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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任由市建委一直胡来,这也不是回事。
“那可太谢谢太忠书记了,”苑涛听到这话,哈地就笑了起来,他这是硬赶鸭子上架,心里正忐忑呢,听说陈书记能一起去,登时就放下了心,“我说话算话,弟兄们的费用什么,都算我的。”
“我的出场费可贵着呢,你先去,我马上就到,”陈太忠笑一声,压了电话。
“李行长,真不好意思,”苑总冲身边的中年男人笑一笑,“工地上出了点事儿,我得马上过去一趟,今天没招待好,改天我一定专程赔罪。”
“呵呵,谁没有不急不就的时候,客气什么?”李行长微笑着回答,然后又问一句,“粜米渠,是阳州的陈太忠来了?”
苑涛都要抬脚往外走了,听到这话,停下来侧头看他一眼,然后点点头,“是啊,你认识?”
“不认识,不过……我跟你去一起看看吧,”李行长也抬起脚来,冲旁边的小姑娘点点头,“给我擦脚……”
两人匆匆赶到现场,发现两拨人正在紧张地对峙着,省科委的人在一边拉架——合着市建委要查扣那些施工器械,施工的人登时就不干了。
事实上,市建委这么做,是威吓的意思居多,真要查扣的话,有省科委的支持,施工的人也不怕动手,那就要酿成大冲突了。
警察也闻讯赶到了,但是三五个警察,实在控制不住这么大的场面,所以他们只能站在旁边,高声喊着,“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建委的人并不想真的动手,推搡一阵之后,就有人大声嚷嚷,说要喊更多的人过来,还有人对施工队做出威胁——不想机器被扣的话,赶紧给我滚蛋。
苑涛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现场的,见状他不由得大喝一声,“姓王的,你是一定要打一架才甘心?”
“就凭你,也配跟我说打架?”一个矮小粗壮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一眼,“苑总,你身娇肉贵的,何必跟我们这些粗人一般见识?”
此人是建委办公室的副主任,建委前主任的司机,交游广阔眼光驳杂,自己也是个混混,所以后来的领导也没人动他,上不上班都由他,但是有一点——单位里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得出面。
建委的人接触的混混着实不少,但是在建委里当干部的,还就这么一个,此番由他来,就是因为他这个身份。
“我劝你马上离开,要不然想走都走不了啦,”苑涛冷冷地回答,“我这块,不是你能撒野的。”
“苑总,您也是文化人,说话可得公道,”王主任收起笑容来,大喇喇地一背双手,“你这无证施工,不但违法而且扰民……我们有管理的职责,不能不过问,这叫公事公办,不叫撒野。”
“是不是公事公办,你心里清楚,”苑涛脸一沉,“你真的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真的吓死我,麻烦你搞清楚,我在执法哎,”王主任冷笑一声,“就算你们有陈太忠做顾问……来,让他来打我!”
“谁叫我呢?”一个声音在人群后面响起,大家扭头一看,却是一个高大的年轻人从远处走来,身后跟着七八个人,一个个地膀大腰圆,不过他们身上满是灰尘的迷彩服工装告诉大家——这只是一帮工人,甚至可能是农民工。
“太忠,你可算来了,”苑涛撇开众人,热情地迎了上来。
“嗯,”陈太忠含糊地点点头,然后看一眼在场的众人,随即目光锁定了一个小矮子,“刚才有人叫我的名字,还说要让我打他?”
王主任被他看得脊背上直冒冷汗,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不回答,只能赔着笑脸发话,“陈书记,我们是在按规定执法,我是说,就算您来了,您也会讲道理的。”
陈太忠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不动声色地发问,“是你让我打你?”
“我们在执法,他们违法施工,而且扰民,”王主任忙不迭地解释,然后还悄悄地退了一步。
“我让你叫我名字,”陈太忠一探手,想也不想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王主任被这一记耳光打得登时懵了,耳鼓膜也嗡嗡作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又一记反手耳光就抽了过来,“我让你叫我名字……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陈太忠的气场,不是一般的强大,上百号人围在一起,他走过来就啪啪地扇耳光,根本就把其他人当作了空气。
可是他越是如此,旁人反倒是越不敢做声——没有三分三,谁敢上梁山?
