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皇甫赤芍脱掉鞋袜,裸足步入河里,让冰冰凉凉的水流冲去连日来的辛劳奔驰。牛舍秉安顿好两匹马,顺道解放蜷缩在背袋里的黑狗。
「汪汪!」重获自由的一黑开心跳入冷泉里,又叫又跳地激起水花。
「笨狗!别甩啦!」皇甫赤芍泼辣地朝一黑泼水,一黑不甘示弱,朝冷泉深处飞跳而下,冀望以微弱的身体重量激起惊人水花。
「一黑别……」牛舍秉来不及挽救,黑狗的身形已坠入深不见底的水中。
沉寂半晌,黑不拢咚的狗脑袋探出水面,哀号求救:「嗷呜——咕噜噜——」
白痴!不会游泳还敢往深水处跳?真是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皇甫赤芍先嘲笑两声,才以龟行的速度朝黑狗游去,存心让它多暍点水。
「别动!我来救你啦!」她轻喝,拉住一黑的背颈。
咦?这头笨狗怎么变得这么重?
皇甫赤芍左拖右拉地发现丝毫无法撼动笨狗,「阿牛,我拉不动它!」
「等等,赤芍,一黑嘴里咬着东西。」站在岸上的牛舍秉从清澈水面上瞧见一黑紧咬着载浮载沉的素色衣料,他睁圆眼,忙叫道:「是人!一黑咬着一个人!」
话甫说完,牛舍秉扑通一声,见义勇为跳到一黑身畔,捞起黑狗及溺水者。
「快把人救上岸!」皇甫赤芍松开手,交待亲亲相公,转身上岸准备救人物品。
咦?怎么没有声音?连拨水声也没有?
皇甫赤芍疑惑地转回螓首,蓦地发现三具「浮尸」在水面上动也不动!
「阿牛?!」她惊声尖嚷。难不成她的相公也是只旱鸭子?
天!直至今日,她总算明白笨一黑的个性像谁了!俗话说得果真不差,什么人养什么狗!
皇甫赤芍不迟疑地二度跳入水里,发挥惊人潜能,硬拖起三具相连的「浮尸」,将其中最呆最蠢的难兄难弟搁在浅水处,各赏他们火辣辣的腹上一拳,让两人吐出满腔的溪水,然后忙不迭拖着另一名不知落水多久的中年妇人上岸。
还好,笨狗发现得早,这妇人看来是在他们到达前一刻跳下水去的。她呼度数口气给中年妇人,在她胸腹施加力道,硬让空气灌入中年妇人体内并吐出溪水,中年妇人猛烈剧咳,神情痛苦。
皇甫赤芍瘫软一旁,又是泅水救人,又是狂受惊吓,她这条命不知何时断送在笨牛及笨狗身上。
「赤芍……」牛舍秉捂住发疼的腹部,匍匐爬上岸边。
「不会泅水就别逞强,害我还得多救你一个。」皇甫赤芍赏他一记白眼。
牛舍秉仅能傻笑以对,救人如救火,他一时忘了自己不谙水性嘛。「赤芍,那人没事吧?」他以下巴努努正猛咳的中年妇人方向。
「水吐出来就没事啦。」
岂料皇甫赤芍话才说完,中年妇人竟委屈低泣起来。
「大婶,你为什么想不开?」牛舍秉最害怕见着别人哭,只要别人一落泪,他也跟着鼻酸。
「呜……为什么不让我死?反正只是早与晚罢了。」妇人哭得好不伤心。
「每个人早晚都要死,你的理由不构成自残的原因。」皇甫赤芍懒懒打断她。
照她这等说法,不是每个婴儿来到世上都得马上掐死他吗?歪理。
「我……我身染重病,药石罔效,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断绝了,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痛快求死。」
「痛快?你现在应该很痛啦,快不快我就不知道。」溺水之人喉头会如同烈火焚烧的痛楚,那滋味可不好受。皇甫赤芍继续问道:「什么叫最后一丝希望也断绝?」
「我向皇甫神医求诊,在他府邸外跪上三日,却连他一面也见不着便教他给赶了出来……」妇人抽抽噎噎。
牛舍秉看向皇甫赤芍,她仅是耸耸肩,纤指扣上妇人的腕间。
「姑娘……」妇人不明所以然。
「我娘子曾习过医术。」牛舍秉笑着解释。
