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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炼制完成的丹药「破百会」,切记,不可心急!按部就班一日一点滴,阎王门的魑魅魍魉便会变成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任由咱们宰割!」
「不会出错吧?」蒙面黑衣人接过药瓶,不信任的目光落在背对着皇甫赤芍的家伙身上。
「出错?我曼陀罗毒杀人从未失败!」尖细嗓音含带浓重怒火,甩袖侧身。
皇甫赤芍张大嘴,睁圆瞳仁儿,眼前那抹纤细柔弱的身影竟是——风茄儿!
该死!她恼怒地敲打自己痴呆的脑袋瓜子。风茄儿这三个字就是曼陀罗毒草的别名呀!全怪她阅览药草书册时的不专心,竟然没能在甫听到她名字时就立即反应!难怪她老觉得四大夫人的名字里有个好耳熟的!快告知阿牛这消息!皇甫赤芍打定主意,以眼神向黑狗示意。
一黑理解地颔首,双方同时起身,皇甫赤芍往林外拔脚飞奔,一黑却朝密林双奸咆哮而去!默契不够好,黑狗误以为女主人要勇往直前。
「白痴!快回来!」皇甫赤芍出声喝止时,发觉头顶数只飞鸟惊吓而离枝,想当然耳,密林双奸也让她一吼而动。
「有人偷听!」风茄儿轻嚷,黑衣人以轻功飞越而追,三两下便轻松拎回挣扎不休又逃跑失败的俏娃。
一人一狗教双奸包围,风茄儿拈起手缉笑道:「牛夫人?赏花赏到这僻远之处,可有瞧见啥奇花异草?」
「有呀,我赏到一朵最毒最艳的曼陀罗!」只可惜发觉太晚!
「看来你全听见了。」风茄儿笑得花枝乱颤,眼神泛出杀人狠毒,「原先我以为你这庸医只会在府里待上数日,结果没料到你不但解了韩香身上之毒,还发觉断肠草之密。真可惜,可惜了你这张漂亮无双的艳容。」她叹息,「因为你将要死在最美丽的时候。」
皇甫赤芍挑起柳眉,死不要脸地回道:「喔?那我绝对能长命百岁。」言下之意,即使她老态龙钟依然是朵艳冠群芳的娇媚牡丹。
风茄儿优雅浅笑,不为所动。「再吹捧吧,反正你没机会了。」
「曼陀罗,你准备如何处置这丫头?」黑衣人抽出剑,透过稀疏叶间落下的闪耀日光照出剑身锐利。
「别动剑,我这里有颗「八步倒」,喂她一颗便是。」风茄儿将鲜红丹丸交予黑衣人,他扣紧皇甫赤芍下颚,强迫她硬生生吞下。
「永别了,牛夫人。」风茄儿拍拍皇甫赤芍的粉颊,却发觉她毫无惊惧之色,唇办还勾扬一抹嘲弄。「你笑什么?」
「这颗八步倒滋味不错。」皇甫赤芍单凭口中残存气味念出数种成分,「以断肠草为主,另以鬼臼毒、八角莲为辅,喔——你还加了甘草?难怪掩去苦涩的味道。」像她大哥炼药时决计不会胡乱加些成效不彰或改变苦味的草药,所以她大哥炼的药丹通常都相当难以入口,但效用绝对最佳。
「你到底是何人?」挂在风茄儿脸上的笑容敛去,换上冰冷阴沉的表情。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皇甫赤芍。」
「你……你是皇甫世家的人?」风茄儿脸色已不能单以惊讶来形容。
「没错。」皇甫赤芍傲然仰首。
「皇……皇甫龙葵的女儿?」她的目光在见到皇甫赤芍点头之际转为深沉的怨恨及不甘,「他与那个贱女人所生的杂种?」
皇甫赤芍冷静地看着风茄儿愈发佞笑的扭曲五官,「别侮辱我娘亲。」
火辣辣的巴掌掴在皇甫赤芍右脸颊,打偏她神似于皇甫龙葵的傲气及生母的天仙美貌。
「我偏要叫她贱女人!贱女人!她抢走皇甫龙葵!若非她的出现,龙葵早该是我的!」风茄儿箝制皇甫赤芍的脸,逼近她,「要不是那个贱女人,我何必毒杀你全家?何必千里迢迢拐骗我师姊——那个同样痴恋于龙葵的疯子,特地上皇甫府对那没死成的贱女人施下两种剧毒?那可是我师姊毕生心血喔!滋味如何?
瞧见亲娘在眼前断气的滋味如何?!」
「疯子!」皇甫赤芍怒不可遏,这女人竟然因为得不到她爹的爱恋而痛下杀手!
