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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查俘虏之后,好奇的士兵们围着他们转。
“这个东西,”理查德大声说,“就是我们所说的八爪蜘蛛。所有的八爪蜘蛛都非常聪明——从某种角度上说,比我们更聪明——大约有15000个八爪蜘蛛住在南圆柱体,其范围是从这儿直到南极盆地。我的家人和我在他们领地住了一年多。得说明一下,我们可是自愿去的。我们发现八爪蜘蛛讲求道德,热爱和平。我女儿和我跟这位八爪蜘蛛代表,我们叫他阿切,到这里来,是希望寻求阻止两个物种之间武装冲突的途径。”
“你是罗伯特·特纳医生的夫人吗?”一个士兵问道,“是那个被八爪蜘蛛绑架去了的人吗?”
“是啊,我就是,”艾莉声音清清楚楚回答说。“只不过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被绑架。八爪蜘蛛希望跟我们建立联系,而又无法做到这一点。我给带走是因为他们相信我有能力学习他们的语言。”
“那个东西会说话吗?”另外一个士兵不相信。
根据计划,到此之前,阿切必须保持沉默。士兵们看到彩色光带从右边槽口抛出,在头上绕了一个圈,又收缩回去,全都目不转睛地望着,惊得发呆。
“阿切向你们问好,”艾莉翻译说,“他要你们每个人懂得无论是他,或者他们物种的任何成员,都不希望伤害你们。阿切还要我告诉你们,他看你们的口形就懂得你们的话,他将高兴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
“真的吗?”一位士兵问道。
与此同时,那个皮奥基上尉一筹莫展,站在一旁用无线电向纽约的上校报告:“是的,长官,它头上有彩色光带……各种不同的颜色,长官,红的、蓝的、黄的……像长方形,活动的长方形,在它头上转,后来出来更多了……什么。长官?……那个女人。医生的老婆,长官……她一定懂得颜色光带的意思……不,长官,不是用颜色写的信,只是颜色带子……
“就在此刻,长官,那个八爪蜘蛛正在跟战士们讲话……照那个女人说来,长官,八爪蜘蛛能够看口形听人说话……就像聋哑人那样,长官……同样的方法,我想……不管怎么说,它用颜色在答话,医生的老婆当翻译……
“没有任何武器,长官……有很多玩具,衣服,看起来怪怪的东西,俘虏沃克菲尔说是电子元件……玩具,长官,我说玩具……小姑娘背包里有许多玩具……不,他们没有带收索器……对的,长官……你知道我们还得等多久吗,长官?”
到皮奥基上尉最后得到命令,用直升机把俘虏押送去纽约,阿切已经完完全全征服了营地的士兵。八爪蜘蛛首先表演他那天才的智能,心算五到六位数的乘法。
“你怎么知道八爪蜘蛛真的得出正确答案了呢?”一位年轻士兵问道。
“小伙子,”理查德哈哈笑了,“你不是在上尉的计算器上核对过,我女儿给出的答案是正确的吗?你认为是她自己算出来的吗?”
