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当周晖发现长子的灵魂越来越熟悉,宛如镜子中年轻时的自己,甚至完美复刻了身为魔物邪恶嗜血、暴躁冷酷的灵魂时?
还是在更早的以前,某一天深夜,年幼的摩诃惊恐大哭来敲父母房门,哭哭啼啼说他梦见了母亲惨死在眼前时?
命运在很多年前埋下的这颗不祥的种子,终于随着时光,破土发芽,在这个家庭的某个角落,悄悄露出了狰狞的笑脸。
·
楚河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终于某天醒来时,看着周晖又端来的黑色液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东西里面下了安神剂,对吗?”
周晖静静地看着他。
卧室门窗还是紧闭,窗帘厚实全不透光,密闭空间内安全而温暖。只是光线太昏暗,使周晖英俊深邃的面孔显得有点晦涩不清。
“……这是魔界血海附近生长的一种生血植物,晒干切碎后熬出来的汁液,同时也有助眠的作用。”半晌他轻声道,“你需要多睡觉,我没有其他意思。”
楚河一抬左手,铁链发出哗啦一声响:“那这个呢?”
他的左臂断裂处已经快愈合了,但还是虚弱使不上力。他曾经尝试过挣脱铁链,但只要稍加挣扎,就肌肉痉挛,手指发抖,指端还有种长久缺血的冰冷和麻木。
周晖把他皮肤冰凉的手抓过来,握在自己掌心,拇指在他手背上微微摩挲。这姿态其实有点像一个爱好古玩的人抚摸自己心爱的收藏,但他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片刻后悠悠道:“这有什么?只是里面血管没长好,我怕你乱动罢了。”
“……那我不乱动,你能打开它吗?”
周晖静了片刻,楚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半晌才见他笑了一声:“可以啊,你亲我一口,我就把它打开。”
楚河怔了怔。
他慢慢把头探过去,几乎与周晖鼻翼相贴,闻到这个男人身上仿佛树丛一样蓬勃而清爽的气息。
这味道让他有一点怔忪,鼻尖不由在脸颊和唇边游移轻嗅,气息纠缠间,从脑海深处升起微微的醺酣然。
“周晖……”他下意识道。
周晖垂下眼睛看他,笑容微微的,似乎隐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鼓励。
楚河闭上眼睛,在他温暖的唇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
缠绵悱恻的暧昧吐息从昏暗中升腾而起,仿佛一场迷离的梦境。但这个梦奇异地令人安宁、平静,一切挣扎无望的焦躁和求而不得的恐惧都渐渐远去,化作天边渺茫的残星。
“凤凰……”周晖微微粗糙的大拇指腹在他脸颊上摩挲,感受到细腻冰凉的温度,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我的……小凤凰……”
楚河仰头看着他,他的神智并不太清醒,眼神还有些涣散。那一刻他含着水的眼睛茫然犹如遥远的少年时代,即便要踩着荆棘走向深渊,也跌跌撞撞,一往无前。
周晖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在他头发上亲吻,随即把手伸进他胸腔。
楚河呼吸急促,发出微微的挣扎,但很快被周晖按了下去。片刻后他手从楚河胸腔里伸出来,赫然捏着一枚钥匙。
——那是曾经悬挂在他心脏之下的青铜钥匙。
楚河瞳孔猛然张大,周晖却俯下身,用这枚钥匙把他手腕上的铁锁打开。
“你的脊椎锁……”他悠然道,“不是这一把。”
楚河指尖微微发抖,周晖却笑起来,目光中有一丝近乎怜悯般的戏谑,将床头柜上茶杯里的黑色汁液一饮而尽,俯身嘴对嘴的哺给楚河。
大概是因为情绪太波动的原因,楚河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所有汁液很顺利的在唇舌纠缠间滑下了他的咽喉,周晖伸出舌头舔掉了他唇角残存的一点药汁:“睡吧,好好睡一觉。”
·
几周后,楚河终于被获准起床,吃流食,走出卧室。
然而他还是不能出门,周晖这次严格控制了他的活动范围,在窗户、阳台、甚至是厕所通风扇上都画下了禁咒。
其实他并不是非得如此,因为楚河的体力也不足以支撑他走到外面。家里温度被精心调整过,秋日暖洋洋的阳光下,他经常窝在沙发里不知不觉睡去,然后被坐在边上看书的周晖抱到怀里,互相依偎着直到黄昏。
