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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躺在地下咬住人的姿势,我无法转过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仿佛有打斗声音。然后声音也静止,整间屋好象只有莫如珉的号哭声。
突然有一双手轻轻按在我的肩膀与背上。这双手……很亲切,含着善意安抚我。在这双手之下,我才发现身子在不停颤抖。是因为太多恐惧?
一个男孩的清朗声音,很轻柔的安抚我:“好了,妹妹,不要怕,现在没有事了。”
我觉得他的声音真好听,就是孩童,也听得出别人话里的善意。
他继续哄我:“妹妹,来,张口。不要怕,有哥哥保护你。”一只手由拍着我的背移到我嘴边,轻轻拍我的脸颊。
我放松下来,慢慢的松开嘴。
莫如珉是吓呆了,除了隔数十秒发出一声抽泣外,都没有其它反应,完全不知道他的腿已脱离我牙齿的啃啮。
还是那个好听的声音说:“莫如珏,还不来拉开你弟!”简洁的话里,隐含命令口气。
有人抢上来把莫如珉拉到旁边。莫如珉要过了一分钟,才明白他的腿不再受到威胁,发出了比之前更为洪亮的哭声。
而我,让一双手轻轻的抱起。
我居然还有清醒神智,睁圆眼睛,看这个有着好听声音的人,长得什么样子。
他……他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哥哥,长得真好看。当时年纪小,无法找到合适形容词,只觉得是看见了天使。剑眉星目就是指的他这样的长相吧?我呆望他,有点入迷。
他对我笑,露出雪白牙齿。“妹妹,哪里痛?”他和气的问我,替我拨开颊上一缕让汗水粘住的头发。然后拿过一张纸巾,替我抹一抹嘴。
我的手困难的举起,艰难的揪住他一只衣袖,揪得紧紧的。孩子也有直觉,懂得替自己找守护者。
他有点讶异,随即对我笑,非常温和热诚,我开始觉得放心。
这时终于有大人冲了进来。嘈杂人声马上响起。我害怕,身子发颤,他马上感应到,对我笑一笑,然后对我使个眼色,伸手抹下我的眼皮。
我听到莫家兄弟两哭哭啼啼告状。然后我的保护者声音清晰的说:“莫伯伯,莫伯母,这中间也许有点误会。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子,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五六个孩子围在一起打她,边打边骂她野种。”
莫家兄弟顿时终止哭诉。然后应该是莫如珉,又开始抽噎起来。
我听到父亲的声音,他咳了一声,然后说:“真是这样?”声音并不特别严厉。
另一个声音,我也是听到的,就是刚才进来时,让“阿琅”带我进来的那名女人。当然后来我知道她正是我父亲的原配。
她说:“客人都在外面,现在是追问几个孩子谁是谁非的时候?福嫂,为什么少爷们身边一个看着的人也没有?”
跟着响起的声音我不熟悉。那也是把女人声音。她说:“夫人,今天人手不足……”
“说这么多干嘛?”这个声音一响起,我马上瑟缩了一下。这是我来时,最先接见我那名威严老妇的声音。
她说:“福嫂,还不带少爷上楼去。给朱医生打电话请她过来一趟。”说得十分干脆。
至始至终,没有人过问我一声。最后终于我听到父亲的声音问:“她怎么样?”
守护我的男孩沉着的回答:“她受惊吓,又给打伤了好多地方。”他拨起我的一只胳膊示意听他说话的人来看。
没有人上来观察我的伤情。我再次听到奶奶严厉的声音:“你放心,贱人有贱命,她哪里会有事?”
父亲略为不悦的叫:“妈——”我不禁再次瑟缩,原来这个严厉的老妇人,跟我有这么深的关系?
这时我感觉抱我的人站起身。
“莫奶奶,伯父伯母,我想既然这个妹妹受伤了,留在这里不太方便。我送她回去,顺便找医生来替她看看。”
父亲说了一声好,然后问:“你知道……她的住址?”