“哦,对了,”小伙子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真正让士兵们心服口服的是阿切非凡的记忆力。在理查德的催促下,一位士兵在一张纸上写下一连串几百个数字,然后读给阿切听。一次读一个数字。阿切通过艾莉把这些数字一个不漏地全部背了出来。有的士兵认为这是在玩魔术,也许是理查德在向阿切递暗号。等阿切在严密监视下,又把这些数字重复了一遍,所有怀疑的人才释然了。
在将俘虏转到纽约去的命令下达之前,营地的气氛轻松而友好。他们计划的成功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然而,在他们爬上直升飞机,横渡圆柱体海这一时刻,理查德可没有那么自信。
他们在纽约大约只呆了一个钟头。飞机停在西部广场,全副武装的卫兵来领俘虏,不顾理查德和尼基的大声抗议,没收了他们的背包,并将他们押送到港口。理查德手里抱着尼基,根本没有时间欣赏他最喜欢的夜空中摩天大楼的剪影。
那艘载他们渡过北部圆柱体海的汽艇跟中村及其亲信们在莎士比亚湖游玩的那种游艇一样。整个航行期间,没有哪个卫兵跟他们说过一句话。
尼基问了好几个问题,都没有人搭腔,就悄悄问理查德说:“姥爷,这些人不会讲话吗?”她咯咯地笑了。
码头上有一艘船等着他们,这个码头是为纽约和南圆柱体的活动而修建的。人类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在南面隔断墙上开出一个通道,直通比邻的艾云鸟/丝网生物栖息地,并且还修了一个大码头。
理查德开头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用直升飞机送他们回纽约,但心里盘算一阵之后,就明白了。隔断墙又高又大,大墙远处由拉玛飞船旋转造成的人工引力变得越来越弱,而且也可能没有那么技术高明的飞行员,因此,匆匆建成的直升飞机不可能飞那么高的高度。上了船,理查德就在想,那就是说,人类运送器械和人员都得通过这个码头,要不就得通过第二栖息地下面的护城河和地遵。
开船的是一位加西亚生物人,他们的船前后另外有两艘装载武装人员的船。船在黑暗中飞快驶过中央平原。理查德坐在前面的座位上,靠驾驶员的旁边,阿切,艾莉和尼基在他后面。理查德回头跟阿切提起新伊甸园的五种加西亚人,那个加西亚人突然打断他的话说:“俘虏沃克菲尔必须面部朝前,保持安静。”
“这不有点好笑吗?”理查德轻轻说。
那个加西亚从轮舵上抽出右手,“啪”的一声使劲打了他一个耳光。“面部朝前,保持安静,”生物人又重复了一遍,理查德给打得往后一退。
尼基让这突如其来的暴行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艾莉连忙哄她别哭。“我不喜欢那个开船的,妈咪,”小姑娘说。“真的不喜欢。”
通过入口检查站进入栖息地时,新伊甸园里面已经天黑了。阿切和三个人上了另外一个加西亚人开的无顶篷电动汽车,理查德马上注意到新伊甸园差不多跟在拉玛号一样冷。车子在年久失修的路上颠簸行驶,到了曾经是波斯坦诺村火车站的地方,就转弯向北。老车站四周的水泥地面上有一堆堆篝火,一二十个人围着篝火取暖,还有三四个人躺在纸箱子里或盖着破衣服睡觉。
“这些人在干吗呀,妈咪?”尼基问道。
艾莉没有回答,因为那个加西亚人呼地回头狠狠盯着她。
车子拐了一个急弯,驶向树林覆盖的居民区公路,这个地区原来是狮龙森林的一部分,前面维加斯的霓虹灯光已经隐约可见。到了一幢杂草丛生的牧场大屋子跟前,车子一下子停住了。两个带手枪匕首的东方人走近车子,打手势要车上的人下来,随后又打发了加西亚人。
“跟我们走,”其中一个人说。
阿切和他的人类同伴进了屋子,随即又下了一条长长的台阶,到了一间没有窗户的地下室。
“桌子上有水和吃的东西,”第二个人说完,转身就要上台阶。
“等一等,”理查德说。“我们的背包……我们需要背包。”
“会送回来的,”那个人不耐烦地说,“等里面的东西仔细检查过后就送回来。”
“那么,什么时候可以见中村呢?”理查德问道。
那个人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膀,匆匆上台阶走了。
第三章
日子过得真慢。理查德、艾莉和尼基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时间参照,但马上了解到八爪蜘蛛在青少年时期的教育中,就加强了时间观念,调准了时刻,因此体内生物钟非常准确。他们让阿切把时间调为人类的标准(理查德老是说“在罗马的时候……”来说服阿切不再使用,至少暂时不用他那些脱特、晤顿、分丝和尼里特)。卫兵送饭送水时,他们偷偷看他的数字显示手表,发现阿切体内生物钟的时差每二十四小时还不到十秒钟。