凤凰极度贫乏的血气被慢慢补回来,但多年积累下的伤病并未痊愈,身体还是很虚弱,体力也被控制在一定程度之下——那是腰椎环锁的作用。
周晖有时会在他熟睡之后,把他从沙发抱回卧室舒适的大床上,抚摸他在臀部以上深深凹进去的后腰,在那只穿透腰椎骨的环锁上一遍遍摩挲。
他似乎从这种行为中满足了秘密而隐忍的欲望,那是一种不可轻易告人,但他们两个却都心照不宣的,可怕的控制欲。
·
偶尔楚河能保持一段长时间清醒的时候,周晖也会告诉他一些外面发生的事情。
对于雪山神女事件的调查已接近尾声,包括平息流言,清理死气,以及安抚社会各界的各项善后都已经差不多完成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军委那个红三代廖亮的尸体在地道中被发现,大概是吸入太多死气后被腐蚀致死的,临死前他趴在一具冰藏棺边,棺里是他的“初恋”路晓晨的遗体。
可悲的是经过调查后发现,路晓晨生前和廖亮仅仅是大学同学关系,并没有谈过所谓的恋爱。路晓晨大学时期和博超就是一对,毕业后双双出国深造,一直不知道廖亮对自己的暗恋;数年后回国找工作才再次巧遇廖亮,却发现这个昔日的大学同学对自己展开了近乎逼迫一样的追求,惊愕之下他立刻选择了远离,甚至撤掉了投往廖亮公司的求职简历。
然而接下来一切都在失控。廖亮使计让他无法在行业内找到工作,同时和派出所打招呼对博超实施了拘禁。愤怒的路晓晨去找廖亮说理,言辞中产生争执,廖亮在情绪激动之下便绑架、监禁了他,把他关在自己名下那栋独门别墅里。
与此同时,在雪山神女莎克提有意识的接近和诱导下,廖亮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杀掉博超,永除后患。这跟莎克提当年暗杀凤凰明王是那么的相似,唯一不同是莎克提当年失败了,因此被剥夺神格坠入了六道轮回;而廖亮却凭借财力势力轻而易举的获得了成功,将博超的尸体藏在了废弃仓库的水泥墙里。
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迅速脱离了廖亮的控制。
路晓晨得知博超被杀害的事情后,企图报仇谋刺廖亮,但很快就因为完全没有经验而惨遭失败。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打击下他崩溃了,绝望中的他做出了非常过激的举动——趁着一天守卫不严的时候,逃出了廖亮的别墅,来到博超被谋害的仓库里自杀了。
也许他只是想和情人死在一起,但地点上的重合,确实极大的帮助了后来周晖迅速找到那个仓库,将他们的冤情大白于天下——这是后话了。
路晓晨自杀后廖亮悲痛欲绝,他保存住所爱的人的遗体,并向他以为无所不能的“镜中女妖”求助。莎克提于是帮他诱骗了不少酒吧男孩回家,抽取阳气后再杀掉掩埋,用阳气保持路晓晨遗体上的最后一点活性;但那天抽取阳气时出了一点意外,以至于酒吧少爷变成了跳尸,引来了国安特殊处的注意。
接下来的一切混乱而不可收拾。莎克提拿到凤凰魂魄后,肯定没有像她诱骗廖亮的那样,用它来复活路晓晨,而是准备用魂魄配合千度镜极界来对付周晖;对此廖亮几乎发疯,莎克提不耐烦之下把他塞到了地道里,结果死气海一出,廖亮在地道下断无生路。
“——总之就是因为疯狂扭曲的爱而产生的悲剧吧,”周晖拿着本美术图册,斜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翻着:“爱别离,怨憎会,求而不得,人生三大苦,不可能勘破的。”
楚河靠在他臂弯中,半晌才轻轻道:“这不叫爱吧……就算有爱,廖亮也不过是爱他自己罢了。或者说,他只是爱上了那个幻想中求而不得,情深不悔的自己……”
周晖笑起来,轻轻松松道:“亲爱的,没有爱那来的占有欲呢?你这个逻辑本来就不通啊。”
楚河并没有和他争辩,默然片刻后他转移了话题:“——那于副他们呢?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于副能活下来,是因为司徒在危急关头突然化犼,挡住了降三世明王致命的一击。犼是僵尸修成旱魃、旱魃又修炼出的顶级妖兽,化犼后的僵尸一经出现,便赤土千里,甚至有与龙一战的实力;虽名为兽,实际上却是属于地狱道的生物。
金毛犼出现后,脱下了自己一身的皮,在死气海水淹没石室前包裹住了于靖忠和几个手下,因此争取到了珍贵的二十分钟时间。在犼皮被死气海水侵蚀殆尽之前,于靖忠他们几个终于找到了下水道出口,从死气海里逃了出来。
