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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要肯付出,土地就会献出丰厚的回报。淮北这一年一直不断地在开发荒地、兴修水利、鳞选良种、深耕细作、提高产量上下功夫,所以粮产量遇到今天的春旱秋涝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而淮南则正相反,水利设施荒废,耕种方法落后,有一点天灾便颗粒无收。
还有一个不便明说的原因就是平郡距淮北最近,百姓对于淮北的富庶最为清楚,日子过得不好了有人便离开家乡北上,特别是皇上中断了与淮北的经济往来后,平郡原本因为淮南淮北贸易而繁荣的街面一落千丈,而人口流动更没有因为官方的严禁而中断,反倒出现了一大波偷跑到淮北的人。而淮南只有承受人口凋零、土地荒芜等新问题一一出现。
于郡守处在这样的境地,日子过得非常痛苦,他不知道他应该怨恨皇上还是淮北王,但是看着郡内萧条的情景,被朝廷拒绝后的他最终决定恳请淮北王施以援手。
司马十七郎看过信后对卢八娘说:“我们拿出几万石粮食送给平郡吧。”
当年淮北军北上时,在平郡得到了于郡守为主的平郡人的热情款待,平郡还为淮北军募集了大量的粮食、衣服、麻鞋等用品,淮北军中最常演出的一出戏中也提到了这一段,而从淮南而来的淮北军中老人都非常清楚。
卢八娘自然也一直感念在心,她对帮我自己的人从不吝啬,淮北王府与于郡守一直保持着礼尚往来,她笑笑说:“当然好,就从我的私库里出吧。”拥有盐城的卢八娘非常富裕,她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上万石粮食,上万匹绢帛。
“早说了你的私库都是你自己的,给平郡救济的粮食物品都由淮北出,淮北又不是拿不出几万石粮食。”司马十七郎一向认为卢八娘的也是自己的,以前用过不少卢八娘的嫁妆,但现在他反而要分清。原因就是他们有了儿子,在他看来王妃的东西一定要留给儿子的,所以他已经不肯用了。
当然,司马十七郎拿出几万石粮食也非常轻松,卢八娘对整个淮北的经济当然清楚,“那好,我出些绢帛吧,当年于夫人带着于郡的女子为淮北军做了那么多的军衣和军鞋,这情谊我们永远也不会忘。”
最后淮北调拨四万石粮、两万匹绢布和一些生活用品药材等送到平郡救灾。又在平北城和淮北军大营设立了捐赠处,由军民自发捐赠,也得了不少的财物一同送往淮南。
应于郡守的要求,淮北的赈灾活动尽管在淮北热热闹闹,大张旗鼓地送往港口,但过了江就悄无声息,毕竟皇上已经以担心胡人混入淮南而下令不许与淮北通商,于郡守也不想闹大,他只不过是向朝廷申报无效,走投无路才求淮北王的。而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则单纯出于报恩的心态,只要为了平郡百姓好,他们可以不在意政治上的影响。
当然这样大的事件是不可能瞒得住朝廷的,但是大家心里都以为淮北向淮南送粮,朝廷没有理由反对,装做不知道是最合适的选择。
但是皇上的选择并不走寻常路线,没多久一纸文书送到了平郡,于郡守被免职并招回京城。于郡守接了文书,马上收拾东西带着全家人、亲朋好友和平郡的很多百姓们投奔淮北王来了。他又不傻,当然明白若是回了京城哪里会有什么好结果!
