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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很简单。你拍的这些人都是陈腔烂调了!」
余世荣无赖地摊开两手,「他们每个人于本业上都不怎么在行,利用绯闻甚至是丑闻制造话题倒是很行。说得好听一点,是他们偶尔露出的丑态让我们做八卦杂志的有饭吃;说得不好听一点,他们根本是在利用八卦媒体增加个人曝光率……」
「能赚钱,被利用有什么关系?」
方守勤不解。
「问题就是赚不了钱啊!冷饭一炒再炒,观众会疲乏、没兴趣,怎么会来看我们的杂志?穆海清就不同了。」
方守勤不禁皱起了眉头,「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就是一个还不成气候、小小走红的偶像明星罢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并非出自于内心的认定,而是掩饰之词。
很可惜的,余世荣没有上当。
「你不明白。像穆海清这样洁身自爱、专注于本业的艺人已经很少了,有空去翻翻最近的杂志。他飙过车没有?打过架没有?闹过绯闻没有?」
方守勤不需要去找最近几期的八卦杂志来看,也知道这三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没有」。
海清形象清新,从不沾惹上负面的消息;此外,他在必要的场合之外面对媒体时都非常低调,保持距离。
看到方守勤闷声不答,余世荣又自顾自地说道,「都没有吧?我们需要与众不同的头条!你的照片我们也需要,不过是拿来放在副版,要当头条还差得远呢!偶像明星走红不难得,难得的是走红以后还能洁身自爱;观众就喜欢看这样的明星无意中曝露出丑陋、堕落的一面!退而求其次,乖乖牌谈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也能投其所好……『穆海清的秘密恋情』就同时具备了当头条新闻的话题性和冲击性!」
「我以为新闻的第一要件是真实。」
方守勤低下头来说。
至少大学四年来大众传播系给他的训练就是如此。
「『新闻必须是真实的』,在学术的象牙塔中这是巅仆不破的真理,出了社会信条就必须修正:『能让杂志社赚钱的新闻才是新闻。』」多年主编可不是白当的。
他不想和主编做无益的口舌之争,只沉着声音问道:「还有什么人的话题性也足够,可以拿来当头条的?」
「看情形了!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点建议。像是邱儒昌啦、偶像团体『星之光』啦、或是现在正大规模投资亚太地区市场的美商企业集团雷帝欧斯的商业丑闻都不错;新任的亚太地区总裁又高又帅,年轻得吓死人,读者一定有兴趣……你问这个干什么?」
「截稿日在星期天下午。」
方守勤语气坚定,「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周末以前,我一定会拍到更有话题性、更适合当头条的照片。」
「你想做什么?」
余世荣斜着眼角盯着他。
「我只要你把头条新闻换下来。」
这是方守勤的回答。
事情非常明显。
他只剩下两个选择:把海清送给他的相机再拿来做偷拍之用,或是眼睁睁地看着海清成为八卦杂志的头条。
余世荣勉强答应他在周末之前不把稿件送印,过了周末就爱莫能助了。
「我答应你,你可不要为难我。总不能让头条开天窗吧!」
余世荣自嘲地说。
他把这次卖照片所得的金额预留下一部份做冲片之用,其它的全拿来买底片。
想不到承诺这么快就得打破了……把底片装进相机里时,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杂志社那里,他打听到一些内幕消息。
邱儒昌近来时常出入五星级的齐云饭店,一个人进去,到隔天早上才出来,行踪诡秘。
截至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一家杂志社掌握了确实的证据或照片,一切都只是传闻。
以他曾经身为狗仔队的直觉,他认为这当中一定有问题;运气好的话,头版就可以换人了。
连续跟监数日,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夜半时分,方守勤在齐云饭店对面的百货公司杂物间里架好长镜头和脚架,透过对街幽微的灯光,锁定饭店的出入口。
一辆豪华轿车在门前停了下来,车上只有一个人。
方守勤迅速地按下快门,拍摄车牌和驾驶的模样。
邱儒昌从车厢里步出,把钥匙交给泊车小弟,走进饭店里。
方守勤接连拍了好几张照片,脸上难掩兴奋之情。
这下子头条新闻终于可以换人了!就在方守勤振奋得全身发抖之际,一只瘦长、冰冷的手由后方按住了他的肩膀。
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冻结了,他胆怯、颤抖地慢慢回头;一顿痛揍是免不了的,即使好不容易找到的相机再被砸坏也在意料之中。
他只想保住底片。
然而,情况比他所能想象的还要糟糕。
金发男子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表情冷竣。
想不到会在这样的状况下再见面。
