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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重摔开我的手,大喝:“那好,你去死吧,我不管你了!”脸色铁青。我从未看过他那样表情。
我伤心欲绝的望着他。“你叫我去死?是你叫我去死的?”
有一股浊气涌上来,我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手里正好有刀,一抬手,我把刀往自己心口处插过去。
云庭扑上来抓我的手。抓得太急,一只手指抓在了刀刃上,马上冒出红色血液。
我吓得手一松便往后退。当的一声,小刀掉往地上。
我是愧疚又心痛。偷眼看云庭,他脸色那样难看,神情阴沉不定。
我十分担心云庭的伤势,可是看到他的脸色那样坏,又不敢上前。同时觉得委屈,于是任性的把头一扬,摆出斗鸡的架势。
云庭的情绪失去控制时,原来也这样可怕。我看他额上的青筋跳了又跳,终于他大喝:“齐憩,你懂不懂得爱惜自己?”
“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嘴硬的说着气话,心里有一处地方还在挂住他之前受的伤,同时又觉得绝望,诸般感觉掺杂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看到云庭咬住下唇。然后象下定决心,他霍的拽住衣襟大力一撕,钮扣蹦开,露出他结实的胸膛。
“你问我为什么不爱你?看看这里!”他神情那样激动,一边说,一边把衣襟使劲一拉。
我立刻发现他的左肩,自锁骨往下,长长一条伤疤,足有三四十厘米。
触目惊心。
所以有不快争执马上全数淡去,代之而起的,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心痛。“云庭!”我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这个伤,是什么时候的事?现在看上去,仍那样狰狞。
而当云庭重伤在床时,我在做什么?夜夜笙歌还是灯红酒绿?我心虚。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与云庭永远没有平等过。永远是他照顾我,而我,我甚至不知道他曾受过什么伤。我这样好叫爱云庭?
云庭惨笑。“知道了吧?一个自己生命都朝不保夕的人,如何能让你幸福平安?小憩,很抱歉令你错爱了。我不是能陪你一生的人。”
“云庭!”我叫了他一声。
他话里那种落拓心伤的语气让我的一颗心痛楚不禁,而他的表情,那样幽远,眉宇间的愁郁终于不再在我的眼前掩饰。我什么也不能想,第一反应就是扑上去想要抱着他。身体语言最能说明我的安慰与情意。
云庭不肯让我抱,神色十分惨淡。他说:“小憩,我不是不爱你,是不能连累你。昨天我已连累了你一次,我永远不想有下一次这样事件发生。”
我哭了,感动得无法言喻。原来云庭真是爱我的。他的退避他的放弃,全是基于我安全上的考虑。
我可以想象他一次一次拒绝我时,心里的痛苦。谁能做到象云庭一样,为了我的安全,宁可苦苦压抑自己的心意?
嘴里却说不出感动的话来,只是胡乱抹一把脸上的泪,然后喃喃的说:“云庭,你手上的伤……纱布酒精在哪里?”
云庭自门后拿出急救箱,我连忙替他包扎。手艺太过生疏,包得他一只手象猪蹄。
云庭看一眼我的杰作,苦笑着问:“小憩,你包成这样,我如何开车送你回去?”这时他的情绪又恢复平静。
我仰头看他,俊美的一张脸,看着我时,眼底温柔爱怜的神情。
光是这样的眼波也无端端的让我有被融化感觉。怎么舍得放开他?有一刹那我真的觉得,跟这样一个人一起,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值得的。
心里有一种温柔的情愫在涌动,可是一时说不明白。
我要求:“云庭,我想知道详细的情形。这一两年里,我们实在隔膜得不少了。你事事瞒着我,独断专行。”
云庭看着我,宠溺的眼神闪了一闪。他在我身边坐下,问我:“那么你要听什么?”
