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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口气还是一派质询口吻。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个女孩子,你就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说出她和你弟弟的婚事了。你大概会诅咒几声,要不就板着脸什么也不提。而从我这个距离看来,你的模样和口气都还算……嗯……没发火。”
“对了,距离。”他向前一步,目光突然发亮地盯着她。“我怎么没想到被害者指证的距离可能太远呢。”
她偏着头,有趣地盯着他兴奋的瞳孔。“是什么案子?”“一件计程车司机被控强暴案,也许你这些天曾经看到过新闻报导。”他边说话边走到袖木大型办公桌旁,啪地打亮了灯,坐了下来。“哪一件?”她吐吐舌头。“社会太黑暗,犯罪案件太多,请明白指出。”“王小明。”他头也不抬地在书桌上振笔疾书。“我记得了,就是那个名字很像国语习作会出现的名字。你刚才想到什么蛛丝马迹了?”“你刚才帮我补足了临门一脚,我代替我的当事人感谢你。”他稍停了笔,看了她一眼。“你找足证据判那个人的罪了吗?他太可恶了,还好那个女孩子记住了他的车牌,要不然就让一个坏人又遣遥法外了。”她站起身,晃啊晃地走到他书桌旁,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好奇地伸长脖子。“我是王小明的辩护律师。”他向后一靠,看着她脸上的崇拜光芒——转而成不能置信的生气。她真是放不住一点心事。“你怎么可以当那个人的律师!”龙兰祺看看他,看着桌上那摊满一桌的文件,直觉地低喊出声,“这样是助纣为虐。”
“女人的最大缺点就是只凭眼前的真相而妄下断语。”他嗤笑。万不肯承认他轻视的口气伤了人。
她牙一咬又问道:“可……那个女人,不是说王小明化成灰她都会认得吗?”“那也得看在什么距离外认的。警方有可能误导被告指认我的当事人。”向后靠向椅背,他交叉着十指成尖顶,推了推眼镜等着她的回答。“这倒也有可能。”她爽快地承认自己一面倒的粗率。
他有些惊谔。原以为她会和他争议一番,如同其他人一般。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承认自己的错误,那等于是把自己的无用暴露在别人面前。“你干么那样看我?我不是随便就和人吵架的那种人。”她边说边憨憨地笑了起来。“虽然我每次都和你不欢而散,不过,我还是知道一件事情从不同角度来看,会有不同的结论。很多事,没有所谓的对与错。”“很高兴你想通了。”他盯住她的眼,意有所指地说着。
他的话让她呆楞在原地。对啊,既然知道事情从不同观点看,会有不同的感想,又为何如此执着于他恶意忽略子谦的这个观点呢?他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才会对自己儿子如此不屑理会。“我下回会试着不去插手你和子谦之间,你有你的立场。”话才出口,她立即又改了口,“只是,对我来说会有点难。我从小没有爸爸妈妈,虽然有院长和很多的兄弟姊妹,但还是有些遗憾没有享受过那种有爸妈呵护的感受。所以,看着你和子谦的关系,我总是干着急,因为孩子还是需要爱的——对你而言,很难做到吗?”“你颇有当律师的天分,话饶来绕去却总是会绕回原来的目标、主题上。”他避开了她的问题,却再没有尖锐的相对。
她坦诚而诚实得让他发不了火,而她张着大眼与那张纯真的脸庞望着他时,他的心其实比任何时刻都容易来得平静。只要她不提起一些惹人心烦的问题,他必须承认他的心受她吸引。如何忍心撕毁她的善良呢?怎会有过报复的念头呢?他望着她,让曾有的恶意随风散去、消逝无影。
“好了,不谈这个了。”没有结论的吵架,她真是吵怕了。“你如果有心要去改善父子关系,我一句话也不必多罗嗦,你如果还另有隐情,那么我即使和你争辩到头破血流,还是不会有定案的。现在,谈谈你对王小明这个案件的心得和发生经过吧。”
龙兰棋的精明尽数回到眼中,而说话的口气却是温和的。
“那天王小明回家吃饭,把车停回家门外两个多小时后,当他再出门时,却发现他的车己换了另一个停放地点。他知道车子被动过了,但是因为失而复得,所以并没有报警,认为车子找回来也算好运了。但是,几个小时后,警方找上了他,因为受害者指认了他的车牌号码。”
她在椅子上屈起有些发寒的脚,却赫然发现自己是赤着脚、没有穿鞋的。不能怪她啊,她上一刻还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哪有人穿鞋睡觉嘛。
随她的动作看了眼她,他站了起来,把自己椅背上的外套披到她的肩上。
“披着。”
“谢谢。”她朝他笑了笑,将他的温暖及属于他的气息拢了一身心,正随着他而柔软的悸动着,一种属恋爱的敏感触觉。
“他家里没有人可以帮他作证吗?”
