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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与皇后-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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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没有一点声息。木香几乎怀疑是否还有人住在里面。

过了许久,终于,宫内传来很飘忽的一声“进来吧,门没有锁。”

她鼓足勇气推开了宫门。

丽景宫名字起的富丽堂皇。可整座宫殿竟晦暗的很,一应的奢华摆件都撤下了,丝毫瞧不见天家气象。而梁敏就坐在宫殿深处的一张软榻上,神色漠然,无悲无喜。

木香走到她近前,行礼,“梁美人。”

她看清了对面的人,嘴角露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木香,是你。”指着对面的座位说,“坐吧。”

木香推辞道,“奴婢不过一届婢女,哪里好在美人跟前放肆?”

梁敏摇头,“什么美人,那都是他们喊的。我们也是旧相识了,何况这程子我多蒙你照顾,不要客气了。”

木香见她这样说,自己再多客气反而没意思了,谢过她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梁敏踌躇着问,“他不肯来,是不是?”

木香斟酌着言辞,“侯爷近来很忙,所以。。。”

梁敏仰头了一瞬,似乎想克制住眼泪,“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最后见他一面。”

木香听的愣了一会儿,随即察觉到不详之意,劝道,“美人如今虽受连累,但到底还有体面在,还有个儿子要抚育,所以一定要振奋起精神来啊。”她想到多年前常来往于窦府的那个娇俏少女,今日却是这样沉郁的模样,心中惋惜更深。

而梁敏,也喃喃地摇着头,“还振奋什么?姐姐没有了,家也没有了。”

木香不知该如何劝她,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梁敏问,“那么窦宪如今还好吗?”

木香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这可怜的女人,至今还不知道,她身边的所有悲剧都是她年少时的心上人做的。事到如今,她还在顾念着他的安好。

心里不知是愧疚,还是怜悯,轻声地说,“好。侯爷身体康健。只是近来大长公主的病日益严重了,他每日操心着这个,所以很忙。”她顿了一顿,最终决定骗面前的女人,“其实奴婢并不敢担美人一声谢。授意奴婢照顾您的,是侯爷。让奴婢进宫陪您说说话,劝您宽心的,也是侯爷。”

梁敏听的屏住了呼吸,脸上浮现出了一点羞涩的红晕,“。。。真的吗?”

木香躲避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于是梁敏微笑起来,“那就,那就不枉我。。。”没有再说下去。神态之间,却似乎又有了一些少女时候的灵动影子。

稍后谈话完毕,木香站了起来,低声道,“美人如有什么想要的,悄悄嘱咐王玮他们,如不超格,他们会想办法办到的。”

梁敏轻轻地“嗯”了声,似乎并不在意。

木香道,“那奴婢就出宫去了。”见梁敏落魄,她终于还是不忍心,低低道,“美人还有什么话要奴婢带出去么?”

她怔了一瞬,喃喃地说,“告诉窦宪,谢谢他的绿豆糕。”

木香心内吃惊,再想不到她到如今想要说的,仅仅是这一句。但还是答应了一声是,弓着身,慢慢地往殿外退。

在她快要出殿门的那一刻,梁敏忽然在身后大声地说,“谢谢!谢谢你木香!”

她倏然地转过头。

第130章 夺子上

晚上,蔡伦悄悄去了一趟去了丽景宫。

里头的宫女们走的走、偷懒的偷懒。偌大一个宫殿,竟只有梁敏的陪嫁雨兰,正呜呜咽咽地待在内殿里,拢了个火盆,一边祝颂着梁敏早升极乐,一边烧着纸钱。

蔡伦加重脚步地走进去,呵斥,“雨兰,你在做什么?”

她一惊,忙转了过来。见是御前之人,更为惊恐了,伏在地上连声说,“求公公可怜可怜我,不要把此事告知陛下!”

蔡伦叹了口气,扶了她起来,“我知道,你是可怜你主子。只是宫廷是什么样的地方,哪里容得你烧这个?我也就算了,要是给其他人知道,不要说你没命了,二殿下也要受连累!”

雨兰心知梁家人陆续倒台,正是风口浪尖之时。若她私烧纸钱的事被人得知,说不得又是一桩大罪过,蔡伦所言不虚。愧悔地谢了他,把火堆熄灭了。

稍后她出去掩埋了纸钱等物,回到殿里,心思也逐渐地清醒了,试探地问,“公公怎么突然来了我们丽景宫?”

蔡伦踌躇道,“有一件事,按说,我身为奴才,不该说。但眼见着二殿下小小年纪的没了姨母和亲娘,实在可怜,我也不得不说了。”

雨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求公公明示!”

