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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月宾自小便在那个多愁书生,多情小姐,娇俏红娘的世界打滚,怎么会没有一点绮思?
怎奈使君有妇,罗敷有夫。
所以唱作俱佳的叶月宾,做不到这句戏词,可也忘不掉。
“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叶月宾默不作声地开始解身上的衣服。
她面容姣好,身体轻盈——十几年前,确是司徒诚会喜欢的类型。
可时间一向对女人更残酷。
现在的叶月宾对于司徒诚来说,已经老到足以令他眼中充满了不耐与厌恶。
直到她不着寸缕,司徒诚才冷冷开口:“当年你先是欲拒还迎,后又三贞九烈——现在倒肯为女儿做出这样的牺牲了。”
叶月宾交叉着双手,面无人色:“司徒先生,我知道你从来不强迫……”
“不错。我从来不强迫。所以当年才被你耍了一道。”司徒诚语调轻蔑,像一条游地毒蛇,一寸寸地缠上来,“你凭什么以为我会选徐娘,舍少艾——总不会以为我还念着你吧。”
她竟天真认为被迫脱光衣物已经是最大的羞辱。
叶月宾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捂着脸跪下去:“司徒先生……请你放过我们……”
“站起来,”司徒诚指着她,命令,“站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见叶月宾如死一般没有动静,他上前将这十几年前的孟丽君使劲拉了起来。
□的胴体毫无遮拦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绝不是欣赏,而是审视。那目光再没有一丝□了。
她当年怎么嬉笑来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叶月宾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寒。
扪心自问,她是否挑逗过他?玩弄过他?亏欠过他?
现在的代女受过是否也有一丝丝心甘情愿在里面?
“司徒诚……都是我的错……你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两母女可曾放过我司徒诚的儿子。”
如晴天霹雳炸在了叶月宾的头顶:“这是从何说起……”
“别告诉我,连你也不知道闻柏桢的身份。”司徒诚冷冷甩开手,她重又瘫软委地,“我司徒诚的儿子,岂容你们这对戏子母女随便玩弄。”
叶月宾头痛欲裂,无从辩驳,只能艰难回答:“不管你信不信——小孩子一厢情愿……”
“是她一厢情愿,还是你顺水推舟?好叫自己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
叶月宾心里是否真有这样的念头,她自己都没办法深思。这可怜又可悲的母亲已经被司徒诚的言语鞭笞得足够:“我……我会让她明白……”
“明白什么?明白柏桢乖乖地给她做了四年的家教?明白柏桢正月里不来看我,却跑到晶颐和她谈判?明白柏桢昏了头,连那一盘小生意都不肯转手——你怎么知道钟晴在这里?”
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叶月宾作声不得。
“我早该想到是他通知你。”司徒诚长长地冷笑,“记得曾经有个女孩子在他窗下候足一天一夜,他看都没有多看一眼。钟晴不过是好好地在俱乐部里白等,淋不着,饿不着,左不过生一场闷气,他就忙不迭地叫你来接她——好极,母女一路货色。叫我上了你的当还不够,现在又来仙人跳。”
他虽然和闻柏桢的母亲离了婚,失去抚养权,但对这个儿子一向上心。
上心却不细致,等儿子入了局才惊觉——他这四年来如何浪费时间在这小戏子身上。
闻柏桢是他独子,是他骄傲——滔天怒气怎能令他不用最残酷的手段对付这一对贱人。
“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司徒诚看也不看气若游丝的叶月宾,开始收拾珠宝钞票,“我对你那个张牙舞爪的女儿已经没兴趣了。对你,更提不起兴致。”
“不过,今天之后,我会告诉所有人我已经得到了钟晴和她的母亲——我不认为有人敢质疑我的可信度。她的纹身,你的胎记,我全部看得清清楚楚。”
叶月宾绝望地挥着胳膊:“不……没有……”
“没有什么,钟晴还是处女?哈,那种东西,能做假的太多了,不是么。所有人都会很愿意相信——他们巴不得有这么一个人,首先得到了钟晴,那他们就可以开始排队了。至于你,买一赠一,很有情趣。”
“而且你大可以放心,这种好事,他们只会口耳相传,不会张扬。”
他平静到一如在做格陵重工的来年展望:“等你女儿醒过来,一定以为母亲做出了巨大牺牲,痛不欲生。你敢不敢告诉她真相?告诉她今天所遭受的果,都是昔日你种下的因?”