“你跟什么人结仇……为什么疏远我……全部都要听。”我要求。然后习惯性的拉着他的一只手臂摇一摇,象过去那样子。
他默然了许久,终于说:“好,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说给你听。”
我仍是抓着云庭的手臂,摆出洗耳恭听神态。
云庭一开口便石破天惊。他说:“小憩,我还有一个妹妹?”
我紧张的问他:“亲妹妹还是……”情妹妹?突然觉得咽喉发干,说不出话来。
云庭看我一眼。“算是表妹吧。”他说,很淡的口气。
我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问他:“怎么没听你说起?”
云庭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说:“以前我并不知道。小憩,你知道我的母亲?”
我呐呐的点点头。
云庭淡淡的说:“我的母亲……她来历很有点神秘。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跟了我的父亲的,好象是父亲救过她。”
“以前,父亲,或是我,以为她没有亲人。因为她从未提起过。事实上她有,我七岁那年,一个男人来找她。那个男人,是她的异姓兄弟。”
我张了张嘴,可是没发出声音。我想起了一年多前,让我请进家里面来的那位神秘客人。他是来找云庭的。而云庭的生活从那时候起脱离既定轨道。之前他从未说要离开顾家,或是前往亚马逊河。
云庭忧伤的看着我。“你猜到了?”他问,“是的,那年来你家找我的人,就是我妈的异性兄弟。他们当时谈了什么,我没有听到,可是后来,也明白了。绝对不象外面的人传的那样,我妈跟他有不可告人的暧昧关系。”
我连忙点头表示同意。云庭的……舅舅吧,一看就气质清华,让人无法往坏的那一面联想了去。
云庭继续说下去:“我还记得那年,妈妈送走了舅舅,就回来对我说,我即将有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将要诞生。原来妈妈有一个妹妹,失散了很久了。然后那时妈妈的妹妹……算是我的小姨吧,想法子跟舅舅取得了联系。小姨传来的,是紧急求助的信息……舅舅一个人应付不来,所以,舅舅又想法子找到了妈妈。”
“妈妈要我保密。她说她找了小姨很久了。她要我连爸爸也保密。当时她与爸爸时常吵架,我于是同意,不告诉爸爸。”
“然后妈妈要带我离开。她与爸爸争吵,不说原因,就是要求离开。爸爸扣下了她与我的护照,又派人把我带走,带到了爷爷那边去。借以威胁妈妈不得离去。”
“后来的事,大概你也听说了……我妈妈死了。而舅舅,没有再出现过……我几乎已经忘记这件事情了。直到去年,舅舅又找到了我。”
“他告诉了我……我,或是我妈身世上的一些事……我接受不来,可是他再三的找我,终于我确定,他是我的舅舅,我们的血里有一样的东西。”
“身世?”我觉得有些不明白,说身世为什么云庭一脸困扰之色,于是插嘴问。
云庭尴尬的顿住,然后他说:“哦,没什么,我们这一族的人能力很强,特别是搏击技巧,你昨天不也见了我的身手?比许多经过多年训练的搏击好手只怕还好些。”
我有点将信将疑,可是还是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难为他。万一他舅舅跟他说的,他母亲的身世很有点儿不可告人,那么云庭不愿提及,也是正常的。
于是我问:“那后来呢?”其实我最关心的,还是云庭那个来历不明的妹妹。
云庭松了口气。他继续说:“后来,舅舅看到我相信了我的身世后,就告诉我,我的小姨生了一个妹妹。原来当年他也没赶得及帮小姨,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四处打听小姨的下落,终于在某个场合巧遇了我的妹妹,她跟小姨长得一模一样。”
我紧张的问:“所以你舅舅告诉你,你与表妹指腹为婚?”这是我最怕的情形。
云庭望着我,笑了。他拿另一只手来拍拍我的头,亲昵的。
“不是,怎么会。舅舅告诉我,他发现妹妹被一个组织所控制。也正是这个组织,当年控制了小姨。舅舅一个人应付不来,要求我帮手,救出妹妹。”
就是这样?我一时顾不上想到其它,先放宽心,吁出一口气。
“那是应该的。伯母在天之灵,也会愿意你这样做吧。”只要不是情敌,万事好商量得紧。我知道云庭愿意有个妹妹,他以前罩着我隐约就是这种心态的体现。
云庭苦笑。“小憩,你真是天真。”他说,“这个组织有这么多年历史,自然势力庞大。我半年前已经让这个组织盯上,袭击暗杀都经历了好几起。还好他们目前似乎是想要活口,所以我还能全身而退。”
我觉得心又开始痛。“这就是你身上伤痕的由来?这也是你疏远我的原因?”
