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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点了一下李果儿的额头,道:“金针就是金针,只不过比寻常灸针软一些,治目病的时候常用吧。还有,人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你却说这个话,被人听了,要说你不晓事了。”
李果儿靠在李花儿肩上,笑道:“我知道的,只在姐姐面前我才玩笑的。”
李花儿由她靠着,手下则继续画着。
李果儿又看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爹在渡口上的差事,是不是好难?”
李花儿手下的笔尖微顿。
难道这丫头方才那样神情闪烁的,是在担心这个事情?
李花儿问道:“是难,但也不用很担心,我还是觉得,南面的水匪,跑不过来的。”
李果儿张张口,又闭上了,闷闷地不再说话。
李花儿见状,这才放下笔,问她:“果儿,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就给姐姐说说?”
李果儿犹犹豫豫了半天,才道:“姐姐,陶大少爷是坏人。”
李花儿一脸莫名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反问了一句:“这个,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说罢,两姐妹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李花儿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难不成他欺负你了?”
李果儿嘟着嘴,说道:“白天和玉儿姐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看见他了。开始吧,他就瞪着我,等我们洗完了衣服要回家,他突然嚷嚷什么‘不过一个兵贼之女,有什么好嚣张的,就算查出东西来,也是要死的。’玉儿姐气不过,就要和他吵,不过当时有军士过来,我怕吵到爹,就拉着玉儿姐姐跑了。”
李果儿憋了一天的气,却不敢给张氏说,怕她也惹气。
如今对着李花儿,自然要都倾诉出来,所以和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话说了。
李花儿听完,眉头也皱得紧紧的,低头思量了一会儿,才问道:
“果儿,他说的,是‘查不出东西来’?”
“他就是那么说的,我一句话都没改呢,”李果儿嘟着嘴,“我讨厌他,姐姐。”
“谁不是呢。”李花儿顺着李果儿的话,抱怨了一句,心中却在犯嘀咕。
她自己也数不清楚,这是陶大少爷第几次,对她们姐妹说“早晚都要死了”之类的话了。
可是这次,陶大少爷的话,却有些奇怪。
什么叫“查不出东西来”?
说好的可是查南面来的水匪,他又怎么会说是“查东西?”
李花儿突然有种奇怪的错觉。
听起来,怎么像是陶大少爷知道了什么事情,所以刻意来叫嚣的一样。
但是这和通风报信有什么差别?
陶大少爷虽然是个很令人讨厌的人,但绝对不是傻子。
李花儿思来想去,总没有个定案,未免烦躁了。
“以后再看见他,连话都不用听,转身就走。”李花儿叮嘱李果儿道。
李果儿依旧不高兴,却听话地点头:“肯定要走的,我不想理他。”
李花儿说了一声“果儿乖”,本想抛开这事情,继续画图,却怎么都觉得不安。
这事情里,一定有古怪。
查出东西来,也是要死的。
这要命的东西,能是什么呢?
思前想后,李花儿果断决定,这段日子,还是多去渡口看看才好。
……
既然拿定了主意,李花儿匆匆地设计好了金针的图纸,给铺子里送去之后,便将那药匣子,做到了清水河岸边。
李大初看见她的时候,只觉得奇怪,但是因为自己也忙,又见李花儿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在岸边支了东西干活,就没很在意。
倒是李果儿,每天也跟着李花儿一起,将书、缝补针线活之类,都带到了河岸边上。
带得张玉儿、孙小小等一群小女孩儿,也都跑来,和她们一起玩儿。
李果儿兴起,和她们一起针线、玩闹之余,还教她们念书。
如此一来,这河岸上的热闹,有些和往常不一样了。
一面渡口处,一群军士严阵以待;一边是河岸上,一群村里的小丫头,或干活或念书,玩得很开心。
在清河村,识文断字是个挺上等的事情,而女娃子识文断字,则是个非常稀罕的事情。
毕竟一本书就要一两多的银子,纵然是如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对寻常人家而言,也是大项。
要不吴家怎么显得那么金贵呢?
“果儿这以后,也是要去考状元的吧。”张氏和人搭伴洗衣服的时候,有妇人笑问。
张氏笑道:“她爹也说了,读书不是坏事。”
还有一次,刘杏花来岸边看人摸鱼的时候,看见她们那样子,撇着嘴道:
“天天在那儿看书、干活,生怕人不知道李家姑娘识字、会些匠人的玩意儿吗?”
