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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点自觉好吗?不要再说那些什么见鬼的乐观道理。”他突地捉住了她的肩头,狂晃着她。
他太明了自己此刻狂飘的戾气是为哪桩——他的恼火来自于她对人的好,她太该死地对每个人都好,又太该死地容易包容别人、替人设想。她愈是这样,他就愈是无法确定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也愈是肯定她对他只不过是救赎的心情。她对他,非关男女之爱。“不要命令我做任何事,虽然在你的眼中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好,可是我也有我的想法。”她反抗地昂起下巴,眼神却是十分地自弃。“把你优越感的命令感都留给自己吧。”
言毕,她走到了沈韵竹面前。“子谦是个好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放得下那样一个乖巧的孩子,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突然想和龚希一合照,但是如果你的目的真如他所言,那么我为子谦感到高兴。没有母亲的印象总比没有母亲的爱来得容易令人接受些。”
沈韵竹冷着一双眸对着眼前的女人。
“你呢?你又算是什么呢?一味地付出就会获得吗?感情不是投桃就会报李,你不也是依照自己的想法在过生活吗?你想过别人也许并不想要你的多余关心吗?”
“你闭嘴。”龚希一咬牙切齿地瞪着沈韵竹。“你没有资格说她。”
“那她又有何身分批评我呢?”沈韵竹反口相问。
而面对剑拔弩张对峙的二人,龙兰祺却笑了,笑得无奈。走到龚希一面前,再不让自己去猜测他眼中的关切,她清脆地说:“她,让你看到自己了吗?”
余宛宛将你一手掌握第八章
第八章
“亚芙,这边有几份企划案要你看一下。”
龙兰祺如同往常般,在轻敲了与秘书室相连的办公室木质大门后,即行打开了门。
“对不起!”她惊呼地捣住口。
“关门!”商涛帆同时发出怒吼。
一刻也没多流连,她碰地用力关甩上门。
天!她怎么会晓得亚芙和商涛帆正在里头亲热!
L长型沙发上交叠的人影,亚芙半露香肩的摸样及酣红的双颊,正是她入门时所看到的画面。她边拿着文件揭着自己发热的脸庞,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她却对着文件发起呆。
感情的事,没有人能预测下一分钟的发展——起码她预测不出亚芙及商涛帆会在相敬如冰数年之后,因为一句“离婚”而对彼此重新燃起爱恋;起码她预测不出龚希一反复无常的情绪。
蹙起眉心,她无意识地抓起一枝笔,在速记本上胡乱涂抹了起来。心,悬空般地被狠狠地揪住。
坏心情让人画不出脑袋中任何飘过的影像,但却不能阻挠她想起那张拒人于千里外的酷寒面孔。
她不懂,真的不懂。不仅他为什么要在叶智豪面前逼退她的情感、否定他们之间的一切,唯一懂的是——她被他无情的话刺得伤痕累累。
她只是个孩子。所有的呵护、所有曾经有过的甜蜜心情,都在他一句定论的话语中产生了另一种含意。
从未将她当成女人看待吗?那又何必给予她那些恋爱中才有的深情拥抱与亲吻?
支肘以手撑住下颔,她脑子里的结又打缠了数圈。他的性格基本上是严肃的,他也不是游戏人间的男子,他对她的那些举动,不会是无心的戏弄。
那又为何在叶智豪面前推开她?真的是因为不适合?若真的那么认为,又何必和她牵扯如此一段时间?他的个性是明断而果决的,她发现自己愈来愈糊涂了他是真的另有苦衷?还是她因为过分乐观的心,缩怯地无法接受现实,所以才拼命地为他的行径找理由、藉口?“你上报了。”
一本杂志被放到她面前,兀自发楞的她谔然抬起头,才望见了商涛帆与亚芙。
“第七十八页。”商涛帆继续说道,看着龙兰祺惊讶的表情,只是动了动嘴角。“体会到被吓到的感觉了?所以,以后如果我在里头,麻烦敲门后询问一下是否可以进入。”
杜亚芙尴尬地瞪了他一眼,他是怕人不去联想吗?