司马十七郎接到信亲自出城迎接于郡守,并赏给他平北城内一座极好的宅子,拉着他的手笑道:“于大人先休息些日子,过些时候在淮北出任郡守。”
于郡守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却哭得涕泪交加,“小臣在平郡多年,实在是舍不得平郡的百姓吃苦才到王爷这里求粮,我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可是朝廷却申斥了我。原本我有时也会觉得淮北把淮南的人引走了,让淮南越加地萧条,而有些怨恨,但现在舍身处地,我自己也是走投无路过江而来。”
淮北王含笑道:“淮南淮北本都是一家,我也是因为要收复故土才北上的。现在我们既然到了淮北,就努力把胡人赶走,建好新淮北。至于将来,只等皇上罢退身边的奸臣,淮南淮北自然还如过去一般。”
人的想法往往与所处的位置的关,于郡守重新站在了淮北郡守的位置上思考了一回,马上就觉得淮北其实一点错也没有的,从大义角度,淮北王北上抗胡,堪称忠孝,从百姓角度,淮北王给了前来投奔的每个人出路,称得上仁义,那么错的自然是皇上了。
事实上,很多从淮南到淮北的人心里都有这样一个过程,毕竟原本在他们的思想里认为皇上有错误的思想大逆不道,但随着在淮北时间的增加,看到淮北的兴旺发达,看到淮北王众望所归,所有愈加肯定了这种想法。
皇上很快派了一个以淮北为敌的新郡守到平郡,但是新郡守愈加严酷的治理反而使平郡百姓更加前个仆后继地北渡淮河离开淮南。平郡内豪门世家表面听从新郡守的,但其实暗地里也都与淮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正是与淮北走私的主要力量。
总之,皇帝对淮北所采取的一系列封锁政策至此已经完全失败了。
与此同时,政治上的孤立也没有取得真正的成效:淮北王原本在京中很有威望,他的故交好友也数不胜数,皇上不可能将他们完全从朝中铲除,而且他若是罢黜十人,差不多就会有七八个跑到淮北;至于淮北王在京中的亲人,自从齐王死后,已经没有可以威胁到淮北王的了。
而淮北王的妻族,卢家大老爷和三老爷,他们早已经投向陆家,与分家的四房完全没有来往,而卢家四老爷守孝后没有出仕,只安心地做个田舍翁,让朝廷想做点过份的事也没有借口。
真正算得上倒霉的是孟右军,谁都知道他与淮北王夫妻关系非同一般,被皇上找了个理由免职了。
司马十七郎曾经多次邀请孟白到淮北,听说他被免职后又亲笔写了一封信给他,但孟白并不愿意来淮北。他表面上的理由是家里女人孩子多,脱不开身,而带着孩子们北上又太不容易,但是卢八娘明白孟白其实是担心淮北的生存问题,毕竟历史上淮北最后完全是胡人的天下,而淮南却维持了上百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卢八娘并不在意,她笑着对十七郎说:“孟表兄一向特立独行,如今他想出来的法子还真让人忍俊不禁呢?”
司马十七郎也大笑了起来,“也真是,皇上也拿他没办法!”
原来孟白的石炭矿被封了,官被免俸禄没了,单靠他过去的一些落败了的生意根本没法养活他的一大家子,更不能维持他早已经习惯了的奢侈生活,于是他开了一家“戏院”。
所谓的戏院,就是孟白将他的花园隔出来一部分,招待前来听戏包饮酒作乐的人,与过去不同的是,现在他收费了!
听说第一天对外开放时,孟府的大门打开不足半个时辰,花园人满为患,只得谢绝后面的来客。要知道京城里从来不缺有钱人,更不缺附庸风雅的人,更何况孟府吸引人之处实在太多了,好戏、好景、美食、美女……
人气如此地爆棚,收到的钱自然颇为可观,据说专门准备装钱的竹筐已经盛不下,钱溢了出来,堆成了一座小山!孟白干脆也不让人去收,孟府但有需要用钱时,便到钱堆里拿出所用数目付帐,而且一文不多取。
他的这一番做作,又对了士人的胃口,就象某位名士喜欢学驴叫,某位名士喜欢打铁一样,为他增加了无数的风评,孤高傲世、遗世独立。
可以说孟白完全摸透了本朝的特点,顺应了这个皇权不振、世家林立、思想又非常活跃的时代潮流,进一步发挥了他视富贵如浮云而又狂放不羁名士风采。
孟白得到了士人的全力支持,也就使得他完全可以无视皇权。皇上还能拿他怎么样呢?现在可不是明清时的高度集中的强权专治社会,皇上就是坐稳了龙椅,轻易也不敢对士族喊打喊杀的,免职也就算是最严重的处罚了。