然而蕴藏着数百年法力的犼皮完全腐朽成灰了,失去皮的金毛犼降格成旱魃,这就是后来他攻击雪山神女时,出现的是僵尸姿态而非妖兽姿态的原因。
司徒英治如果想再从旱魃修炼回犼的巅峰状态,运气、机会、漫长的时光缺一不可。他是三组扛把子的人,遭此大难后三组元气大伤,加上国安动荡事件中全军覆灭的第五组,以及有和没有都一个样的第四组——国安六组的人力资源,终于再次突破了历史最低点。
于靖忠对驻扎在东北的吴二组长发出征召令,同时旁敲侧击了好几次,想让周晖放楚河出来重建第四组,但周晖都没有松口。
他若无其事的,每天花大量时间在家里陪伴楚河,尽管后者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疲惫虚弱到极点的身体迫使他沉默和顺从。
但周晖不在乎。
他抱着楚河斜靠在客厅的沙发里,有时候会给他念书,在深秋金色的阳光下,念卡拉富王子第一次见到高傲冰冷的图兰朵公主,狂热的爱上了她,在城楼下呼唤其名三次,宣布想要娶她的场景。
周晖的声音低沉浑厚充满磁性,犹如小石子投入阳光,带起一圈圈动人的涟漪。
这栋隐藏在巨大都市里的公寓,就像混乱世界中一个小小的孤岛,面对远方即将到来的雷电和风雨,固守着当前脆弱而短暂的宁静。
第43章今天还免费送两千字
楚河的身体终于渐渐恢复,天气暖和的时候,他终于被获准在周晖的陪伴下,去小区的花园里走走。
这个获准的过程很不容易,因为周晖一开始是反对的——他是那种哪怕表面上说不的态度十分轻描淡写,其内在的意志都极难改变的人。楚河跟他提了很多次,从态度强硬到婉转央求都尝试过,最后甚至有点翻脸了,他才勉为其难的撤掉了房门上的禁咒。
但每一次下楼时,他都陪在楚河身边,两人牵着手在楼下花园里漫步,有时会坐在喷泉边,看水里游来游去的大红锦鲤。
这个小区无愧于它震动一时的高价,花园占地广阔、优美僻静,树丛间隐藏着淙淙清澈的流水,草地边开着大丛大丛的时令鲜花,棕榈树下水池边围绕着一圈白色桌椅,周晖有时会从家里带新鲜果汁和点心去,和楚河随意消磨掉一下午的时间。
傍晚偶尔有大人带着小孩出来散步,小孩跑来奶声奶气的要点心吃,楚河便微笑着,捡起蛋糕或糖果,放在这些孩子张开的手心。
他确实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他对那些温热幼小软趴趴的生物而言,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然而周晖却只坐在边上,有时候看书,有时候带平台电脑去随便研究点什么,对周围的人视而不见。偶尔小狗小猫跑到他脚边,他只轻轻的用脚尖扫开,连目光都不移开一下。
他不喜欢那些。
他不喜欢那些幼小的,柔软的,嗷嗷待哺的生物。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有时候楚河看着他,会这么想。
在楚河的记忆里,周晖是喜欢过摩诃的。起码在摩诃还很小很闹腾的时候,周晖经常整夜整夜的抱着孩子哄他睡觉,有时候也把变成小鸟崽的摩诃放在自己肩膀或头顶上,爬到山顶上去,对着满天星光哼唱安眠的歌谣。
那一刻的温馨给人一种能够永恒的错觉,实际上却只是短暂的镜花水月,很快在岁月的长河中碎成了千万片。
摩诃七八岁后,便开始经常梦见母亲惨死。
他梦境中的场景是如此清晰真实,以至于总是深夜哭着惊醒。惊慌失措的孩子一开始还来找父母寻求安慰,但随着这种噩梦越来越频繁,周晖的情绪也在隐约的猜测中越来越焦躁不安,态度变得反复无常,甚至有一天晚上他积累已久的躁郁终于爆发了,在摩诃哭着来拍门的时候生硬拒绝了他,任凭孩子在外面哭得声断气哽。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看着摩诃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连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憎恨和恐惧。
他并没有隐藏得很好。或者说,孩子敏感而稚嫩的心灵,其实已经感觉到了父亲对自己的厌恶。
摩诃越来越沉默,乖戾,喜怒无常,他噩梦频繁的程度有时甚至会混淆自己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