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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裕心道:我猜测的果然没错,只是他要的筹码,我未必能付得起。可若是现在和他翻脸,胡夜根基未稳,对比蒙面人手中的势力,他们根本无法抗衡!“你想怎样?”
“别紧张。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更何况,我也是忠人之事。”说着蒙面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你看过就明白了。”
秦裕迟疑地接过书信。信封的封面已有些发黄,但保存完整。秦裕展开信,只一眼就惊呆了!从来喜怒不显于色的玉公子,此刻双唇微抖,眼中含泪。这是他的父亲——秦云舟的亲笔信!秦裕猛地抬头盯住蒙面人,对方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点点头竟有些慈祥地说:“看信吧。”
秦裕越看越惊心,最后他狠狠地把信摔在地上,“你骗我!这绝不是我父亲写的!”
“莫要执迷不悟!你认识信角的私章,也知道秦家人信函惯用的记号!还要自欺欺人?!”蒙面人有些怒道。
“你既然知道的这样多,当然能仿出一张这样的书信!”秦裕死死地扶着柱子,稳住自己的身体,“我父亲忠君爱民,一代贤相为世人称颂,怎么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遗命?秦家世道忠良,你这样恶毒,竟要悔我祖先贤名!”
蒙面人逼近他,“你明明知道这信是真的,难道你会辨不出你父亲的笔迹?古氏的江山有一半都是秦家打下的,说什么古氏为王秦氏为相,凭什么要秦家屈居人下?让你登基为帝,取而代之,原本就是理所应当!”
“不——你别说了,我不会做的!”秦裕捂住耳朵,大声喊叫起来。这时,外面也传来打斗声。
“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吗?我已经派人去刺杀胡夜了。他今夜必死!如今,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了!”蒙面人狂笑道。
秦裕要往外冲,但他哪里是蒙面人的对手?他四处突围,却被困在斗室难以分。身,直累的气喘吁吁。秦裕反击道:“你的阴谋不可能得逞!你的那些手下武功固然高强,但阿夜身手也不弱。他没能力杀掉你的人,但要自保却不难!”
蒙面人一手托腮,“唔,你说的没错。破甲的人动手确实没什么胜算,不过,若这杀手是一个隐藏在他身边十几年,尽得他信任的兄弟呢?”
秦裕大惊,若果真像他说的那样,胡夜只要不设防,让对方近身,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十几年”、“兄弟”,秦裕转眼就猜到蒙面人所指,他颤颤巍巍地问:“那个内奸,是郑老虎?”
☆、从此江山定
幕后的最大操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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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内奸,是郑老虎?”秦裕咂舌,随即摇头苦笑,“一颗棋子能埋伏十几年,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怪道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原来我的直觉没有错!”
“你说的没错,这个局十几年前甚至更早就开始布了。我们付出了这样大的心血,万没有在最后一步罢手的!既然你已经知道,那就更应该明白,除了取代胡夜做这天下的王,你没有其他选择!”蒙面人的话一针见血。
“我始终不明白,你这样大的势力,自己称帝岂不更好,又何苦扶植我做傀儡?”秦裕头疼道。“你到底是谁?和我们秦家有什么渊源?”
“你不是傀儡,等你登基之后,我会将手中的势力全部移交给你。至于其他的你不必知道!”蒙面人始终固守初衷。
“你死心吧,要想摆布我,除非我死!”秦裕说着,突然向蒙面人出招,身子以诡异的角度冲向门口。
然而,秦裕的攻击在蒙面人看来简直不值一提。他虚晃过秦裕的拳头,身形闪动又一次挡在出口前面。这一次,蒙面人似乎真的生气了,语气狠戾又有些懊恼,“还是执迷不悟!秦云舟怎会教出你这样愚笨的儿子?!”
突然,门从外面被撞开,一个黑衣人影滚落进来。他胸部似乎受到重创,趴在地上狠狠地吐出一口鲜血。秦裕面对着房门,第一时间认出闯进来的人,他惊叫道:“郑老虎?!”