蔡伦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陛下有意。。。为二殿下择一位养母。”

雨兰一惊,随即在脑中迅速地思考着利弊,最后她满怀希望地问,“是皇后吗?”

蔡伦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说句要掉脑袋的话。窦侯如今风头正劲,陛下心里是很怕他有了外甥,挟孩子凌逼太子的。所以,皇后为人再好,陛下也不会让她收养二殿下。”

雨兰心头浮出汩汩的失望。但终究她内心还存着一丝希望,问,“那么陛下是属意申贵人?她,她虽和我们美人关系不好,但我知道,她为人是很好的!”

蔡伦再度摇头,“申贵人已有一子二女啦,比起皇后,陛下更不会考虑她。否则将置太子于何地?况且申贵人素日里,自己的孩子她都照管不过来,哪里能看护二殿下?因此,陛下如今的意思是。。。另立新妃。”

雨兰的眼皮剧烈地一跳,想也不想地叫道,“这如何使得?新人入宫,谁也说不准她的性情的!何况新妃日后必定会受宠产子。届时还有我们二殿下什么位置?!”

蔡伦跟着叹息,“是啊,我今天也是这样对陛下说。可惜啊,他和我这样的奴才秧子不一样,行事考虑的是大局。哎,哎。”

雨兰绝望已极,抓住他的袖子哭道,“公公既有善心来丽景宫告诉我此事,那么一定也有办法能挽回此事吧!求公公指教!”在地上砰砰砰地叩起头来。

蔡伦一边说“使不得、使不得”,一边搀扶着她。

但雨兰固执地沉下身子,不为所动。最终蔡伦也只好说,“只是我这个方子,你未必会用呢。”

雨兰察觉到一丝希望,抬起头惊喜道,“我用,我用!”

蔡伦迟疑着问,“即使要你豁出性命?”

雨兰的脸一分一分地白了。但她还是咬了咬牙,点头,“公公,我不怕。”

“近来二殿下失了母亲,陛下又一直不曾替他选好合适的养母。听说他如今每日里,都被心怀怨念的婢女毒打呢!”文鸳在旁,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太子刘庆似听非听着,眼睛盯着箭靶,手上一使劲,稳稳射出一支箭。

正中红心。

他这才放下弓箭,把脸转向文鸳,道,“真是可怜。”

文鸳轻声道,“二殿下的姨母,历来是与咱们贵人有些心病的。咱们贵人。。。背后也有她的挑唆。现如今她倒了,剩下二殿下孤零零一个人,咱们要不要?”

刘庆沉稳地摇头,稚嫩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冷肃,“姑姑,你当宫里没有眼睛么?刘肇固然好杀,但我如今身处的位置,才更叫人眼红。万一我处置了他,被有心人知道——只怕反而是成全了刘寿。所以姑姑,别说傻话。”

对方惭愧地应是,又赞道,“殿下真是东宫太子,天生的贵命。小小年纪,行事已然如此妥帖。”

刘庆嘴角泛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没有接口。

内廷终究不大。事情很快就被刘炟得知了。

那天他经由蔡伦提醒,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失母的儿子,愧疚下,带着蔡伦去了丽景宫看望他。

不料才走到宫门口,便听见里头吵吵嚷嚷的,有一个女声在扯高了嗓子怒吼。伴随着孩子稚嫩的哭声。

他心中一惊,忙加快脚步往里走。

一眼便见梁敏的侍婢雨兰正拿着一根戒尺,狠狠地抽打着二皇子刘肇。孩子的衣袖被撸高,露出藕节一样的小胳膊。只是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被打后留下的青紫印记。

刘炟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了起来。他强忍着怒火,开口,“你在做什么?”

雨兰骤然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忙放下了戒尺,跪地请安,“奴婢参见陛下!”

刘炟没理她,只是蹲下身,对着刘肇张开了手,“好孩子,到父皇这里来。”

刘肇见到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奔了过来。

刘炟心疼极了,来回抚摸着他头发,问怎么回事。

刘肇哭哭啼啼道,“雨兰姑姑打儿臣。”

雨兰脸色煞白,道,“二殿下偷东西吃,奴婢气急了,所以才打了他几下。。。”

但刘肇哭道,“我没有!没有!你冤枉我!”

