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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着这样话,情绪忽然激烈了起来,“知道又如何?我为什么要阻止你们相互残杀?你和她,说到底都是一样的!眼见着殿下成为了东宫太子,将来会继承皇位,就巴巴地都贴了上来,想要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没有人要抢你的东西。忘了么,太子妃位是你求我坐的。那时候先帝不喜欢你,你害怕惹怒他,也怕招惹涅阳大长公主的怒火。”履霜毫不留情地说,“你总是那么贪心,既想有人站出来,为你解决难题,又希望这人在事成后就早早死去,好不占有你的位置。宋月楼——不要一味地标榜你对陛下的爱。他对你而言,首先是太子、是皇帝、是踏板,其次才是丈夫。你说你厌恶我,我何尝不觉得你虚伪?至少你妹妹,就从来不会说你这样让人恶心的话。”
宋月楼目光错乱地喃喃,“可我又有什么错?他是皇帝,本来就不可能给我全部的爱。我为自己打算,有错吗?”
“你说呢?爱和利益可以并存么?你自己已经先把感情算的这样清楚,又怎么还能去要求他毫无保留?爱是相互的。”履霜没有再多说,震袖起身,“不要再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了。将死之人,你的内心我不想听。你有伤春悲秋的功夫,不如好好想一想吧,怎么做,对你儿子才是最好的。”她说完,再不回顾,推门出去了。
第二天清晨,便有消息传来:宋贵人在广阳宫内自尽身亡。
申令嬅和梁玫听闻消息,都额手称庆。但又有些疑惑,“诸多罪名并没有牵扯到她身上,这好端端的,她自尽做什么?”
辗转打听到宋月楼留了一封遗书,命贴身婢女交给圣上,“。。。家兄幸得陛下几次宽恕,不坐。却不悔过自服。妾无可辩驳,唯有自尽为其赎罪,望陛下看在多年情分上,施以厚恩,留他一命。也请善待庆儿。。。。。。”
听说刘炟看完那封书信,久久没有言语。过后却令人停止了对宋斐的处罚,只将他远远贬去西北,又派人去慰问太后。
自此,喧闹了一时的宋家两案收尾。刘炟的性子越发的沉静,几乎不再宣召妃嫔,连这些年一向很蒙恩宠的令嬅,也渐渐失宠。倒是梁玫,不知何故忽然得起脸起来。又仗着有涅阳大长公主撑腰,一度有威赫后宫之势。还常带着刘肇去刘炟面前尽孝。
令嬅对此,颇有怨言,“听说她现在,每日里带着二殿下去福宁宫,常常一个多时辰也不出来呢。”她酸溜溜地说,“我和宋月楼就都没这样过。我看宋氏一倒,梁玫生出了不少心思。”
而履霜只觉得失落——梁玫自兴起来后,已不愿再带刘肇来长秋宫。她已经有一个多月不曾见到那孩子了。
之后,梁玫又一日比一日跋扈了起来。素日里与履霜、令嬅照面,虽还保持着客气的形容。背地里,却奏请刘炟在贵人以上另设一尊位予她。
而刘炟虽然没有同意,但也并没有呵斥她。
令嬅听说后,一方面心里不舒服,另一方面,也为履霜抱不平。在一次宴席上公然对梁玫发难,“。。。皇后还在,你自请尊位,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梁玫镇定地笑,“只是陛下想要加封我,我却想着圣上尚安好,难道我能进一步称王太后么?这岂非大不敬?所以提议在皇后和贵人之间新设一级,得以两全。”
——那不就是副后了么?
令嬅心中雪亮,但到底不敢把这样的话肆无忌惮地说出来。只得悻悻地忍了。
竹茹见她也吃了瘪,悄悄向履霜道,“侯爷近来几乎全无动静呢。往常他一向是最关心您的,如今梁贵人僭越犯上,怎么不见他出头。。。。。。”
履霜默默无言,只叮嘱,“近来陛下恩准了梁玫也协理六宫。那素日里有什么事,你都让给雁书好了,不要去争。再去同陛下说一声,过几天,我想见一见窦宪。”
宋贵人自尽、宋斐被贬的噩耗传来,太后的身体更差了。
雁书把事情禀到梁玫那儿,她皱眉问,“皇后怎么说?”
