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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考虑我的建议的,对吧?”
“当然会。只是目前我对沙漠还不那么中意。”
德里斯先生向前凑了凑。“在埃尔多拉多你可别那么说,”他说,“有时候我自己也希望能回到过去的生活中去。但是我要是再有机会去鲁普的话,我会把自己钉在那儿,哪儿也不去了。”
“德里斯先生,你能不能在外面等一会儿?”霍利说。
“明白,我现在就到办公室去,看看那儿的喷泉是不是还在起作用。你们可以在那儿找到我。”
年轻人走出去后,陈从旁边的一扇门后面快步走了过来。
“都听见了吧,查理?”伊登问。
“是的,很有意思。”
“我们接着谈吧,”霍利说,“杰瑞·德拉尼是在星期三晚上大约七点钟的时候来到庄园的,但他不是一个人。第四个人第一次闯了进来。他是谁?听上去像是甘伯尔教授。”
“这还用说,”伊登说,“他是预言家以赛亚先生的老朋友——他星期一午饭后提到过的。”
“好极了!”霍利说,“甘伯尔先生被我们查出来了。还有一件事——有人在星期天晚上开车到医生家把沙克·菲尔接走了。那个人会不会也是甘伯尔呢?你怎么看,查理?”
陈轻轻点点头。“有可能。那个人应该是知道路易回来了的人。我们要是能弄清楚——”
“天啊!”伊登喊道,“路易回来的时候,甘伯尔正在绿洲咖啡馆吃饭呢。你还记得吗,霍利?”
编辑微笑着说:“一切都严丝合缝了。甘伯尔像个幽灵似地飞快地跑到这儿来,带来路易回来了的消息。你们开车赶到这儿的时候,他和沙克·菲尔都站在大门口来着。”
“可是那个桑恩,他衣服上的口子又怎么解释呢?”
“我们肯定是在哪儿出了些岔子,这个新推理听上去太完美了。从德拉尼那儿我们还知道些什么呢?德拉尼出事后,迈登和桑恩整晚都在外面,他们去哪儿了?”
陈叹口气说:“那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德拉尼的尸体从这儿被挪到了偏远的地方。”
“恐怕是这样,”霍利表示同意,“若没人帮忙我们永远也找不着答案。这儿附近有一百个荒凉的峡谷,可怜的德拉尼指不定被他们抛到哪儿去了呢,这一招可真聪明。我们只能继续调查下去,先忽略掉德拉尼的尸体这一重要的证据。可是很多人都与这案子有关,在我们把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之前,肯定会有人大声尖叫的。”
陈坐在迈登的办公桌旁,心不在焉地玩弄着桌上的记事本。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把几页纸从本子上拿起来。
“这是什么?”他说。
他们抬起头,只见侦探胖乎乎的手里攥着一大张纸,上面东一块西一块地涂着些字迹。陈仔细审视了一番,然后把纸递给伊登。信出自一个男人有力的手。
“日期是上周三晚上。”伊登对霍利说。他读道:
亲爱的伊夫琳:
我想让你知悉庄园里的某些进展。正如我以前告诉你的,桑恩和我在过去一段日子里一直相处的很不愉快。今天下午,这个傲慢自大的家伙终于来到庄园,我告诉他他已经被解雇了。明天上午,我要和他一起去帕萨德那,我们将在那里分手,从此各奔东西。当然他知道很多我不希望他知道的事情——否则我在一年前就让他开路了。他有可能制造事端,所以我事先警告你,以防他在丹佛突然出现。今晚我会亲自把这封信带到镇上寄出去的,我不想让桑恩知道此事——”
信在此骤然终止。
“事情越来越好了,”霍利说,“有关上周三晚上发生的事又出现了一道亮光。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当时的情景:迈登坐在桌前给他的女儿写信,这时,门开了,有人走进来,就说是德拉尼吧——德拉尼,这个匹·杰多年以来惧怕的人走进来,迈登迅速将纸塞在记事本中。他站起来,知道德拉尼进来要干什么。接着两人发生口角,之后他们由于某种原因来到桑恩的房间,德拉尼倒在地板上一命呜呼。然后吗——如何处置尸首的问题一直未能解决,直到第二天上午。迈登筋疲力尽地回到庄园后,意识到他现在还无法摆脱桑恩,他必须和桑恩和平共处,因为桑恩知道得太多了。你觉得怎么样,查理?”