“啊,我竟然忘记了——她一身做戏本领都是你传授,你讲真话给她听,说没有被侮辱,她会不会信?抑或更绝望?”
“还是你自己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已经看不上你了。”司徒诚轻轻地哼了一声,“叶月宾,别以为自己有多聪明。最可怕的从来不是谎言,而是失信。”
“以后的路,你们母女俩就好好地走下去——我且看着呢。”
钟有初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格陵的公寓里。
她从床上跳起来,身上是全新衣裤。
不堪的回忆一时全涌上心头,她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却呕不出东西。
“醒了?”叶月宾推开门,并不看她,“那就出来吃点东西。”
她听见卫生间里的洗衣机轰隆作响,而母亲的身上传来一股香皂的味道。
她一向最喜欢嗅妈妈身上的香味,但今天这味道传递的是一种耻辱的信息。
“妈妈。我们回家。报警。”
因为说得太快太急,钟有初咬着了自己的舌头,疼得眼泪立刻飚出来。
“报什么警?”叶月宾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有初,我没有被他侵犯。”
钟有初立时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叶月宾冷冷地端详着女儿——她真的不相信。女儿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她教出来。那带一点斜视的丹凤眼,天生就该娇媚多情,现在却死气沉沉。
她痛哭流涕:“妈妈……对不起……我不该那么愚蠢任性……对不起……”
司徒诚说过的话成真了。母女之间并无信任可言。
她不相信那个禽兽会轻易放过自己美貌不老的母亲。那叶月宾还有什么好说?
她对女儿的教育不过是失败而已;而司徒诚不要她,才是最大的耻辱。
叶月宾狂笑着挣脱女儿的拥抱,重重地摔上门。
母女俩回到云泽,有初再提及报警,叶月宾就发狂了:“有证人吗?你?那些家教全都是你去报性骚扰而被开除了!还会有人相信你说的话吗?不会了!有初!不会了!以后我们说什么都没有人会相信了!”
这番话令钟有初更加绝望,更加寡言。
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出现了。而司徒诚放出来的那些狠话正在逐渐地显示出它们的效力。
叶月宾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没有得到过自己,会将自己视为白月光,朱砂痣。
不不不,他只不过当你白饭粒,蚊子血。他说要虐你,就是要你万劫不复。他绝不会心慈手软,又或者自伤八百。
他的报复又准又狠。令叶月宾身心都受到重创。
“……不。你知道我们家钟晴从来不去陪酒。……不。没有那回事……”叶月宾急急地解释,又摔了电话,“不!”
再没有通告电话,钟晴手头的工作也全部停摆。
女儿一天到晚失魂落魄,本来就无心工作,竟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叶月宾去沟通过一次,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任由丈夫与女儿不停拍门呼喊。
半夜,她摸到女儿床边,炯炯地盯着她,直到她惊醒:“……妈妈!”
她轻声慢语:“有初,你知道什么叫‘人尽可夫’吗?”
看到女儿再度痛哭失声,直至恸绝,叶月宾才离开。
当家人发现时,她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精神分裂症状。
今天,她对钟晴说:“算了。不要再发明星梦了。留在家里备考吧。”
明天,她又将复习资料都撕碎:“考试还有什么用!”
