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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等不到大会开始吗?陈区长看着手指间袅袅升起的青烟,脑子里像是空荡荡的,又像是满当当的,各种情绪在心中起伏着,有若钱、塘亲睹大潮,又似赤壁追思往昔。
哎呀,这个心态有点不对,下一刻,陈太忠发现自己差点进入修炼状态,屁股都快飘离椅子了,赶紧静一静心,“还有什么事吗?”
“陈文选部长也给我打电话了,”王媛媛煞是苦恼,“他要我最好少说话……听口气,应该不是他自己的意思。”
陈文选可是没打电话给我,陈太忠心里暗哼,不过陈部长对政府工作一向很配合,因为暴打陈正奎一事,他果断地靠向了陈区长,基本阵营是没问题的。
那么眼下陈部长只给王主任打电话,属于事态没有严重到要跟区长沟通,这也就是说,摸不着头脑的人,不止陈太忠一个。
“小心是该小心,但也别胆怯,”他嘬一口香烟,果断地表示,“咱北崇肯定是要搞油页岩的,这个不怕说,你说不知道细节就行……整天担心这担心那,要做事,就不能怕得罪人。”
不过这个报纸转载的威力,确实不小,接下来就有不少电话打到北崇了解情况——以前陈太忠的活动,和紫家打算立项,都仅仅是在小范围内活动,了解情况的人并不多,但是报纸上这么一登,多少人的眼光就看过来了。
陈区长也没想到,消息一公开,会引来如此多的关注——甚至连中石、化都有人打电话过来,想要了解北崇油页岩的情况。
关于油页岩,以前北崇也宣传过不少,但主要还是电厂的消息,由于这是跟电业局打对台,北崇有意低调,电力系统也有意压制,还真没有传到外省去。
现在各大报纸确认,油页岩可以产生页岩气和页岩油,甚至是国家能源安全的保障手段——国家能源安全,这噱头真的很刺激大家的肾上腺。
不过中石化打电话过来的这位,态度有点那啥,直接就问了,北崇的油页岩到了百分之十四了没有,储量有多少。
“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陈太忠正被各种打听的电话折腾得火大,一听电话那边是这样的口气,直接就开骂了,“找个首都的号码就牛逼?为了防敌特……自己滚到北崇来看,带上证件和介绍信。”
“你……”那边才待再说什么,陈区长想也不想就压了电话。
不怪他如此火大,支光明在半小时前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自己有个朋友,也想琢磨着搞一下油页岩的开发,想到北崇看一下。
陈区长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说这个东西只能国家搞,咱私人就不要打这个主意了,费力不讨好——老支,咱兄弟交情没话说,有能挣钱的买卖,我肯定惦记着你,但这个不合适。
他为什么拒绝得这么干脆?这里面是有说法的,自打爆出北崇有高品质油页岩的消息之后,不少人打电话过来,说我们公司想投资搞这个油页岩开发,请问北崇有什么政策?
这个政策不是要北崇提供财税方面的支持,而是真正的要政策——环保和销售方面的政策。
前文说了,陈太忠第一次发现油页岩的时候,曾经找专家咨询过,那边回答得很干脆,你小打小闹,致富不难,真想大开发的话,成本太高,怕你承受不起。
为什么小打小闹致富不难?因为不需要考虑浪费和污染问题。
打个比方,百分之十四含量的油页岩,出油能达到一半的话,一百吨的石头能出七吨油,这可能需要一百吨煤,但是出三吨油的话,可能还用不了三十吨煤。
粗粗算一下,以一桶原油五十美元为例,一吨油差不多是七桶,也就是三百五十美元,按当时的汇率,大约是两千八百多人民币,七吨的话是两万块钱。
而一百吨煤,按一吨煤一百五算——其实北崇买煤,每吨都过两百了,那就是一万五,再加上运输、设备、人工和电力等,搞出来就是赔钱了。
但是出三吨油的话,价值差不多九千人民币,三十吨煤在北崇也才值六千,设备再粗陋一点,人工低一点——这就能挣钱。
上面的换算关系只是一个简单比喻,数据并不准确,设备设施要搞精致,那花的钱就海了,总之就是一个意思,油页岩的出油率越高,能耗就越高,对加工的要求也就越高。
这就形成了粗加工能赚钱,精加工要赔钱的一个局面,当然,若是做到极致的精加工,也不会赔多少,这也是碧涛煤焦油深加工厂能活得很好的缘故——精细化工烧钱,也赚钱。
还是那专家的话,小打小闹赚钱,搞大了不赚钱,除非你能投资一百个亿以上——这可能也赚钱,但不是一定的事。
陈太忠一直琢磨的,就是搞大规模的油页岩开发,想的就是项目成了以后,生产可能是赔钱的,但这有个能源安全问题,不能太看重成本,而且建设过程中,北崇会极大受益。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搞小的油页岩加工,而白凤鸣也没在这一点上提示过他,所以一直以来,他就觉得油页岩这个项目,只能国家搞,而且挣钱的希望渺茫。
不成想阳州油页岩消息一见报,不少人打电话过来问,能否在阳州投资搞这个,陈区长初开始是大为惊讶:想个人搞油页岩开发,我艹……这话我都不敢说。
第3919章顶风作案
当然,陈太忠的困惑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打听投资的人,要落实政策的问题。
一听落实的是环保和销售资质的问题,陈区长就反应过来了,我去年买了个表,哥们儿自己都没考虑搞小煤窑,你们就敢瞎惦记?
