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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则起了警觉。
姓杜?认识李花儿?不会是之前他们总说的那什么杜爷吧?
此时,李花儿已经从里屋走过来,施礼笑道:
“原来是杜先生,稀客,稀客。”
说着,对李大暗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无事。
李大稍安,后退一步,由着李花儿和他交谈。
杜声看见她,自嗓子里发出了大约可称得上是“笑”的古怪声音。
“李掌柜安,几日未见,别来无恙?”他问。
李花儿敛目持礼,大大方方地笑道:“还不错,杜爷最近在哪儿发财呢?”
杜声断断续续地咳着,也断断续续地说着:
“哪里谈得上发财,咳咳,不过是在州府,咳……准备扑卖大会罢了。听说,李,咳咳,李掌柜也要去?”
李花儿笑道:“这样热闹的事情,岂能不去?虽然我身无长物,但是去开开眼界,见识下天下奇珍,也是好的。”
说着,她忽然反问了一句:“怎么?难道杜爷还不希望小女去不成?”
杜声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忽略她眼底那丝刻意升起,又刻意被掩藏下去的挑衅。
“杜某还怕李掌柜不肯来呢。”他的语气突然凌厉起来,紧接着,又瘫在了椅子上,虚弱地摆了摆手,对后面的人道:“将东西拿上来。”
后面跟着的青衣侍女,款步过来,将手中捧着的一个锦盒,双手递给了李大。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杜爷对李大的态度,略微恭敬些。
李大并没有接,而是先看向李花儿。
李花儿点了点头。
李大这才双手接过,笑道:“如此,多谢杜爷了。”
杜声又咳了一声,缓声道:“这是个机关木匣,听说李督卫和李掌柜都会做木器,不知道我这木匣比您二位的,如何?”
李花儿还没回答,就发现李大的脸色,已经瞬间苍白。
她立刻收声,只是审视地看着杜声。
杜声轻飘飘地说了这句话后,再次发出了那种古怪的笑声,带着莫名的怨毒。
“杜某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
他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说的话句句莫名其妙,带着只有李家这爷俩儿才能听懂的机锋。
齐小五则乐颠颠地跟着送了出去,不多时又乐颠颠地回来,手里还握了个荷包,显然是得了打赏。
“李花儿,杜爷很看重你呢。”齐小五嘴里这样说着,手里却在晃着手里的荷包,向李花儿炫耀。
李花儿好容易才克制住了想要讽刺他一顿的心,淡淡道:“也挺看重你的。”
“那是自然。”齐小五骄傲地说了一句,重新摆出了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跑去同别人炫耀新得的赏钱。
李花儿懒怠理他,而是转头看向捧着礼盒,面色晦暗的李大。
方才杜声那句话中的含义,绝不仅止于自己做的那个机关匣子。
“爹……”李花儿小声叫了一声。
李大还在愣着。
张氏也走了出来,问道:“孩儿他爹,出什么事情了?”
李大反应过来,忙笑道:“没事,就是李花儿生意上认识的朋友,来送贺礼的。”
张氏略微安心,看向那匣子:“这匣子做得挺精致的。”
李大含混地应着,等张氏又回去忙了,这才对李花儿道:“花儿,你和我来一下。”
李花儿应声,跟着李大进了屋中。
……
刚一进屋,李大就急切地小声问道:“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之前认识他吗?是京城来的人吗?”
李花儿看着李大的神色,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所在,只得先安抚道:“今儿是爹的好日子,先过了今天吧,爹也不用十分担心。”
说着,她自李大怀中拿过那盒子,开始仔细检查。
李大急忙拉住她,紧张道:“当心,这盒子……谁知道这盒子……”
李花儿对着李大一笑:“爹放心吧,这等木器机关,我最懂了,两年前他们没做到,两年后也不会做到的。”
李大正慌乱的时候,李果儿、岳芳和李锦儿三人也好奇地过来了。
他忙道:“这儿险,你们先出去。”
李果儿被李大的脸色和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钻进屋子,抱着李花儿的胳膊道:“我不出去。”
李花儿示意他们莫要慌乱,道:“没事儿的,别闹得娘听见,又要担心。”
说着,她将那木盒打了开……
第三百六十章 中毒
木匣里面是个木托,上面放了一个赤金的金丸。
此外,再无一字。
岳芳抻着脖子看了看,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一块金子?”