“陈书记,有话好好说嘛,”旁边又走过来一个中年人,不过他没敢走得太近,就站在几个小伙子身后说话,“我们是在中止违法施工,身为国家干部……请你克制。”
“他不当我是国家干部,我才动手的,像你喊我陈书记,这就没事,”陈太忠扭过来脸,冲那位笑着点点头,然后又飞起一脚,冷不丁踹在王主任肚子上,“我让你叫我名字!”
“陈书记,请你克制,我们在执法,”中年人的严重掠过一丝恼怒来,声音也重了一点。
“少跟我扯这个淡,赶紧滚蛋,”陈太忠不以为然地摆一摆手,扫视一眼,又冲另一个人走过去,“小子,我都说过了,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那位正是上次挨打的,见他往自己这边走,旁边的人又没有什么反应,一扔手里的棍子,转头没命地跑了。
“你是一定要妨碍执法了?”中年人铁青着脸发问,他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愤怒,“我重复一遍,这块地的手续不全,是违法施工。”
“我都说了,你少扯那个胆,”陈太忠扭过头来,阴阴地一笑,“那么多房地产公司手续不全,你们只盯着这块地……什么意思?”
“嘿,这我倒还是没听说,”中年人摇摇头,意味深长地问一句,“不知道都有哪些房地产公司,请陈书记举两个例子吧……我跟你一起去看一看。”
这话就很阴损了,事实上,这年头手续不全的房地产公司,真的多了去了,大家都是先把项目抓起来,先干着再说,手续可以慢慢补的。
一开始有人这么做,后来大家就会有样学样,现在的朝田,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房地产公司,都是这么操作的——以省科委这帮书生,都知道要这么干,可想而知这是共识。
这是公开的秘密,建委对此也无可奈何,因为里面牵扯了太多的利益,有些盘子,大家都知道后台硬,这自然不好招惹,有些盘子,都不知道人家有什么后台,身边有同事说一句“别管那个”,那就最好不要管了。
——为了公家的事情,沾染上私人恩怨,真的划不来。
只有大家都确认,是软弱可欺的,才会去下狠手,省科委不算软弱可欺,但是市建委要啃这个骨头,省建委也支持,大家就不怕下这个狠手。
第4379章都不全
然而,这个中年人说话的阴损,也是在这里了。
陈太忠若是敢点出违规房地产公司的名字,那就是挑开了这公开的秘密,被点名的房地产公司,绝对不能容忍这么做——尼玛,你搞不定市建委,就来咬我?
这种时候,有点本事的房地产公司,直接就奔着省科委来了:我得让你明白,什么人是能惹的,什么人是不能惹的。
就算那房地产公司底板不硬,肯定也要记恨上省科委,更有可能跟建委合作,一起坑上对方一把——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就算陈太忠很了不得,但是如此得罪人,全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中年人很确定,如果陈太忠的脑子不是被驴踢了,必然会对此哑口无言——除非你对某家房地产公司不满,才会举证那一家。
可就算这样,你这么胡乱咬人,别的不相干的房地产公司,也会看你不顺眼,不管是哪个圈子,都讨厌不懂规矩的人——你会坏了行情,会为圈子带来麻烦。
他希望这个年轻的书记能听得懂自己的话,做出明智的选择——你一旦举证,面临的对手就不仅仅是我们市建委了。
“想要例子?太多了,”陈太忠不屑地冷笑一声,这种粗浅的陷阱,哪里难得住他?“人事厅粜米渠的房子,手续全了吗?”
“那是人事厅的宿舍,跟省科委搞商业开发,这不是一回事,”中年人一听是这个例子,汗珠就冒了出来,已经扛上省科委了,再扛人事厅,那就是作死的节奏了。
想一想之后,他补充一句,“相关手续,人家在办理中。”
“我们也在办理中,只不过是你们刁难而已,”苑涛愤愤不平地插话。
“那是例外,人家是宿舍,”中年人讪讪地回答,想一想之后,他又看向陈太忠,“你不是说,例子很多吗?”