“亲人的作证可以不予采证,而且他住的那个地区大杂烩似的,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来来去去。最糟的是,被害人一口认定他就是意图对她进行非礼的那一个人。”
“为什么?如果不是王小明做的案,她会指认错吗?也许有可能。”她自言自言地说着。
“情绪不稳定时,会造成误认。而且就像你讲的,也许是距离过远,让她错认。但是,你为什么那么肯定王小明是清白的?”她十足疑问地瞅着他。
“我和警官谈过。近来的确有几起和这种手法相同的计程车犯案事件——偷了车子犯罪后,又把车子归回。一般而言,司机看到失而复得的车子回来,很少报警,通常是自认倒霉而已。先前几位被控告的计程车司机,皆因为与被害人体内精液的DNA的比对不符,无罪释放。但是这次王小明是被指控为强暴未遂,所以根本无从比对。”
“可是被害人为什么如此确定地指证王小明?”龙兰祺动了动身子,有些不解的茫然。
“受害人从嫌疑犯中认出真凶的比例是十比一。也就是说,他们错认的机率大于正确的机率。再加上被害人是在案发后不到二十四小时指认王小明的,情绪上或许有不稳定的地方。何况,警方根据以往被害者的描述中,规纳出这个计程车之狼的长相——长型脸、瘦高而有些黝黑,与王小明圆脸、矮胖的身材完全不符合。”
他皱起了眉。
“因为疑点太多,所以我和办案的警官皆认为他的案件有转目的余地。”“你相信他无罪,所以才接这个案子?”她想起龚家事务所的接件原则——良心。
“如果我认为他是有罪的,我就不会接这个案子,我不会因为他妻子的跪拜、不会因为他有个唐氏症的孩子而滥用我的同情心。”“对。”她从他的外套伸出手,用力地拍了下他的手臂,以表大力的认同。“如果你帮了一个不对的当事人,那谁来同情那个可怜的受害人呢?何况你火力那么强大,可不能随便乱发射,以免无辜的人遭殃。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原因。”
龚希一握住她的手,摩揉着使其温热,嘴角却似笑非笑地半扬起。她褒奖人的话听来怎么有些怪异?
他弯着身为她拢了拢发。
她屏住了呼息,在他如此不经意的接触之间,感受到了他的呵护。抬起眼与他相对,几乎是贪婪地想自他的眼中找到一丝丝的在乎。
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代表了她的甜蜜。他的眼瞳之中仍是高深莫测的,但嘴角的那一抹别有含意的奖,却让她的脸发起热来。没有人会在谈到案件时,笑得如此暧昧。
轻轻地、慢慢地,她伸出了手抱住了他的手臂,将身子全倚向他。
“你确定吗?”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颔,食指滑过方才流连过的樱唇与那忽隐忽现的逗人酒窝。没见过谁的唇在未施唇彩之前,还这么兀自娇艳的。
“你确定吗?”她半跪起身,握住了他的手。
他将她拥入怀中,低头攫住她的唇,让那对过于黑白分明的澄清眼珠在缠绵中缓缓地阖上。
除了自己受她吸引的冲动外,他根本就不确定自己在做什么。
余宛宛将你一手掌握第六章
第六章
“快点。”左手压着自己的草帽,右手拉着子谦,龙兰祺的笑容在阳光下是美丽夺人的。“小心一点,不是才刚跌了一跤吗?”刚停完车的龚希一,走到她的左侧,口气带着责备,面容却是和缓的。
冬日中的艳阳,在灼热之外,多了几分暖人心扉的温煦。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属于家人的星期天,该是这样度过的。“爱弥儿”的圣涎庆祝会是一连串的活动——从白天的园游会到夜间的晚会表演,家长和孩子可以在穿梭着圣诞老人、卡通人物的园中,享受节庆的热闹气氛。会场悬挂的圣诞红花圈顺着草皮两边的摊位延展成一长串的欢乐。“好漂亮,财力雄厚果然气势不凡。”龚兰祺左顾古盼地看着发放汽球的小天使们在园中穿梭。“以前'新光'的圣诞节就是把大家做的剪纸挂在外头的每一颗树上,红红绿绿的纸常被风吹破、吹乱,可是还是觉得好漂亮。而且在那天晚上,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点一支蜡烛,整个房间都被烛光映得好像梦境一样,所以,我一直好喜欢圣诞节,因为它让人感觉到冬日是暖烘烘的,也让人觉得世界是很美好的。”
