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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高书记。”常务副县长看过边陲镇上报的数据,知道张建中强烈要求更改的原因,便说,“这也太不像话了!”
“我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的。”
“目前,我也难啊!”常务副县长便一二三地告诉张建中他有多难。
张建中笑着说:“再难你也有办法。”
常务副县长眼睛一瞪,说:“你是不要赖着不想走了?”
“真还这意思。”
在县城开公司时,张建中与常务副县长见面的机会比较多,就是到边陲镇赴任前,公司那些结余款也是交给他的,所以,说话也无顾忌。
“你要不走,我就打电话要人来领你走。”
张建中说:“你打电话也没用,也不会有人来领。”
“李副书记不领,郝书记总会心软来领吧!”
说着话,他还真拿起了电话。
张建中吓了一跳,问:“你真打啊!”
“不打能解决问题吗?”
张建中忙说:“我还是不要了,不给你添麻烦了。”
“别走,你别走!”见张建中站起来,常务副县长也急了,说,“你要走,我可不打电话给财政局长了。”
——通了,通了。
——等会边陲镇的张书记去找你,你给他解决点实际问题。还能有什么实际问题,还不是钱呗。他也难,他不难会找我吗?他不难,我会找你吗?十万吧!用什么名义,你帮他想想,尽快,快过年了,人家等钱过年呢!
“你去找财政局长吧!”
张建中却小心翼翼地说:“财政那边花样很多,我可不是来拿贷款的,不是来预付明年经费的。”
常务副县长说:“你放心,我开口支持你的经费,不用还,更不用付利息。”
张建中这才放下心来,说了许多感谢的话,又与陆副书记往财政局跑。路上,陆副书记说,我听他说困难的时候,以为没戏了。张建中说,领导嘛!当然要说自己多困难。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他还支持我们,不是显得他对我们的支持更大吗?
这一趟跑,陆副书记算是开了眼,张建中办事似乎很容易,到处都给他开绿灯。心里便想,上面有人就是不一样。财政局长还嚷嚷着要请他们吃饭,巴结李副书记女婿的意思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张建中说:“还是我们请你财神爷吧!”
“不用,不用,你请我,我吃得下吗?”
财政局长五十好几的人了,喝了酒,还搭着张建中的肩膀,称兄道弟,说,张老弟,你可得罩着我。张老弟,有朝一日,兴宁县肯定是你的天下。张建中说,老哥啊!有些话可不能说过头了,这是害我啊!让我们家李副书记听见,我连这镇委书记都没得当了。
“李副书记这人,不是说他不好,就是有时候,太一本正经。”此话一出,财政局长也意识到不妥了,说,“他是一个好人,绝对是好人,但就是因为太好,才有点不近人情。比如说吧!你张老弟有必要到边陲镇去吗?在哪不能当镇委书记?偏要放到那么艰苦的地方。”
他问陆副书记:“对不对?”
陆副书记不知怎么答,只是咧嘴笑。
“你的话还没说完吧?”张建中笑着说,“还想说的话没说完吧?”
财政局长装糊涂,说:“还有吗?还有吗?喝了酒,有点想不起来了。”
“比如,再说一个比如。”
“算了算了,不说了。”
“你不想说的啊!责任自负啊!别说老弟我不帮你。”
财政局长便笑了,又冲着陆副书记说:“你看看,这就是水平,这就是能力,我有说什么吗?我有说漏嘴吗?但他还是听出来了,能要我不佩服你吗?”
——我真有一事相求。
——当然,我也不勉强你,李副书记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清楚。人家把女儿许配给你,你在他面前,还不装孙子。
张建中说:“你别绕,我喝了酒头脑不清醒,你再绕来绕去,我可理解不了,你说了也白说。有什么话,直说。”
喝了酒,彼此说话都很大声。
“好,好!我说,我说。”财政局长趴在张建中耳边,说,“有人对我有意见,有人想要我从这个位置撤下来,李副书记发话了,明天要来了解民意。”
张建中酒醒了一半,这可是个问题,有个什么冬瓜豆腐,财政局长下台了,你那十万还不泡汤了?