今天,她抓紧女儿的肩胛摇晃:“这全是为了你。你要永远记住。这全是你的错。”
明天,她又抱着女儿痛哭失声:“把它忘记了吧。这不是你的错。”
今天,她打掉女儿手里的碗筷:“不要再爱闻柏桢了。不值得。”
明天,她又半夜坐在女儿床边:“你一定要得到闻柏桢。一定要狠狠玩弄他,然后再抛弃。”
今天,她把女儿堵在卫生间里,认真地表示:“我并没有被司徒诚侵犯。他一直在撒谎。”
明天,她又逼女儿发誓:“我被司徒诚侵犯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
钟有初被母亲折磨得昼不能醒,夜不能寐。一闭上眼睛,全是那天发生的事情。
她明明晕倒在洗手间里,可是魂魄却出窍了,那张床上发生的所有恶心污秽,一遍又一遍,历历在目。
出事的那天是钟晴的阴历生日。到了阳历生日那一天,闻柏桢打她的手机却打不通。
他不知道钟晴的手机开始收到无数措辞□的短信,叶月宾便停机了。
踌躇了很久,他才打到她家里去,钟汝意接起:“……请你等等。”
他已经知道了所谓的“真相”——妻子被迫为女儿的任性愚蠢买单,受到侵犯;所以并没有和女儿沟通,而是告诉了正在吃药治疗的妻子:“闻老师的电话,找有初。你接吗?”
叶月宾正在奋笔疾书,置若罔闻。
隔了半个小时,她拿着信走出房间时,才看到话筒仍搁在桌上。
不会有人傻到一直等。
她欲挂上话筒,发出的动静却惊动了那头一直等待的男人。
“钟有初。”他说,“……我确定一下,你以后是不是不再来补习了。”
“是的。”叶月宾回答,“不会再来了。”
他们几乎是同时挂机。
她真的再没来纠缠过他。
这个女孩子再不会问他什么叫做love at first sight,再不会赶走他的女朋友,再不会逼着他看大腿上的刺青,再不会对他射出爱的子弹,再不会不知羞地幻想自己和他生出什么样的小孩,再不会罚他老了替她推轮椅。
既然是从未得到过,为何还是会有剧烈的失落感?
闻柏桢逃离了格陵。
叶月宾一直到死,都没有讲出实话。
也许是因为事实太残酷;也许是因为没有人会信,但一切都并不会随着她坠楼的那一刻终结。
在接下来的人生中,每个人都守着自以为是的那个真相活着,痛苦着,卑微着,憎恨着。
永无止境。
蝉过别枝
“雷先生,我们即将在云泽稀土的一号停机坪降落。”
“好的。”
因云泽特殊的地理环境与矿业背景,空中运输一直是紧急救援的重要方式。经过多年发展,云泽稀土的直升机坪已经引入全自动化管理。驾驶员在三十公里外即可以VHF无线电频率遥控开启降落指示灯。指示灯通过不同颜色标示滑降角度,保证夜间降落的安全性。
直升机降落之后,指示灯随即关闭,地嵌式照明设备自动开启,指示出一条通向坪外的阶梯。
缪盛夏来的稍微早了些。
晚上若非有应酬,他一般都随意,属于那种穿人字拖开跑车的人物;今天却难得穿起正装,套一件貂领外套,愈发衬得剑眉是剑眉,星目是星目。
等待贵客的同时,他若有所思地摸着指环。
对,他的左手又戴上了一枚婚戒。还被迫买小半个号,叫他时时警醒,不好摘下。
司机打开车门:“大倌,客人到了。”
他自沉思中惊醒,抖擞精神,下得车来,朝甫下机的高级企业营运顾问迎过去。
“既然是声名遐迩的雷再晖先生到访,我当然要亲自来接。”缪盛夏微笑着伸出手与他一握,“在下云泽稀土缪盛夏。”
“缪先生,你好。”
除开眉头紧蹙,左手有伤之外,这位雷先生根本看不出来狼狈模样。
况且包谨伦只在电话里对缪盛夏说雷再晖被恶人骚扰,并未提及有女眷同行:“这位是?”
女眷裹着雷再晖的外套,可能是飞行太累导致耳水不平衡,发丝拂在低垂的脸庞上,兼之脚步虚浮,昏昏沉沉。
雷再晖简短回答:“她不太舒服。请尽快先送她回家休息。”
随着雷再晖的手指拨开女眷的长发,缪盛夏惊见一双半闭的凤眼,虽眼泡红肿,也太熟悉不过——钟有初?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浑然忘却已婚身份,下意识地想将她接到身边来;可是才扶住她的手肘,雷再晖便道:“有心。我一个人能照顾她。”
缪盛夏的手势滞一瞬,讪讪地缩回去。雷再晖轻声唤她:“有初,我们到了。”
“不要惊动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