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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自卢妃事后,皇帝就没有再入过皇后寝宫,想来他对陆家的不满已经积累到一定的程度,陆太后一死连孝期都没过就急着下了手。
☆、第九十九章 比雄才暗蔑视南朝展大略拟横扫北魏(一)
眼下的京城,虽然陆太后死了不过数月,但已经是另一番风貌了。陆家倒了,很多士族也元气大伤,庶族从各个方面崛起,成了朝中的主要力量。
丝毫不逊于朝堂上的争夺战的是选后热潮。天子怎可无妻?后宫女子虽然不少,但没有以妾为妻的道理。大臣们也支持选贤淑女子为后,礼法就是这样的,更何况有多少人盼着自家出一位皇后呢!
至于陆太后才去了数月,也算不得什么,天子服孝与百姓不同,以日代月,所以皇帝应该可以算是孝满了。考虑选后的复杂过程,真正能够迎娶至少也要大半年,那时就更无碍了。
陆家掌控朝廷时对淮北并不友好,但是这不妨碍卢八娘公正地说一句,“皇上以前还是陈王时,府里的孩子夭折的也多,安老先生也曾说过陈王肾水有所不足,所以也不好说皇嗣的事都与陆后有关。”
“就算在皇嗣方面陆后无过,但是从内宫传出这么多秽语污言来,皇后也是有过的。”司马十七郎哼了一声,皇后的责任是统领后宫,被一个妃子出来指责她残害皇嗣,是严重失职啊,“皇上没管好皇宫,皇后没管好内廷。”
在正统的思想中,休妻会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同样于男子而言也不是什么好名声,算得上品德有亏,废后自然也差不多。是以司马十七郎固然认为皇后有过,但是对皇帝也颇带了几分蔑视。
不比司马十七郎原本对皇帝曾心存敬意,卢八娘从没觉得昔日的陈王,也就是现在的皇帝是个好人,所以也连蔑视都懒得蔑视他,却升起了女人常有的八卦之心,“你觉得新后会出自哪一家?”
皇上虽然同意迎娶新后,但是还没有露出中意哪一家的意思。司马十七郎猜测道:“肯定不能在朝中掌有实权的臣子家中选,但也不能是出身庶族的,大约在闲散的士族中选一个。”他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孟表兄的女儿?”
卢八娘还真没有想到,“孟表兄的大女儿是庶出,嫡长女还小呢。”
“我记得要比旭儿大几岁的样子,应该也可以嫁人了。”司马十七郎说罢越发觉得孟白的嫡长女实在是大热门,“你想想,孟表兄出身好,在士林中声望极高,又从不参与政事,不正是最好的人选?”
孟白的嫡长女才十三四岁,在卢八娘的心目中不过是个孩子,但现在她也觉得司马十七郎说得有道理了。好在孟白一定不会同意的,于是她摇头道:“不可能,孟白才不会让他的女儿给一个老头子当填房呢!”
“皇上不过比我大几岁而已。”
“虽然你们没差几岁,可是他怎么比得了你!原本还有些小聪明,当了十年皇帝,彻底成了昏庸糊涂的老头子。”卢八娘笑着又给他倒了一杯酒,“你却还雄姿英发,谈笑间克敌千里。”
雄姿英发勉强算得上,谈笑间克敌千里其实是夸张了,但是这样的话听起来让司马十七郎心里说不出的欢快,他起身坐到了王妃身边,一手揽住王妃的肩,一手拿起自己的酒杯送到了卢八娘的唇边,喂她喝了半杯,然后将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笑问:“你们两兄妹都是视富贵如浮云啊。”
其实哪里有视富贵如浮云的人呢?卢八娘斜睨了一眼司马十七郎,“不过当今皇后的位置还真不在我们兄妹的眼里!”
司马十七郎看着自己的王妃,冬日家居的打扮非常简单,蜜色的小袄,宝蓝撒花裙子,乌油油的头发用一支红玉雕成的凤凰发簪绾起,素着一张脸没施一点的粉黛,倒越发显得肤白如玉,眉目如画。
三十多岁的王妃美艳依旧,比美艳更令他着迷的是她不凡的气度,就算脱下翟衣换上布裙,她也一样的高贵,随着年纪的增加,她身上越来越透出温润、宽和、大度的风范。就是刚饮了几杯酒,两颊染了些□□,眼睛也水润起来,却仍不失端庄。
司马十七郎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若是王妃做皇后,一定比任何人都适合!”