皇甫赤芍捂嘴一笑,「这等病症不需要什么神医才能治呀。稍有资历的大夫都能缓和你体内的寒气,你身子已经够差了,还挑这冰凉的冷泉跳?」她随手捡拾枯枝,沾些水,在一旁的大石写下数味药引及煎煮方式。「照三餐煎服,切记别再染上风寒,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妇人半信半疑,但依然记下药名及配制方法。
「阿牛,把笨狗绑回背袋里,咱们上路了。」皇甫赤芍抖抖湿衣。唔,有些冷耶,她躲在大石块后面,换上干爽的新衣。
「姑……姑娘,谢谢你……」妇人在两人上马前诚心道。姑且不论药单是否能见效,但好歹她的命及新希望都是眼前这名天仙容貌的姑娘所给予的。
「别再为了那种烂神医自残,不值得。」皇甫赤芍认真地朝她摇摇头。医者的技术固然重要,但病人的求生意念才是所有药材中最有效、最珍贵难求的一味。
离开清凉的溪水,在半山腰时,牛舍秉不解地问:「你大哥不是神医吗?为什么他不救那名妇人?」他一直以为皇甫大哥是个善良如神佛的大夫。
「原因只有一个,懒。」皇甫赤芍在马背上单手执缰,空闲的另一只手擦拭着湿发。「我大哥是个很懒很懒的人,原先我们皇甫爷爷在府邸外立了块济世救人的石碑也让他改成——欲求诊,先跪三日,得以入府。因为懒得救人,所以他异想天开地认为真正病危的人决计无法挨过三日,跪死一个便少救一个,真正能跪满三日入府的,八成也没病入膏盲,没必要花费时间诊治。很恶劣吧?」她大哥的劣根性根深蒂固,表露无遗。
见牛舍秉揽着眉头,她笑着拍拍他。「怎么?无法想像?」
「嗯。」他诚实点头。
「我和大哥从来就不希望成为医者。生在皇甫世家并非我们所能选择,若不是因为我娘亲,我和大哥绝对会远远逃离皇甫世家的沉重包袱。以前我还与大哥一块儿住在皇甫府邸时,对于上门求诊者也是本着济世善行的心态,忘却何时开始,众人以神医称呼我大哥,认为所有疑难杂症只要到他手上,必能轻易治愈。
有一次他在为一名稚龄娃儿针灸时,那娃儿……毫无徵兆地口吐白沫,两眼一翻便断了气,家属疯狂地大闹皇甫府,我大哥面无表情地站在厅堂,任那伤痛欲绝的家属辱骂、殴打,他咬紧牙关,没有解释、没有言语。
「那时,他不过是名少年,比那稚龄娃儿大不了多少,却背负着别人加诸在他身上的神医之名——他救活人是理所当然吗?他尽了力想挽救那条脆弱生命,是家属延误送诊时辰,为什么只怪罪我大哥?所谓「医者父母心」,天底下没有任何一名医者想见到生命在自己手上断送……」皇甫赤芍怅然若失。曾经她与大哥也是热烈敞开心胸,但他们得到的却是恐怖的白眼斥责及愤怒的拳脚伤害。
「所以你大哥便不愿再救人?」
「不是不愿再救,而是看心情救。」她扯出淡笑,「他心情好时,上百个求诊者他也会义不容辞。」只不过他心情从来没好过罢了。
「你呢?」他担忧地问。瞧见她陈述大哥的往事如此详尽,当年的她恐怕也在现场吧!十来岁小姑娘见到痛失亲人的家属暴力相向,不可能心底丝毫不怕。
「我?我的医术原先就没有大哥来得厉害,更何况身为一个女子,绝大多数的百姓是不会信任我的医术,我也乐得轻松。」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牛舍秉停下马,静立原地,「我不是问这个。那些家属大闹皇甫府时,你人在现场?」
皇甫赤芍没有回过头,更没停下马,银铃般的笑声远远传来。
「没错,我还拎着扫帚将他们全数轰出皇甫府。」她偏回首朝他艳笑。难不成他以为他的火爆娘子会乖乖让人欺侮,躲在一旁发抖哭泣?她的泼辣可非一朝一夕的成果耶!
「你一定对人性很失望吧?」他策马跟上,问道。
「失望?或许吧。」她无动于衷,连口气都淡似轻风。
她虽失望却不绝望,世上原本就有形形色色,来自不同成长环境的人,各有独立思想及行为。或许她曾见过差的一种,却仍旧期待在生命旅途中遇到其他能令她感动的一群——例如他。
若她真对人性绝望,又怎会有幸巧遇她此生的挚爱?