李家姐妹没理她,不过挺着肚子的冯二囡听见了,立时堵了一句:
“你不还常在河边洗衣服吗?人说你什么了不成?”
气得刘杏花跺跺脚,也不看摸鱼,转身跑了。
也因为在河岸边待的时间久了,李花儿“碰见”陶大少爷的次数,也更多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渡口检查
除了和那群狐朋狗友一起玩之外,陶大少爷如今只要逮到机会,就会瞪着李花儿看。
看到连那些那些女孩子们都看出端倪了。
甚至有一次,陶大少爷的眼神,还吓哭了孙小小。
听说孙小小哭的原因,孙家虽然生气,却说不出什么话来,还得拦着要去揍陶大少爷的孙三贤。
陶家毕竟有些势力,若是打架了,孙家还能去说一说,但是这盯着看给吓哭了……
说出去倒显得他们无理取闹了。
而张氏听说,却吓坏了,当夜就做了噩梦,高声喊着金宝的名字。
而这时候,渡口的事情经过了最初几天登记造册的麻烦之后,都已经步入了正轨,这些军士也只要每天在渡口上,将来往的船只核人对物地查检就可以了。
既然清闲了些,所以李大这晚,是回了家过夜的。
听见张氏的叫喊,再看着张氏醒来之后,嚎啕大哭的样子,李大吓得脸色苍白,就要去县城寻大夫。
张氏说自己不要紧,只将今天的事情,说给了李大听。
李大听说,第一次气得脸都红了,就要去陶家寻事。
李花儿忙拦住李大,道:“爹去说什么呢?那河岸人人去得,又没动手,去说了,反而遭他们的话。”
李大双拳紧紧地握着,怒道:“一次两次,踩在我们头上,再不计较,岂不是全家都要死在他们手上了?如今我既然回了家,断不能之前的事情才发生。”
李花儿安慰道:“是呀,所以他不是也没敢做什么,只是眼睛看了看吗?难不成,他眼睛还能杀人不成?那也太拿他当个人物看了。”
李大也知道为了这个去寻陶家,是给他们话柄。
再者,如今他军务在身,也不好节外生枝。
定是要拿到陶家偷运军饷的证据,才能真正算报了仇。
是以,李大在心中默默打定了自己的主意,便对李花儿道:“你也莫要再去河岸了,避开他,爹有办法的。”
李花儿笑道:“刚才还说,这河岸人人都能去,不去还真成怕他了。况且天渐热了,河边凉快,爹又有办法,我也不怕。”
她因着知道军饷的事情,所以才想留在那儿,帮着李大看看。
李大哪里能说说得过李花儿?所以这第二天一早,李花儿还是如常地去了岸边。
孙小小昨天虽然被吓到了,但是她年纪小,忘性也大,看见李花儿等又要去,就也要跟着。
孙三贤自告奋勇,要来保护一众女孩子。
……
因着这样的小插曲,所以李花儿格外关注那渡口上的状况了。
而渐渐地,李花儿也摸出了规律。
比如那南面来的船,查得会严格一些;北面来的船,查得会松一些。
有几次也遇见了陶家的船,不过都是正常检查之后,也就放行了,未见其他事端。
可见对于船商姓什么,这些军士还真是不在意。
唯一让李花儿心中惴惴的,就是自那天之后,李大看着陶家商船时候的眼神中,那不易觉察的怨恨,更深了。
李花儿不由开始想入非非了。
李大不会是打算……栽赃陶家些什么吧?
只是这个念头一上心头,就被李花儿否决了。
一则是李大其人是个正直憨厚的人,这样的手段,实在不合他的性子;二则嘛……
李大真有那样的算计,之前也不至于惨成那样了。
倒是李大,忙着渡口事情之余,还偷偷地关注着自家女儿,连着看了几天,见陶大少爷再没出现,就也略微放心了。
这天近中午的时候,李大趁着自己无事,就下了渡口,过到她们这边来。
李果儿正和张玉儿翻花绳,孙小小则在玩着李花儿给她做的一套案几图,看见李大过来,几个人都仰着头笑着打招呼。
“李大伯。”
“爹。”
李大说了一声乖,因着甲胄在身,有些不便,就将李花儿做的药匣子拿了起来,看着。
半臂之长见方的匣子,里面分了三层,每层分了大小不一的格子。匣底有抽屉,匣板有夹层,还设计了几处暗格。
李大一边看,一边笑问:“你这丫头,这类东西总想得这么巧妙。”
李花儿抬头对着他一笑,手下却不停,道:“要做,自然就要做最好的。”
李大嘿嘿笑着,反反复复地看了半天,又看李花儿正在做的一个榫头,指着里面的一处暗匣,问:“你做的这板,是安在这里的?”