“是的。”云庭痛楚的凝望着我。“小憩,我是为你好,你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惊吓。”
我也承认,我是比较没用。遭到绑架我会怕,看到流血我也会怕。
可是,一颗心在刹那间百转千回。我要正视自己的心意,纵是象云庭所说的这样情形,我仍是不想放开他,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心底里强烈的呼声不容忽视。
我咽一口唾液,然后轻声地、紧张地说:“爱一个人,总得付出代价。能留在你身边,纵使日后的生活流离颠沛,我想我也会觉得甘心。”
云庭看着我,有点不能置信般。隔了许久,他的嘴角微微下垂。他说:“小憩,你太天真。”
我分辩说:“不,云庭,我之前也跟你说过,我渴望自立。而如果能与心爱的人同甘共苦,我想再辛苦的日子,我也甘之如饴。”
云庭惊诧的表情维持了很长时间。隔许久他才说:“天,小憩,你是说真的?”
我慎重的点头。“是的,我觉得在家里被人养着当米虫的生活,全无价值。我想要变能干变独立,可以对自己负责。”
云庭又瞪了我许久,终于安慰的舒了一口气:“你真的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与思维。不过在外面做事,同样会有受气的时刻……”
我不明白,明明是我向云庭表示与他同甘共苦的决心,怎么变成了云庭对我的上岗前心理培训?我打断他的话:“云庭,你会不会带我走?等我变成能干独立了,有成为你伴侣的资格了,我再来追求你。”
云庭的眼里绽出一点喜悦激动,可是跟着他又一脸矛盾神色。
想了又想,他还是拒绝我:“不行小憩,我完全不在乎你是不是能干独立。可是在我身边你有可能会有危险,我不能让你再经历那种可怕的事。”
我看着云庭。他那样痛苦,眼底一丝渴望却又强自压抑。
我站起身边,走到窗边去。
深深的吸一口气,借以稳定情绪。
然后我说:“说我天真也好不解世事也好,我只知道一件事,我爱你,云庭。”
云庭也许是让我的话吓住,他没有作声回应。
我仍是背对云庭,轻轻吐出一口气。“以前,我也害怕很多事。我怕我会出车祸被撞死,我怕我会患上绝症。我怕去爱人,得到的全是虚情假意;我也怕婚姻失败中途离异。我还怕父亲突然不认我,我饿死街头……所以我很小心的对待每一种可能。可是这样小心翼翼,没有让我感觉快乐。未来有那么多的不可测,我们遇上车祸或空难的机率只怕比被人追杀的机率更高。云庭,我们为了明天的幸福顾虑重重,却让今天承受太多苦痛。可是明天,真的会幸福快乐?”
没有回头看他的表情。幽幽的,我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云庭你替我考虑得很周全,不外是希望我幸福。可是锦衣玉食安定生活如果都不能让我的心快乐,那又有什么用?我想通了,云庭。未来的幸福,我看不到。我只懂得,这一刻,如果你肯爱我,我立刻就是个幸福的人。”
说完这段话,我感觉词穷。我从来不是一个能雄辩滔滔的人。我静静的等待云庭的回应,那样紧张,我甚至不敢回过头去。
有一段时间的静默。然后,是云庭的声音,略带哽咽:“小憩,你真的这样想?就算以后受罪吃苦甚至生离死别都不在意?”
我不敢回头。一回头情绪肯定会失控。我只是轻声的说:“我也害怕吃苦,害怕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