是啊,从成亲起内院的事自己就没操过心,儿子们个个养得好;先前的董氏被王妃教得那样懂事温顺,后来薛氏的缺陷一点也没有传出去;家里的下人井井有条,厨房、针线、采买、洒扫、针线等各执其事……
其实淮北王府的事情并不少,表面看王府的人比起皇宫要少得多,但是淮北王府属官也都在王府内生活,而且自己和王妃的护卫也都归王妃管理日常杂事,所以其实比皇宫里的事情还要多。
单说厨房一项,正泰殿旁的一处专门供应王府外院上千人的伙食,每日定时供应饭食四次,白日里三次正餐子时为值班的人加一次宵夜,再有昼夜提供茶水、点心,又要承办正泰殿的午餐和宴会,不但干净整洁,菜品、口味均属上佳,还从没出过一点岔子。
至于内院的几处小厨房,每一处都各有千秋,雍和殿里的最擅长海鲜,学堂小厨房的点心做得最好,就是给下人的厨房里也有所长,那里的大肉包子闻名平北城,王府的属官都喜欢买了带回家给家人吃,去晚了还会买不到。
其它的方面自然也如此,司马十七郎虽然对具体细节了解不多,但他从自己在王府内适意的生活中能感觉到这背后付出的心力。想到在打理好王府的同时依旧掌控着青山城和吴郡义郡,他不免更加佩服王妃,这么多事没见她忙乱过,从来都是气定神闲。
当然自己也不差,从带着几千募兵空手到了淮北,到现在成了一地之霸主,不敢说与古往今来的贤者比肩,但在当世确可以傲视群雄了,皇上比起自己无论文韬武略都差得多了!
“自己若是做了皇上,一定能比他强得多!”这个想法一进入司马十七郎的头脑中,他被自己吓呆了,这是大逆不道啊!他马上将之屏弃,可是几乎立即,他又重新思索起来,自己若是想取之代之,还真不是难事。
从淮河以北到黄河以南广袤的土地如今欣欣向荣,比起江南的朝廷实力完胜,东南的吴郡义郡,西部的益州也可以算是自己的属地,加上王妃的水军,已经对朝廷形成了四面包围,从军事角度看灭掉朝廷用不了几个月。
当然,这是绝不可能的!司马十七郎的思路回到了正轨,年幼时开蒙读书,青年时立志修身,中年有所成就,他自诩品德高尚,雄才大略,足以令天下士人归心,百姓俯首,决不可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只是似乎心里很有不甘之意。
卢八娘感觉到司马十七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深远,笑问道:“想什么呢?”
“噢,我在想天气暖和后我就出兵北上,不能让魏继续在北方坐大了。”
在淮北专注于东南时,魏已经将秦灭了,一统黄河之北,形成了北方最强大的国家,淮北军与魏的一战不可避免。
“听绿袖说池梁最近一直在北边练兵,我就知道你要北征了。”卢八娘再次劝道:“拓跋鲜卑现在兵强马壮,我们不如避其锋芒,等几年后看看形势再北上。”
“这一战是势在必行的,趁着魏国还没有在大秦之故国站稳脚,正是我们出兵的时机。”司马十七郎已经下定了决心,根本不会改变,“再者,魏国这些年吸收了大量的汉人、杂胡,国力强大得非常快。他们一直在窥伺着淮北,我们不主动出战,魏国也会南下,那时拒敌于淮北还不如现在北上呢。”
“而且,眼下朝中形势平稳,益州、吴郡、义郡归附,淮北实力大增,正可一鼓作气打下黄河北岸!”
