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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草在治疗某些病症有相当良好的成效,故医者亦将它列为「草药」之一,但因其毒性含量会因季节、产地的不同而呈现迥异的改变,稍有不慎,反倒会治病不成反致命。
以她现在的能力,要治愈区区断肠单毒是易如反掌,但她却想缓步慢行,揪出幕后下毒的黑手,因为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名下毒者,或许会与当年毒杀她家人的凶手有所关联。
牛舍秉一大早便让韩暹给「借」去劳动,到韩家所经营的船行帮忙。
两个女人闲游步行在翠绿玉竹林之问,风响竹动,发出珠撞玉击的特殊音调。
韩香简略地介绍韩家地形及景色时,一阵幽怨如泣的琴音传来。
「是谁在抚琴?挺好听的。」皇甫赤芍好奇地问。
挑弦拈丝,琴诉人心,音表人意,足见抚琴人情绪的起伏不定。
「一定是羽书表姊,她最喜欢在竹林不远处的凉亭焚香抚琴。」
羽书?该不会是每每在用餐之际,目光瞪视她丝毫不移的年轻女子吧?
「你表姊?怎么会与你们同住?」
「我姨娘姨丈早逝,我爹爹便将表姊领回府里同住,她又懂事又贤淑,爹娘都很喜欢她呢。」韩香据实以告,「原先爹爹是做主要将羽书表姊婚配予大哥,后来因为爹爹遽逝,庞大的事务全落在大哥身上,这婚事也就延迟了下来。」
「喔。」皇甫赤芍点点头,羽书姑娘的敌意至此全数有了解答。「对了香儿,你们韩府里大伙的关系如何?府里又有些什么人?」
韩香弯着指头计算念着:「两位叔叔你是见过的,还有四位婶婶,德叔育有五子,现下只有两个留在身边——」
「等等,先提提那四位婶婶的名字。」俗话说最毒妇人心。以常理来看,没大脑只有蛮力的男人仅会动刀动剑地互砍,而天生体力略逊男人一筹的女性往往以毒来终结碍眼的绊脚石。
「德叔的正妻聂英华,二夫人孙筝;志叔的正妻管采兰,二夫人风茄儿。」
「个性呢?」皇甫赤芍直接将目标锁定在年龄性别皆符合疑惑的四大夫人身上。
「华婶婶性格强悍,作风手腕也很强硬;筝婶婶善妒;兰婶婶胆小怕事;茄儿婶婶婉约善良,待我与大哥最好。因为德叔的妻子们都不是很喜欢我和大哥,常常冷嘲热讽的,只有志叔的妻子不会摆脸色,下人们也比较喜欢兰婶婶及茄儿婶婶。」
皇甫赤芍摸抚着下颚思考,那四位夫人的名字中有一位好耳熟……但她一时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曾听过或见过……她努力翻找脑海中的记忆,越试着回想反倒脑中一片空白,而她专注得连身后站了第三个人也毫无察觉。
「大哥。」韩香朝立在皇甫赤芍身后浅笑的韩暹一唤,随即在韩暹以指压唇的举动暗示下乖乖住了嘴。
韩暹右手掌轻挥将韩香驱离竹林,皇甫赤芍兀自垂颈苦思,直到一双陌生的紫靴步入她视线范围内,她猛一抬头,正对上韩暹清亮有神的瞳子。
皇甫赤芍吓了好大一跳,连退三步,左右寻找才发觉韩香早巳不见踪影,整片广阔的竹林里仅剩她与韩暹这对孤男寡女。不知是否因心里的厌恶战胜韩暹那张英俊的皮相,她那恼人的红疹竟毫无反应。
「牛夫人,好雅的兴致。这片竹林是韩府最幽静的景致,不知牛夫人以为呢?」
韩暹试图以俊俏笑颜迷惑皇甫赤芍。
「我倒不觉得哪里幽静。」有只讨厌的苍蝇在身畔嗡嗡作响,再美的景色也教人赏不下去!
