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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这些事背后,似都有李花儿的原因。
吕掌柜如今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个念头,却更深了。
这个李花儿,还当真是个祸害了。
……
马车之上,李花儿靠着窗,将下巴支在窗沿上,透过纱帘看着外面。
柯掌柜看了她很久,才问道:“花儿,你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说章太医的事情?”
听见柯掌柜如此问,李花儿笑答:“让他糊涂一下罢了。”
柯掌柜不明所以。
“章太医和韩掌柜的都帮过咱们,而我们现在,又做了两家的活计,所以估计吕掌柜如今正疑惑呢,想知道您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李花儿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边道。
这也是对柯掌柜的保护。
因着前世家中的规矩,李花儿甚少在和人说话的时候,不看着别人。
着实因为她现在虽然看着景色,实际上心里却是乱糟糟的。
前世自己母亲去世得早,所以她和乔妈妈相处的时间,甚至比和祖父祖母以及父亲待的时间,都长。
毕竟一直到及笄的时候,都是乔妈妈陪着她睡觉的。
她学走、学跑、学说、第一次拿针线、第一次入学堂、第一次下厨,凡此种种,都是乔妈妈陪着自己。
关三小姐是个淘气的性格,五岁的时候趁人不注意,跑去爬树,坐在树杈上,喊着让人来看。
把一群丫鬟婆子吓坏了。
远远的,祖母赶过来的时候,吓得差点儿瘫坐在地上。
那时她在树上看见祖母,就张开怀抱,要祖母抱。
结果一个不稳,就掉了下来。
正是树下的乔妈妈不顾死活地冲过去,把她抱住了,才没有出事儿。
她完全没有伤,而乔妈妈的额头却撞在石上,手臂也划了一条好长的口子。
如今乔妈妈额上的那块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前世抄家的时候,乔妈妈一家自然也都不知道被发卖在了何处,再无音讯。
却不想今世,又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遇见了。
说起来,方才听乔妈妈不住口地称赞如今的关三小姐,李花儿当真有些吃味了。
可是再一想,她却越来越感谢如今的关三小姐了。
她能照应得她的故人如此好,今生,她着实欠了关三小姐一谢。
而且想想,有些事情也很有趣。
她在平水州救了太子,关三小姐就在京畿府请兵勤王;
她在平水州要寻陶家的麻烦;关三小姐派人跟到平水州,也要寻珍宝斋的麻烦。
若是今生,有机会见见当今的关三小姐,想必才是最有趣的吧。
柯掌柜见她虽然对答如流,但眼神里带着一阵子伤感,心中颇为还奇怪。
说起来,好像从到了韩掌柜家开始,李花儿就处处都有些怪。
他正想关切一句,谁知李花儿又勾着嘴角,笑了出来。
这下,柯掌柜更奇怪了,就放开自己铺子的事情,道:“花儿?”
李花儿“嗯”了一声,这才看向柯掌柜。
还是如常的表情,嘴角轻轻弯起,带着笑意,只是眼中,还带着悲伤的余韵。
柯掌柜打量了她一番,问道:“你……你没事吧?”
李花儿目光轻闪,已经掩住了悲色。
第二百四十五章 跟踪
见李花儿如此,柯掌柜还以为看错了。
没等他想明白,李花儿已经开口道:“没有的,我是在想那院子的事情。虽说大体上差不多了,但是细节之处,还要好好思索才行。”
柯掌柜抛开了之前的事情,不去探究眼前这个越来越古怪的小丫头的想法。
毕竟,谁还没个心事不成?
是以,柯掌柜也正色道:“应当好好思索,你尽管照着你的法子做,那徽地的屋子,都在什么书里有?要不要我再去买一些?”
李花儿摇头笑道:“不用了的,只是那木料的事情,掌柜的准备到几何了?”
柯掌柜忙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
这本是他准备好了,想要在韩掌柜那儿用的,岂料还没拿出来呢,事情就定了。
李花儿心知,笑着接过纸看了看,又指着其上的内容,或增或减,都说给柯掌柜听了。
柯掌柜频频点头记着。
二人说罢此时,在柯掌柜将纸收起来的时候,李花儿又看向了街上。
哪知这一看,竟然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是弓腰驼背、布衣粗服,一个昂首挺胸、锦衣玉冠。
就是蔡驼子和陶二老爷。
本来因为渡口的事情,李花儿就很在意他们,此刻见他们谈笑风生地走在一起,更在意了。
她看着那二人,只觉得满满的都是阴谋。
柯掌柜也注意到了她脸色的变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在看那个驼子?”