李花儿拿起金丸托在手里,仔细掂了掂重量,也糊涂了,半天才道:“还真的……就是一块金子。”
这算个什么说法?
她想着,将金丸递给了李大:“爹,你看看。”
李大拿在手中看了看,脸色终于缓和了些,喃喃道:“还真是个极古怪的人。”
李花儿盯着那块金丸,一时也想不到这位杜爷——或者说是陶大少爷——所为何事。
既然想不通,就先不想。
尤其今天是李家的东道,还是李大的生日。
所以李花儿就将金丸放回木匣中,推着李大往外走,笑道:“不管什么事情,明儿再说吧,爹先出去,准备开席是真。”
安心了的李大点点头,只是走到屋门前的时候,又回头叮嘱他们:“别告诉你娘。”
李花儿掩嘴笑道:“是,知道了。”
李果儿也拉着李花儿的手,还有些迷茫,但也忙跟着点头,说“晓得了”。
……
这乡村中的流水宴席总是热闹的,更兼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自然更添了几分喜气。
李大虽然有心事,但他本就是个温吞的人,偶有走神的时候,别人也不理会;张氏不知道根底,只当他是累了,自己则和那些帮忙的妇人坐在一处,边吃边聊;
至于其他的村民宾客,或推杯换盏,或谈笑风生,或划拳唱闹,吃喝甚是尽兴;
李花儿虽不习惯这样的热闹,又有方才杜爷的事情压在心头,但看着别人热闹心情倒是不错;
李果儿心情已经好了,又有张玉儿在,二人无一时能闲,时而说笑,时而打闹,偶尔还咬着耳朵,说点儿悄悄话;
岳芳、冯二囡等则和郑家姑娘们坐了会儿,玩笑了一阵子,又跑来拉李花儿过去一处说话;
李家本家的孩子也跟着人胡乱闹着,李木头还撞在了正要去搬新酒的张氏身上。
张氏是个温厚的人,对着个孩子也不好生气,只是笑说:“当心莫要跌了。”
李木头多一句话都没有,转头跑了。
孙三贤和吴小少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得那样熟了,两个人还学着那大人的样子划起了拳,再寻那熟悉的人的桌前乱蹿。
待蹿到李花儿她们桌前的时候,吴小少爷一如既往地跑去找李果儿搭讪,孙三贤则直接上了手,从盘中寻那肉吃。
拦都拦不住。
确实是热闹至极。
只是,这俗语说“乐极生悲”,还真是很对的。
张氏将新抱来的小坛酒打开,先自斟了一杯,端着谢过了大家,先自饮了一杯。
岂料,还没及她让别人呢,忽然就捂着胸口,吐了口血,仰倒在了后面。
同桌的冯娘子吓得大叫了一声。
众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呢,李家的几个人已经冲了过去。
“孩儿他娘!孩儿他娘!”李大抱着张氏,不住口地叫着。
众人这才明白是出事了,顿时又是一阵慌乱。
李花儿早已经摸不到张氏的脉搏,她的呼吸也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李花儿顿时吓得手脚冰冷。
而屋中还在屋内的福宝,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哇”得一声就哭了。
李果儿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娘……娘……”她喃喃地叫着,突然也扑在张氏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李花儿被她的哭声顿时唤醒,连忙向后张望着,喊道:“锦儿姐呢?喜福呢?”
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李锦儿也是一阵乱,还是听她喊了这声才反应过来,才记起自己的身份,忙过来诊治。
而柳喜福也已经过来,对着围着的众人道:“大家快让个地方出来,莫往前挤了。”
说着,又低声问李大和李花儿:“伯娘以前有过心疾吗?”
李大早就懵地说不出话了,只李花儿还清明些,忙道:“没有过。”
就在说着话的时候,李锦儿忽然对他们招招手,道:“你们闻,这是什么味道?”
李花儿和柳喜福双双凑过去,果然就自张氏的嘴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土腥气。
柳喜福脸色一变,而李花儿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难不成……中毒了?
想着,她忽然就清醒了,忙抓着旁边的冯娘子道:“豆汤呢?豆汤呢?”
冯娘子早就六神无主了,被她这一问,只是愣愣地看着,问道:“什么豆汤?”