“例子很多,就是怕你不敢查,”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然后摸出烟来散一圈——市建委的就免了。
待到苑涛帮他点上烟,他淡淡地吸一口,才开口发问,“京潮房地产公司开发的八一礼堂地块,动工手续全了吗?”
那是部队的地块,你还真是没的比了,中年人不屑地扯一扯嘴巴,可是想到对方说自己“不敢查”,他也就懒得解释了,正经是挖个坑,请对方跳进来才是真的,“那块地方,手续可是全的……你真的确定没手续?”
他非常清楚——事实上,市建委的人都清楚,八一礼堂的地,是马书记的儿子和部队上的人开发的,这就是属于那种来头大得怕人的开发商。
前些日子,有个不开眼的家伙,觉得马局座走了,自己是现管,就想刁难一下,弄点小钱花,至不济也卖个人情,结果直接被人以“贩毒”罪名抓了起来——车里搜出毒品了,你解释吧,解释不清楚,那就等着交子弹费吧。
所以,他觉得姓陈的举报这一家,是自取死路,于是就不说什么部队的土地了。
“我确定手续不全,”陈太忠淡淡地点点头,“你怎么说?”
“手续不全,那我就要问一下了,”中年人微笑着点点头,“那麻烦陈书记,跟我走一趟,去找一下他们?”
“不用,我把人叫过来,你直接问好了,”陈太忠微微一笑,摸出手机拨个号码,“马颖实?有市建委的人说,如果你手续不全,他要过问啊。”
他举的这两个例子,全是跟他有关的,手续全不全的,他最清楚了,如非不得已,陈某人也不会贸然得罪那些不认识的人——须知上一世,他就是被众仙围攻到不得不穿越。
这两个例子,只要对方敢接招,他就能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如果不敢接招,他也有的是法子——陈某人再不是两年前初来乍到的新人了,他在恒北不但有了立脚的根据地,也发展出不少的人脉和利益共同体。
像眼下的事情就是明证,不明白的人,看到的是他傻兮兮帮省科委出头,明白的人才知道,没有省科委这个由头和同盟,他有什么理由,去抗衡建委系统,又该怎么打响知名度?
北崇已经到了该考虑,怎么向全省发展了,阳州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陈太忠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布控阳州,辐射全省。
“两万碰了,北风,”马颖实的声音,从话筒里懒洋洋地传来,合着这位在打麻将,“手续全不全的,你比我清楚,弄他……贱人就欠收拾。”
“我已经说了,咱手续不全了,”陈太忠清一清嗓子,“他非说手续不全就要找麻烦,怎么搞?”
“咱”手续不全?听到这里,中年人腿肚子直抽筋,“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又搞什么名堂?”马颖实不耐烦地哼一声,他知道陈太忠的古怪多,但是他是局委公子,又怕得谁来?“把电话给那家伙。”
那中年人早已经傻了,颤巍巍地接过电话之后,不等听清对方说什么,自己先解释,“马总……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陈书记说得不太……”
“闭嘴,”马颖实冷哼一声,打断了对方的喋喋不休,“我还没张嘴,你就说个不停,怎么,最先说话的就最有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错了,您说,”这位恭恭敬敬地回答。
“我就两个问题……手真臭,又一个七万,”马颖实慢吞吞地发话,“第一个问题是……哎呀,七万这次该留一手,那个啥,你是不是找陈太忠麻烦了?”
“我……也不算找他麻烦,”中年人苦笑着回答,“省科委搞的小区,手续不全。”
“谁家手续一开始就是全的?”马颖实不耐烦地哼一声,他的注意力,明显是在麻将桌上,“第二个问题……是啥来着?”
他想一想,才又发话,“对了,你说我手续不全,就要找我麻烦?”
“是陈太……陈书记说您手续不全,”中年人话说到一半,硬生生改口,他可不想因为叫陈太忠的名字,再被毒打了。
“我手续就是不全……不用陈太忠说,”马颖实淡淡地回答,“你来找我麻烦吧。”
“马总,陈书记跟您,什么关系?”中年人颤巍巍地发问,他还真不知道,陈太忠跟马书记的儿子,关系是如此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