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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于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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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她学武的关系?难道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吗?

    「八爷又流汗了。」她自言自语:「现在是七月天,他成天缠着绷带,只露眼睛,不知道会不会把脸闷坏了?」她轻轻戳了下白色的绷带。聂渊玄没有跳起来破口大骂,连他自己都在吃惊。他还在装睡,身子微颤,他在怕啊,怕她突然拆了绷带。

    「很热吗?」娇软的童音就在他耳畔,虽然轻微,但几乎穿透他的耳朵。「你都在流汗了呢!」这些日子以来,其实他知道她的好奇心很旺盛,时常喜欢趁他睡着偷摸他脸上的绷带,他都以一脚踹她下床为收场,现在┅┅现在┅┅敏锐地感受到凉飕飕的冷意,她拿了什么东西上床?是┅┅匕首吗?

    「大武哥哥送我的匕首有用了呢。」她小心翼翼地割开缠在他脸上的绷带。他的续得好狂,没有阻止她。

    「一条、两条┅┅三条┅┅」她把绷带一条一条地割下,逐渐露出他被烧焦的面貌。

    空气像凝结了一样,他只感觉到她的视线胶在他的脸上,除此外再也没有其它声音。原来,他在作梦了,以为终有人不会怕他┅┅「帮你擦擦汗。」她倾上前,用衣尾擦他的满头大汗,随即她的额头轻触他凸起伤疤的前额。

    他猛然张开眼,瞪着她放大的瞳孔。

    「八┅┅八爷!」

    「你擅自拆开我脸上的绷带?」

    「没┅┅没有,不是我┅┅是,是那个每天在外头的那个人拆的!对,是他拆的!」这种可笑的谎言也想要骗他?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硬将脸逼近她。

    「我很可怕吧?除了大夫,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火烧后的脸,你是不是快吓死了呢?」

    「才不呢!」她大声说道:「我喜欢丑丑的脸。八爷,你的脸,我喜欢!」

    「胡说,谁会喜欢我的丑脸!你这小鬼想骗人,也要看是骗谁!」

    「我喜欢啊!我的爹丑丑的、我的娘也丑丑的,贤淑姊姊跟春雪妹妹也不好看,可是他们是我最喜欢的人儿。八爷,你要是好看,我才不会喜欢你呢。」这是什么理论?她的爹娘又没跟他一样被烧伤。

    「你一定骗人,美之物,人人都喜欢,你要是真能忍受我的脸,那么就不要转移你的视线,看着我一整晚,保证你明天恶梦连连。」她露出为难的表情,考虑了很久,忽然躺下,枕在他的手臂上。

    「我好累,八爷,别看着你一晚上,好不好?我就这样靠着你的头,只要我一醒来,眼里就是你的脸。」她笑道。

    一醒来就看见他,会被活活吓死的。

    「你┅┅你真的不会害怕?」

    「不会。」

    连他自己都会害怕的脸,她怎会不怕?忽然想起二哥说,就因为她生得好看,所以被卖了。

    「你┅┅你叫什么名字?」他别扭问道。

    「我叫练央啊,八爷,你忘了吗?」

    「你干嘛学武?反正你只是个丫头而已,只要伺候我就够了。」

    「八爷不喜欢我学武吗?我很喜欢呢,从小我的身子较一般人轻盈、听力跟眼力都奇异得好,我好奇怪为何跟姊妹不同,现在我懂了,大武哥哥说因为我是学武的料子。」她展起笑颜,对他的丑脸。

    他失神了,终于明白方才续如鼓的原因了。他不是怕她拆开他绷带,而是怕她见了他的脸之后,会吓去半条命。

    「八爷?」

    他忽然抱住她软软的身子,低哑说道:「二哥说得没错,二哥说得没错!我如果再不出去,我会永远追不上你们的,到那时我最后仅存的自尊心也会被你给谋杀光了。」

    「八爷,我不懂。」眼珠子轻轻往左上飘移,不敢告诉他,其实他的脸真的满丑。

    「我懂就好,我懂就好!」心里不甘心啊,不甘心永远沉沦在自怜自哀里,她也好不容易脱离过去的闲言闲语,重新有个新生活,却得陪着他这个待在黑白世界的可怜人。二哥有双漂亮的耳朵,却迟早会全聋。她有一张长大后令人失魂狄花脸,却遭人指点。