「疯子?没错,我是疯了,全拜你爹所赐。」风茄儿松开手掌,挺直腰杆,朝黑衣人道:「这丫头是神医世家的传人,毒药对她来说起不了作用,以剑结束她的性命吧!记得毁掉她那张可恨的容貌!」
黑衣人举起剑。
「等等!你既然已杀光皇甫世家,何必将魔爪伸向韩府?」皇甫赤芍追根究柢。
「呵呵!你想死得明白点是不?行。」风茄儿冷笑,「我与韩明志相互利用,他为韩家家产,我为大笔钱财利益。我化身为他温柔体贴的妾,暗地里为他除去碍路的绊脚石。」
「管采兰呢?她与你是一丘之貉?抑或……你下毒操控她?」虽是问句,但皇甫赤芍却已能肯定答案。难怪管采兰当时会有如此不寻常的反应及忧惧的表现……原来她只不过是风茄儿的代罪羔羊!
「聪明的丫头,不过太过聪明的人——早死。」风茄儿朝黑衣人侧点头,高举的剑柄眼见就要落下——一道神速的黑影扑跳而起,狠狠咬住黑衣人的手臂,任他如何甩动亦无法摆脱挂在手臂上的一黑攻势。皇甫赤芍趁两人分神之际,掏出怀中大大小小的药瓶,不论是疗伤、补身或是毒粉,一古脑朝两人洒去。
青白药烟弥漫,她抢拉过黑狗身躯转身就跑。
「咳咳……别让人给跑了!」风茄儿掩鼻大叫。
黑衣人抱臂跪坐于地,拉高衣袖,发觉狗齿痕处已发黑肿起,不禁惊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只该死的狗有毒!」风茄儿抢过他的剑,塞颗解毒丹到他颤抖不停的嘴里,匆匆交代:「我去解决那丫头,你快将药丹「破百会」送去「他」那里!」
语毕,她便抛下黑衣人追赶着皇甫赤芍。
皇甫赤芍气喘吁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沿途大声嚷嚷,拖着杀鸡惨叫,跌跌撞撞,好不狼狈。一黑挂在她臂弯,露出凶恶犬牙,朝后方狂叫。
「贱丫头!」风茄儿一剑挥舞生风,划破皇甫赤芍绫罗绿衫,激出血红。
皇甫赤芍脚下踉跄,扑倒在地,摔得鼻青睑肿。
风茄儿冷笑逼近,一黑发出低咆,蓄势待发,誓死捍卫女主子。
皇甫赤芍撑起身子,右掌触及某样冰冷的物品,她猛忆起还有秘密武器呀!
她扯下颈上红绳,绳端系绑着翠绿雕观音的小玉瓶,是日前她特别戴在身上做纪念品的——浴沐毒水,综合了她与大哥十数年来的心血结晶!
她咬掉玉塞,将少量却精华的毒水洒向风茄儿的灵魂之窗!
「啊——」凄厉的痛叫声惊天动地,情势瞬间大逆转!
风茄儿痛楚地捂紧双眼,但见鲜血混着绿液渗出她蒙目指缝,皇甫赤芍站起身,嘲弄地道:「怎么样?你师姊毕生心血,滋味如何啊!」哼哼!
不过皇甫赤芍嚣张狂妄没多久,见风茄儿泛起愤怒青筋的手重新握起剑胡乱挥舞摆动,她和一黑吓得抱头鼠窜。
风茄儿以听力分辨皇甫赤芍奔走的方向,上前追杀。
皇甫赤芍的呼天抢地引起全韩府的注意,纷纷停下手边工作,疑惑地找寻鸡猫子喊叫的破锣嗓音来源。
「阿牛救命呀!」她、她跑不动了啦!
「牛大哥在前厅。」好心善良的长工韩福告知「万里寻夫」的皇甫赤芍。
见她如风儿咻地跑过眼前,后头还跟了个二夫人,韩福搔搔头,重新拾起扫帚清扫庭园。
九弯十八拐,十曲十九绕!皇甫赤芍双眼让额前冷汗浸得睁不开,穿过数道拱门直奔前厅,就在离目的地不远的檐下,牛舍秉正巧步出厅门,茫然盯着飞扑而来的人儿及吐着长舌的黑狗。
「赤……」芍字还来不及脱口,她已经奔入他怀中。
「我料错了!凶手不是管采兰!是——」皇甫赤芍急扶住牛舍秉的臂膀,最后一个「是」字让突然喷吐溢喉的鲜血给堵隔。
牛舍秉大骇,随着皇甫赤芍垂下颈的目光一同下移,带红的银闪剑身穿透她的胸口,抵在他襟前。
毋需多言,凶手正持着剑,混着满脸嗯心的红绿液体,站在皇甫赤芍身后。
「赤芍——」牛舍秉破空惊叫,与风茄儿的尖锐笑声形成讽刺的对比。
「哈哈!贱女人,你瞧见了吧?我杀了你的女儿!哈哈!」风茄儿抽回剑锋时刻意扬臂挑剑,让银霜在窈窕身躯上划出长长血痕。
牛舍秉左臂紧箝住皇甫赤芍因疼痛而僵直的身躯,怒涛般的右掌愤然地朝风茄儿心窝送上全力一击,震断她奇筋八脉。
此刻在他脑门中唯一信念就是要将眼前可恨的妖女碎尸万段!