刘炟也发起怒来,“他是皇子,怎么会偷东西吃!朕看你就是不用心照料他,让他饿了肚子,又恼羞成怒,所以打了他!”指着儿子手臂上的青紫印记,心疼地来回抚摸,“真是蛇蝎心肠。。。。。。”

蔡伦在旁叹道,“到底二殿下没个母亲照料,是不行的啊。”

刘炟指着雨兰道,“朕原本看你是美人的陪嫁丫鬟,又一向忠心,还以为你是个可靠的人。没想到你私下竟是这个样子!必是见丽景宫如今不济了,把气都撒到皇子身上!”

雨兰不敢辩,惊恐地伏地了身子。

蔡伦试探地问,“陛下消消气。当务之急,是给二殿下找个养母照料着。”

刘炟皱着眉点点头。最终他沉吟许久,道,“把肇儿送去令嬅宫里吧。”

雨兰一下子抬起了头,脸上浮现出失望神色。蔡伦以一个眼色提醒她注意,又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她这才攥紧着手,伏跪在地。

稍后,刘炟抱着刘肇转身欲出丽景宫。

蔡伦轻声地问,“。。。那宫女雨兰如何处置呢?”

刘炟冷冷地吐出两字,“以大不敬赐死。”

他头也不回地抱着儿子离开了宫殿。跪在地上的雨兰反而安宁了下来,松了口气地软了一直紧绷着的身体。

而刘肇被父亲反抱着,眼见离雨兰越来越远,他忍不住哭道,“雨兰姑姑!”

她心里一阵酸楚,发足疾奔到宫门前,冲着孩子不断地摇着头。而刘炟也拍着孩子的背,安慰着他。刘肇终于一抽一抽地止住了哭泣。被父亲抱着,身影逐渐消失。

雨兰靠在丽景宫的宫门上,注视着小主人离去的方向。欣慰地绽出了一个含着泪的最后微笑。

次日,阖宫都知道了二皇子刘肇因被婢女毒打,被刘炟送去了未央宫。

竹茹听闻,颇有些不舒服,“终归殿下您才是正宫,一旦有皇子失母,陛下应该交由您抚育啊!怎么能交给申贵人?她自己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哪里能顾的了二殿下?再说,二殿下也一向更喜欢您啊。”

履霜听的默不作声,只说,“不过,今后要见到他,应该是比往常容易了。走吧,去未央宫看看他。”带着竹茹出去了。

岂料到了未央宫,那里竟鸡飞狗跳。刘佩、刘寿都在哭,刘吉正帮着她母亲哄弟妹。刘肇低着头,一个人站在角落里。

履霜吃了一惊,快步走过去问,“这是怎么的?闹成这个样子。”

令嬅勉强地忍着气说,“没什么,孩子之间玩闹罢了。”

刘寿却咽不下心里的气,吵吵着说,“二哥打我们!打我和妹妹!”

履霜去看刘肇。他嗫嚅着说,“没有。”

刘佩听了,啼哭道,“打了!打了!”

令嬅见她小,话都说不清楚,却还一味地哭,心疼地搂着她直哄。

履霜见状,对令嬅道,“我把肇儿带去偏殿里问一问,不介意吧?”

令嬅正烦,闻言松了一大口气,连声道不介意,“你把他领回去最好。”

她说话向来不遮不掩,刘肇听见了,眼圈一下子红了,低下了头。履霜见了,忙走过去拉住他的小手,一起去了偏殿。

第131章 夺子下

刘肇等殿中只剩下两人时,终于忍不住,一口气松了下来,抽抽噎噎地开始哭。

履霜叹了口气,拿帕子给他擦着眼泪,“刚才怎么梗着脖子?我看你强的很呢。”

刘肇哧哧地喘着气,却又倔强地说,“申贵人他们是外人。。。。不能在他们面前掉眼泪。。。”

履霜怔了一下,随即把他搂在了怀里,“好孩子,别哭了。”

刘肇一边哭一边问,“母后,母后,我姨母是不是回不来了?”

她拍着孩子的脊背道,“她出去远游了。等你成了年,就回来。”

刘肇点点头。想起雨兰的叮嘱,他鼓足勇气道,“那,那我可以住母后那里吗?”

履霜吃了一惊,忙放开了他,问,“怎么忽然这么说?”

刘肇哭道,“这里住着不好!三弟总是抢我的东西!佩儿也帮着他。申贵人总骂我!”

履霜听的黯然起来,“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你父皇希望你跟着申贵人。”

刘肇拼命地摇着头,“除了姨母,就是母后对我最好。我想跟着你!”

“傻孩子。。。不是我们想就可以在一起的呀。”履霜除了这个,也说不出别的话。最终也只是安抚了刘肇一番,便同他告了别,打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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