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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儿翻过身,看着岳珊说:“你现在干啥事,动作都比以前斯文秀气。普通话说的比我们剧团大城市里来的老师都标准好听。这才一个多月没见,我咋越来越喜欢你了。你也教教我呗。”
岳珊的心跳恢复正常,笑了笑说:“你瞎说的,我和以前还不是一样,傻乎乎的。倒是你越来越漂亮了。”
“才不是,我以前就觉得月儿最聪明,学啥都快,就是书念得多了,不爱说话,有点木呆了。”
岳珊不想继续说这个话题,问她:“我以为我一醒来会在医院呢,怎么在家呀?”
秀儿笑着说:“你说巧不巧?昨天上午我来找你,可你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喊你,你也不吭气,我就觉得奇怪,进了你窑洞,才发现地上的空农药瓶。一看你,抱着肚子在炕上直打滚。我赶紧化了盆肥皂水给你灌下去。拿筷子放在你喉咙里逼着你吐,你都不知道你吐出来的东西多难闻。最后我又给你灌清水。你可真的快把肠子吐出来了。吐的时候你还明白着,一吐完你就晕了。我一个人又没办法送你去医院,可把我急坏了。赶紧去地里喊了三叔三婶,他们就近去找的卫生所的刘大夫。刘大夫人真好,来家给你看完后,说你没大问题,就是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得太干净,身体虚的很,挂一瓶糖水就会醒过来。三叔舍不得钱,就给你喂了碗红糖水,这不,你睡了将近一天就醒过来了。”
岳珊无言。那大夫简直是草菅人命,喝了农药即使洗了胃,也应打针吃药住院观察的,月儿的爸妈也太大意了,估计月儿就是这么去了,而让她趁虚而入的。
半晌后岳珊才悠悠地说:“是不是咱们女娃娃的命就一点也不值钱,没了就没了,也没啥可惜的?”
秀儿叹气说:“咱山里人的命本来就不值钱,女娃娃更是没人要。你没听说,西村的吴家把刚生下的女娃卖人啦?这比一生下就掐死强多了。”
岳珊吃惊地说:“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这种事不是犯法嘛?”
“现在是九十年代又怎么样,咱山里太穷,很多人家都不想养女孩子,说是赔钱货,宁可卖掉再生男娃。再说,人家卖的是自己的亲骨肉,犯什么法。这种事又很普遍,山高皇帝远的,谁管的着?”
岳珊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巨大的悲哀席卷了她,这一刻,她格外想念自己温暖的家和慈爱的父母。她虽然是个女孩,却是被父母呵护在手心里二十多年的宝贝。
秀儿抓着她的手,有点难过地说:“三叔三婶虽然小气了些,对你还是好着哩。你比我强多了,我爹妈去得早,叔婶就知道嫌弃我,我将来也不靠他们。月儿,以后咱俩都要好好活着。”
岳珊沉重地嗯了一声,紧紧握着秀儿的手说:“别伤心,你还有我呢。我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秀儿笑了:“我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最亲的人哩。”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手拉手,平躺好,随意说着话。基本都是秀儿在说,岳珊仔细听,搜寻一切信息。
渐渐地,秀儿不说了,似乎是睡着了。
岳珊虽然心情复杂,思绪混乱,但也许是刚重生到另外一个身体上,精力不济,很容易疲惫,周围环境又极其安静,于是她也很快就入睡了。
岳珊睡醒后发现炕上就剩自己一个人,被子严实地盖在身上,门关着,秀儿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感觉自己没有先前那么虚弱,就起身下了炕。
一打开门,岳珊就被外面灿烂的阳光刺的有些头晕。
她适应了一会后才走出门,看天色似乎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
窑洞外面是个很大的方形的院场。几只自由的鸡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不停地在黄土地上寻觅食物。
院子中央有两棵很大的树。
她站在树下,仔细看她刚才睡过的窑洞。发现那是连在一起的三孔黄土窑洞,中间的最大,左右两边稍小点,她住的是右边那个。
窑洞对面也有三个连在一起的小窑洞,没有门,非常小,几乎就是一般的山洞,一眼可以看见里面。一个似乎是牛、羊、猪等牲畜住的,一个是放农具等杂物的,还有一个被半截土墙挡着,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小窑洞旁边是个很幽深的门洞,呈上坡趋势,岳珊看了,知道尽头就是院门。