“还要不要再喝?”张建中设了个小圈套,问道。
财政局长说:“当然要喝,还没喝高兴。”
“想要喝高兴也可以,把我喝醉也没关系,但我一觉睡到天亮,明天了解民意,走正常程序,你可不要怪我。”
财政局长愣了一下,笑了起来,说:“适可而止,适可而止。”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可不能左右李副书记,只能帮你说几句好话,成不成事,就看你的运气了。”
“有张老弟这句话就够了。”他举起杯说,“我喝了。”
张建中举起杯也想喝,财政局长却按住他的手。
“你别喝,你要保持清醒,你还要做思想工作。”
张建中乘胜追击,说:“不管结果怎么样?那十万,你可不能少了。”
“不会少,绝对不会少,明天,我还有权吧?明天一上班,我就叫人转过去批拨手续慢慢再办。”
晚饭很快就散了,张建中要陆副书记在县府招呼所过夜,经过县府大院,叫司机把车开慢一点,抬头看李副书记的办公室是否响着灯。
483你站在什么立场
这会儿,张建中想的是,如果,过了这一关,以后,你还担心他不会关照你?有时候,虽说是要县领导批,财政局才能执行,但上面不知道,下面一样可以把款拨下去。财政局长不可能没有批拨权,即使有规定,一次只能拨五万,但并没有限制拨多少次,一年拨个十次八次也在规定范围内。
财政的钱放在那,给谁都一样,关系好,多给你,关系差,就少给,同样不违反原则,只要手续齐全。
“怎么是你?”李副书记开门见是张建中,愣了一下。
张建中笑了笑,说:“我从这里经过,见你办公室亮着灯。”
“喝酒了?”李副书记闻到了他喷出的酒味。
“喝了一点点。”
“坐吧!”知道他找自己有事,而且,不方便在家里说。
张建中没有坐,捣弄热水泡茶。在这里,不自己动手,你别想有茶喝。
李副书记先坐了下来。
“我刚跟财政局长一起吃饭。”张建中是这么开始岳婿之间谈话的,“常务副县长批了十万支持我,财政局长很爽快。”
“常务副县长批了,还要看他脸色?”
“就要过年了,边陲镇很缺钱。”
“哪不缺钱?哪都缺钱!”
“其他镇都有一个屯积过程,早就开始屯积过年的钱了,边陲镇现在才着手。”
“高书记呢?他也刚到城郊镇,不见得不比你糟糕吧?还有你原来呆的那个公司,你走的时候,不是也清空了吗?人家也没你那么慌张吧?”
慌不慌张?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找你,就是再慌张,你也不知道。
李副书记又说:“你认为,年底就一定要发奖金吗?高书记把边陲镇的钱弄哪去了?还不是发给大家了?那就是提前发的年终奖,你可以向边陲镇的干部说清,年终奖不能发了再发。”
道理是这么说,但你新书记能没有表示吗?把人家发的季度奖当自己的年终奖,不觉得很没面子吗?虽然,要讲觉悟,讲党性,但过年没有年终奖,谁心里都不会高兴?你张建中现在太需要民心,太需要凝聚力了。
李副书记问:“是财政局长要你来找我的吗?”
“我自己来的。”
“帮他说好话?因为那十万?”
张建中很不自在,说:“想知道是一种什么状况?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个我也不知道。”
“严重吗?”
“还没有下去调查,我怎么知道?”
“县委书记的意思呢?”
毕竟是局长一把手,李副书记不可能不跟县委书记通通气。
“你有什么资格了解县委书记的意见?有什么资格在县委还没做出决定前打听主要领导的意向?”
张建中有点不服气了,说:“我又不会到处乱说!”
“不到处乱说也不行!”
“你这么严格要求自己,也不会有人说你好,反对财政局长的人未必说你好,支持他的人更不会说你好!”
“什么,你说什么?”李副书记叫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
“我没教训你,只是谈点个人看法!”
李副书记说:“你的看法?你先看看自己站在什么立场?他给你十万,就把你卖了!”
