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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没想到,北崇的牌子这么硬,”陈太忠无不自嘲地笑一笑,然后邀请该团队共进晚餐——这是看在孙淑英的面子上。
他们找了一家很大的酒店,但是餐厅里也是冷冷清清,包间却是已经坐满了,大部分人认为,相对封闭的空间是比较安全的。
大家在大厅里吃饭,却是亲眼见到,有顾客多咳嗽了几声,就有几个戴着口罩的保安走过来,背着手发话,“这位先生,我们也不追究您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您几位,买单走人吧,给您八折优惠。”
居然到了这样的程度,陈太忠心里很是震撼,不成想旁边一个京城人苦笑着发话,“前两天我去吃炒粉,不小心露了口音,结果被摊主拎住我问,是不是隔壁摊子派来捣乱的。”
就在一片风声鹤唳中,北崇的第二届大学生返乡创业交流会开始了,这一次依旧是在阳州办事处,可以肯定的是,陈正奎不会再来捣乱了。
由于北崇在恒北日报上打了广告,说此事由陈区长来主持,而经济导报更是指出,陈太忠区长目前还主持党委事务,在防范非典上,有突出的贡献,所以来的学生和家长不少。
更有一些人,走上主席台,顺着指示牌找到陈区长攀谈,在大家的眼中,这个区长真的是年轻得有点过分——不会是假的吧?
陈太忠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大家的提问,心里却是想着:大家对我都没有什么防范之心,难道真的像省军区的人所说,北崇的牌子很硬吗?
正说着话,他的眼睛猛地一眯,站起身来冲着门口一指,沉声发话,“拦住那个女孩儿,她没有测体温。”
门卫就是从北崇带来的协防员,也戴着大大的口罩——这不光是要防着传染,也是要带给大家一种安全感。
协防员手里的测温仪,就是凤凰科委捎过来的两百台样品,北崇交上去五百台,只领回来三十台——虽然不用花钱,但实在是有点捉襟见肘,正好许纯良捎过来二百台试用。
陈太忠一边跟人聊天,一边就看着门口,也是开着天眼,他看到一男一女走过来,那男人明显是父亲辈的,站在那里测体温,然后身子一挡,那女孩儿就溜了进来。
原本门口是两个协防员拿着两个测温仪,但目前正是高峰,另一个协防员正检测其他人,就忽略了这个女孩儿。
若仅仅是如此,陈太忠招呼别人补测就行了,然后再训协防员一顿,但是非常糟糕的是,他通过天眼发现:这个女孩儿的胸腔不正常——不是说胸脯上添加了什么人工物质,而是说……她胸腔的样子,跟奥观海比较相像。
他一发话,旁人就关注到了,北崇此次来的协防员,可不仅仅这两个,登时就有三个戴口罩的协防员围了过去——所幸的是,女孩儿也才刚刚进门,并没有走几步。
她见势不妙,转头向门外走去,嘴里大声嚷嚷着,“好了我不测了,我不参加这个会了,总可以吧?”
“你最好配合一点,”两个协防员走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其中一个比较会说话,“你的行为已经造成了我们的失职,大家理解万岁。”
话是这么说的,事实上,两人已经高度警觉了,当然,他俩没什么天眼,但是他们有很实用的逻辑——如果你没什么问题,为什么要逃避测温仪的检测?
“我们只是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中年男人见状,赶忙出声发话,事实上,他和女孩儿也都是带了口罩来的,所以听起来有点闷声闷气,“我女儿不一定要返乡创业的。”
“不管怎么说,体温是必须测的,”一个协防员走过来,手里的红外测温仪一晃,登时就是一怔,“三十八度二……有情况!”
他的声音极高,旁边的人听到之后,刷地就闪开了,偌大的门口瞬间就荡然一空,就只剩下这父女俩和五个协防员,会议室的其他人闻言,也纷纷扭头看过来。
陈区长走下主席台,背着手走到距离这两人七八米的地方,沉声发话,“希望你俩配合一点,非常时期,你们若是不配合,我们有权使用一些强制措施。”
“但是我的温度也不算高吧?”女孩儿怒目圆睁地看着他,嘴里大声嚷嚷着,“我根本就没想回北崇那落后地方,只不过是过来看一看情况……既然你们不欢迎,我们走总可以吧?”