李花儿听闻,忙转头问道:“掌柜的知道那人?”
柯掌柜点头:“当然知道,州府的蔡驼子嘛。你寻他有事?”
李花儿道:“不是,只是前些日子常去渡口,见过好几次他的船队,又是驼背,所以怪惹眼的。”
柯掌柜颇为羡慕地说:“他爹可是州府的大船商,富贵得很。”
李花儿听说,又看了看蔡驼子的背影,摇摇头:“瞧模样可不像。”
柯掌柜道:“那是因为蔡家如今是他哥哥蔡老六主事,而蔡驼子是庶子,虽然有本事,但也不敢十分露出来,只是押船罢了。”
李花儿听罢,了然点头。
这就是说,蔡驼子的这个哥哥,是容不得人的。
不过嫡庶之事,本就是上一辈给下一辈留下的债。
前世关家虽然没有无人纳妾,也无庶子庶女,但京城的人,谁人不知嫡庶之间,无论男女,十之八九是处不好的。
嫡出的有了出息,那得宠的庶出就恨不能把人拉进泥里,才是出气;那庶出的有了出息,势大的嫡出也恨不能把人弄死,才算心安。
家中压得住、规矩大的人家,自然好些;可一旦压不住,多少祸事,都起在这嫡庶二字上了。
比如前世,沈珩有两个庶出的弟弟,就曾经要害沈家大公子,闹出了好大一场风波,差点儿把姐姐都牵扯了进去。
李花儿想着旧事,又一阵叹惋,才问:“那这蔡家的船队都是做什么生意的?我看就算是如今不太平的时候,他家生意也不断呢。”
柯掌柜的笑答:“他家生意当然不能断,那可是常给京中送贡品的船队呢。”
送贡品!
听见这话,李花儿差点将车窗上的帘子扯下来。
很多的事情,到了此处,也就有了答案。
就算不是此时,平日里,清水河上检查的关卡,可也不少。
私吞军饷的人能控制了整个平水州,可过了清远县的关隘,就不是平水州的地界了。
而那清水河水运与京城运河水运交界的地方,连御南省道都出了。
那想要把这些私吞的银子一路运出去,还不被人发现,什么最好?
自然是那就算查,也没人敢细查的贡品船。
念头虽多,但在李花儿脑海中,也不过是一瞬之间。
她打了个哆嗦。
难怪这些人能如此大胆,难怪太子和沈珩查了半天,也没有查出个头绪来。
因为这头绪,着实太大了。
而现在,不管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李大都是最危险的人。
偏偏就在这时候,李花儿又看见一个人,跟着蔡驼子和陶二老爷去的方向走着,一径就进了一个叫临客居的酒楼。
正是李大手下的校尉,方山。
李花儿心中更焦急,果断对柯掌柜道:“掌柜的,我还有些事情,今天就先不去工房了。”
柯掌柜从没见她这么着急,不由也跟着急了起来。
“因为蔡驼子吗?出了什么事情?”他问。
李花儿摇头:“掌柜的先莫要问了,方才看见了谁,您也千万莫要说,只准备着起楼的事情就好。”
说罢,李花儿再不多言,而是掀车帘让齐伙计勒停马车,匆匆离去。
只留柯掌柜和齐伙计在车上,各种摸不着头脑。
……
李花儿本想着也进那临客居,又心知自己身上的红衣惹眼。
陶二老爷是见过她的。
是以,她就近寻了个成衣铺子,买了件粗布衣换上,又将头上的花儿摘下,只打扮了个普通村女的模样,这才也进了临客居。
临客居不甚大,却也不小,内有两层,二层是雅间。
如今过了饭点儿,店内客少,一楼大堂中,并没有陶二老爷和蔡驼子,是以李花儿便问那小二要雅间。
店小二却有些看轻人,只斜着眼问:“客官,这雅间可是贵些。”
李花儿没时间同他废话,立刻递了一钱银子过去。
那店小二立刻换了脸色,满面春风地引着她上二楼,去雅间了。
李花儿上了二楼,那雅间也不过只占了两个,从门口放着的鞋子就知道,谁在哪间了。
李花儿也进了一间屋子,点了两样小菜,一碗粥并一壶茶,开始偷听。
隔壁屋子,陶二老爷和蔡驼子,正推杯换盏,嚷嚷地热火朝天,不过说的话却多没有什么价值。
不过是州府之处的哪户富贵人家新纳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别处县城的谁家新养了个大胖小子;不知哪里的商贾做了大买卖。
李花儿一壶茶水喝了大半,只听得这些,未免有些浮躁了。
就在此时,只听见旁边的陶二老爷呷了一口酒,砸着嘴道:“老蔡,你倒是说说,这南边的仗,什么时候能打完?”