李花儿点头。
李大比量了一下:“那这卯眼留空可能大了些,用久了要散,你再看看。”
李花儿听见,忙接过来,仔细对了一下,吐舌道:“还是爹厉害。”
她心中想的事情太多,所以做东西的时候,自然就要走神。
李大憨厚地笑着:“所以嘛,天天在这儿,人多嘈杂的,怎么能做好东西。”
李花儿笑道:“这才练人呢。”
李果儿听见,忙道:“是了,爹,我最近念书都更快了些呢。”
李大这次,连李果儿都说不过了,只得憨憨地笑着。
父女几个人正说着,又有一艘商船,自南面而来,靠在了渡口之上。
那商船,李花儿这几天在这儿,也常看见,便不以为意。
而李大见有船来了,立刻回到了渡口。
刚靠了岸,船上就走下来了一个精瘦,有些驼背,身上衣服的料子却是极好的男子。
李花儿知道此人姓蔡,就是这商船的船主,因为驼背,所以人送外号蔡驼子。
其中有军士性格活泼的,就开口问道:“你这蔡驼子生意倒是不错,南面打得那么凶,你倒是还能一船一船地,来来往往。”
蔡驼子弓着背,陪着笑脸道:“不过是图个糊口罢了。”
李花儿听见这话,抬头看了一眼那蔡驼子。
只见他的眼中,带着只有商贾才会有的精明光芒。
这些军士不通这些道理,但是李花儿却明白。
就是这等打仗时节,所及之处物资匮乏,才是赚钱的大好时候呢。
这个蔡驼子如此行为,自古有之的事情,也不至于批判否定,只不要哄抬物价,祸害百姓,也是各自本事。
众人正说着话,忽然由远而近,又有商船靠了岸。
船身上写着个陶字,而那船头之上站着的,正是陶家二老爷。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大不小的冲突
李花儿看见有陶家的船靠岸了,便放慢了手中的活计,留意看着渡口上的事情。
陶家的船夫们下了船,其中的大管家陪着笑脸,引军士们查船。
而那陶二老爷自船上下来,正了正头上戴的冠子,也不看那些军士,而是对着蔡驼子道:
“哟,蔡驼子,最近可发财了?”
神态带着倨傲。
蔡驼子连忙作揖施礼,依旧是陪着笑脸,道:“陶二老爷发财万安。”
陶二老爷仰着头,受了这礼,又笑问:“上次让你帮我送去北面的东西,可送到了?”
李花儿一怔。
陶家的商船,可也是经常往北面去的,怎么还要蔡驼子帮忙送去?
留意到他二人说话的,不只是李花儿,还有李大。
虽然李大是背对着自己,但李花儿留意到,李大按着腰刀的手,明显紧了一下。
只听蔡驼子忙道:“是,幸不辱命,这是回单,二老爷看看。”
说着,他自怀中掏出了几张纸来,递给陶二老爷。
陶二老爷接过来,将其中的几张银票看也不看,就揣在了怀里,再粗粗扫了一眼那回单,也放入了怀中,笑道:“你办事我放心,不用看了。”
蔡驼子又拱手道:“不敢,不敢,还是二老爷帮衬小人。”
陶二老爷心满意足地捋着胡须,斜眼睛,就见李大站在离着他们二尺有余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陶二老爷提着嘴角,露出了一股子看不起的嘲弄笑意,尖着嗓子道:“是了,就算我不看,军爷们也要看的。”
说着,他又从怀中掏出了那张单子,拎着一角,在李大面前抖落着:“李督卫,要不然您过过目?”
渡口之上,除了几个船家之外,还有些等着渡河的村民。
而清水河这一侧的,无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