商涛帆伸手环住杜亚芙的腰,才又转头看向龙兰祺。
“我说话向来这样,不必觉得我在特意找麻烦。”
他平日少与员工有什么交谈,公私分明、阶届分明一向是他的原则及公司的理念之一。会特意留意龙兰祺,因为她是亚芙的朋友,也因为她帮过自己。
龙兰祺匆促地给了他一个微笑,眼眸仍盯住桌上那本专门报导名流动向的杂志,有些茫然。她?杂志?不会吧?
“我先走了,待会过来接你吃晚餐。”他低头吻了下亚芙。
杜亚芙轻笑点头,看着他离去后,将目光挪往龙兰祺身上上,“打开吧,是那天晚会的照片。”
她缓缓地翻着页,静静地寻找至七十八页,心痛却又开始如影随行地攀升,因为——忆起拍摄那张照片前后他所说的话、所给的伤害。真是悲惨!
龙兰祺注视着被置于右下角一隅的照片,苦笑着弯起嘴角。
她看起来就是一脸备受打击的憔悴,尤其是在沈韵竹自信光采的对应下,她的苍白更是明显。揪着心,她仍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向了照片中站在她右前方的人影。他望着她。
即使眉头仍是紧蹙的,但他黑阕的眼确实关心地望着她。即使脸色有些凝重的不悦,但他眼中的在乎却是不可否认的情绪。“你们发生什么事了?”杜亚芙微倾身与她并看照片。“园游会那天过后,你再没去接过依依,而晚会那天你和叶智豪早早退席,龚大哥喝了一个晚上的酒,却仍然清醒地买下了你所有的画。”
“他买了我的画?”她雀跃地从椅子上直起身,双眼发亮,但随即又颓下了肩,倒回椅子背上。“有什么好高兴呢?画的都是他,想来他也不会让自己的画像挂在别人家的墙上。”“龚大哥一向满固执的。”“何止固执,他是冥顽不灵。”龙兰祺盯着照片中他那两道仿若个性象征的浓眉。“固执也好,冥顽不灵也罢。龚允中说过龚大哥一旦决定的事,甚少更改。”杜亚芙别有所指地说着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是吗?那么我是该彻底死心了——他说我们不适合。”她闯上杂志,在亚芙关心的注视下,不安地拂了拂头发。
“是吗?”杜亚芙坐入她对面的椅子中,精致的眉眼中微漾着不相信“如果他对你不是认真的,他不会在大庭广众前和你有太亲近的举动。他甚至不是那种会牵孩子手的男人啊。”
“只是新鲜吧。”不敢让亚芙的话燃起任何希望,她泄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怎么不干脆爱上龚允中还是龚廷山,起码不会有这么多心烦。”
“如果你能选择恋爱的对象,如果你能冷静分析自己的感情,那么这或许就不该称之为爱情了。龚家三个人,三种个性,你没有被廷山的风流凋傥迷惑、没有陷入允中斯文温柔的个性之中,却被保护欲、防备心都很强的龚大哥吸引,而他显然也十分地在乎你。这也是你们之间的缘。”杜亚芙带着鼓励的笑望着睁着圆润大眼、若有所思的她。“咖啡、茶、酒。”龙兰祺突然吐出三个名词。“什么?”杜亚芙有些不解。
“龚廷山像水果酒,芬芳而容易醉人,但后劲十足——宿醉后是很痛苦的,龚允中像茶,温润入口,令人在没有防御心的状况下就上了瘾。而他……”她不觉地又叹了口气。“他像咖啡,入口时显得苦涩,被接受度也没有茶来得普及,但是……”
“但是还是会吸引一些人,爱上那种苦涩中的独特香醇。”杜亚芙接下了她的话。“既然能体会个中滋味,为什么不继续呢?”“长期饮用——会导致咖啡因过量,造成心血管方面的毛病,故必须熟思之、慎重考虚之。”她文刍刍地蹦了两句古语用法,然而小巧脸蛋上的不快乐,却不似说话口气中的故作潇洒。
“为什么不试着找出原因?我该是你最好的前车之鉴。许多事摊开来说都只是小问题,但搁在心头却会发酵成另一种物质。”“亚芙,你真的改变了好多。以前的你,几乎从不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情感。”龙兰祺笑了,笑得感动。“商先生以前是烈酒,让你拒而远之。现在着来,他好似成了补酒,调理了你的心灵。”“你确定你不是在饮料公司上班吗?今天说起话来怎么都跟流质的东西有关。”杜亚芙与她相视而笑。“不管你的决定如何,我希望你仍是原来那个快乐的人。”