这个性质,其实比小煤窑还恶劣,关于小煤窑的危害,前文有过介绍,由于手段落后,开采率就是百分之十几,其他的煤炭资源就浪费掉了。
而大规模正规开采的话,开采率可能达到百分之四十多——一样的,成本会高一些,但是资源浪费得少,回填规范的话,可以二次开采,小煤窑回填的极少,更多是封井,就算他们回填,谁又敢相信?
而油页岩这样低级开发,不但浪费资源,还会造成极大的污染,当地政府不追究的话,还会好一点,一旦追究那就没跑,所以投资方要落实污染问题。
其实污染都是其次的,这个经济挂帅的年代,说污染就太矫情了——想发展还能怕污染?投资方主要考虑的是销售,地方政府允许大明大方销售吗?
至于说油页岩的炼油技术,是不是被人掌握了,那就是那句话,大才在民间。
比如说,今天上午,高云风都给陈太忠打来了电话,“太忠,你们北崇听说有油页岩,含量还挺高的,咱哥们儿能不能搞一搞。”
陈太忠就挺奇怪了,“这点小钱,你也看在眼里?”
“这可不是小钱,这是石油啊,”高云风听得就笑,“陕、西那里,多少油老板发财了,你放心,我手边有这样的人,绝对炼得出油来。”
陕、西那边土炼油挺多的,其实他们是小油井偷油,把原油炼成汽油柴油。
这属于原油的分馏技术了,但不是很规范——振鑫集团搞的加油站,之所以被许纯良、高云风和陈太忠等人合伙拿下,固然是因为利益的原因,可直接起因,却是丁小宁的奔驰车加油被坑了,那就是因为振鑫加油站加了土炼油以次充好。
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不说了,但是民间真有人凭土设备炼油的,那么从油页岩里炼出油来,也不是多难的事儿。
其实高云风这个电话,说明了三个问题,首先这个技术不是很难,这是已经分析过的。
其次,炼油、卖油是暴利——否则他不会打这个电话,高公子在天南不少赚钱的门道。
第三,就是那些土炼油出名的缘故了,那是黑市,国家不允许冠冕堂皇销售,只能偷偷摸摸地卖,所以卖不起价钱,赚不了多少。
而赚不到多少钱,就导致销售方不能把油的品质搞得太好,这是一个互为因果的循环。
简而言之,那么多人对油页岩感兴趣,一个是有土法炼油的技术,一个就是图着搞个名正言顺的项目,大明大方地卖油,真要搞好了,那确实是一本万利的。
至于说这个环保的问题嘛,地方政府不追究是最好的,真要追究的话……咳咳,你懂的。
陈太忠也正是因为这些电话,逐渐地摸清了那些人的想法和意图,也意识到了自己思维的误区,说实话,他真的有过动摇——国家不给钱,哥们儿自力更生造福老百姓了,至于说污染什么的……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但是想来想去,他总觉得,国家的资源不能随便浪费,他也希望自己离开的时候,北崇依旧是一片碧水蓝天——其实戴着防毒面具,也能活一辈子,可是,能自由地呼吸新鲜空气,不是更好吗?