郑老虎一手捂胸,只轻轻地扫视了一眼秦裕,便将眼神转向蒙面人。他吃力地翻身跪好,“主人,属下不敌,让胡夜脱身逃掉了。不过,皇城内外已被咱们控制,他逃不出去。属下猜想,他会藏身宫中。”郑老虎说话时完全没了从前的莽撞和粗犷,俨然变身为一个干练严谨的完美下属。
蒙面人嗯了一声,又问:“跟随他的旧部呢?”
“回主子话,都峰寨的旧势力都被控住了。少数冥顽不灵之人已经处理。暂时没有查到他有其他隐秘势力。”郑老虎有条不紊地回答,做事周详心思缜密可见一斑。秦裕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由得为胡夜担心。秦裕感慨,真是百密一疏,这一招“釜底抽薪”可谓防不胜防!如今,他们所有的后路都被堵死了,没有军队,便一丝胜算也无!
蒙面人打量秦裕脸色,偏过头问他:“都听到了?你们没有任何翻盘的筹码。”他之所以让郑老虎当着秦裕的面前说这些,也是想让秦裕看清眼前的情势。“秦裕你听好了!你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登基为帝,取而代之,完成秦家祖宗的心愿!”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秦氏和古氏的秘辛?你站在我和胡夜的对立面,却又一心让我登帝。说实话,你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大势已定,你又何必藏头露尾?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告诉我你到底是何目的?!”
“……”
寂寞的夜撒下一两点星光,余下的是无尽的沉默。旧年的窗纱被风吹的摧枯拉朽,仿佛下一刻就会寿终就寝。蒙面人竟然一言不吭地往外走,让人疑心他是刻意逃避秦裕的疑问。秦裕被郑老虎挡住只能冲着他的背影叫喊,而蒙面人始终未曾停下脚步,只远远地命令郑老虎,“剩下的你处置。”
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的线索都串到一起,秦裕猜想到一个可能。若这猜想是真的,那么从前想不明白的关键,都迎刃而解。秦裕冲着蒙面人离开的背影,颤巍巍地喊了一声:“父,父亲——”
蒙面人的背影一顿,随即更快步的离开。对方的表现太明显,秦裕却难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真相。“离世”十几年的父亲,原来是假死?!他隐姓埋名,背后操纵全局,握有远远超过他身份的势力,刺杀胡夜逼自己取而代之,还有之前话中透露出秦氏对古氏由来已久的不满……
这一切和自己印象中那个忠君爱国的父亲判若两人,是他被表象迷住了眼么?还有十八年前,古氏族人在皇陵中诡异的惨死……难道也是他……?秦裕已经不敢再想。他原地蹲下痛苦地抱着脑袋。如果对手不是父亲,那么即便是单身肉搏他也绝不屈服!可真相往往令人措手不及!
郑老虎恭敬地跪在秦裕面前说:“少主,您顺从主人的意思吧。皇宫外已经埋下兵将,随时准备逼宫。胡夜大势已去,您何苦让更多的人牺牲性命?”
秦裕暴怒地扑上去,揪住郑老虎的领子,面部狰狞,眼睛恶狠狠地盯住他,“他是你的结拜兄弟啊!十几年的感情,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的背叛他?!他如今生死未卜,你却来劝降我,郑老虎你的良知果然被狗吃了?”
