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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兰已然惊觉,霍然转身过去叱道:“我看你们谁敢动他!”
范强等连忙收势停身,范强一欠身道:“姑娘,属下等奉有宫主令谕,不得已……”
司徒兰冷笑着说道:“我想跟谁就跟谁、谁也管不了。”
只听得一个冰冷的话声传了过来:“兰儿,你怎么说?”
随着这话声,三条人影如飞射落,前面是一身宫装的“琼瑶宫主”,后面是一捧令旗,一捧长剑的两名宫装少女。
琼瑶宫主面罩塞霜,一双利刃般目光直逼司徒兰。
司徒兰低下了头,旋即又抬起了头道:“娘,您这是何苦?”
琼瑶宫主冰冷说道:“我养了你这么大,你就这么对我么?”
司徒兰道:“娘,我爱他,我愿意跟他,即便是受一辈子罪,那也是我自找的……”
琼瑶宫主道:“受一辈子罪,固然是你自找的;可是我这做娘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任何人你都能嫁,唯独不能嫁赵玉书。”
司徒兰道:“娘,可是我任何人都不嫁,非嫁他不可。”
李存孝听得不禁暗暗诧异。心想:这位姑娘是怎么回事?赵王书曾以卑鄙手段想害她,到头来她仍是要嫁给他。赵玉书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
只听得琼瑶宫主颤声说道:“那好,我仍是那句话,我宁愿杀了你,我也不能够让你嫁给这种人。”
司徒兰道:“娘,赵玉书他有什么不好?即便他有什么不好,那也是以前,现在他已经改过了,难道您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么?”
琼瑶宫主冷笑一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不会改的。
他现在所以好,只是想把你骗到手中……”
“不,”司徒兰道:“我相信他,我也知道他确实已经改过了。”
琼瑶宫主道:“你今年才多大,你看得有娘看得多么……”
司徒兰道:“可是对于了解他,您远不如我深。”
琼瑶宫主道:“不必再说什么了,我说不许就是不许,跟我回去,我放过他。要不然,我把你两个一起毙在这‘祝融峰’下。”
司徒兰忽然跪下去,道:“您请下手好了,我既然出了‘琼瑶宫’,绝不再回去。”
琼瑶宫主勃然色变,厉声一句:“算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扬掌当头劈下。
赵玉书大声说道:“宫主要杀兰妹,得先杀了赵玉书。”
跨步迫了上去。
尽管赵玉书是当世四块玉之一,毕竟他不是“琼瑶宫主”的对手。
只听砰然一声,赵玉书跄踉而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司徒兰悲呼一声:“玉书。”
跃起扑了过去,一把扶住了赵玉书,望着乃母颤声说道:“您请先杀了兰儿。”
“也罢,”琼瑶宫主浑身颤抖,一点头道:“既然你两个都抢着死,我就成全你们。”
扬掌便要劈。
李存孝不能再看下去了,一步跨去,道:“宫主手下留情。”
琼瑶宫主一怔手停在半空,道:“怎么李少侠也在这儿?”
李存孝道:“未学从这儿路过,无意中碰上。”
琼瑶宫主道:“那么李少侠请一旁让让,容我先毙了这一对畜牲再叙。”
李存孝道:“宫主可容未学说句话?”
琼瑶宫主道:“李少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李存孝道:“这是‘琼瑶宫’的家务事,未学本不便管也不该管。无如,未学不能眼睁睁看着宫主一掌铸恨……”
琼瑶宫主目光一凝道:“听李少侠的口气,似乎要代他两个求情?”
李存孝道:“未学正有此意,还望宫主看在未学薄面……”
琼瑶宫主截口说道:“他当日曾以卑鄙歹毒手段对李少侠,李少侠今日要代他讲情?”
李存孝道:“未学不为任何人,未学为的只是古来感人最深的一个情字。”
“情?”琼瑶宫主冷笑道:“他也配谈情!难道李少侠不知道他的心性为人……”
李存孝道:“未学知道。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琼瑶宫主道:“李少侠也相信他改了么?”
李存孝问道:“宫主明智,适才赵玉书能不惜死以身护卫司徒姑娘,若非真挚之深情,胡能为此?”
琼瑶宫主呆了一呆,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李存孝又道:“再不好司徒姑娘总是宫主亲出,宫主何忍心将几十年骨肉之情一旦抛却?她既然非赵玉书不嫁,必然有她的道理,赵玉也必然有他可取之处。宫主何妨大度宽容,化干戈为玉帛,化暴戾为祥和,化悲事为喜事?”
