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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轻人自然是会二十九门外语的陈太忠,他接到欧省长的电话,漏夜赶来,参加的又是这种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会议,想中途离场还不行。
所以他就把手机定成了静音,以免漏接重要电话,帕琳波娃的一系列自言自语,他都听到了,不过,陈书记连桌子都上不去,只能坐在下面旁听,自然也就无意出头。
不成想,他要出门接个电话,都要被这女人形容成为没开化的野蛮人,一时间他就恼了——就你这半开化的毛人,也敢笑话我?
于是他集音成束,噼里啪啦地一顿痛骂,骂完之后,看到女人疯一样地发飙,周围人齐齐愕然,他觉得念头通达了,气儿也平了,就笑眯眯转身出去接电话。
电话是黄汉祥打来的,通知他油页岩项目大局已定,现在是需要阳州市出正式文书,省委省政府签署意见,送科技部和发改委报批。
黄总指出,这个时候不能单是你自己跑了,份量太差——你起码要拉上李强来,能拉上个副省长就更好了,当然……我不指望你能拉上杜毅。
陈太忠对进会议室也没多大兴趣,于是他又拨个电话给李强。
李书记此刻,正坐在会场,听陈正奎强调学习两会精神的重要性,这是两会之后,阳州第一个市委常委扩大会议,是他主持的,不过陈市长硬要抢过话头来说。
也罢,谁让人家是才口的呢?自从新领导人上任之后,才口的就是一片看涨声,尤其是像陈正奎这种已经外放实职的,基本上脱离了内部的竞争,坐等上升就行了。
所以陈市长在各种场合,都是相对高调的,不少人都说,亏得是李强笼络了陈太忠,抓住了腾飞的北崇,现在又有效控制了几个县区,要不然这市委书记,怕是都要姓陈了。
陈市长在发言,李书记就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猛然间,手机一震,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陈太忠”。
李强随手按了拒绝,这种场合他可以玩手机,但是不能接电话,毕竟在学习两会精神。
然后他想到,自己的手机可以发短信,就抽出手机上的触屏笔来,来回折腾了好一阵,才找到短信功能,然后输入三个字,“什么事”,结果找最后的问号,他又找了三四分钟。
用了差不多十分钟,李书记生平第一个自主编发的短信,终于发了出去。
没过了一分钟,他的手机又是一震,陈太忠的短信回过来了,“油页岩项目有望,需要李老大御驾亲征了,省里的手续,就拜托您了,敬请您大力支持。”
油页岩项目定了?李强心里就是一喜,这么大的项目,最后走程序的时候,起码是要市里出面的,这个他非常确定,陈太忠请他出面,这就是最后走流程了。
欣喜之后,他就是一阵恼怒,仔细数一数,对方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居然发出了三十四个汉字,外加五个标点符号——这让十分钟只输了三个汉字一个标点的李书记情何以堪?
总得回复他一下,李书记正要回想刚才是如何发短信的,猛地发现屏幕下方有个“回复短信”的选择,他就兴致勃勃地点一下,想着这功能着实不错——我该回些什么呢?
“李书记!”陈正奎的声音响起,他有点恼怒地看着玩手机玩得入神的班长,“请您指示一下。”
尼玛,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李强完全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不过,左右就是些务虚的东西,正经是陈正奎这么直着嗓子说话,让他非常地不爽。
非常不爽,他就要反击了,然后他清一清嗓子,“我先通知大家一个好消息,在市委市政府的引导下,我市的大项目引进又结硕果……投资达九十个亿的北崇油页岩项目,最终审批流程已经启动。”
“哇,”在场的干部登时哗然,这个消息,简直太震撼人了。
北崇陈太忠在活动油页岩项目,这个消息在阳州并不是秘密——一开始北崇还遮遮掩掩的,但是到了后来,基本上是人尽皆知,甚至花城、云中和敬德,都打过这个项目的主意。
这些主意无一例外地失败了,由此,大家也不是很看好北崇的油页岩项目,实在太难了,北崇能用油页岩发电,已经是充分地发挥了主观能动性。
而北崇近期,也没听说在跑油页岩,现在居然就这么下来了,在场的干部,谁不吃惊?