李花儿心中为之一振。
第二百四十六章 偷听
终于入题了。
李花儿向后靠靠,认真听着。
那蔡驼子叹了口气:“唉,谁知道呢?二老爷你也知道,这南面的水匪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哪里那么快就能剿灭?就算如今这沈大公子,不照样是……呵呵。”
陶二老爷听他话中有话,忙问:“老蔡可是有什么消息?”
对面沉默了一阵,只听蔡驼子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不瞒二老爷说,我听着那风声,似乎东海公上报朝廷,水贼难灭,不如招安了那群水匪呢。”
李花儿怔住了。
现在的东海公当是沈珩的父亲。
陶二老爷显然有些醉了,听见这话,不由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招安?不是说那沈大公子甚是有本事,扬言不放过一贼一寇吗?怎个又要招安了?”
蔡驼子呵呵笑道:“打不下来,自然就要招安了。那京城来的公子哥儿,不是他兄弟出了事情,便是连战场都没上过的,能有个什么本事?”
陶二老爷又问:“那沈老七不是说死在了水贼手里吗?难道沈家不要报仇?”
蔡驼子道:“逐出门墙的流犯,哪里还顾及得了他?我看这沈家……啧啧,难说……”
陶二老爷打了个酒嗝儿,道:“沈家是要完了,沈家有本事的,什么老东海公,七公子的,如今不都死绝了吗?呵呵,呵呵呵。”
李花儿在旁边听见了,顿时眉头气得都竖了起来。
今儿这话,如果让沈珩听见了,只怕隔壁那二位,就不能活着走出这店门了。
可是转而心中,又有些难过了。
倒是蔡驼子听见,忙斟酒笑道:“二老爷慎言,慎言。”
陶二老爷冷哼一声,继续道:“啐,什么慎言?一个发配来的贼子,也敢在这儿蹦跶,如今不就把自己蹦跶死了吗?”
他越说声音越大,浑似发了酒疯一般。
“还有那姓吴的小子,真以为自己能中状元不成?老蔡,我最不服气的,就是那姓吴的一家,出了几个穷酸秀才,还真当自己是什么读书人了,我呸!竟然妄图和老弟你们家抢生意,呵呵,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家狗尿苔样的嘴脸!早晚找了个机会,连那份家私并功名,都夺了才是。”
李花儿听见这番话,握着筷子的手,轻轻一颤。
筷子落在地席之上,无声无息的。
不想这事情里,还关联了吴家。
不过听陶二老爷的话,对吴家那真是,非常不满呀。
那蔡驼子哈哈一笑,口中道:“二老爷果然好志气,来来来,吃酒,吃酒。”
说着,就听见对面传来了杯碗碰撞的声音。
二人又说了一阵子没用的东家长西家短的话,忽而又听那蔡驼子放低了声音,道:“不过如今,咱们那生意,确实不好做,如今官府查得……着实严了点儿。”
那陶二老爷本来说戏班子说得正好,听见这话,顿时又拍了桌子,怒道:“呸!那绝户的李大,当个督卫,真个当自己了不得了,真当老子我弄不死他不成?”
李花儿听得真个要气坏了。
这次,她真恨不能过去,给他们几巴掌了。
就在这时,就听见另一个雅间里,传来了碗碎的声音,接着,就是小二慌忙跑上来,说可惜的声音。
紧接着,又听见方山道:“小二,结账!”
李花儿自帘子的缝隙里向外看看,就见方山已经结了账,由人引着,下楼去了。
想必是那方山听见有人如此说他的上司,不服气了吧。
生气之余,李花儿又有些想笑了。
看来自己这爹爹,人缘还真不错。
但是这方山的脾气,真不适合做此类跟踪的事情,李大在用人之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