「若牛夫人不喜欢竹林,那你必对满湖畔的粉嫩荷花动心,在下愿陪——」
「就算要看荷花,也轮不到你来陪!我夫君人呢?你奴役了他整个早晨,总该将他归还子我吧?」皇甫赤芍左闪右闪,就是闪不出韩暹挡在她面前高大顽长的身躯,气得她直跺脚。
韩暹笑容一敛,换上严肃的模样,他直勾勾锁住皇甫赤芍绝艳的花容,口气带着微怒。「他配不上你!他只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一个笨重又不懂怜香惜玉的鲁男子,像你这般谪尘绝俗的天仙美人,值得更英挺、更潇洒的男子环拥怜爱——」
「例如你,是吗?」皇甫赤芍冷冷打断他,寒瞳闪动忿然怒涛。
韩暹大言不惭地点头称是,朝她跨前一步,「至少我能给予你更丰足无缺的锦衣玉食,更响亮好听的韩府夫人头衔,这一切是姓牛的村夫不能给予的!」
「但是我不希罕,你所能给的,我全不希罕。」皇甫赤芍以目光喝止他上前的身子及毛手,不动声色地由袖间取出浅沾毒液的银针,只要他敢妄动,她便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为什么?你不是让他强逼之下而委身于他吗?」韩暹蹙眉,他一直以为她必是因万般不得已而下嫁貌不惊人的牛舍秉,而在听闻他这名韩府当家的情深意动时会欣喜地投怀送抱。
「为什么?」皇甫赤芍讽笑地重复他不甘心的问句,「你很自傲于你的皮相及财富是吗?」所以才敢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至少与牛舍秉相比,不可否认,我的确优势于他。」韩暹傲然轻笑,撇去家财万贯不提,光他凤阳县内首屈一指、貌似潘安的俊颜也够教牛舍秉自惭形秽。
「那又怎样?若以容貌而论,你——又何尝配得起我?」皇甫赤芍轻蔑甜笑。
有多少皇亲国戚、英雄豪杰想与她共结连理,她连正眼也不肯瞧上一瞧,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韩暹?
「你——」韩暹脸色刷白,可见皇甫赤芍伤害了他男性自尊。
「倘若我生为男儿身,想必是名更胜你百倍的美男子。」光瞧她老哥那张相同的俊颜,便可知皇甫世家的血统是如何优于常人。皇甫赤芍斜觑他,「连我孪生兄长的容颜在我眼底都视之无物,何况是个连他衣角也沾不上边的「韩暹」?」
伴随皇甫赤芍嘲弄的笑声,韩暹恼羞成怒,一把揪紧她的衣袖,想强行吻上她不饶人的红艳利嘴。
蓦地,微冷刺痛的感觉从胸膛传来,韩暹俯首一瞧,脸色大变。
一根细若丝线的银针略略贯穿他的肌肤,虽末深入却已使他疼痛不堪。
与他近得几乎要相贴的花容镶挂着不屑的眼神及笑意,皇甫赤芍既不进也不退,握着银针的指尖坚定地正对他的心脏。
「我看人,是看他的心。」皇甫赤芍清冷平稳地陈述,「在你眼中,或许牛舍秉先天外貌不若你得天独厚,但他有一副诚恳的心肠,他将你视为朋友,而你呢?韩大公子,饱读诗书的你难道没学过「朋友妻,不可戏」的道理吗?」
「牛夫人……」
「呵呵,别担心,扎针我在行。瞧!我的手可不会颤抖如秋叶呢。」皇甫赤芍眸光一凛,露出洁白贝齿,「我喜欢边教训恶徒,边告诫他道理,因为当我话说完,没入恶徒体内的银针毒性便会发作,在我面前痛苦地扭曲脸孔。」
韩暹冷汗直流,瞳仁惊慌地放大,映对着皇甫赤芍明媚的笑颜。
这女人……并非他所想像的柔弱……
「可惜我懒得污了自己的手。」皇甫赤芍将碍眼的身子推离一臂之距,自袖里取出瓷瓶,抛丢给他。「每时辰服用一次,其余解药给或不给,就看你表现。」
若非她尚需留在韩府,她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推开韩暹挡路的身子,皇甫赤芍跨开步伐前行数步,倏然停下脚步,略侧首道:「还有,牛舍秉是我强逼他娶我的,你可别搞错了。」
第八章自从竹林里教训过韩暹之后,那家伙倒识相地还她清静无忧的自在空间,不再老是假藉探问韩香病情上门,并且在皇甫赤芍的坚持下,没有她准许,严禁外借她相公去做白工。
解清韩香体内的余毒后,仅剩下揪出幕后黑手的工作。
不过情况却未能像皇甫赤芍所想的简单。她花了八天的时间与韩府四大夫人拉近距离,头两天先找上韩明德正妻聂英华,送上一瓶养颜圣品贿赂贿赂,名正言顺地成为座上宾。约略一谈,发觉聂英华作风霸道强势,言论之间也仅是冷冷淡淡,话题围绕在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上。
