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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你看上我什么了?比我优秀的人很多很多。而且……要说我年纪和你差挺远的。”
景飒聆盯着叶非尘看了半晌,见她一直浅笑,心里却无由的又升起了些烦闷,原本因为她那个吻而飞起来的心情一下子又坠入下来。
“和你待一天我觉得很温暖很舒服,待一个月我也这么觉得,待一年还是这样,等我去想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放不开了。我想要你,一辈子,不回头,不变更。”
简简单单的话语,那一句句话却像是一颗颗的小石头,争先恐后的落入她的心湖,溅起数不清的涟漪,一圈一圈。
他其实也不是不理智的人,他只是比较任性一点点,比较骄傲一点点,义无反顾、并且很猖狂的选择觉得能让自己最舒服的生活。别的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也许这个时候对他而言,身份、地位都及不上他说的那温暖和舒服。
只是,她却没有那样的勇气、没有那样的信心。而最不自信的就是自己能否一辈子都让景飒聆感觉到温暖和舒服,并且一辈子不后悔不放弃。
一辈子,太长,太虚,尤其是对于爱情而言。
不喜欢她冷静下的眸子,不喜欢她沉默的模样。景飒聆的手伸到她的后脑勺,压下,瞪着她道:“不许逃!我不允许!”
“其实,真正能够一辈子也就是亲人关系了。”叶非尘也很无奈,但是想想如果两人真的是亲叔侄,越是坚持越是残忍。
至少有一点,即使他们能在一起,她也不敢要孩子。而假若到了那个时候,他会轻易体谅她说的那些在这个世界并不通行的道理?
有些东西,一旦深想,再炙热的火焰也可以一点点的压下去。
按住景飒聆要说话的唇,叶非尘用很温和的语气道:“如果你真是我叔叔,那么,你就真的只能是我叔叔,一辈子。”
“不要生气,听我说。你能说出带我去西北和祁族的话,这句话于我而言已经够了,对得起我想要和你一起的真心,但也止于此。你能说出那句话,也代表了你看得清事实,知道叔侄相恋不为世容。”
“现在你可以说出抛弃一切带我走的话,可以说在我身边觉得舒服温暖。但以后呢。以后咱们要为生计发愁,也许我会觉得外面不如这里好,你会觉得为了一个小丫头损失了那么多划不来。我们互相怨怼,互相不满,磨光所有的感情,一拍两散。那个时候,你我回不到现在,没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甚至连你我之间的感情都没有。所真的,想一想我就觉得冷。”
“你不相信我?”景飒聆死死的盯着叶非尘,“不相信我可以保护你,不相信我会一直对你好。”
“是,我不相信你。”叶非尘扯了扯嘴角,“甚至……我连自己也不相信。”
“其实,如果真的无法改变。你一辈子做我叔叔也挺不错,我会一直孝顺你的,真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谁要做你叔叔?”景飒聆近乎咬牙切齿道,“我只要做你男人!”
如果在她初回望都的时候,在他还没有那么深的执念把她看做是自己往后的妻子的时候知道了现在的事,也许他还会心情不错,借着叔叔的名义好好的接近小丫头,宠着她,然后一直不变的做着长辈的角色。
可是,有些事一旦改变就无法再回头。人心尤是。
叶非尘无奈叹气,他执着的眼神让她心疼。想要说爱情至上什么也不管不顾。但脑海里的理智又如冰雪一般压下她所有要升起的冲动念想。
“太皇太后根本就不可能放过我们。”
“母后怎么样是母后的事,我只要你的答案。”景飒聆沉声问道,“是不是就因为身份的转变,你就要放弃我?放弃和我在一起的想法?”
沉沉的声音后面是无尽的疯狂。有若火山喷发前的预兆。
“阿聆……”叶非尘抚上他似卷入了风暴的眸子,软了语气,“我也不想放弃,可……”
“这就够了!”他揽紧了她,“只要你不想放弃,一直不放弃就够了。其余的我来摆平。”
“没有人会支持的,全国上下。”
“谁说的?”景飒聆勾了勾唇,“只要没有人知道叶定荣的身份,或者,他不是父皇的儿子不久够了?”
“你不是说八成是真的吗?想要伪造?”