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在一起笑着说了些孟白的趣事后,也不无担心地说:“朝中一直传言要重修氏族谱,恐怕也是想借此机会将孟氏、卢氏的姓氏从最高层拿下来,不知孟表兄能不能有办法。”
“孟表兄一向洒脱,不会在意排名这些俗事。”卢八娘当然也不在意,过去的她曾需要用姓氏来提高身价,现在地位稳固的她已经无所谓了。
公平地说,孟氏、卢氏现在都没有高官,在氏族谱的位置下降也算得上正常吧,而且也不只是孟卢两姓,就连另外一个老牌世家崔家也要面临同样的情况。
司马十七郎却是非常在意出身的,他一点也不想看到氏族谱重排后影响到王妃和自己的儿子的高贵出身,于是暗地里派人去破坏重排氏族谱不提。
☆、第九十章 贤王妃夜深起织衣慧夫人随夫至淮北(一)
很快就进了腊月,淮北王府还在孝期,所以并没有任何喜庆的活动,司马十七郎与卢八娘商量,“今年我想回大营去祭祖。”
齐王过世后,司马十七郎就一直在外带兵,今年卢八娘也到了平北城,大营那边就有些空了;他回去举行祭祖仪式也是应该的,“也好,淮北大营的人都盼着你回去看看呢。”
“嗯,我带旭儿一起去。”
司马十七郎对待旭儿已经完全按照未来继承人的方法在教育了,他甚至已经为旭儿挑了几名属官,所以提出要带长子去去巡视卢八娘也能理解,但她还是舍不得,“现在外面这么冷,一路上又辛苦,要么明年他再大一些时再带他去……”
“旭儿是男子汉,哪里能怕辛苦呢?”司马十七郎耳闻目睹王妃教养孩子时的仔细用心,知道她特别疼孩子。旭儿和捷儿能长得又健康又懂事又可爱当然都是王妃的功劳,但孩子大了,不可能一直跟在后院的女人身边,总要走向更宽阔的世界,做为父亲他责无旁贷要引领孩子前行。于是十七郎双手按住了卢八娘的双肩,“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不管心中有多不情愿,卢八娘明白她应该答应,旭儿是淮北王世子,他必须担起他的负担,而这种负担就是做父母的也不能替他担着,只能由他自己背负起来,卢八娘顿了一下心情复杂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我给你们准备行装。”
“我想两天后就出发,一路上再到几个郡府看看。”
“我知道了。”卢八娘应了,然后仔细地帮他们准备东西。司马十七郎几年戎马生涯,出门在外是非常平常的事,他身边也有侍候的人,不过卢八娘觉得自己既然到了他身边,还是把这样事情都接了过来细细打算一遍才好。当然她为旭儿准备得更加仔细,生活中最小的细节也都想到了,要知道旭儿从出生到现在为止离开她没超过一天。
“总会有这样的一天吧。”卢八娘理智地劝自己不要太过纠结,但心里却说不出的难过。这两天,她都在司马十七郎离开后重新起床,点亮蜡烛,给将要出门的父子俩织毛衣。
前世的她曾在手工课上学过编织,还曾经有过几样不错的作品,前些天看到牧场送来的羊绒时,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动手给十七郎和儿子做点什么。经过努力回想和反复试验,她终于成功地想起了应该如何打毛衣。她要用最细软的羊绒线加上蚕丝为十七郎和两个儿子每人织一件贴身穿的毛衣,当然她是瞒着人的,想给他们一点惊喜。
卢八娘原本计划在新年前拿给他们穿上,但现在她想让十七郎和旭儿穿上新毛衣出门。可是最近淮北大营也好,王府也好,事情都非常多,白天挤不出太多的时间,只能在晚上赶工。
织了一会儿,卢八娘停手拿起来看了看,又拿着十七郎的一件旧衣比了比,大小合适,样子也好看,她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心里想着,今晚多熬一会儿就能织完了,明早父子两人出门前让他们穿在里面,总能多挡一些风寒吧。
“王妃,你怎么还没睡?”
卢八娘吃了一惊,司马十七郎竟然又走了进来,她不假思索地将毛衣藏到了身后,掩饰地反问:“你这个时候进来做什么?”
司马十七郎被问了得怔住了,卢八娘带着儿子一向睡得很早,他回前殿看看书后时常还会转回来,当然平日他只是在外面走走,以此方法解一解相思之苦,但今天他见殿内灯火通明,便好奇地进来了。
这种丢人的事司马十七郎当然不会说实话,他上前一步将卢八娘藏起来的毛衣拿了出来,问:“这是什么?”
卢八娘急忙抢了回来,“小心别弄乱了。”
“这是衣服?”司马十七郎第一次见到毛衣,左看右看猜测道:“是给我的?”
“牧场那里送来的羊绒,又轻又软还特别保暖,我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