接着继续向韩明德二夫人孙筝下手,同样贿赂以女人最爱的养颜药乳,换来孙筝欣喜若狂的善待,可惜两人对谈的内容不外乎孙筝对其夫用情不专及爱好花天酒色的埋怨。
第三位,皇甫赤芍找上韩明志的正妻管采兰,诚如韩香先前所言,管采兰胆小怕生,皇甫赤芍足足拜访她三次才得以见她一面。管采兰长相清秀柔美,可惜胆子只同蚂蚁一般大小,谈不上几句话,她已经抖得像要散了浑身骨头。
最后就是风茄儿,一个温柔婉约到能将女诫倒背如流的妇人,皇甫赤芍还能多说啥吗?话不投机半句多,早早退场回房里睡她的大头觉。
皇甫赤芍发觉四人对她皆有所隐瞒,压根探不出任何马脚。
烦躁之际,皇甫赤芍领着闷坏的一黑到庭院活动筋骨,却发觉她的亲亲相公正贴在韩府议事厅外,干起偷听的可耻行为。
她蹑手蹑脚来到他身后,轻声问道:「阿牛,你在偷听什么?」
声音虽轻,但牛舍秉着实让她吓一大跳,皇甫赤芍反应极快地捂上他张大的嘴,封住任何可能自他口中逸出的惊叫声。两人互使眼色,有志一同地平贴在纸糊门板上,面对面专心偷听——所谓夫唱妇随嘛。
屋内有数名男子正商讨机密大事,嘀嘀咕咕的轻语转变为越来越惊人的如雷暴吼,让隔墙之耳听得更加清晰无碍。
「咱们若不先下手为强,谁知道何时会轮到咱们?你别忘了,阎王门杀人是不看时辰及对象的!」一个声音粗犷急促的男音嚷嚷道。
皇甫赤芍总算明白为何她的亲亲相公会如此认真探听,原来是扯上他的结拜兄弟及阎王门。
「虽然宫府不敢将阎王门列为铲除对象,但据说素有铁血之称的龙捕头独排众议,誓必击破阎王门此魔教,咱们不妨与龙捕头合作。」
「合作?你想去吃牢饭吗?嫉恶如仇的龙步云会跟咱们合作?你别藉着有几分臭钱就当真以为自己是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咱们若是直接找上龙步云,不等于自缚麻绳送上门去领死?!」粗犷男音猛然咆哮。
皇甫赤芍在门外边听边点头,这说起话来粗粗鲁鲁的家伙倒挺有自知之明的。
「不能与龙步云合作,何妨隔山观虎斗,再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传说阎王门里高手云集,无惧一死。阎王及其下四大鬼差的武艺更是高深莫测,你以为光凭龙步云那嘴上无毛的年轻小伙子真能揪出阎王门虚实?万一龙步云失败了,咱们岂不又回归到担忧的原点之上?」另一名男子轻哼。
教官府定罪可远比落入阎王门之手要来得轻松吧!一则抄家产充公,发放边疆;一则是头身分家,流亡九泉耶!
众人似乎相当头疼,正苦无对策之际,一道尖细且渺远的嗓音发出刺耳轻笑,让人听不出是男是女。
「哈!武艺高深莫测?那就别与他们正面交手,或干脆——下毒废了他们那身自傲的功夫!没了武艺,阎王何足为惧?不过是只断了羽翼的残鹰,单手便能折断了阎王的颈项!」
房内众人皆击掌称是。
牛舍秉脸色微变,双拳握得死紧,一副要破门而入的模样。皇甫赤芍戳戳他的臂膀,以眼神暗示他回房再说。
两只偷听壁虎离开门板,回归偏远客房,皇甫赤芍才道:「捎封信回阎王门,让他们留意。」她深知牛舍秉心神不宁的主因,体贴地为他拿主意,「或者,咱们帮阎王门挖出方才说话的那个人。」
「你有何主意?」牛舍秉忙追问。
「我总认为方才说起话来不男不女的家伙,就是对香儿下毒的幕后黑手,当然这只是我的直觉。」皇甫赤芍双手环胸,正经道:「虽然我心中已有底,却无法肯定究竟是四大夫人中的哪一个……」
那道嗓音她陌生得紧,一时之间也无法分辨是来自何人。她老觉得有某个困惑紧系心头,但始终无法发觉症结所在,更理不清怪异之感。
「你为什么会认为是韩府的四大夫人?或许另有其人呀。」不是牛舍秉想吐她槽,万一自头到尾都将目标锁定在无辜的四人身上,岂不做了白工?
「直觉。」皇甫赤芍想也不想地回答,见牛舍秉眼中愕然不可置信的眼光,她擦着腰道:「怎么?不信任女人的直觉?」
牛舍秉忙乱地摇着脑袋。
「你亲亲娘子的直觉向来准确无误,否则怎么会挑上你这头憨牛呢?」
此时,门外传来轻喀声。
「姊姊,我可以进来吗?」
「香儿?来,快进来。」皇甫赤芍朝她招招手,问道:「整天不见你人影,跑哪儿去啦?」
韩香喜孜孜地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