他沉着的说:“没关系,司机应该知道。我认得张叔,我找他去。”
我很崇拜他。他居然可以这么有条不紊的跟父亲说话。
他抱着我走出去,找到司机,又把我抱上车。在途中我已经偷偷张开眼几次,可是抬眼所见的人都那样可怕,只有在他怀里我才觉得安心。
上了车他拿来手帕,仔仔细细替我擦拭脸上污痕。
我怔怔的望着他。他真好。可是我们素不相识。
他对我笑:“小妹妹,不怕了。我们交换名字吧。我叫顾云庭,顾是光顾的顾,云是云彩的云,庭是庭院的庭……”他伸食指在我手心划字,我觉得痒,把手往后缩去。
“你呢,可爱的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
我笑。我准备告诉他,我叫小憩。妈妈说,小憩是休息一下的意思。我认得的人不多,可是见过我的人,都赞我的名字趣致……可是我张开嘴,发不出声音。
他看到我张了半天嘴,着急了,问前面司机:“她是哑巴?不会说话的?”
司机正是送我来大宅的司机。
司机也诧异。“没有呀,小小姐来的时候还有说话的。”
他的脸上出现着急神情。他说:“张叔,不忙送她回去,先去杜医生那里。”
司机迟疑。“杜医生?”
“是我家的私人医生。”他——顾云庭,报上一个地址。
我望着顾云庭。他的脸色有点紧张,我张了张嘴,想叫他:“顾云庭”,想对他说,他的名字也很好听。
可是百般努力,我总是叫不出声。
我只能伸手去摸摸他的脸,想告诉他,我没有事,让他不要着急。
他感觉到我的抚摸,转过头来对我笑。“不怕,妹妹。”他抱紧我,“你只是吓到了,不要紧的。”
我乖顺的让他抱着,觉得这样的怀抱真是让人安心。
到最终,我也没有能向顾云庭介绍自己。他是自母亲口中,得到我的名字。
据医生的说法,我受到惊吓过度,患上了失语症。身上的伤倒还在其次,那些伤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
母亲和父亲陆续的赶来。母亲很泼辣的与父亲争吵,我躺在床上静静的听。
父亲……从头至尾统共关心了我一句:“她真的……不会说话了?”有点不置信的口气。
听了医生的说法,他脸色略有点灰败,然后掏出支票薄子签字。
“替她多请几位这方面的专家。”他把支票递到母亲手里,然后扬长而去。
后来有颇长一段时间,我的记忆,不是很清晰。印象中好象总有人来问我各式各样问题。我觉得惊怕,老想缩回自已的小天地去,可是他们不允许,天天拖着我说之不已。
我爱静静的坐在旁边发愣。往往一坐便是半天。我曾经听到请来的特护小姐惋惜的对医生说:“这个孩子,沉静得可怕。”
直到有一天,特护小姐对我说:“小憩,你看,有朋友来看你。”
我缓缓的转过头去,似游魂。眼帘里马上闯进一个熟悉身影,心暖了起来,我的守护者,顾云庭,他来看我了。
我张了张嘴,可是还是一如往日,发不出声音。我看着顾云庭走过来,眼睛里盛着好多笑意。
我也对他笑,十分欢迎。
特护小姐惊呼:“啊,她笑了……我来了这么多天,她还是第一次笑。”
顾云庭走上来。“你好吗,小憩?”原本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是一只雪白可爱的绒毛小兔子。
“你看,我都知道你叫小憩了。”他对我笑,十分熟稔的样子。“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我记得,我记得的!我在心里拼命说,可是说不出声音,只好点头,再点头。
“别点了,头会晕的。”顾云庭好笑的阻止我。“喜不喜欢这个小兔?我觉得跟你很象哎。”他递过手里的小小公仔。
我接过来,珍重的抱在怀里。
他开心的笑。“看来,你是喜欢的哦?”