最终审批流程启动,虽然也不是最终实现,但是说明渠道已经打通——这跟干部任用不一样,不说什么尘埃落定才能说话,渠道通畅了,立项就是早晚的事。
这个时候,谁还会在乎李书记在常委扩大会议上玩手机——没准人家在遥控指挥。
正经是李强不肯放过陈正奎,他笑眯眯地问一句,“陈市长有什么指示?”
这是跟刚才一模一样的问话,放在眼下,就是李强在赤裸裸的打脸——姓陈的你要有种,对北崇的事说两句啊。
陈正奎被噎得脸红脖子粗,好半天才问一句,“九十个亿的项目?”
“能争取多少算多少,”李强笑眯眯地回答,跑项目就是这点不好,虽然不像跑官一样讲个尘埃落定,但是申报的金额,在最终没准会大打折扣。
换句话说,跑官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县委书记就是县委书记,不存在上面给百分之七十的县委书记,剩下百分之三十自筹。
陈太忠申报的金额是九十个亿,但是最终能批下六十个亿,就可以偷笑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可陈正奎想拿这说事,那真是白瞎,李强直接顶了回去,“能要到多少,市里总要尽最大能力去争取……陈市长你说是吧?”
北崇的项目,跟大家有屁的相干,陈正奎差一点就说出这么一句来,他相信,在座的大部分干部,也都是这么想的,那是落地北崇的。
但是这么想可以,说出来,那就是政治不成熟了,搁到哪儿都要被人口诛笔伐,所以说李书记这句问话,真是十分地恶心人。
陈市长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终还是干笑一声,“那是肯定的……”
陈太忠在会场外溜达一阵,抽了根烟之后,正说要再进入会场,才接到这个短信。
他并不知道自己破了李书记短信的处,回了短信,他又等一阵,发现那边没反应,就悄悄推门进入会场,坐在角落里,拿出手机玩贪吃蛇。
帕琳波娃在他再次进入会场的时候,就关注到了他,陈太忠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他真的无所谓——有本事你再拍一次桌子,丢一次人。
捷克女人没再针对他,而且还有适当的收敛——有一个懂得捷克语的家伙在一边坐着,她不能表示太明显的倾向性。
然后话题就谈到了整体的预防措施,哈斯曼认为,恒北的预防是偏于被动了,没有主动出击,主动捕杀可能患病的禽类,这个态度不是很端正。
“我恒北一例病情都没有,你让我怎么捕杀?”卫生厅长听到这里,实在坐不住了,“隔壁省有,不代表我这里有……我能预防就够了。”
“你说没有就没有吗?”帕琳波娃冷笑一声,“你们习惯了欺骗。”
“我说没有就没有,”卫生厅长也火了,他知道这女人就是找碴来的,也就无须客气。
“非典的时候,你们也说没有,”帕琳波娃面无表情地发话。
“非典啊,”卫生厅长懒洋洋地抬手一指,“你知道那是谁吗?”
第4501章还有事吗?
卫生厅长手指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太忠。
帕琳波娃的脸,登时就沉下来了,“我不认识这个人,也不想相信他。”
听了翻译的话之后,卫生厅长也没着恼,只是笑眯眯地发话,“介绍一下,陈太忠,我国抗击非典的杰出官员,他成功地阻止了美国商人奥观海进入北崇,奥观海为此感激他的提醒……额外说一句,奥观海是超级传播者。”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哈斯曼一摊双手,“我们在谈禽流感……难道不是吗?”
“禽流感本身也是呼吸道疾病,你能否不要这么着急体现自己的无知?”陈太忠火了,站起身来用英文发话,“这算是偏见吗?”
“是帕琳波娃在置疑,你们省是否出现了禽流感病例,”哈斯曼没想到,对方也操了一口流利的英文,于是很果断地抽身而退。
他不想为一些无所谓的事情争执,就正好推到了别人身上,“而且……她对中医的形成基础,抱有理念上的抗拒,你最好能说服她。”
“说服她?何必呢,不信中医,损失的又不是我,”陈太忠很无所谓地摆一摆手,中西医之争由来已久,若不是陷于偏执状态的,只要经历的事情足够多,就起码知道各有所长。
事实上,相较西医,他更认可中医一点,一个治标,一个治本。
而且,最具说服力的例子,就摆在面前,“非典中,中医所起的作用,人所共知,要不然,中医能坐在会议室吗?没准还是你们眼中的巫医吧?”