琼瑶宫主缓缓说道:“也许李少侠对了……”
目光一凝,望着赵玉书跟司徒兰,沉声说道:“你两个听着,既然李少侠出面讲情,这件事我勉强点头答应。赵玉书在武林中的名声一天没见好转,你两个就别回‘琼瑶宫’来见我。还有,你将来要是有一点亏待兰儿之处,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非找你问罪不可……”
抬眼望向李存孝道:“李少侠永远是我‘琼瑶宫’座上佳宾,有空时务请‘琼瑶宫’坐坐。”
话落,也没等李存孝答话,带着两名婢女,十几名“琼瑶宫”
健儿,转身飞掠不见了。
司徒兰跟赵玉书,做梦也没想到李存孝在这紧要关头,会挺身而出为他俩说话。
也没想到李存孝几句话,便把这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两个人站在那儿犹自发怔。
李存孝轻咳道:“好事已谐,二位可以走了。”
两个人这才倏然惊醒,赵玉书转身过来,满脸愧疚:“李兄。”
李存孝淡然说道:“赵兄不必再说什么了。我刚才说过,我为的是一个情字。只要赵兄将来能善待司徒姑娘,别愧对琼瑶宫主也就够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失陪了。”
转身要走。
只听司徒兰叫道:“李兄……”
李存孝转回身来道:“司徒姑娘还有什么话说?”
司徒兰美目含泪,颤声说道:“我二人永远感激,没齿不忘。”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姑娘不必客气了,我在此谨祝二位一修双好。”
转身而去。
司徒兰泪眼相望,直到李存孝那颀长身影隐人夜色中不见又是一天黄昏。
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李存孝来到一座山前,这座山不高,可挺雄伟,而且苍翠满山,碧绿欲滴。
这座山前有水,那是由山上一泻而下的一条瀑布造成的,水色清澈见底。
李存孝仰望山巅,脸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突然,他腾身拔起,直往山巅扑去。
片刻之后,他停身在山巅一座古刹前。
古刹横匾三个大字:
“大雷音。”
古刹背依孤峰,前临断崖,左右俱是苍松翠柏,山风过处,松涛阵阵,古刹显得宁静而肃穆。
李存孝脚刚沾地,“大雷音”内传出个撼人心神的苍劲话声:“那位故友莅临‘大雷音’?”
李存孝眼中泪光一闪:“师父,是我。”
话声方落,人影疾闪,李存孝跟前多了个人,是个像貌奇古的白衣老人。
白衣老人穿一袭儒衫,头上戴顶文生中,脚下是双厚底福字履,腰间扎着一条金光闪烁的丝带。
正是那威震天下,当世两大厅人之一的“天外神魔”独孤长明。
李存孝一头拜下,道:“师父。”
独孤长明老脸上一阵抖动,突然仰天长笑,笑声裂石穿云,直逼九霄,震得“大雷音”
晃动,松针落了一地。
他伸手扶起了李存孝,道:“多少日子不见了,让二师父瞧瞧你。啧,啧,你小子是越来越俊。说,山下还有几个?”
李存孝微微一愕道:“您这话……”
独孤长明道:“没勾引来成群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么?”
李存孝脸一红,道:“您怎么一见面就开孝儿的玩笑?”
独孤长明又是一阵大笑,霍地转过头去,望着“大雷音”震声叫道:“和尚,你聋了还是瘫了,我都出来了,你还不出来?”
这一声震得地皮晃动,却没见“大雷音”里有人出来,也没听“大雷音”里有任何动静。
独孤长明双眉一耸,道:“走,小子,咱爷儿俩进去看看和尚他摆的什么臭架子。”
一把拉住李存孝腾身掠进了“大雷音”。
“大雷音”那宏伟肃穆的“大雄宝殿”里,端端正正地盘坐着个俊美异常的中年僧人。
他闭目合什,宝相好不庄严。
两个人一落在“大雄宝殿”门口,独孤长明劈头便道:“和尚,你装的什么蒜,醒醒,孝儿回来了。”
和尚没动,便连眼皮也没动一下。
“好啊,”独孤长明叫道:“刚才还跟我有说有笑的,现在就睡着了,我敲你的光头,看你醒不醒。”
一步跨进了“大雄宝殿”。
刚过“大雄宝殿”,他一怔,倏地叫道:“小子,不好,和尚他圆寂了。”
李存孝心胆欲裂,魂飞魄散,闪身扑了进去,可不,和尚玉筋已垂,的确已经圆寂了。
李存孝心中一阵绞痛,扑地跪了下去。
独孤长明哺哺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这一转眼工夫……”
忽地探手向和尚怀中抓去,手一闪而回,手里多了一封信,只一眼,立即递向李存孝:
“小子,这是他留给你的。”
李存孝忍悲接过,拆开信一看,脸色忽然大变,猛抬眼望着和尚叫道:“爹……”
独孤长明劈手一把夺过了那封信,只一眼,脸色也为之大变,哺哺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当日他叫她一声玉娘,怪不得……整整廿年了,这闷葫芦终于打开了。”
双眉一耸,两眼暴睁,神光外射,大喝一声:“和尚,你该入阿鼻地狱。”
旋身一掌拍了出去,轰然一声,院中一棵合围古柏应掌而折,哗喇喇砸毁了大殿一角。
就在这时候,远处空中不知谁家放起一盏天灯,冉冉上升,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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