龚希一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一如过去几天的将她拢靠在自己身旁。愈来愈习惯有她在身旁的日子,习惯透过她充满热惰的声调去重新发掘一些新的事物。现实中的一切,在她的陪伴中,不再是那么地千篇一律。“爸爸,我们晚上……可以来看表演吗?”子谦用期望的眼神看着龚希一。
他伸出手为孩子拨掉一片头上的落叶。“可以。”
这也是另一项他生命中的大改变吧?接受子谦,开始治疗那道在他心中深割而入的伤口。
她和子谦也没有血缘关系,却能无条件地去爱护、关怀这个孩子。他不认为自己会有她那种包容的胸襟,但至少可以多少为子谦付出一些吧,起码这孩子冠的是他的姓,渴望的也不过是他些微的在乎。真正想通用“全心”去爱孩子要多少时间,他并不知道,但他的确努力朝孩子伸出手了。“姨,我看到依依了。”子谦扯着她的手,就想往前走。“你先去找她,姨马上过去。”她朝远方戴着米老鼠帽子的娇小人影挥挥手,放松了拉孩子的手,让他往前方跑去。“有话要告诉我?”他亲昵地将她环在身前,亲吻了下她的耳垂。一些亲密的动作,在她身边做来,从来就不觉得扭捏;她改变了他。“好聪明哦。”她拿下了草帽,在晒得人发热的太阳下,替彼此捩着风。“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如果不是有话要说,你早就拉着子谦跑过去了。他和依依玩耍,你则上前询问为什么今天只有杜亚芙一个人来。”远离人群,拉着她到树下,与她共同看着两个小孩拉着手,对着移动的大野狼人偶嚷叫了起来。“我心里就是藏不住话啊。”她朝他皱了皱鼻子,将自己的手伸入他休闲外套的口袋中。
龚希一将她轻旋过身,以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人群的视线。“我喜欢。”他低头在她唇边吮了个吻——她香软芬芳得像颗糖果。
“我更喜欢你。”抱住他的腰为支撑,她向后玩耍似地躺在树干上,脸上微红的羞赧中有着无数冒泡的幸福。属于一个人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甜美。
“要跟我说什么?”他加了把手劲,将她带入自己怀中,抚着她脖颈之间的细腻。
“子谦活泼了好多。”止住了一声因他的碰触而起的呻吟,她努力地让自己显得无动于衷。他面对的是一棵树木,而她的脸却是迎向人群啊。“他该谢谢你。”他的手指滑入她上衣衣襟内,让她柔嫩腴滑的肌理挑逗着他厚责的掌心,悄悄地触发起彼此间的错乱心跳。“别这样。”她握住了他逾矩的手,脸红心跳地注视着他眼中露骨的热情。“这里好多人。”“我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眼光了。”搂住她的背,朝着人群走,对于她的不自在,他只是一笑。
男女之间,她其实是很生嫩的,亲吻之外的热情,常让她不知所措。不强迫她,因为尊重。“你只在意你愿意在意的人事物。”她静沉了心,注意到他刻意为她缓了步子。“付出去的关心,就别再收回,子谦会受不了的。爱他,其实并不困难,对不对?他要求的不多,你偶尔的关心就会让他开心好久。”“人,不是知足的动物。我有几分感情,就愿意付出几分,但是孩子却可能期望过多。”他没有沉下脸,仅是淡漠地述说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