她拍拍亚芙有些担心的手说道:“我会的。我会努力在各种环境之中找出让自己快乐的方法。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一直有个疑惑,你不觉得龚允中是三兄弟之中最不容易让人感受到真实情绪的人吗?他容易接近,却不轻易向人坦白他的情绪,不像那个人一生气,脸色就像阎王判案一样……”
铃铃。
龙兰祺伸手接起了电话。“喂。”“兰祺,我是王伯伯啦,楼下有你的包裹。需要帮你签收吗?”传达室的警卫音量宏亮地说着。
“好啊,谢谢王伯伯。”她的心跳因为这意外的消息而乱了好几拍。“是谁送来的?”她提着心问道。“一个小伙子。好啦,我马上请人送上去。”
在警卫呵呵的笑声中,龙兰祺挂断了电话,心神却开始不宁起来。
是他吗?她从猜不透他的下一步会是什么。
她是有着期待的——其是在听到他买了她的画作之后。他那么敏锐,他该从画中察觉到她的每一道笔触都是对他的爱。他会因此而有一丁点的感动吗?“龚希一送东西来?”
“我也希望是他。”对着亚芙,她按着胸口,心情是期盼又怕受伤害的。“不论是不是他,待会都去找他吧,所谓的'不适合',可能只是他退怯的想法,毕竟他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兰祺姊,你的东西。”一个传递公文、包裹的小妹冲进了办公室,而后倏地站在原地。“呃,总经理,对不起。”“下回记得敲门。”杜亚芙仅是淡淡说着,知道兰祺平日和员工们的相处极佳。“我知道了,对不起。”小妹把包裹放在桌上后,倏地又冲了出去。
“啊,颇有其夫之风。”龙兰祺挪揄她。
“你还笑我。快打开它吧。”杜亚芙指指桌上的包裹,和她一样有着兴奋的期待。
龙兰祺深吸了口气,将包裹实于手掌中称着重量——挺重的,而后才轻轻地撕开包裹的牛皮纸。
打开了一层,进入眼中的是另一层报纸。用报纸包东西?“不会是吃的吧?”龙兰祺自言自语地继续打开了另一层报纸。报纸底下的触觉,是有些弹性的柔软。“怎么包了这么多层报纸啊?而且还是今天的报纸。”亚芙指指报上今天凌晨发生的重大车祸。“不会是恶作剧吧?”剥开一层又一层的报纸,龙兰祺不免嘀咕了。她皱了皱鼻子,不敢确定包裹中隐约传来的味道是否为生腥的气味。刷地,她撕开了最后一层报纸。
“啊!”两个女人同时惊叫出声。
一只兔子,一只被割断了脖子的死免子!
龙兰祺跟跄地推开椅子,移动时虽被椅子绊了一跤,却没有止住她快迅移动的速度。
拉着亚芙往后退,直到离桌面上的那具尸体好几步外,她才停止了后退。
“恶。”亚芙偏过头去捣住口,压抑住自己欲呕的冲动。
“变态。”龙兰祺的眼没有离开过那包东西。谁又跟她有着这样的深仇大恨,需要用到这么极端的手法来表达?
如此残忍、如此血腥!
“打电话报警。”杜亚芙拉着僵硬的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我先打电话给王伯伯。”龙兰祺拿起电话,拔向警卫室。
是谁搞的鬼?
※ ※ ※
“谢谢。”对着载送自己回家的警卫挥了挥手,龙兰祺若有所思的走进“新光”育幼院——她长大的地方。
如同动物受伤后,会跑回自己的巢穴疗伤一样;当心里感到难受委屈时,她总是会回到这里。
已经在这住了好些天了……从那天的义卖会之后。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在伤痛已渐渐地不那么明显时,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一桩事件。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丝毫的线索,她甚至想不出来自己曾经和谁有过过节。然而,事实却依旧存在着——一只死状甚惨的兔尸,是别人送她的“重礼。”
抱住自己的双臂,感觉到有些寒意,她低垂着颈——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