她举起莲足,危险地跨靠在他大腿上,毫不惧怕会摔到马下。「不过,刚刚那个妇人,我可是帮你救的哦。」无瑕花容牵出讨赏的笑靥,「由她开始,她是头一个「浮屠」。」
「赤芍,谢谢你。」牛舍秉红了眼眶,遇上她之后,他变得依赖、变得多愁善感,甚至变得爱哭。
「以后我每救一个人,你就——呵呵。」她贼笑地停顿。
「我就「报答」你一次。」牛舍秉红透耳根,接下她隐顿的句尾。
「要「尽力」的报答。」她得寸进尺。
「好……」
/…/…/ 所谓近乡情怯,就是这等心情吧。
皇甫赤芍与牛舍秉站在深赭色大门前反覆徘徊——不停踱足绞手的当然只有赤芍大小姐了。
夜色已黑,他们由傍晚等到了月娘高悬。
「赤芍?」牛舍秉牵着一黑,看着眼前急躁难安的娘子。
「再等等,我快准备好了。」她缓缓深呼吸,抬起了跨上台阶的莲足,又孬种地缩回来。「我、我还没想到头一句见面话要说什么……嗯,大哥,好久不见——哎呀,老套。嗯,亲爱的大哥,你——哎呀!」
「你只要用以前和他相处的态度就行啦。」牛舍秉建议娇妻。
「可是——」
「赤芍小姐?」突来的清冷嗓音,带着些微笑意自她身后传来。
皇甫赤芍倏地回首,惊喜的笑颜漾开。
「十九!」她拎起裙摆抱住高她一个头的黑衣少年,冷霜的俊颜在皇甫赤芍扑上他胸前时漾出浅笑,柔化冰雕似的五官。
见少年也环抱住她,牛舍秉错愕地睁大眼,与一黑相同痴呆的脸孔。
「好久不见,你也变得热情了。」皇甫赤芍诧异十九回抱着她的举动,以往都是她死缠着这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的冰人,怎么数年不见他就给转了性子?
十九双颊蓦地涨红。他让住进皇甫府数个月的善良小姑娘给洗了脑,开始不像以前的自己……
他羞赧地转移皇甫赤芍的疑惑,问道:「回来了怎么不进府去?宝春姑娘知道你回来肯定手舞足蹈,开心极了。」
「我大哥呢?」
「和宝春姑娘在房里……呃,吃豆腐……」十九向来漠然的脸庞扬起似笑非笑的神情,努力寻找合适措辞来表达主子的行为。
「宝春?」她只记得寄信给她的人署名「广春」呀!
「赤芍小姐,那位是?」十九目光落在呈呆楞状态的一人一狗身上。
皇甫赤芍差点忘了相公的存在,牵过牛舍秉的手与十九的互握。「这位是我夫君,我们两年前成了亲。阿牛,这位是十九,我大哥的护卫,应该算是我的弟弟,也是第二个不会令我起红疹的美男子。」
「进府再叙旧吧。」十九打开大门,请人人府。
跨入许久不见亦无改变的大厅,皇甫赤芍内心的激动不可言喻。
「李厨娘,瞧瞧是谁回来了。」十九朝内厅一唤,一名体态圆润,满脸笑纹的老妇边擦拭双手边出来。
「谁呀?大夥不是都——小姐!」她抬起头,狂喜的表情令皇甫赤芍心中一暖。
「李婆婆。」即使双手无法整个抱拢李厨娘的身躯,皇甫赤芍仍旧紧紧的、使劲的搂着自小看她长大、视若亲人的李厨娘。
「你这孩子,到底跑哪去了?害得婆婆好生担心……十九,快去请主子和宝丫头出来,快!」李厨娘吸吸鼻子。
十九为难一笑,「主子在忙。」而他很清楚打扰主子的正事,绝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忙着吃豆腐?」皇甫赤芍讽笑道。她那古怪大哥竟然会有人看上?那姑娘是瞎了眼还是伤了脑?抑或两者皆是?
「呃……我和十九去「请」主子出来。你坐,桌上有甜糕,自个儿家里不用客气。」李厨娘勾着十九的手臂硬是将他拖往主子的房间。
「阿牛,坐呀。」皇甫赤芍为他沏茶,静待结果。
「好热闹喔,而且大家都好热情。」
皇甫赤芍啜着茶,拈着药花甜糕品尝。现在的皇甫府确实比以往来得活泼,是因为她离家的改变,还是那位名唤「宝春」或「广春」的姑娘?
她对那名姑娘越来越好奇了。
没多久,杂沓的足音伴随女子兴奋异常的嚷嚷及她大哥偶尔数句的回应嗓音,朝大厅而来。娇小可爱的姑娘以一种占有欲十足的方式,被勾挂在她老哥身上,爱笑的唇配上炯然似星的眼,相当讨喜。
显然小姑娘事先并不知道皇甫赤芍与她身畔的亲亲爱人是孪生兄妹,否则她不会在见到皇甫赤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