    他的丑脸┅┅何足挂齿?他会让人笑的,他明白,但不甘心永远停留在这里。也许,他是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一个人狠狠地敲醒他,等待有一个人会真心的不嫌弃他。

    他与「那个人」在过去都是天之骄子,因为自认尊贵,所以骄纵过分,他俩的性子是一模一样;但从今天起,他要抛掉过去的个性,将「那个人」的性子从他体内连根拨起。

    他想要新生的自己,她能做到、二哥能做到,为什么他不行┅┅即使,他一辈子都是这张可怕又可笑的脸┅┅不由自主地抱紧怀里的「小钥匙」,他低声问道:「你会陪着我吧?一直一直?」

    「嗯,八爷,我当然会陪着你,一直一直。」她点头,笑道。

    ※※※

    五年后──

    「练央、练央!」

    「八爷,要不要我上其它楼去找?」

    十五岁的少年沉吟了会,摇头说道:「不必,你在庭外等我,没有我叫你,不要进来。」

    「是。」大武恭敬地垂眸。

    少年走进院里,放眼所及是满满桃树,他环视一周,喊道:「练央,出来。」桃花灼灼。轻风一吹,抖落片片桃花香气,出于本能的,他走向其中一棵桃树,果不其然,桃树后头藏着一个少女。少女的侧面如桃花,在短短的几年已是惊人的貌美,偶尔与她在多儿园外散步,总会注意到有男子在偷窥。

    明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遂」,好几名务实的青年已在打听她的出身与闺名,他却当作不知,也不曾告诉过她,将一切烦事交给四哥去。

    「提醒我,以后别让你再穿这颜色的衣裳,混在桃花里,我几乎也要以为你是桃花精了。」

    她转过脸,略微惊讶地,随即浅笑。「我还以为你休息了呢。」

    「你出来。」他不爱站在桃花树下。

    「不想。」

    这些年来,脾气已经被她磨得极好了。她不出来,他可以将就,一步跨进桃花树下的范围。「如果你想哭,没人会瞧见的。」

    「我一点儿也不想哭。」她说话是带笑,童音依旧,怕要跟她一辈子了。

    如果说这些年来在多儿园的相依为命没有让他了解她的性子,他还真是白活了。不掉泪,不代表她不难过,她喜欢向前看,将不愉快的回忆抛诸脑后,所以她常笑。

    「不要太快遗忘过去,偶尔你可以为它痛哭一番,没人会笑你的。」他柔声说道。

    他们刚从距离此地一天行程的小村镇回来。他难得出远门,是为了带她见她的爹娘。这两年来,陆陆续续依着当年她透露的讯息,瞒着大哥终于找着她的家人。带她去,并不是要将她还给她的家人,而是血缘难离弃,尤其瞧她时常背对着他,瞧那件已穿不下的蓝色棉衣。

    所以,他带她回家,借以让她的爹娘知道当年他们卖掉的女儿成长得有多好。去了之后,才发现当年卖女之后一年,那一家子全搬走了。

    「当我的护卫吧。」短暂的沉默后,他忽然开口了。「什么?」

    「当我的随身护卫吧。」他半蹲下来,习以为常地瞧着她惊美狄颜。「你该知道大武的身分,他是四哥的护卫,一辈子都无法离开他。」他放出沙哑的声音叫道:「大武,进来!」大武立刻捧着匕首与毛巾进桃花园来。

    聂渊玄见她惊诧,又说:「反正你也没有家人了,我亦然,同是世间孤独的人,你我都没有其它出路了,咱们相依为命吧。」

    「相依为命──」一时难以消化。才刚获知家中皆弃她离去,突然之间又要多一个亲人┅┅「你的功夫好,是有目共睹的,我家兄弟身边都有一个随侍的护卫,唯我没有,你这丫头也当得够久,我瞧得起你,让你荣任此职,从此──」他忽然将左手腕贴上她的素腕,接过匕首一刀同划两人。

    大武见状,面不改色地立刻将盛酒的碗接住混下来的血滴。

    「生死与共。」

    痛感慢一步爬上她的知觉,她张圆眸子瞪着他。她不怕痛,只是措手不及┅┅不,论反应,她绝对快过他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读书人,只是她不想挣脱,因为他的相依为命好诱人啊。

    这些年来已经跟他共处在两人世界里习惯了,如果当了护卫,表示未来的无数日子里,依旧与他不分离。她缓缓眨眼,凝望着他温和的双眸,忽道:「八爷,我娘在我临走前熬夜将她最好的衣服改裁缝给我。」