雁书颇有些不屑地回,“皇后近来比往年更为懦弱呢。眼见着您蒙受恩宠,一应事都推却了,又巴巴地叮嘱了身边人谨言慎行,不要和咱们争。奴婢前几天去领月俸,碰见竹茹,她竟还让呢。”
梁玫唇边挑出了一个讥讽的笑意,“她倒是很识时务。只是你也要做好面子情,别欺压她太过了。”
雁书伶俐地说是,“终究咱们二殿下如今还没当上太子呢,接下来的许多事,还需要皇后和窦侯协助。”
梁玫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所以待会儿你拿着太后的病,还有月氏国进奉的东西、陛下前日恩赐后妃之家的那些珍宝,都去问一遍皇后。”
雁书说是,面上颇见得色,“不过谅皇后也不会多说什么吧。左不过是‘就由贵人做主好了。’”
梁玫轻轻斥她,“还不快去。”
稍后雁书回来,果然所禀无差。一时之间,梁玫心里看待皇后又轻了三分,先把两件赏赐的事分派好了,然后沉吟道,“太后那里。。。。。。”
雁书悄声道,“听说她颇为宋贵人的死鸣不平呢。如今陛下和她虽然亲情稀薄了,但到底她还是太后。一旦好起来,还是太子的最有利支撑。咱们要不要。。。”
梁玫沉吟了一会儿,摇头,“还是别吧,这万一叫陛下发现,可不是顽的。”
雁书有些失望地说是,领命退下了。
而履霜那里,也到了约定的,同窦宪见面的日子。
这一天,一大早她就起来了。到了巳时,麦穗进来报,“侯爷来了。”
履霜说一声“请他进来”,麦穗去带着人过来了。
窦宪进了内殿,行礼,“参见皇后。”
“你我之间,何必这样。”履霜低声地说,“坐吧。”
竹茹伶俐地带着小宫女们下去,留他们兄妹说话。
履霜见窦宪的脸上颇有疲惫之色,问,“这阵子一直不闻你的音信。还好吗?”
窦宪默默地一点头。
履霜见他不愿意多说,又问,“那大长公主呢?”
第126章 太后之逝
窦宪出中宫的时候,眼圈略有些红,窦顺见了,不由地奇道,“侯爷怎么了?”他悄声问,“哭了么?”
窦宪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软弱神色消逝的干干净净,“去通知郭璜和嘉孚了么?”
窦顺肃了肃神色,说通知了,“派人去迎了他们夫妇。等侯爷回府,大约就能见到他们。”
窦宪点了点头,出宫返家。
一回了窦府,陶安国就上前来报,“长亭翁主夫妇已到了,小人请了他们在大厅用茶。”
窦宪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他脚步走的颇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厅。嘉孚见到他,先笑着说了声“表哥”。郭璜却有点懒懒的,也不起身,只道,“这大张旗鼓的,还写了帖子请我们,你有什么大事呀?”
窦宪背着手,目光锐利地迫视着他们,“当今皇后出自窦氏,却也和郭家有亲。所以她是我们共同的希望,是不是?若有人觊觎她的后座,是否也是我们共同的仇敌?”
郭璜夫妇互视了一眼,最终郭璜先开口,“宫中梁氏得意,屡有进逼,这我也有所耳闻。只是她终究不过一届妃嫔,翻不起什么大浪吧,你又何必巴巴地把我们叫来这里,说这么一番危言耸听的话?”
窦宪道,“是不是危言耸听,你只想想咱们的祖母郭后。今日的皇后,难道不像她当年么?”
郭璜悚然色变。窦宪在他这样的惊惧中又添了一句,“郭氏出了一个废后,难道要再出第二个么?”
郭璜心里也明白,这些年他仕途通顺,多少仰仗了“表妹”窦皇后之力。一但帝王百年,梁氏上位,以窦后的性情哪里还能坐稳宫闱?而他身为亲眷,也难免受连累。看着窦宪问,“你想除去梁氏?”
窦宪毫不犹豫地说是。
郭璜皱起眉头,“可是梁贵人为人谨慎,你抓不到她什么把柄吧。”
窦宪冷冷道,“人皆可罪,这没什么可担心的。”
郭璜一哑,过了一会儿才道,“可是皇后并无子嗣。宫中唯一失母的皇子,又是已故的宋氏所出,皇后无法收养他啊。难不成。。。你要迎立申侯的外孙?”
窦宪嗤笑,“那岂不是亲手扶起一个敌人?”
郭璜听了,没反应过来,但他妻子长亭翁主心思电转,已经了解窦宪的心思。敛了一贯的笑容,开门见山问,“你想怎么做?”