反倒是童氏在旁边道:“有有有!我这就去取!”
说着,就要走。
却被李花儿紧紧地拉住了。
“不对,婶娘家有豆汤吗?”她紧张地问。
童氏愣了一下,道:“有的,今早熬了些绿豆汤。”
李花儿忙道:“还求婶娘救命!”
这等时候,童氏也顾不得问为什么了,连忙招呼家里人,往自家去。
孙三贤早就等不及了,一把从童氏手中抢过了钥匙,翻了篱笆墙跑回去,开了房门。
而后,端了好大一碗,隔着篱笆墙道:“娘!这儿!”
孟氏连忙接过来,又递在李花儿手里。
李花儿也顾不上谢,只是与柳喜福、李锦儿合力,开始死命往张氏口中灌送。
起先的时候,灌进去多少流出来多少,也不知道灌了多少后,张氏忽然抽搐了几下,一偏头,吐了出来。
那股奇怪的土腥味儿,更重了。
柳喜福和李锦儿双双松了一口气,李花儿更是腿一软,坐在地上,两行泪珠就滚了下来。
李大见状,忙默默地接了过去,继续灌着。
他一言不发,但是动作极为小心、仔细。
看得李花儿心更酸了。
不过此时,却不是伤心的时候。
李花儿回头寻了半天,见孙大贤站在人群里紧张得看着,忙道:
“孙大哥,还请你带着冬生哥回趟县里,请了章大夫来。”
孙大贤连忙应声,赶回去套牛车。
方山一看,忙也跟着说:“我跟着一起去吧,免得城门上耽搁。”
李花儿点头道:“是,多谢方校尉了。”
方山道了一声不必,便急匆匆地跟着去了。
等到章大夫来的时候,本来热闹的院子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张氏也被挪进了里屋。
第三百六十一章 凶手是谁
李花儿见章大夫进来,忙要起身。
章大夫却一摆手,先放下药箱,到床前开始给张氏搭脉,而后轻叹一句:“幸好处置得当”
只这一句话,李花儿就知道,张氏死不了了。
李大也缓缓转过头,看着章大夫:“大夫,孩儿他娘……真的,真的没事儿了吗?”
章太医看着李大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皱眉道:“她是没事儿了,你这样子反而事大。”
说着,自药箱内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两丸药过去:“快压在舌下一丸,等着慢慢化后,约半个时辰,再和水服下另一丸。”
李大照着做了,却不肯挪动一下,只呆呆地坐在床边,握着张氏的手,一言不发。
李果儿则抱着喜福,听见说张氏没事儿了,就轻轻拍着喜福,低头默默垂泪。
章太医则又给张氏服下了丸药,再写下了方子,因着还差了一味药,就让方山带着喜福,速速去山上找来。
待一切真正都忙完了,张氏的呼吸也平稳了之后,已经是到了晚上,天边只剩半点余晖的时候了。
期间,偶有村民过来打听消息,还好有孙家、冯家等人,将人拦着了。
章太医如今也真的放了心,看着李大浑浑噩噩的样子,长叹一声,对李花儿使了个眼色。
李花儿会意,先给李大和李果儿都倒了碗水,这才和章太医出了房门。
……
院中,童氏正和孟氏说着话,看见李花儿出来了,忙问:“怎么样了?”
李花儿施礼谢道:“今天的事情,多谢几位伯娘、婶娘帮忙了。”
童氏等连忙摆手,见李家事情暂时定了,便先告辞回去了。
待将她们送到了院口之后,李花儿才紧张地问章太医:
“章爷爷,我娘如今,真的不要紧了吗?”
章太医点头道:“是真的没事儿了,只是……我听冬生路上就同我说了,你是问隔壁要的豆汤?”
李花儿点点头:“是,也是瞬间的念头,怕喊出来了,家里的东西再不干净。如今看来,幸好只是这坛酒,没别的饮食里都没有。”
章太医面色沉静:“你思虑得极是,还有你闻到那药有股土腥气没有?”
李花儿急忙道:“正是……章爷爷知道这是什么毒吗?”
章太医看着屋中,压低了声音,只让李花儿一个人听见:“柳飞中的毒,也是这一种。”
李花儿顿时如遭电击一般,木愣在当场。
难怪当时柳喜福的脸色顿时就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