抬头看上面,发现这其实就是一座被中间挖空的山体,山体横向凿挖了几个窑洞,用来住家,崖壁上有青草在微风中招摇,窑洞顶上还有野草和树枝露头露尾。
这时,中间那个大窑洞里走出一个人,看见岳珊说:“月儿,你醒来了。”正是秀儿。
岳珊迎向她,此时她对自己的生存环境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和好奇。
跟着秀儿进了这个窑洞,一进门就感觉寒气扑面,就和夏日里走进空调屋并无二般。难怪刚才在那个窑洞就感觉有点凉,大夏天的盖着被子也不热。
进去后发现,洞内的陈设和她刚才住过的几乎一样,都很简单:一张连着窗户的大炕,炕上有个小桌子。炕旁紧挨着的是连通的大灶台,灶台用白瓷砖铺砌,看起来非常干净。灶旁是两口细长腰的黑陶水缸。炕的对面还是两只漆成红色的木箱,再过去些就是红薯、土豆一类的蔬菜,随意地堆在地上。
月儿妈正在灶台间的大面板上擀着面,看见她们进来,手里的活也没停下来,对岳珊说:“月儿,你刚好,身体还虚,先去炕上躺着,秀儿帮我就可以了。”
岳珊迟疑了一下,秀儿连忙推她上了炕:“你歇着,我来就行。”
岳珊没说什么,上了炕,看着她们忙乎。
秀儿坐在灶坑前,一下下地拉扯着风箱,灶坑里的火烧的很旺。灶上大锅里的水很快就冒开热气。
秀儿说:“三婶,水烧好了,给月儿烫个糖水鸡蛋吧。”
岳珊连忙说:“不用,不用,我不想吃。”她知道贫苦人家的鸡蛋很金贵,攒在一起可以换来一些生活必需品。
月儿妈没说话。
秀儿把开水灌进暖瓶里,往锅里舔了些生水,起身洗菜、切菜。
院门响的时候,岳珊的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秀儿说了一声:“三婶,三叔和青墨回来了。”
岳珊回了魂,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进了门,他看了一眼炕上的岳珊说:“月儿醒了?”
岳珊仔细看着月儿的父亲,这是典型的中国农民形象,黝黑粗糙的皮肤上满是皱纹,身材中等健壮。
他脱鞋上炕,接过月儿妈端过来的大茶缸子,仰脖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一个瘦高的少年提着碗和瓦罐进了门,看见岳珊,惊喜地说:“姐,你好了?”
岳珊不敢多说话,点着头嗯了一声。
少年——月儿的弟弟青墨,把瓦罐递给他妈妈后,就坐回炕上,仔细端详着他姐姐,岳珊尽量坦然地朝他笑了笑。
月儿爸把缸子放在炕桌上,哼了一声说:“既然好了,就下去帮你妈做饭。整天坐在炕上成什么样子。”
岳珊忙下了炕,先给缸子里添上水,递给月儿爸。
青墨嚷嚷着:“姐,我也要喝水。”
岳珊忙用碗倒了水,给青墨放在桌子上,又朝他笑了一下,就回到灶台间。
此时秀儿正在灶台上炒菜,月儿妈在切面,她便坐在灶旁学着那会儿秀儿的姿势拉扯着风箱。
一会儿,面条下好了,月儿妈先给月儿爸和弟弟盛好饭,端到小炕桌上。
岳珊盛好饭后本想坐到炕上吃,可一看月儿妈和秀儿都坐在小板凳上很自在地吃着,她也只好端着自己的碗,委屈地坐凳子上吃了起来。
面条里没有多少菜,加上岳珊中午吃过饭后就睡觉了,所以这会不饿,只慢慢地吃了一碗就放下筷子,此时秀儿已经在吃第二碗了。
吃过饭,月儿爸妈坐在院子里,随意说着话。秀儿和岳珊刷锅洗碗。月儿的弟弟出去了。
秀儿感慨地说:“青墨真的很辛苦,不但要做农活还要抓紧时间学习。”
岳珊正在为在一个小瓦罐里洗这么多碗而苦恼,听到这话,不以为然地说:“不努力学习,就只能做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靠天吃饭,能有多大出息。”
秀儿叹口气说:“我知道你书读的多,心大的很,可是我们这样的女子,最大的出息也就是嫁个好男人,生个男娃娃。唉,谁让咱是女子呢。”
岳珊坚定地说:“我才不信,女子没有更大的出息。你看那些城里的女孩子,照样和男人一样上班挣钱,自己养活自己,一个个活的那么意气风发。”
秀儿叹着气没说什么。岳珊说:“秀儿,你更不用说了,唱得好了就可以做名角,在电视、报纸上出名,比那些城里的女子还要过的好。”
秀儿说:“做名角哪有那么容易。”
岳珊正准备继续鼓励秀儿,就听见院子里热闹起来,似乎是家里来了人。
把洗好的碗筷归置整齐,灶台擦干净后,她和秀儿走了出去。
娃娃亲
来人是个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壮的中年男子,穿身西服,提着个公文包,看起来很精干,正站在院当中,笑着和月儿爸妈说着话,看见岳珊出来了,说:“哎呦,月儿,都长成大姑娘了。你想不想继续上高中,以后考大学啊?”