窦宪没想到他们夫妻间,竟是嘉孚第一个流露出答应之意,一时之间没有说话,挑眉看她。
她淡淡道,“祖母郭后本是良善之人,却被祖父和阴后所逼,屡屡犯错、被废后位。我爹、诸位叔伯、歆姑姑还有郭家的厄运就此展开。”她想起自己数年来寄居宫廷、曲意逢迎先帝等诸人,不由自主地长长叹了口气,“我虽是一介女流,但许多事,心里都是清楚的。郭家绝不可再出废后。为了我们,更为我们的后世子孙。”她牢牢地看着窦宪,“要怎么做,你直言无妨。”
窦宪不料她竟有这样的勇气,问,“也许事涉谋逆,这样你也愿意么?”
长亭翁主毫不犹豫地说,“是。”
郭璜眼见妻子这样坚决,终于也叹了口气,对窦宪道,“你说吧。”
次日晨起,嘉孚打点了一些珍贵药材,进宫去看太后。
见太后昏沉沉躺在床上,时发痰疾,举动费力。她不由地忧心道,“怎么我瞧着,太后病的很重呢。御医是怎么开方子的?”
永寿宫的总管毛昌达老泪纵横,“那群御医,全都是些看碟下菜的东西啊。眼见着我们太后如今与陛下有了隔阂,一个两个都推说不来。便是有几个被抓来的,也是随便看看,马虎了事。。。。。。”
嘉孚心中雪亮。刘炟为人温和,即便得知生母的死与太后有关,也狠不下心肠,最多漠视太后。皇后、申贵人又是温和的性子,不会出这样狠心的主意。只有梁玫,一来她怕太后复兴,帮扶太子。二来她背后有涅阳大长公主示意——那位姑母,一向是很讨厌太后的。
她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只道,“我身边倒是有几个医女,素日里给我瞧病也算尽心。不知道公公看不看的上她们?”
毛昌达一口答应了下来,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似的,“劳烦翁主割爱了!”一叠声地谢着她,“都说翁主良善,果然呢,如今也只有您,愿意对永寿宫这样了。”
嘉孚听着这样的话,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她很快就硬下心肠,指着身后的宫女扈从里的一位,道,“阿宛,你就留在太后这儿,照应着她吧,近来不必回郭府了。”
那个叫阿宛的医女答应了一声,由小宫女引着去安置了。
而嘉孚也放下了带来的药材,絮絮嘱咐了毛昌达几句,出宫去了。
有了医女,太后的病暂时被克制住了,甚至逐渐能视物。
太子刘庆得知,惊喜过望,来看望她。太后多日不见太子,老泪纵横。祖孙两人相顾凝噎。
但刘庆回去后不久,事情就被他身边的一个小黄门,为讨好而捅给了梁玫。
她听了大为变色,当即就以阿宛医术高明为由,宣了她来自己宫里。过后也一直借口生病,扣着人,不放回太后宫里。
毛昌达知道了又急又气,但也明白如今太后与圣上失和,此事投诉无门,少不得悻悻地忍了,只拿阿宛留下的方子,煎药给太后喝。
不料这天晚上,太后忽然病情生变,喉咙里呦呦地喘着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吓坏了,忙冲参茶给太后喝。岂料她只喝了几口,就再也饮不下去,痰塞口涎,怎么也不能言语。
他着急忙慌下,咬了咬牙去闯福宁宫。守门的侍卫们早得了郭宁的秘嘱,捂住他的嘴,把他拉到远处,丝毫不许他发出声音惊扰圣上。
他不由地在路上嚎啕大哭。
后来还是蔡伦,偶然途径此地,见到他,问了句怎么。
他大喜过望,忙擦了把眼泪,拉住对方分诉起来。
刘炟接到消息,赶到太后宫中,已是午夜时分了。
朱漆镏金的殿门“咿呀”的一声,徐徐打开,像是一声嘶哑的、若断若续的长叹。
太后就躺在最深处,痛苦地□□着。年轻时清秀的面容此刻布满皱纹,泛着密密的苦意。
他忽然想起这个女人曾经养育了他二十年。在他小时,也曾用一双柔软的手抱着他,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这一刻,有无限的悔恨和愧疚浮上他心头。他奔了过去查看她,“母后。。。。。。”
太后病的昏昏沉沉,根本认不出他,只是艰难地喘着气。
刘炟见了,不由地泪流满面,跪了下来,握住她的手,“是孩儿不好,不曾早来看您。。。。。。”他对着王福胜、毛昌达等人怒喝,“御医呢?御医都在哪里?”
毛昌达满怀悲愤,欲说。王福胜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对刘炟道,“御医都在赶来的路上了。”
刘炟转向太后,哽咽,“你听见了吗?母后。御医就快来了,你会好起来。我们母子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