郑老虎垂下眼睑,“我对不起他。可是恕我难以两全。主人对我的恩情,我万死难报。”
秦裕扔下他,踢开半开的殿门,“我去找他!你要是还念一点旧情,就不要阻我!”郑老虎跪行了几步,又颓然地一屁股坐下。随他去吧,这天下的棋局已经到了收官阶段,他们已然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何必连最后的要求也剥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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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阿夜,是我。”秦裕的身影从花圃深处穿梭,“我猜你就躲在这里。”
“咱们小时候逃出来玩耍,常在这里躲避宫人。呵呵,原来你还记得。”胡夜声音里有些落寞。
秦裕终于从茂密的花木中蹿出,走到这个背靠万仞之山的荒废凉亭里。他随意坐在胡夜手边的一个石凳上,“阿夜,我怎么会不记得?你……你再怪我?我没有……”
“我知道。”胡夜打断他的解释,抿着嘴看那一轮明月,“原先还不确定,你的到来证实了我的猜测。”
“你都猜到了?”秦裕不安的问。他们兄弟二人早已心意相通,这状似打哑谜的对话,外人或许听得糊涂,但他们之间不用说完就可以猜到对方要说的话。
“十八年前,古氏在帝陵诡异赴死,直到剩我一个稚龄之童。丞相是辅国之臣,之后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没有他的参与?皇宫帝陵的宝物不翼而飞,他手上竟然有皇族死士破甲,别忘了他是最后封锁紫荆城的人!前朝正值盛世,文臣武将济济一堂,又怎会只因皇脉变动而惨遭灭朝之祸?而当年正是丞相组织抵御叛军!他文才武略为世人传颂,怎会不敌那群乌合之众?之后,更是他口述我父皇遗旨,让我务必取出传朝令!巧合太多,就成了必然。”胡夜一口气说完,语气凌厉,逼得秦裕愈发抬不起头。
胡夜渐渐和缓下来,“我一直不愿疑心丞相。他是我年少时最敬重佩服的人,而我更难忘他对我的疼宠!难道这一切只是假象?可直到你安然无恙来这儿寻我,我再也无法自欺。”
“阿夜,是我父亲对你不起。你放心,我已经回绝父亲了。不会和你争,更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秦裕急切表态。
“传朝令还在你身上吧?”胡夜拦住秦裕的手,“不必给我,拿着它按照你父亲的意思登基为帝。认真听我说,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胡夜换了一口气,“阿玉,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你从未背叛我,更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与你做兄弟是我今生之幸!父皇在位时就说过,我性子跳脱张扬又不喜拘束,而你内敛沉稳,其实,你更适合做皇帝!咱们转战南北,大到计谋决策、小到扫尾琐事,一应是你亲力亲为,你是帝王之才,做丞相太委屈。现在想想,我父皇和秦相何尝不是这样?也难怪秦裕不愿屈居人下。”
“相信我,我并没有不臣之心!”秦裕急辩。
胡夜点头,“我相信你!听我说,你适合做皇帝,而我不喜欢被束缚。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让青青受到伤害了。从都峰寨下山之后,青青就被卷入这场混乱中,一次次地受伤,一次次与死亡擦身而过,甚至失去亲人孤苦无依。若不是我自私地想完成父皇的‘遗命’,她一个姑娘家何至于要遭受这些?只是因为圣女的身份?”
“她所向往的不过是平和安宁的生活,而我却一直把危险带给她。看着她挣扎着催促自己成长,迫使自己变得成熟、变得坚强,你知道我有多么心疼?我又怎么舍得让她的后半生都置身在这种日子里?要是这个皇宫和青青我只能选择一个,那么我选她。”
秦裕的情绪从激动变得平和,“我终于知道青青为什么会选择你了。因为和她相比,不管另一个选项是什么,你的选择始终是她!而我,放不下的东西太多。走,我送你出宫!”秦裕又朝花圃深处喊了一嗓子,“出来吧。”
一个黑影走出来,是郑老虎。秦裕看着他说,“告诉父亲,我答应登基,但条件是胡夜毫发无伤。”
说完胡夜也起身,与郑老虎擦身而过的时候,郑老虎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大哥——”
胡夜拍拍他的肩,“谢谢你刚才手下留情,放我出来。”郑老虎喃喃地说‘对不起’,直到胡夜和秦裕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他才想起去禀告秦相。
通往宫门的路很远又很近,可不管怎样,他们已经走到了宫门口。入夜已深,秦裕牵着一匹上等的战马,为胡夜送行。
胡夜先打破沉默,“阿玉,今日作别,此生应该再难见面。”他最后回望了一眼身后那些黑黢黢的建筑群,语气意味深长,“兄弟,保重!”
秦裕再也忍不住,快速地抱了胡夜一下,声音中的哽咽清晰可见,“有我在,没人可以动你。你和青青……要好好的。我……祝福你们!”说完推开他,“走吧。”
胡夜毫不犹疑地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趁着星夜前行。前方有广阔的天地,有他至深的爱人,有充满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