我再点头。而他一把拉起我。“闷坐着做什么,来,我们出去玩。”
我乖巧的跟着他往花园走。其实平时我不是这么听话顺从的孩子。
母亲没有阻止顾云庭来看我。母亲很忙,每天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去,正好乐得有人肯陪我。他常常来,而我远远的看到他来,就欢快的奔过去。
他十分喜欢我。特别是,当我表现得十分喜欢他的时候。他仿佛有许多时间。有很多很多个洒满阳光的下午,都是他陪我渡过。十二岁的大男孩,跟七岁的小女孩,在草地上快乐追逐嬉闹,那是珍存在心底里甜美回忆。他的笑声洒落四方,而我的笑声在一旁回应。
是的,在事隔一个多月之后,有一天,与顾云庭玩得开心之际,我忘形的笑出了声。自已还没有意识到我笑出声了,顾云庭已经扑上来抱住我。“小憩,小憩!”他惊喜的大喊,“我终于听到你的声音。”
我一喜,又紧张,又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顾云庭亲亲我的脸。“没关系,小憩,我们一步一步来。总有一天,你会叫我云庭哥哥的。”他笑着说,眼睛明亮,笑容可亲。
他说得不错,我的笑声,渐渐的多了起来,散落在房间各处。自小照顾我的李妈有点感慨。有一次我听到她对福伯说:“从来没有听到过她有这样多的笑声。”
我还记得那个炎热的夏天,云庭带我去游泳。他小心替我套上游泳圈,抱我到水里。我不会游泳,没有人教过我,到了水里好害怕,小小的身子是僵硬的。
可是云庭哥哥到了水里,真正是如鱼得水。
他放在我浅水区,说:“小憩,你就呆在这里先泡泡水,我活动下就过来找你。”他象一条鱼,轻快的游开去。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云庭哥哥。他真棒,好象没有他不会做的事。
我看着云庭哥哥在水里游了几个来回,然后他在对面对我笑一笑,吸了一口气,然后潜进水里。
我笑着,等着云庭哥哥在不远处冒出头来。可是没有,他没有冒出头来。
我有点着急,揉一揉眼睛。
水面还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人。
我觉得心慌。偌大的游泳池中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云庭哥哥……他……
我想我一定是尖叫了一声。没有反应。然后我再尖叫了第二声,第三声……
云庭哥哥……我在心里哭叫,你在哪里,小憩好怕……我抽噎着,抹一把眼前的水。“云庭哥哥——”
“小憩。”身子前面突然冒出云庭哥哥的头,然后,水花四溅,我往后退,用手遮住眼睛。
然后——“云庭哥哥”,我哭着又向他扑过去。好怕,刚才突然有好恐怖的念头,怕云庭哥哥就呆在池底不出来了。
“吓到了吗?小憩?”云庭哥哥轻松的抱起我,然后瞪大眼睛:“小憩?你会说话了?你叫我云庭哥哥了?”
我也怔住,然后,轻轻的,试探着我又再叫了一声:“云庭哥哥?”
“你会说话了会说话了!”云庭哥哥高兴的抱起我转圈圈,他好象比我自己还开心。我让他转得头晕,可是也十分开心,咯咯的笑着,叫着:“云庭哥哥——云庭哥哥——”那个时候那样小,可是也知道,我能够重新开口说话,云庭哥哥是最应该感激的人。
“小憩!”耳边,还是云庭的声音。我怔忡的抬起眼来,面前成年的云庭,与回忆中少年云庭的身影,叠合在一起。
真不敢置信,时光一转眼过去了这么多年。而他,依然爱护我,一如儿时。
他对我笑,带点戏谑。“走,陪莫奶奶喝下午茶。”他殷勤的搀起奶奶,对我打个眼色。
我搀起奶奶的另一边手臂,我们慢慢走到偏厅去。
这年迈的老妇人,曾经让我那样害怕过。可是现在,她对我展开慈和笑意。
她说:“小憩还是这样安静,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十分安慰的样子。
以前她一直怕我象我妈,烟视媚行,把莫家的脸丢尽。
我没有纠正她的话,仍然在唇边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