海清好一阵子没来找他,手机广告让里面所有的角色都大红大紫,然而男女主角的峰头远远及不上男配角。
从那之后,海清的声势更是扶摇直上,影剧板上刊登着关于他的消息,转到哪一台都可以看到他上各种型态的节目。
镜头前的海清总是那么美丽、耀眼、得体,谈吐高雅而幽默,不哗众取宠,没有低级的笑点;方守勤时常在电视墙前出神地看着他稳健的表现,偶尔低头望望自己脚下的球鞋,感觉海清的存在,彷佛他还在自己身边,随时会露出开朗又充满朝气的笑容。
方守勤有点欣喜,有点失落。
海清走出事业上的低潮,重新开创另一波高峰,生活一定很忙碌,忙得没时间再搭理他。
睡在海清家里的那一天,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海清。
阿毛也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虽然寂寞,方守勤也看得很开。
谁听过狗仔队能和大明星成为好朋友?可是现在……海清就站在他的面前,一言不发。
「阿勤,」穆海清沉默了一下才开口,「你答应过我不再当狗仔了!儒昌说这几天他总是心神不宁,好像有人在跟监,请我帮忙留意……我本来以为他太紧张了,想不到是真的。」
更想不到跟拍的人竟然是阿勤!恶行被当面揭发,没由来的,方守勤有股想哭的冲动。
「我会把相机还你。明天就寄到你公司里去……还有这双鞋……」
他低下头来看自己的脚,藉以逃避海清那深隧、忧伤的目光。
「我不要那种东西!」
穆海清不耐烦地提高音量,把方守勤吓了一跳,「我不玩摄影,要相机做什么?区区一双球鞋,值得我挂心吗?」
「庆祝的餐费我也会还你。」
方守勤把裤子口袋翻转过来,搜出一大堆零钱和小额钞票,「请你当做没这回事吧!」
「也要忘记我和你相处愉快的事吗?」
穆海清咬牙切齿地说。
「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方守勤不安地蹭着鞋底,目光搜寻着适合的逃脱路径。
「我介意,介意得不得了!」
穆海清冲上前去,把他重重地按在墙上,「世上最危险的事,莫过于玩弄别人的信任。这比偷拍还要危险百倍!」
「这世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行骗,也都有人在上当。难道你从来没被别人骗过?」
方守勤努力保持平静,身子却不自觉地发着抖。
穆海清一时语塞。
他被欺骗过太多次了,原以为自己学够了教训,想不到还是轻易上当。
「更何况,我只是失约了,你也没必要难过。和你约定的时候,我是很认真的,只不过决心无法贯彻而已,并不是恶意的欺骗。」
方守勤缓了缓语气,试图推开他,「借过!我要走了。」
穆海清怔怔地让开了。
方守勤拿起相机,把底片卷从里面抽出来收到裤袋里去,相机重新放回脚架上,「既然你就在这里,我也不用寄了。相机你拿走吧!」
「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穆海清逼问他,「你要放弃吗?你的梦想、你的未来……」
还有我……「我绝不放弃。」
方守勤回过头来,「当摄影师是我的梦想。」
「你没有放弃?」
穆海清的语气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方守勤点点头。
「阿勤,把底片给我。」
穆海清对他伸出手,耐心、和缓地说,「如果只是需要钱,我可以帮助你。不要再做这种有损尊严的工作了!」
望着穆海清伸出的那只手,方守勤小心地、慢慢地后退,「这不是钱的问题……」
「不是为了钱,难道是为了兴趣?你喜欢偷窥?」
穆海清讽刺道,一步一步地逼近。
「才不是!」
方守勤摇摇头,他不能再和海清对峙下去了,他要赶到杂志社交照片,尽快结束这一切,不再和所谓的演艺界有所牵扯,「跟你说也没有用……我走了!」
他顺手推倒脚架,让相机摔落在海清脚边,暂时阻挡了他的脚步,转头就往楼梯跑去。
「阿勤,等等!」
穆海清没有多想,也来不及为那台老古董相机感到惋惜,迅速赶了上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买那双球鞋给你,是要让你开心,不是要让你逃离我身边……你明白吗,阿勤……深夜的台北街头,人影稀疏,空气是异常的清冷,狂风在耳边呼啸,方守勤觉得心脏像要跳出来一样,心音急促地在胸前作响。
海清紧追着他,本来有一度快要赶上了,他已经听到海清那沉重的喘气声;然而长期的饮食不均衡和运动不足对海清的体力显然有所影向,千钧一发之际,他死命地加快脚步,距离又拉开了!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一台出租车前,拉开车门:「快开车!我要到八周刊杂志社!」
司机是一位头发半秃的中年大叔,操着一口鼻音浓重的台语,「少年仔,你不是刚抢了银行吧?」
「废话!有银行开到半夜一点钟的吗?」
方守勤忿忿不平地顶撞回去,跟着就一头钻进了车厢里,「快开车!」
司机大叔回头看看,金发男子紧追在后,大概是害怕黑道寻仇这一类的事,他反射性地踩下了油门,出租车轰地一声飞奔出去,扬起阵阵沙土,留下金发男子在原地顿足不已。
海清,原谅我……方守勤摸索着放在口袋里的底片卷,满怀愧疚与悔恨。
就算海清永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