岳珊一楞,搞不清楚状况地看了月儿爸妈一眼,但他们都没看她,她只好点点头说:“想。”
男子很爽朗地笑了:“好,我就知道月儿好学。没问题,月儿继续去上学,学费和书费全由你柳叔我给你出。可一定要争气,考上大学啊。”
岳珊很吃惊,难道是遇到给困难学生提供赞助的好心人了,但继续上学也能让真正的月儿得偿所愿,于是她点点头。
柳叔对月儿爸妈说:“那就这样,钱你们拿好。等月儿考上大学了,你们告诉我一声。我先走了。”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月儿爸。
月儿爸忙说:“这咋好意思呢?月儿能上完初中,就多亏了你,老让你破费,怪让人过意不去的。”
柳叔笑着说:“老山头这是说的啥话哩,我们两家不是亲家嘛,月儿将来学得有出息,咱家不是面子上也有光吗。再说,咱生娃也看不上没学识的姑娘,让月儿继续念书,也是生娃的意思。你就支持月儿好好念书吧。”
月儿爸妈殷勤地送柳叔出门。
岳珊奇怪地问秀儿:“那柳叔是什么人?我怎么听不明白,什么亲家,生娃又是谁?”话刚出口,她就惊觉自己似乎不该这么问,按说原来的月儿应该是知道这一切的。
秀儿却没有什么诧异的表情,只是叹口气,说:“月儿,即使你不想承认,想拼命忘了你和柳家的娃娃亲,可人家却总还惦记着。你就认命吧。”
娃娃亲?岳珊囧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封建包办婚姻。
这么说,自己还有个未婚夫,也就是那个叫生娃的人。他长什么样?是个怎么样的人?和以前的月儿有没有见过面?
一时间,岳珊对自己的小未婚夫充满了好奇,甚至有些想笑:自己前世被父母忧愁着嫁不出去,成了月儿后,居然连姻缘都定好了,这下将来至少是不用发愁没人娶了。
月儿爸妈很快就回来了。月儿爸看了岳珊一眼说:“这下你不用寻死觅活地非要读书了,既然柳家也想让你继续念,你就去念吧。要是能考上大学,听那意思,柳家也能供你上。”
月儿妈说:“唉,许了人家的闺女就是人家的媳妇了,瞧这架势,柳家是认准了月儿,非娶不可。”
月儿爸又坐回小板凳上,端着大茶缸有滋有味地喝了一口说:“嫁给柳家有啥不好?柳家祖辈都是开砖窑的,那钱多的花都花不完,咱月儿嫁过去,也不会吃苦,就等着吃香喝辣地享福吧。再说,人家可是请算命先生看过的,这方圆几百里的,就看中了咱月儿的命好,和他们家生娃命格相合,嫁到他们家,能保住他们家的财运。现在对月儿都这么好,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好。将来的彩礼一定也不会少,那咱青墨娶媳妇就够了。”
月儿妈看了一眼岳珊,没说话。
岳珊此时却从月儿妈的眼里看到了心疼和舍不得。
秀儿拉了岳珊一把说:“咱们出去转转吧。”
岳珊点了点头。
两人穿过幽深的向上倾斜的门洞,出了院门。
一出门,是个上坡路。站在坡前,岳珊呆住了。
眼前全是山:对面看是层峦叠嶂的山峰,山上郁郁葱葱的长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