卢八娘明白他是对的,但是却少不了忧心,“胡人凶悍,一定要做足准备。”
“我知道。”司马十七郎又殷勤地将酒送到卢八娘唇边,“这次出征我想带着旭儿。”他小心地说了后,担心地看着王妃,怕她会反对。
原以为王妃一定会不愿意,甚至会伤心,但是卢八娘并没有,她只是静默了一小会儿又如常了。旭儿过了年十四岁,做为世子,他已经开始参与政务了,随父北征于他是必然的。
换而言之,北渡黄河应该是淮北最大也是最后一场战争了,是旭儿得到他父王教导的最好机会,也是他将来统率淮北军最坚定的基石。司马十七郎要带着儿子出征,正是为儿子做的最好最长远的规划,做为母亲,卢八娘能够做的选择就是赞成,尽管她确实不情愿,“我会给你们准备行装的。”
儿子第一次上战场,父亲的心与母亲是一样的,司马十七郎完全懂得王妃的感觉,他握住了卢八娘的手,“放心吧,我会看好旭儿的,保证把儿子平安地给你带回来。”
听了这样的保证,卢八娘苦笑了一下,得到吴郡和义郡的兴奋已经差不多消失殆尽了。比起丈夫和儿子,她宁愿不要那么多的土地,而是一家人安稳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时代并没有给她这种可能,当然她当初也选择了过这种经历大风大浪,体味波澜壮阔的一生,她唯有继续下去,因为希望就在眼前了。
☆、第九十九章 比雄才暗蔑视南朝展大略拟横扫北魏(二)
过了年,司马十七郎就带着长子进了军营。四月中旬的一个早晨,淮北军乘着数百只大船在晨雾的掩护下渡过了黄河。经过平叛锻炼的青山军整休后也派出五万人随同淮北王出征。
这一次,淮北王并没有兵分两路,而是集中了力量有如一把尖刀插入北方,魏与吴地的叛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他对北上的每一个细节都非常重视。
卢八娘是知道知道魏在历史上的威名的,孟白也再三提醒过她,所以她把这一次征战默认为淮北军北渡后最艰难的一仗,拿出了手中最大的一张王牌,果断地将大青山中最精锐的两个火器营派给了司马十七郎。
火器是北征中最为显眼的武器,但是现在不能只靠它最初出现时对人心的恫吓了,而是实实在在的极强悍的杀伤力。
不过作为超脱本时代的先进技术,它在成熟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很多的问题。
诸多技术难关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比如点火,卢八娘所了解的一扣板机就可以使用的方法根本不知如何实现,现在是靠真正地点燃火药才能发射。这样又带来了更多的困难,火种的保存和火药的保存及二者平时必须隔离,应用时又必须合作。
还有铁铜的质量问题,一不小心就会炸膛的炮管是会对自己人产生同样大的伤害。
越
是高级复杂的器物,正确合理使用时越需要有知识有文化的专业型人才,这其实是更困难的一点。
这两个火器营中最普通的士兵至少也在学堂中读过两年书,又在新成立的军校中学习过一年以上,对于火器的原理和使用非常精通,最关键的是他们对自己的忠诚无可比拟。如果能够再培养几年,只靠他们,卢八娘有信心在任何强敌的进攻下保住青山城。这些人是青山城的宝贝,哪怕有一个人的损失,她也会心疼不已,现在她只能心里滴着血把他们送了出去。
赢得这一战,淮北就和平了,最少也会在北方维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平安,这也是支持卢八娘和淮北民众的精神支柱。
大战从一开始就紧紧地扣住了人们的心弦。
淮北军仅一半人渡过黄河上岸时,鲜卑人就发现了他们,双方的第一仗就是黄河北岸展开了。司马十七郎以车阵为前锋,靠着□□和利箭硬是在河岸边打出一块平地掩护渡河的军士们,然后集结铁骑与对方进行了真正的对决。
淮北军与魏军有很多共同性,都是身经百战,都所向披糜多年,但单兵作战能力、战马的优劣、将领的指挥才干等各方面,又各有千秋。总的来说,淮北军武器好,整体配合高超,魏军单兵作战能力强,黄河北岸又是他们的地盘,棋逢对手,双方全力拼杀。
战争是残酷的,尤其是这种几近于肉搏战的时候,火器根本用不上,甚至阵形也会被冲乱,狭路相逢勇者胜,大家比的就是坚定的意志,这也是司马十七郎与卢八娘在出征前最担心的事情。
登岸足足打了五天,淮北军的部队陆续从大船上下来投入战斗,而魏国方面也源源不断地派来援兵,双方拼死争夺着黄河北岸这一带狭长的土地。淮北军要上岸,而鲜卑人要将他们赶回大河里。
最后,在淮北军一浪高过一浪的猛烈冲击下,还残留有部落制度的魏军中有人撤退了,他们想保全自己部落的势力,但只是有了第一个,几乎是立刻,各部魏军扔下数量巨大的死伤军士打马狂奔,魏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