——那是他的钱吗?那是他批的吗?那是县财政的钱,那是常务副县长批的,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要感谢,也应该感谢常务副县长。他不批给你,财政局长会给你?
——财政局长就是让你这样的人宠坏的,以为县财政的钱是自己的,利用手里那点权利,这个献殷勤,那个给好处,关系好的多给,关系一般的拖着不给。私底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可以翻出来晒太阳吗?
——你不是想知道结果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在那位置呆不长了,不管能不能找到证据,这样的人,也不应该呆在那么重要的位置,我也要把拉下来。你别指望春节前那十万能到手,等新局长到位,过了春节再说吧!
“你,你这是刁难我!”张建中嚷了起来。
话一出口,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控了,你怎么可以大声嚷?是不是酒喝多了,貌似喝得并不多啊!
李副书记始料不及,愣了一下,但马上又说:“我刁难你?我看你是无法无天了!当了个破书记,尾巴就翘上天,看谁都不顺眼,一个不顺心,就说这个刁难你,那个为难你。”
他又说,虚报指标关你什么事?上任的问题要你可以否决的?
本来是想心平气和跟张建中说的,回家慢慢说的,见他这态度,嘴一张,就蹦了出来。这小子貌似不敲打不行了,竟然对自己也指三道四,再发展下去还得了?
张建中本还有点理屈,提到这话题,精神气一下子上来了。
——为什么不关我的事?他虚报指标是板上钉钉,我不说真话,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就要继续虚报,要么明年增长指标下降,我倒不如他了。
——我没说要否定他,我说的只是真话,是经过调研后,反映大家憋在心里想说没敢说的话。
“你仗谁的势?谁给你这胆量?”
“我,我不用仗谁的势。”
张建中真想说,坚持真理不用仗谁的势。
“没有我,你敢那么嚣张?你敢那么猖狂?”
张建中嘴唇哆嗦了好一阵,差点说,副县长支持我!边陲镇的干部都支持我!我仗副县长的势,仗边陲镇干部的势。然而,他清楚,李副书记气得更会大发雷霆。
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接,李副书记又发火了。
——你把那破玩意扔了!
——你不是总经理了,还拎着这么个破玩意显什么威风?全县上至县委书记,下至普遍干部,只有你拎那么个破玩意!每个月的话费多少?每年的话费多少,省下这笔钱可以做多少事?
——我警告你,别到了哪一天,群众反映你的劣迹,要我组织检查组去边陲镇,那时候,我对你也不客气!
张建中胸脯一起一伏,心里很不服气地想,你等着吧!等着看群众反映我的劣迹还是事迹?我张建中不靠你,我张建中靠自己也能改变边陲镇的落后面貌。
这么想,他头一扬,就往外走,心里还骂着,榆木疙瘩一个,铁板一块,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张建中才懒得理你!
“你站住!”李副书记喝道。
张建中身子摇晃了一下,还就停住了脚步。
“第一,以后再不准拎那破玩意。第二,马上把上报的指标撤下来。”
“这个玩意是不是?”张建中扬了一下大哥大,往墻上敲了两下,“但是,我不会撤回那个指标,那些都是反映边陲镇真实情况的数据。”
李副书记跳了起来,大声问:“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知道,知道,我在跟县委副书记说话。”
“如果,你是跟县委副书记说话,我现在就撤了你!”
“撤吧!你撤吧!”
大哥大一通,敏敏就等着张建中接电话,想问他是不是还在县城?是不是已经赶回边陲镇了。那知,他不仅,反而便大哥大挂了。
郝书记见女儿一脸茫然,问:“怎么了?”
“他没接。”敏敏很不安地说,“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
“他从来不会不接我的电话的。”
郝书记安慰敏敏:“可能有什么特别事呢?或者,在跟领导谈话呢?”
“他说过的,如果开会,或者向领导汇报工作,他会关机。”
敏敏再次拨打张建中的大哥大,却关机了。
484是书记点名的
经过门卫值班室的时候,张建中想进去回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