    「我知道。」

    「大爷带我走的时候,我爹躲在门后偷偷掉泪。」丹凤眼撑着不阖上,雾气泛在眼眶里。

    「嗯。」

    她垂眼看着那碗血酒,低语:「生死与共,那不是表示一辈子都得跟你的生命系在一块吗?」

    「若当护卫,将来八爷娶妻生子,你仍须保护他,十年、二十年,只要你活着的一天,命都是八爷的了。」大武柔声提示自己这一生唯一的小徒。

    「听起来好可怕。」她接过碗,破涕为笑道:「可是我却突然感到轻松了呢。」她饮了几口,聂渊玄遂接过喝尽。

    大武当见证,亲眼目睹桃花林里两人满身桃花的承诺。

    「你好好休息吧,你的身分已从丫头升为护卫,从今以后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他站起,拨掉她沾发狄,随即走出桃花园。

    他做得像是例行公事,但心脏在狂跳。他迟迟不愿要护卫,是因对聂家这种规定嗤之以鼻,现在他要了,等于从此生命里系着一个君练央。

    「八爷┅┅」大武快步跟在他身后,说道:「你方才怎会说你没有其它出路了呢?前几天南京不是捎来讯息说老爷仙逝,少爷们要让你回去吗?」

    「我已经没有回家的意义了。三爷现不在哪儿?」

    「跟四爷在养心楼里。」

    「哦?四哥的身子骨能熬夜了吗?你去厨房弄点东西,我要跟三哥谈一谈。」

    正因回府之后巧遇三哥来多儿园,与他一席话,让他下定决心收练央当护卫。他与练央,不止主与奴的关系。她虽是买来的,但在某些方面对他意义深远。

    「也只有她,敢欺我。」不知不觉露笑,忆起她发现他转了性子,钻研书中物后,见他似乎不再以打骂她为乐,她反倒与他亲近起来。

    「成吗?」夜已深,随着凉风淡淡飘来养心楼里的对话。

    「应是成吧。渊玄虽性子大转,但根深蒂固的冲动偶尔仍有。他见练央从此无依无靠,必是心怜又气呕。」

    「听你说,那小姑娘与渊玄的背景似乎差不多?」这是三哥的声音。

    「你可曾听过天下间有三人面貌相同的说法?我初时也不明白为何大哥会带一个小女娃儿来陪着渊玄,后来愈看他们相处愈吃惊,愈看愈不免佩服大哥的神算。」

    「什么神算?」

    「好个同年同月同日生,一来挡厄运,二来大哥料渊玄脾气起伏不定,买个小孩儿回来任他发泄,二来┅┅大哥为渊玄铺了后路。」

    被风在吹,他躲在外头偷听,浑身已然发颤,期盼四哥嘴里说出来的话,与盘旋在他心里数月的怀疑不要一样啊┅┅聂四的声音显有淡淡气虚。

    「大哥为渊玄预先找了媳妇儿。练央自幼与他相处,看久了之后,也不会有太多的嫌弃,因为她貌美,所以是被爹娘卖掉的那一个,她必不会对容貌有太大的计较,即使渊玄有其他心仪之人,练央可以继续当丫头、当护卫,就当她的身分永远是这样了┅┅」

    四哥接下来再说什么,他已没有细听。如何走出养心楼,他也不知道,脑海里不停交错他的怀疑成真了!

    「大哥你好狠!当时你怎能为了一个没有未来到孩子,去毁掉另一个人的未来?」当年,他确实恶劣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即便拖死诸多人,他也不在乎,但现在不一样了。在那场大火之前,其实他对读书就有极大的兴趣,只是皮脾气一直安定不下来,后来他终于埋首书堆时,性子渐改,才对练央多方照顾。

    他对她好,没有其它原因啊!

    「我又怎能怪你,大哥,你是为我好啊!」自己心里很清楚,当年他若是大哥,一定也会为了亲手足,而去牺牲其他人家的孩子。但┅┅太过分了!难怪先前三哥会劝他收练央为护卫。到头来,护卫只是媳妇儿跌板。丫头可以派给其他兄弟,护卫却永远守在身边,什么生死与共,所有的好处都是他占了┅┅「聂渊玄?」童音响起,伴随着淡淡狄花香气。会私下喊他姓名的女孩儿,也只有一个。

    他回过神,看见月光的照射下,她的身影有些透明淡白。他的心口如遭雷击,被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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