血丝满布的双眼直逼向飞摔在墙边,苍白的唇瓣呕着血的风茄儿,就在他举掌要击碎风茄儿天灵盖时,让鲜血黏附满满的柔荑吃力握住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厚掌。
「不可以再杀……通……通知你兄弟……毒药……药已经……小、心……」
皇甫赤芍蹙着眉心,混着满口鲜血断断续续道。
牛舍秉慌乱以掌捂住她的嘴,仿佛透过这举动便能阻挡源源不绝沿着她唇角流泄成河的赤赭血水。
他抛下奄奄一息的风茄儿,忙朝围观的人大嚷:「帮我请大夫!快!」语毕,旋风似地抱着皇甫赤芍回到房内。
「赤芍……忍忍,大夫就要到了——」他握住无力低垂的腕间,皇甫赤芍的双唇除了呕血之际的蠕动,不曾再开口吐露任何字句。
甚至连气息也在微弱的吐纳问缓缓消失……
他指尖点住数个止血穴道,却无法减缓血液奔离她身躯的速度,艳赤的鲜红大片染缀她身上翠绿衫裙,像在万绿丛中绽放最骄傲的火艴花瓣。
泪眼见她的体温愈发冰冷,他忙运起内力反度予她,冀望带来丝丝生气。
「不冷了,有我抱着你……不会冷了……」牛舍秉喃喃低语。
「让让!大夫来了!」韩暹支开众人,领着一名老者来到房内,「大夫,快!」
牛舍秉仍旧紧抱着皇甫赤芍,让她背脊靠着他前胸,腻黏的血液染缠两人。
大夫执起她的腕,随即又放下,朝韩暹摇摇头,「她断气了。」
「不可能的!许大夫,您再瞧瞧——」韩暹犹不死心,相较于毫无反应的牛舍秉,他反倒是心急如焚的一方。
「韩公子,节哀顺变。」大夫仍一迳摇头。
韩暹与韩香愕然又难掩心伤,韩香来到床沿,担忧地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牛舍秉。「牛大哥……」
牛舍秉茫然抬头,环视众人哀恸的神色,缓缓问道:「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快点请大夫来呀,赤芍很痛的……」他低下头,安抚似地碰触皇甫赤芍寒冷发白的脸庞。「再等等,大夫快来了……要是这个大夫治不好你,咱们就回去找大舅子……没有大舅子治不好的病、没有大舅子医不好的伤……」
他轻声低喃,眼神迷离,仿佛身处于仅有他及怀中冰冷人儿的世界。
韩香捂着嘴儿,哽咽得无法开口。
韩暹猛然拧住牛舍秉的左臂,使力捏掐他的肌肉,逼使牛舍秉回归现实。「她死了!听到没有,她、死、了!」
牛舍秉目光凛冽地箝紧韩暹的掌,反方向一折,硬生生拗断他的掌,语调轻细而小心。「嘘,小声点,你会吓坏赤芍和宝宝的……」他认真地以指点唇。
韩暹疼痛难当,众人忙不迭将他送回房,并请大夫为他包扎。
「别怕,我叫他们都别大声嚷嚷……不吵你……」牛舍秉缓缓贴近皇甫赤芍耳畔,轻声细语。
韩香沮丧地回顾床沿雨人,发觉晶莹亮点的珠儿顺着牛舍秉的眼眶滑落,滴在皇甫赤芍染血的颊畔,二滴、两滴、三滴……
「牛大哥……」
他不是听不到许大夫绝望残酷的诊语,他只是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想、不去接受……因为他害怕自己会崩溃、会疯狂吗?
韩香驱离众人,一并退出房问。
异常清冷的内室,只有牛舍秉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你不是说要救我的?不是说我帮我医治伤口?我的伤口还在流血,你还没有治好呀!可是……」他的脸深埋在她肩胛,还是相同的拥抱、相同的低喃,但此次却是失了温暖、失了回应。
前几日她也是以这般撒娇甜蜜的姿态窝在他怀中,他还悄俏的捂抚着她平坦的腹间,自以为这就是他羽翼之下的所有,迳自傻笑的满足……
她却抛下了他!带着末出世的宝宝及未来满溢的幸福,狠狠地抛下了他!
他杀过无数人,从来不曾考虑他亲手终结掉的生命里,是否有另一个人在等待、是否有人会为断了气的灵魂痛哭煎熬?他不曾犹豫、不曾反省,所以今日是上天给予他做恶多端的报应吗?也要他尝尝失去至爱的极恸?
牛舍秉贴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