“不要忽视那两成可能,其实,那两成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景飒聆忽的笑了笑。
叶非尘死死盯着他,怒气一点点浮在眸子中,“你在试探我?”
“我只是在让你有些心理准备。我怕母后会在你祖母的生辰上做些什么,”说着他顿了顿,“如果你一听那消息就决定放弃,我会杀人的。”
叶非尘瞅了他半晌,看着他有些讨好的又有些甜蜜的笑容,气也气不起来。
扯下他的手,她站起身,“那两成机会,是怎样的?”
“还不能确定。当年的事太复杂,而且那时我还没有出生,查起来有些麻烦。能确定的是当时宫里除了母后、寿王府的老太妃地位比较高之外,还有一个霜妃,宠冠后宫。”
“关于霜妃的纪录几乎全部被母后消去,找不到什么具体线索,只知道她是祁族圣女,当时应该算是祁国圣女,作为使者来望都拜访同时求助,因为当年祁国遭遇了很大的饥荒。”
“入宫之后很受父皇宠爱,三十三年前生产之时死亡,留下双生子。也就是记在我母后名下的两位早亡的哥哥。原本……我一直以为母后是太过悲伤,所以从不提也不让人提那两个哥哥,一查才知道原来并非是这样……他们根本就不是母后的儿子。”
叶非尘眼里有些疑惑,问道:“如果说当年霜妃的两个儿子都被,额,都死了,那又怎么说叶定荣是霜妃的孩子。”
“当年,叶老太太也在前一天生产,但是产下的是死婴。而霜妃产子的那一晚,我父皇又突染恶疾……那一夜很乱,具体情况也许只有母后她们知道,不过宫里有老宫人说看见过叶老太太当夜进了宫……”
叶非尘很快就将景飒聆的话理清。
霜妃产子而亡,留下两个儿子。她祖母产下死婴,却有叶定荣这个儿子,而她又在霜妃产子的那晚进了宫,有很大的可能叶定荣就是霜妃的儿子。这事太皇太后应该不知道,她自以为霜妃的儿子已死,而后抹去霜妃存在的痕迹。
可是,这么看叶定荣是霜妃的儿子的几率还是很大啊。
似乎知道叶非尘的疑问,景飒聆分析道:“你想想,我母后将霜妃的两个儿子记在名下,这就说明母后是知道霜妃生了两个儿子的。那么,霜妃生了两个儿子,若你祖母抱走一个,按理说只剩下一个,结果母后还是看到了两个。也就是说,当时有另外一个小孩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叶非尘皱了皱眉,真是复杂。这样说的话,当初祖母和霜妃中必有一人有预先做准备,准备了一个小男孩。是祖母的可能性很小,因为她便是接到了霜妃的求救,也不能预测到她生的是男是女吧。
“你是觉得,我祖母抱走的那个人有可能是不知来处的小孩?”她默了默还是道,“这么大的纰漏,有可能吗?”
“都说了当时一片混乱,而且要逃过母后的眼线,出错的可能还是有的。”景飒聆瞅瞅叶非尘,“我半点不觉得我们的体内留着相同的血。”
撇撇嘴,叶非尘呼出一口气,“想要查清楚会很难。不过,能查到这个地步也叫人吃惊了,毕竟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而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么些被太皇太后可以抹去的东西,只能说明太皇太后身边有他的人。或者说皇宫之中有不少他的人。不然也不会从什么老宫人的口中得到祖母曾进入皇宫的事。
景飒聆走到叶非尘身边,拍拍她的脑袋,“别想那么多,再难我也会查清楚。”
因为你在意,所以我一定会查清楚。只是,不论结果如何,我只要一种结果,你也只需要一种结果就够了。
两人一起用了早餐,之后在庄子里散步。
庄子里环境清幽、贴近自然,置身其中就会觉得很舒服。只是今日叶非尘却没有放松,脑子里总在想着事。
“挽君到底是什么身份?看我爹最近的表现,他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挽君、杨岳,这两人应该让他肯定了他是景隆帝的儿子。就是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