“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陈太忠微笑着发话,“首先,你在哪个学校上学?”
“她还没毕业,”中年男人陪着笑脸回答,“她年纪小不懂事,也不是有意冒犯,您就没必要跟学校说了吧?她还是个孩子。”
“我没有找她后账的意思,”陈太忠淡淡地看一眼,心说这货真阴险,居然敢把我的话曲解到如此程度,以博取其他家长的同情心,“我就是问一下,孩子是哪个学校的?”
“恒北医科大学的,我就是学医的,”女孩儿眉毛一扬,很不善地看着他,“对非典的认识,我比你清楚,你还想问什么?”
第4228章再次正确
“姓名和班级?”陈太忠继续发问,并不为女孩儿的话所打动。
他甚至转头叮嘱那五个协防员,“在落实他俩身份之前,必要时可以采用强制行动。”
“我凭什么告诉你……”女孩儿眼睛一瞪,还待继续发话,中年男人制止了她。
他苦笑着劝诫,“行了,你也别犟了……这位领导就是陈区长吧?我孩子不是恒北医科大学的,她在北京上的大学,回来五六天了,也没什么事,就是昨天有点着凉。”
“我看未必是着凉,”陈太忠背着手冷笑,他是现场为数不多的不戴口罩的人,虽然离这二位比较远,却也是因为讨厌可能的被隔离,“北京哪个学校的,班级和姓名?”
他是要先查明此人的身份,然后将人往朝田的医院送,不过自那中年男人说出“北京上学”四个字之后,在场的学生和家长的眼神登时就变了。
五个协防员也齐齐地往前走几步,防范可能的逃脱。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查明了,女孩儿是京城XX大学的四年级学生,马上要分配了,赶上闹非典,眼瞅着学校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又有人确诊了非典,她跟老师打个招呼,就坐上火车回家避难了。
逃回来之后,她也没去北崇,事实上她初三的时候,家人就到朝田来发展了,发展得还不错,她也是在朝田上的学,对北崇的感情比较淡了。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身在首都上学的学生,眼界都是比较高的,想的就是纵然不能留在京城发展,要回也是朝田,真是没想过回北崇。
不过既然回来了,又在报纸上看到,北崇在搞这么个活动,她就跟着父亲过来看一看——呆在家里,也是很无所事事的。
前天晚上,她开始发烧,但是她并不认为自己得了非典,事实上,她主观上就排斥这种可能,一旦被隔离观察的话,她就会丧失自由,那样的日子就太过阴暗了。
她的父母本来想送她去医院的,但是她闹着就是不去,我都回来多少天了,怎么可能是非典呢?根本就是小感冒。
女孩儿是独生女,做母亲的也挺心疼孩子,去医院悄悄了解一下,回家就跟孩子的父亲商量——确实不能把孩子送到医院,现在的医院里,只要是发烧的,直接就拉走啦。
因为她知道自己体温高,所以进会场的时候,就要偷着进,事实上,这些天她已经感受到了他人的歧视,往日里她回来,都是说帝都话的,现在根本不敢说。
反正她就没觉得,自己逃避检查有什么错,我只是怕麻烦而已——如果真的有错,错的也是这个社会,而不是我。
至于她信口说,自己是恒北医科大学的,那也只是看不惯某些人虚张声势。
“你就没有想到,如果你确实是感染了非典,对其他在场的学生和家长,有多么不公平吗?”陈太忠摇摇头叹口气,现在的孩子,真的被惯得不成样子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敢如此儿戏地对待,“别的不说了,送医院……咱们换场地。”
“没必要这样吧?”女孩儿的父亲愕然发话,“我们不进去了还不行?”
“放你们出去祸害别人?”旁边的一个协防员手一伸,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电击枪来,“是自己走,还是让我们抬着走?”
“你动一动我试一试?”女孩儿还真不信这个邪。
那位想也不想,一抬手,电击枪就杵了过去,啪啦一声响,女孩儿就被电得躺倒在地,旁边做父亲的怒吼一声扑过来,下一刻也被电翻在地。
在场的学生和家长见状,纵然是心里很气愤这个女孩儿的自私,可心里也不是很好受,个别人就觉得,北崇区政府做事,有跋扈和武断之嫌——孩子去了那里,会不会受治啊?
