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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几日和陈元甲的接触,彼此也算是混得熟稔了,原想着这位陈老大会对自己竹筒倒豆子。
哪成想这位在帮助走通关节,勾连三建,确实下了功夫,可偏偏对三建的内情讳莫如深。
直到此刻,薛向用了银弹攻势,这位陈老大心生愧疚,才有了吐口的迹象。
陈元甲一跺脚,恨声道,“也就是老弟你了,换个人问我三建的事儿,我准拿大嘴巴抽他,这是能问得的问题么?”话至此处,却顿住不语,左右顾盼,东张西望起来,似乎要说的话担着天大干系。
薛向指着西北方向的一处茶摊儿道,“不急不急,咱兄弟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绝不让老哥担干系便是。”
陈元甲摆摆手道,“用不着那么麻烦,就在此处说也成。兄弟你也别以为老哥知道什么,实际上,三建的运营在琴岛是个不大不小的秘密。说隐蔽呢,三建的员工不少,也见三建禁员工乱传。可说明朗呢,知道三建是怎么发大财的,还真没几个人知道。但江湖上的几位大哥,好像都得了招呼,对乱传三建是非者,管控极严。当然了,老哥虽然不怕这个,但平白招惹是非,终归是不好!”
薛向有些失望,下了这么大力气,却还是撞在了铁板上。
不过,转念想想,也就释然了。
三建若是连最基本的保密制度都没有,也就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瞧见薛向满脸失望,陈元甲脸上烧火,急切道,“老弟也用不着失望,怎么说建鸿伟业招商办收了定金,就证明咱们有机会。看在老弟如此意诚的份儿上,老哥我也不能干看着瞪眼,这样吧,我带你去见个人物。怎么说,当年我陈某人也算是和他结下点香火情的,料来这个面子,他得给我!”
都到这份儿上了,薛向只要线头不断,就烧高香了,哪里还敢挑肥拣瘦,当即拍板道,“陈老大仗义,兄弟也不能小气了,这也罢,我这单生意不管大小,都算陈老大你两成份子!”
陈元甲方要说话,薛向猛地一挥手,“陈老大,你什么都别说了,再说就是瞧不起兄弟。老话说,万事开头难,我这头一单生意,若是得以促成,你陈老大该当首功,两成份子是你应得的。”
陈元甲简直要晕了,心中连连感叹,还是明珠是混社团的天下,出来的人就是豪气!内心深处更是兴奋不已,就冲薛向在招商办报的物资,一趟下来少说也得十来万的利,两成便是两万,他陈某人在琴岛大小也算个人物,可自家事自家知,这些年下来,也不过攒了七八千。
这一笔单子下来,就能抵得数年之功,怎容他不欣喜若狂。
费了好大一番气力,陈元甲才消化完喜讯,压下兴奋,慨然道,“老弟这个兄弟,我陈某人算是认下了,走,今天非替老弟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陈元甲所说的人物,唤作王丹旺,五六十年代曾经和陈元甲同拜在一位老师傅门下学蔡李佛拳。
同艺两载,师傅仙去,又逢中枢打击民间社团,武馆能各色社会团体,武馆解散,两人各自分离。
许多年后,才又在琴岛撞见了。
因着相交时年幼,且武馆子弟众多,兼之一道学艺时间极端,陈元甲和王丹旺便不熟稔,是以,虽是同门师兄弟,因性格迥异,相逢后,却没热络走下去。
当然了,不管怎么说,这份香火情算是结下了。
逢年过节,两人都还有遣小辈来往,总算没形同陌路。
改开后,王丹旺仗着一身国术本事,在琴岛发展极快,黑白两道,都极有人缘,等到三建起家,建鸿伟业腾飞,王丹旺的荷包也快速鼓胀了起来,在琴岛,俨然算个人物。
今次,若非薛向银弹攻势太过凶猛,打得陈元甲心理防线完全存裂,说什么,陈元甲也不会低这个头,主动登王丹旺的门。
第二百三十四章生辰纲
时间恰好赶在饭口,拍了朱红铜门数下,铜门上的了望口打开了,露出颗老苍头来,张嘴就问有什么事儿。
薛向答说是来拜访的,这位张嘴又问拜帖在哪里。
这一问,差些没带得薛老三穿梭百年,这都什么年月了,还拜帖呢。
陈元甲怒道,“规矩还挺多,你告诉王师兄,故人陈元甲来访,看他找不找我要拜帖!”
老苍头去后,陈元甲冷笑道,“真是涨行市了,连师傅的老一套,他也学去了。老弟,看这架势,今天这一趟凶多吉少哇!”