“很有逻辑性。”陈说。
“我今天早上说过我对这里发生的事有一些想法,”编辑继续说道,“而今天在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证实了我的推断。我现在要谈谈我的推理了——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听的话。”
“说吧。”伊登说。
“对我来讲,事情的始末如同沙漠中的朝阳一样清楚明了,”霍利说着,“就让我从头到尾跟你们说一遍,按照法国人的做法——设想出完整的故事情节。首先,迈登对德拉尼感到害怕,为什么?为什么一个百万富翁会怕什么人呢?当然是敲诈勒索。德拉尼手上有他的把柄——也许这要追溯到纽约的赌馆。桑恩这人靠不住——他们之间发生了争执,他恨他的雇主。也许更有甚者,他和德拉尼以及其朋友们已经串通起来。迈登购得珍珠,这群家伙听到消息后决定采取行动。还有比沙漠中这个庄园更好的地方吗?于是,沙克·菲尔去了旧金山,德拉尼和教授来到南方。路易这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也被沙克·菲尔引诱走了。现在,舞台布置好了,这时,德拉尼赶到此处进行威胁恐吓,他要迈登交出珍珠和钱,于是他们发生了争执,最后,这个敲诈勒索者被迈登杀死了。到目前为止,我说的对吗?”
“听上去很精彩。”伊登说。
“哦,让我们再设想一下接下来发生的事吧。迈登杀死德拉尼时也许以为来到庄园的只有杰瑞一人,现在他发现这是还包括其他人的一伙人。他们不仅掌握了德拉尼用来威胁迈登的材料,还掌握有关他的其他情况。凶手!这群人有他的把柄,他必须把他们一一买通。他们口口声声要的是钱、是珍珠。他们强迫迈登挂通电话,让对方将菲利摩尔珍珠立即送到这儿来。他是什么时候打电话的,伊登?”
“上周四上午。”伊登答道。
“看,我跟你们说什么来着?也就是上周四上午,他是在可怕的‘午夜之行’后赶回到庄园来的。他们对他进行敲诈勒索——他被这伙人逼到了极点。这就是谜底。他们现在正在对他进行敲诈!开始迈登和他们的心情一样,都迫切地想把项链弄到手。总在曾经是谋杀现场的地方徘徊终归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在过去几天里,他的胁迫者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他只得敷衍他们,伺机寻找出路。我真替他感到难过,真的。”霍利停顿片刻,“嗯,这就是我的想法。你们怎么看?查理,我说的对吗?”
查理坐在那儿,漫慢地转动着手里那封迈登未写完的信。
“听上去不错,”侦探说,“但还是有些地方是相互矛盾的。”
“例如……”霍利问。
“迈登是个大人物,而德拉尼和其他人都是些无名小卒。他可以说他是出于自卫而杀死了敲诈者。”
“如果桑恩是他的朋友并全力支持他的话,也许他会这样做的。但是这个秘书对他充满敌意,也许还威胁他说要为此作假证。除此之外,你们还记得吗,德拉尼的被杀不仅仅是他们用来对付他的唯一武器,还有德拉尼扬到头顶用来威胁他的资料。”
陈点点头,“的确是这样。但还有一件事,把这件事说完后我就不再吹毛求疵了。路易,这个一直与中国鹦鹉秘密谈话的人被杀了。路易是在周三上午离开这儿去旧金山的,距离那个可怕的夜晚只有十二个小时,难道说他的被害就没有暗示些什么吗?”霍利陷入沉思。“哦,这倒是个大问题。但他是迈登的朋友,这就是他被支走的最好不过的理由。他们是想让受害者孤立无援,也许这个解释有些勉强,但除此之外,我的推理还是无懈可击的。你对我的推理论好像并不热心。”
除摇摇头。“只有一个原因。长期的经验告诉我,要是太沉溺于某一个推理,那将会导致致命的后果。因此,我的作法是,先尝试一下,看每件事是不是都能自圆其说。我知道推理论在我这里是会大受欢迎、无可争议的,因此我发现最好的方法是让自己的思路完全放开、无拘无束。”
“那么你就没有什么与我的推理相悖的看法吗?”