在防范非典中,中医真的是起了不小的作用,而且有些干部在前期忽视了中医的作用,也吃到了太多的苦头。
中医的体系不是很健全,但是彻底反中医,那就是智商不健全了,五千年的文化传承,不是白给的。
“就是这个声音,刚才就是你在骂我,”帕琳波娃听到他的声音,再次不淡定了。
“这才是奇怪,我为什么要骂你?”陈太忠用中文嘟囔一句,旋即就坐下了,根本不待搭理对方。
“他在说什么?”帕琳波娃一侧头,恶狠狠地看着翻译。
翻译如实地将话翻为英语,暴走的女人一时间居然就那么愣住了。
“好了,继续我们的工作吧,”哈斯曼将话题扯回来,事实上,他对帕琳波娃的举止也有点不满,咱们来是搞疫病预防的,麻烦你敬业点成不?
下一刻,他看向卫生厅长,“你们确定,贵省真的没有出现一起禽流感吗?”
“你信不过我,可以问陈书记,”卫生厅长也有点火了,不过是几个观察员,居然一而再地置疑我说的话?
“我也许冒失了一点,但是我不会道歉,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哈斯曼耸一耸肩膀,转头看向陈太忠,“陈……我需要确认一下,贵省是否出现了禽流感病例?”
“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没有!”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
“现在正是候鸟迁徙的时候,莫非你检查过每一只候鸟?”帕琳波娃抓到了他话里的漏洞,果断地出言挑衅。
“如果你有检查每一只候鸟的方法,我不介意向你证明,它们都是健康的,”陈太忠针锋相对地回答,要比斗嘴,他怕得谁来?
帕琳波娃登时语塞,旁边的人在听到两人的对话之后,也禁不住暗暗地感慨,欧省长还真是找了个合适的人来——不但是抗非明星,言辞也相当便给,跟对方争辩,丝毫不落下风。
在场的干部,也有言辞便给的,但对面可是世卫组织的观察员,有这个口才的,未必有胆子说出来,也就是陈太忠,年少气盛胆大惊人,居然还敢反唇相讥。
帕琳波娃词穷了,哈斯曼却又开口了,他不能容忍有人通过狡辩,来破坏自己的使命。
不过鉴于交流的气氛变得糟糕了一些,他提了一个听起来火药味不太重的问题,“陈,我可以知道,你在这次预防工作中负责的环节吗?你并没有坐在桌子边讨论。”
但就是这个听起来不太要紧的问题,实实在在是很要命,不过卫生厅长倒是机智,他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答,“陈书记是顾问,拥有绝对的建议权。”
“是这样吗?”哈斯曼直勾勾地看着陈太忠。
“我对我说的话负责,恒北没有禽流感,一例都没有,”陈太忠很干脆地摆一下手,如此地答非所问,他明显是不耐烦了,“相信不相信,那是你的事。”
他如此自信,不是没有原因的,今天早上,欧阳贵跟他交底了,欧省长信誓旦旦地表示,到目前位为止,恒北绝对是一例都没有。
他的强势,再次让与会的一干人开了眼,就连卫生厅长心里都暗叹,这种底气,胆子再大的人都学不来,没有抗非明星这层光环,谁学谁死。
然而,陈太忠的胆子还不止这一点,他再次站起身来,“今天这个会,让我相当地失望,本来是大家同心同力,共同商量预防可能的疫情,你们世卫组织的人,却把大量的时间花在置疑我们的工作上,这样的会,不参加也罢。”
这番话,他是用汉语说的,说完之后转身就向门口走去,旁边有人上前劝阻,被他轻轻拨开,然后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这样的决绝,使得满场寂然。
好半天之后,哈斯曼才扭头看向翻译,“他临走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这个……”翻译也有点苦恼,“我想,他的动作,已经表明他的意思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哈斯曼脸一沉,冷冷地发话,“翻译的工作准则是什么……需要我跟你强调一下吗?”
“好吧,他对咱们的工作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