?——动了跌份儿。
“滚远一点,”廖大宝站起身来,冷冷地发话,“我们北崇来的,别给脸不要。”
“哈呀,北崇来的就牛逼大了?”中年汉子冷笑一声,他是市政府的门卫,在市里还有几个狐朋狗友,欺软怕硬最是在行。
他知道今天是个关键日子,但是他更知道,够身份的主儿,都在宾馆呢,至不济也是在小礼堂,像这种在树荫底下蹲着的主儿,那就是俩字儿——落魄!
好死不死的是,刚才市领导打电话通知了,首长踢了摆在路边的花盆,说是你们有摆这个花架子的时间,不如建个希望小学——你们觉得我下来,是为了看花盆?
章城市一听这消息,登时就毛了,马上通知下来,大家积极地撤花盆,市政府这边也通知了,然而,政府这边打扫得比较干净,花盆也比较多,随意丢弃的话有碍观瞻,那就需要一些苦力,将花盆搬到远处的隐秘地方。
中年汉子见俩“闲汉”在那里蹲着,自然是要征用,待听到对方是北崇人,也只是心里冷笑——北崇人蛮横不假,但是你还能蛮横得过体制?
所以他大喇喇走上前,两个膀子往胸前一抱,斜眼看着站起来的廖大宝,“再问你一句,搬还是不搬?”
“一边儿呆着去,别找揍,”廖大宝冷哼一声,他也不是个怕事的人,但终究赶不上他老板那么不讲理,先正式警告对方。
“小子怎么说话呢?”中年人还没吱声,他身后跟着的那俩不干了,抬手就去推廖大宝。
“啪”地一声脆响,廖主任想也不想,抬手就给对方一记耳光,然后又是一拳砸到对方脸上——不光是北崇民风彪悍,事实上,整个阳州就鲜有不彪悍的地方。
廖大宝并不是很擅长打架,但是他的身体素质很好,眼下奉命动手,倒也没有太多的顾忌,一拳砸出去之后,他身子往后一跳,用一种拳击的架势,警惕着两人的夹击。
撕扯两下之后,他还是被人缠住了,不过他的力气很大,那俩也不能制服他,中年人见状,也想上前动手,可是看一看在旁边悠然蹲着的陈太忠,心里又生出点犹豫。
下一刻,他就大喊一声,“北崇人打人啦”,然后就冲向了战团,却没想到蹲着的那厮猛地站起,身子一闪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啪”地一声大响,他被这个耳光打得直转了整整两圈半。
这时,有旁人发现了这里的不妥,又有别的小伙子往这边跑,眼见就要陷入一场混战,一个声音厉喝,“都给我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
随着这一声喊,一个中年眼镜男人跑了过来,他铁青着脸低声发话,“谁让你们打架的?搞清楚这是什么时候,是什么场合!”
陈太忠看他一眼,走到一边蹲下身子,摸出一根烟来叼上,廖大宝整理一下被拉扯得变形的衣服,也走过来蹲下,他的嘴角吃了一拳,微微有些肿胀。
眼镜男人看一眼他俩,有点不摸路数——打了架之后还敢这么若无其事,估计是有点来头,于是扭头看向中年男人,“怎么回事?”
“郭主任,这不是要搬花盆吗?”中年人捂着自己的脸,义愤填膺地发话,“我就让他俩搭把手,他俩站起来就打人。”
对于这种掐头去尾、颠倒黑白的话,陈太忠根本没反驳的兴趣,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甚至不值得他嘴巴动一动,倒是廖大宝对此非常不满,闻言禁不住重重地一哼。
“你俩,是干什么的?”郭主任终于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发问。
“北崇区政府的,上级领导指示我们过来,”廖大宝淡淡地回答。
“区政府的,怎么不去小礼堂?”郭主任沉声发问,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不想进去,”廖主任也有几分傲气,直接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