挽君以产婆侄孙女的身份接近叶定荣,杨岳又是跟着祖母几十年的人,他们的话对叶定荣来说肯定有比较大的说服力。
这么一想也比较理解叶定荣的转变以及他对李姗的态度。
不过李姗这些年都没有怀孕,说明叶定荣对他的身份早有怀疑。若他是景隆帝的儿子,那么他与李姗名义上也是叔侄关系,当然,这没什么,因为他们不同姓,这并不忌讳。但是,霜妃的死和太皇太后脱不了关系,而太皇太后是李家人。他不想让李姗有他的孩子的想法也就比较容易理解了。
叶非尘暗想,叶定荣对她态度的转变应该是在确定他的身份之后。因为他的身份只比景飒聆差一点,但也算是当今皇帝的叔叔辈,也是无上尊荣的,而他这些年也没有享受到这些尊荣,连带着身为他嫡女的她也没有享受到什么,反而‘流落’在外许多年。各种奇怪的情绪作祟,反倒让叶定荣夹着几分真心对她好了。
“挽君有刻意隐瞒身份,背后扑所迷离,不过可以确定她不是中原人。不是来自西北就是来自祁族。”
“看来……祁族和西北真的是越来越不安份了。指望我爹爹做些什么吗?”叶非尘细眉微蹙,“希望叶定荣不是个傻瓜。”
别以为自己流着皇族血脉就可以做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要知道在别人的看来就是一傻瓜。
景飒聆看的这般清楚,太皇太后又怎么会老眼昏花呢。
太皇太后不像景飒聆那样会去寻求着看似不可能中的那点可能,因为她并不在乎叶定荣的身份。以太皇太后对霜妃的深沉恨意,哪怕只有一点可能,她都会看做霜妃的儿子没有死吧,正好全了她报复的心。
也许,不光是叶定荣,便是她,也被太皇太后给恨上了。
即使她什么都不做太皇太后也不会放过她,再与景飒聆暧昧不清,估计太皇太后会想把她捏死吧。
可惜……她又是找到开国宝藏的关键。纵然找藏宝图的方法太皇太后已经知道,但谁能肯定到时去了藏宝的地方,还有没有那些只有她能懂的文字呢?
这一刻,她真心感谢数百年前的前辈,真心是照顾后人呀,让她有了个比较安全的护身符。不然以太皇太后的势力,想捏死她太容易了。
想到太皇太后恨不得踩死她却又不能弄死她的纠结,叶非尘不厚道的笑了,虽然有几分自嘲的意思。毕竟比起杀人来还有更多的折磨人的办法。也不知道太皇太后会不会手下留情。
“笑什么?”
“笑我有可能是个郡主。”
“不可能!”声音极冷。
叶非尘撇撇嘴,她就说吧。景飒聆有时候真像个小孩子。不愿意接受的事就极力的否定,那么执拗。
执拗的让她心酸也让她温暖——她也是个矛盾体。
说了很多,两人从未提过景飒聆身体里的毒,因为纵然是霜妃的手笔,纵然叶非尘真的是她的孙女,景飒聆也不在意。迁怒,一般都是针对自己不关心的人的。
下午,一行人暗地启程去了通禅寺。
在桃花林中,尤丽随着大火真正的与这个世界辞别。
叶非尘逮着在桃花林偷偷喝酒的通醒,让他为尤丽念了许久往生咒。别看他看起来不着调,念经倒念的很不错。
火尽人成灰,叶非尘有些恍然。人一生太过短暂,人本身又太过脆弱,生死一瞬而已。
忽然就觉得她为之前的事考虑那么多,顾虑那么多有些傻。她应该有更加自由的思想才是,却被一具躯体所束缚。畏畏缩缩,踌躇不前。
能重获新生是多么大的幸运,若不能潇洒随心快乐一生,她又怎么对得起老天给她的这条命,怎么对得起他的执着。
一瞬间,她就想开了。叶定荣的身份如何都无所谓了,她的心告诉了她要走的方向。即使,一辈子太过虚妄,但至少当下是实实在在的。更何况,未来不也是要靠自己的吗?因害怕就不敢许未来,太懦弱!
这大家闺秀的米虫日子,真的是快抹去了她太多太多的勇气。便是没了人服侍,没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又怎么会适应不了呢?
放马天下、纵游江湖,也许也有别的快乐。
“阿聆……”叶非尘扯扯景飒聆的袖子,“若是这皇城容不下我们,我们去江湖上玩好不好?”
景飒聆一怔,笑了。春花合闭,骄阳避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