“目前还没有。坦率地讲,我现在完完全全是在黑暗之中。”他瞥了一眼手中的信,“或者说差不多是在黑暗中。”他又说,“我们还是等等看吧,或许我很快就会找到些线索的。”
“好吧,”伊登说,“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不会在迈登庄园等待很久的。别忘了,我跟迈登说过,今天德莱科特会在帕萨德那与他会面的。他很快就会回来,问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幸的是,”陈耸耸肩膀,“德莱科特没和他接上头。对于两个去赴约的素不相识的人来讲,碰到这种事并不稀罕,只不过这类事情又发生了一次。”
伊登叹了口气,“我想是这样的。但是我希望匹·杰·迈登先生今晚从帕萨德那回到家后能心平气和,他可是又有机会扣动比尔·哈特的枪了。我可不想躺在床边,只露出一双鞋。我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怎么开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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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摄制组进城来了”
夕阳在雪峰背后沉落,沙漠在闪烁的群星下面呈现出紫红色。挂在天井墙壁上的温度计中,水银柱骤然下降,一阵急风掠过荒凉的原野,寂寞笼罩着整个世界。
“现在该吃些热的东西了,”陈说,“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去开些罐头。”
“随便,只要不是砒霜就行。”伊登说。陈起身朝厨房走去。
霍利走了已经有很长时间了,鲍勃·伊登独自坐在窗前,凝望着外面广袤的世界,寂静的沙漠。美国还有很多人没地方住呢,伊登想着。在这个时候,有多少人正一窝蜂地拥挤着冲向地铁,在嘈杂的饭馆里寻觅座位,在车辆堵塞的街角耐心等候着指示灯发出信号,最后筋疲力尽、无精打采地爬回被称之为家的鸽子窝里。难道他们就没有想过吗?沙漠中有绝对自由的空间,人的心胸会变得更加开阔。但时时也会有一种不安感,意识到自己正在面对那些阴谋诡计是那样的可笑、那样的渺小。
陈端着一个堆满碗筷的托盘走进来,在桌子上放下两个热气腾腾的汤盘。
“请赏光,”他说,“现在上的第一道菜需要借助于开罐器。”
“罐头有年头了吧,查理。”伊登微笑着站起来,“好吧,我敢打赌,味道一定不错。你在厨房里还真有些魔法呢。”他们吃着。“查理,我一直在想,”年轻人说,“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在沙漠上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了,因为我觉得自己太渺小。看看我再看看窗外,我怎么能昂首挺胸、纵横四海呢!”
“对于羽翼未丰的人来讲,有这种感觉不是件坏事。”陈安慰道,“中国人自古就有这种感觉,他们知道,在一望无际的海边,自己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粒细沙。结果呢?他会变得冷静、安详、谦恭,不像白种人那样勇气十足、又蹿又跳、骚动不安。生活对他来讲就不需要承受那么多严酷的考验。”
“他也就更快乐。”伊登说。
“是的。”陈边说边弄出一大盘罐头鲑鱼。“我在旧金山总能看到激动亢奋、躁动不安的白人。生活对他们来讲就像是发烧,只会越来越糟。这又何必呢?到头来又会怎样呢?我想还不是和中国人一样有着相同的归宿。”
他们吃过饭,伊登想帮忙收拾碗筷,被陈婉言谢绝了。他坐下来打开收音机,于是一个男播音员浑厚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朋友们,在这个温馨的加利福尼亚夜晚,我们现在为您献上一个名副其实的精彩节目。正在梅森演出的《六月的夜晚》剧组的诺玛·菲茨杰拉德小姐将为大家演唱一首歌——嗯,你打算唱什么呢,诺玛?诺玛说还是让大家自己听听再说吧。”一听到姑娘的名字,伊登立刻唤来陈侦探。陈走进来侧耳倾听。“嗨,朋友们,”菲茨杰拉德小姐在向大家致敬,“我非常高兴能重返古老、迷人的洛杉矶。”
“嗨,诺玛,”伊登说,“先别管什么歌不歌的,沙漠中有两位先生想跟你说句话。和我们谈谈杰瑞·德拉尼吧。”
姑娘当然听不到他的话,她开始唱歌,是一种清亮、醇美的女高音。陈和年轻人默默地听着。
“白人创造的又一个奇迹,”她唱完后查理说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