他拒绝了高云风,也拒绝了支光明,但是他心里一直在骂自己傻逼——你能做一届北崇的领导,能做一生北崇的领导?为此得罪了这些俗世中的朋友,值得吗?
可是他又不能阻止这种事发生和蔓延,心中纠结,可想而知。
所以他对中石、化的人很不客气,挂了电话之后,心中的郁结依旧不能纾缓,说不得抬手拨个电话,“石门村的贩毒案,查得怎么样了?”
石门村的罂粟,是陈太忠心中的痛,他第一次去石门,就看到了罂粟的残枝,而石门又是如此地贫困,临云乡的老书记王鸿都暗示了——你不要去了,就算去了,视而不见吧。
所以当时陈太忠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但是他心里的痛,无以言表,甚至他这一世真正意义地抽第一口烟,都是在石门村不远处的那个小山坡。
今年他再三强调,坚决不许种植罂粟了,既往不咎,为此区里还开了大会,可是前两天,有人给陈区长写来了匿名信,廖大宝打开一看,赶忙汇报领导:石门还在种罂粟。
陈区长知道消息之后,没有考虑匿名信的真伪,也不是第一时间展开调查,他先是查一查今年的各项事务,然后就有点惭愧,今年区里的大动作不少,可石门确实没有因此受益。
不过不管怎么说,种植鸦片是不对的,考虑到那地方非常难找,而廖大宝是跟着去过的,陈太忠就决定,让廖主任跑一趟。
难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考虑地方上的因素,像临云乡原副书记王鸿的态度就可以表明,地方上会存在一定的阻力,或者说同情心之类的。
所以他还从分局调了两个警察,协助廖大宝调查,并且告诉他,必要时可以申请调用临云和闪金的协防队员。
“我们已经抵达临云乡,跟派出所取得了联系,”廖主任在电话那边回答,“不过天色不太好,下雨的可能性很大,我正要请示,是否现在进山。”
天色不好吗?陈太忠侧头看一看窗外,晴空万里的样子,不过走出房间看一看临云方向,确实有些白色的云彩。
他知道,山里的天气,确实是不太讲理的,来片云彩就可能下雨,看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他沉吟一下表示,“那就等一等,安全第一……若是下雨了,明天再上。”
这个决定挺正确的,大约是五点左右,临云下了一个来小时的雨,不大也不小,当天进山是不可能了,于是第二天走个大早,在当地村民的带领下,大家在十点的时候,来到了山后。
十二点半的时候,陈太忠接到了廖大宝的电话,信号非常微弱,廖主任在电话那边断断续续地发话,“罂粟被连夜拔了,没拔的也都割了果实……石门村对调查非常抵触。”
种罂粟还有道理了?陈区长对石门村是有点同情,也有点歉疚,但是一个村子抵触上级的调查就不对了,而且这是种植毒品,“那个村子的村长怎么说的?”
“村长在乡里,电话上他说不知情,还说不行就撤了他,”廖大宝闷闷地回答,二十来户的小村子,村里常住人口不足百人,还是这么贫困落后的地方,这村长真是当得没意思。
“能耐了啊,”陈太忠听得冷哼一声,石门村你还要脱离乡里的管辖了?“跟临云派出所说,把这个村长先控制起来,还有……严查这个泄密,十二点半了,赶紧安排大家吃饭。”
因为昨天下雨了,村民抵触了没用,警方根据泥土上的脚印,锁定了三个嫌疑人,不过一直折腾到下午四点,大家才知道罂粟的去向——被人连夜扔进山沟冲走了。
能确定毒品被销毁,警方就松一口气,大家最担心的是毒品流向社会,于是带着嫌疑人下山,不过据反应,嫌疑人也不在乎——罚款的话,我没有,要关就关吧。
陈太忠知道是这个情况,也是挺腻歪,按说是应该从重处理,可是从某个角度上讲,人家是自行铲除了罂粟,轻一点说服教育就行,重一点算成顶风作案,也不过就是拘役几个月。
倒是王鸿又打来了电话,说就算你劳教或者拘役这些人,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石门村那里实在不好监管,最好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