尼基为了好玩。不断向阿切问时间。由此反复观察,理查德,甚至尼基都学会了看阿切光带表示的时间和小数字。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下室的谈话大大改进了理查德对八爪蜘蛛语言的全面理解。虽然他对光带的理解不及艾莉,一个星期之后,理查德不用艾莉当翻译,就可以轻轻松松跟阿切谈话了。
人类睡在地上的日本式床垫上,阿切每晚就在他们背后卷成一团睡几个钟头。两个东方人每天有一个要来送一次饭。理查德从来没有忘记提醒卫兵他们等着要背包,还要见中村。
过了八天,他们对在地下室厕所隔壁浴盆里每天一次的海绵擦身浴感到不满意了。理查德问,他们是否可以洗个淋浴,用点肥皂。
几个钟头后,搬来了一个大洗衣盆,虽然一开始,理查德极不愿意在阿切面前赤身露体,三个人还是都洗了澡。洗澡之后,理查德和艾莉觉得舒服多了,就在一块儿说些高兴的事。
“对我们的存在,他不可能永远保守秘密,”理查德说,“那么多当兵的都看到了我们……不管中村下什么命令,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说。”
“肯定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来的。”艾莉也高高兴兴地说。
但是,给关了两个星期之后,他们短暂的乐观不见了,理查德和艾莉开始失去希望。尼基一天到晚调皮,说她烦死了,不好玩,也无济于事。阿切开始跟尼基讲故事混时间,他的八爪蜘蛛“传说”(他同艾莉商议了很久,才确认了这个词的意义)叫小姑娘好不快活。
艾莉的翻译让小姑娘听起来像睡觉前爸爸妈妈讲的童话故事,阿切的故事总以“很久很久以前,还在我们先知者的那个时候……”开头,而尼基常常迫不及待地尖声大叫。
“你们的先知者像什么样,阿切?”讲完一个故事以后,小姑娘问道。
“传说中没有讲,”阿切回答说。“所以我想你可以高兴怎么想就怎么想。”
“故事是真的吗?”尼基又有一次问阿切说。“如果你们的先知者当初没有把八爪蜘蛛带到宇宙中来,他们可能永远不会离开自己的星球吗?”
“传说是这么说的,”阿切回答说。“他们说,大约五万年前我们才了解的东西,全都是先知者教的。”
一天晚上,尼基睡着了,理查德和艾莉向阿切问起这些传说的出处。
“这些传说已经流传了好多万年,”八爪蜘蛛说,“这几天跟你们讲的,只是我们物类有史以来许许多多故事中的一部分……有关这些传说的真实性有几种不同见解……蓝医生认为这些传说基本上属实,也许是某个故事大师的杰作。这当然也只是一种说法,在那个时候,他的天才还没有得到承认呢。
“如果这些传说可信,”阿切在回答理查德的另外一个问题时说,“很多很多年前,我们八爪蜘蛛是很单纯的海洋生物,自然进化使得智力及知识的发展非常缓慢。是先知者在筹划我们的基因结构时,发现了我们的潜在能力;是他们通过许多代以后改变了我们,使我们成了‘大动乱’发生时的那个样子。”
“先知者到底又怎么样了呢?”艾莉问道。
“有许多说法,有的完全不同。大多数或者所有住在我们原来那个星球上的先知者都在‘大动乱’中丧生。有的传说认为,他们住在附近星球上的前哨又幸存了几百年,但最终还是灭绝了。有一种传说认为,先知者们依然生活在其他环境更为优越的星系当中,而且成为那个星系的主要高级生物。我们不知道到底如何。惟一能够肯定的是,我们原来居住的星球的许多地方在很多年内都不宜居住了。八爪蜘蛛社会再次冒险返回那地面时,没有一个先知者还活着。”
时间从一天天地算,变成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地算,四个住在地下室的一群人的白天也变长了。每天早上,艾莉和尼基还没醒,阿切和理查德就天南海北地聊开了。到此时,阿切的唇读已经不会出差错,理查德对八爪蜘蛛语言的理解也很少需要阿切重复。
谈话常常是有关科学的问题。阿切对人类的科学史特别感兴趣。他想知道人类有哪些重大发现,最初是怎么想到作这些考察或者实验的,有哪些解释这些现象的不准确或者有待完成的实例因为有新的认识而给摈弃了。
“那么说,其实是战争加速了你们物种的航空和核物理的发展,”阿切一天早上说。“多么令人惊讶的观念哪!……你简直不可能喜欢这种观念,”八爪蜘蛛过了一会儿又说。“要我经历你们那种逐步认识自然的方法,哪怕替你们想象,也实在难以接受……我们的历史却完全不同。我们这个物种最初也根本是一无所知,不久,出现了一种新的八爪蜘蛛,这种蜘蛛不但可以思维,而且能够观察世界,理解所看见的一切。我们的良师益友和缔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