当然,也有家长是理智的,看出北崇这边是严格执行制度,有人甚至私下表示,“严一点对孩子有好处,去北崇干上三年,也不求他当干部……能学会守规矩,就是最大的收获。”
然而事实证明,陈区长头上“永远正确”四个字的光环,那真不是白给的,将接待地点换到小会议室之后,还不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有人来宣布,“刚才那个姓田的女孩儿,已经是疑似非典,确诊的概率比一般人大很多。”
在朝田的北崇人,也有这样那样的圈子,下午的时候,继续传来消息,说女孩儿的父母亲也被隔离在家,一个单元的邻居都受到了影响。
正有人说,北崇区这么搞,是否苛刻了一点,结果下午五点,又有最新消息传出,女孩儿被确诊为非典——病毒在此女身上的潜伏期极长,但是症状极其明显和典型。
幸亏陈区长果断地决定,换会议室开展工作。
饶是如此,当天与会的学生和家长回家之后,也是如临大敌,不少人很自觉地就自我隔离了,务求不传染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不过也有人自我安慰,说陈区长既然都不戴口罩,很镇定地指挥大家转移,想来是不会有什么事的——那人防治非典可是很厉害的。
当天晚上恒北电视台播出,本省新增非典病例一例,女主播告诫大家,如有不适,请尽早就医,不要心存侥幸。
这种措辞,若是搁在二十天来前播出,铁铁地就是影响社会稳定了,不过现在却是态度端正的表现,可见紧跟大方向的重要性。
事实上,她这么说,还真的是没错,五天之后,女孩儿的父母和一个常来家里玩的表弟,也确诊传染上了非典,恒北一下就又多了三例。
更悲催的事情还在后面,经过治疗,女孩儿康复了,她的父亲和表弟却死了,躲非典躲出这么一档子事来,也真是令人无语摇头。
类似的事情,在非典蔓延的时期,真的是层出不穷,不过陈太忠的果决和正确,也再度引起了别人的关注。
北崇在朝田的菜贩甚至贴出告示——恒北防治非典第一模范县区北崇出产,经区政府认证,货物合格,销售人员安全卫生,请放心购买。
第一个挂这样牌子的,或者只是想搞一个噱头,促销货物,但是噱头之所以被叫做噱头,那就是用来吸引眼球的,有买菜的人路过,看到了牌子,就有人过来问一声。
现在政府对非典的宣传,已经是相当地透明了,可对老百姓来说,这种知识是不嫌多的,众人随便打听一下,便知北崇还真当得起这个说法。
纵是非典时期,老百姓也是要买菜做饭的,只不过不想多跟陌生人接触,现在北崇人说得头头是道,又能交换一点消息,大家也愿意多交流两句。
如此一来,就算有效果了,其他北崇的老乡见状,也纷纷效仿,其他地市的人看着羡慕,也想学一学这一招,可是一琢磨就发现,真学不来。
写个牌子倒是不难,但是跟人聊政府的那些事,就不那么容易了——拜区政府的公告栏所赐,只要是个北崇人,张口就能说出政府在非典方面的不少举措,花絮也能讲出一些。
但是外面那些地市的,还真就说不出,自家政府到底干了点什么,又起到了什么样的效果,起码不能像北崇人一样,种种说辞信手拈来。
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自家的市长叫什么,这种情况下,想吹嘘也难。
于是有人索性也打起北崇的招牌,说我们卖的就是北崇货,人也是北崇人,口碑这个东西,一向是如此,有人整出了名堂,跟风是必然存在的。
没过多久,这个影响就从菜贩传播到了其他行业,“北崇”二字成了一种认证标签,而且公信力并不低,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陈太忠两次成功地将非典拒之门外。
事实上,在传言中,陈区长已经隐隐地被人为神化了,非典患者说起来多,但是除了医护工作者,亲自接触过的,又有多少人?
陈区长就接触了两起不同源的病例,而且这两个传染源,造成了十几起感染案例,而偏生的,北崇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大约也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在信仰缺失的年代,奇迹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