薛向道,“不管凶吉,终归得试上一试!”
陈元甲点点头,“你放心,拼着撕破脸,今儿这事儿也得办成。”
薛向忙道,“陈老大千万别这么说,要真撕破脸了,这事儿怕就办不成了!”
两人正说话间,大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个年轻人,颇为精悍,见到陈元甲,便叫“师叔”。此君正是王丹彤长子王其。
这些年王陈两家来往极少,逢年过节也不过派小辈代为走动,王其代父颇登过几次陈家大门。
是以,不似那老苍头,对陈元甲还算熟悉。
却说,王丹彤没亲自出迎,陈元甲心头便有几分不痛快。
虽说王丹彤今非昔比,可在陈元甲心中念着的,还是当年同门学艺的少年。
怎么说今天也是他陈某人第一次登王家大门,王丹彤迎都不迎。派个小辈就来了,这算怎么回事儿。
薛向难得管王、陈两家的江湖恩怨,只为洞悉究竟,生怕陈元甲闹将起来,将事情搞砸,当即抢道。“原来是王公子,久仰久仰,早就听元甲兄说,王师傅膝下有麒麟儿,乃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说着,冲王其抱了抱拳。
单从进王家大门儿。需要拜帖,薛向表瞧出来了,那位王丹彤纯粹就是慕古慕到了骨头里。
索性他便学着老式拜门的腔调,唱个肥诺。
王其不知薛向何方人物,但能跟陈元甲走到一起的,总不至太糟,且看薛向言语,遮摸也是江湖一脉。
他幼承庭训。学得都是王丹彤幼年的老一套,知晓江湖往来。规矩最重。因为规矩不到,而惹得两家火并,最后甚至弄出人命的案子,数不胜数。
王其赶忙抱拳道,“过奖了过奖了,都是江湖前辈们的抬爱。兄弟实在当不得,当不得。对了,在下王其,还没请教兄弟台甫?”
薛向告了假造的姓名,又将先前告知陈元甲的假青帮履历一并搬了出来。王其连道“久仰”不提。
门前寒暄几句,王其终于迎着陈元甲、薛向入了中庭。
王家豪富,庭院不凡,虽不似京城的四合院造型,却也是极广的宅第。
入得其内,杂花间树相绕,夏日浓荫,极见清凉,穿过一片林子,便瞧见一方占地半亩有余的阔院。
院子基底以青石砖铺就,北面放了石锁,铅球等锻炼体力的器械,最显眼的当初一个兵器架,仔细瞧去,刀枪剑戟斧钺勾叉,十八般兵器几乎都聚齐了,灿艳的金阳下,锋刃之间闪动毫芒,显然是开了刃的真家伙。
在这个禁动刀兵,民间整肃冷兵器极严的年代,王家能将这一排刀具大大方方摆在明面上,足见实力和底气。
方进得院来,王丹彤便迎了出来,好一条壮汉,身高一米九,结实雄健,大夏天的穿着一件老式拳师褡裢,露出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极有气势。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分头,摇着白纸扇,眼神阴骘,盯在薛向脸上打着转转。
陈元甲虽对王丹彤的拿大有所不满,可到底有求于人,也没在王丹彤面前作脸色,抱拳道,“王师兄,久违了!”
王丹彤哼道,“哪里是久违,琴岛不过巴掌大,你若是有心来见我这个师兄,怎么会寻不到,没这个心罢了,说罢,今次带人登门,到底求我办什么事儿,若是太困难的事儿,我还是请你免开尊口。”
陈元甲本就对王丹彤的妄自尊大有意见,此刻见他如此言语,肺险些没气炸了。
薛向手掌轻轻在陈元甲肩上一搭,后者只觉肩上一重,口中有些岔气,到嘴的话便化作了咳嗽。
薛向轻轻拍他背脊两下,助他顺气,又冲王丹彤抱了抱拳,道,“王老板请了!在下向问天,兄弟初到贵宝地,听闻王老板大名,特来拜会,冒昧打扰,还请赎罪!”
要打入三建,薛向万不敢用真名,一个有着巨亿资财的超级企业,必定能量惊人,薛向不敢博傻。
遂以名为姓,联想到《笑傲江湖》那位豪雄盖天的向问天,杜撰的名字便自然而然地出来了。
王丹彤瞥了薛向一眼,冷道,“既然是拜会,哪有空手的道理,不知道这位向兄弟可曾知礼?”
薛向没想到这家伙玩这手,好在他机变无双,笑道,“久闻王老板乃江湖豪杰,在下登门,若送俗物,那是瞧不起王老板,今日到此,乃是送王老板一场大富贵!”
此言一出,满场大哗,便连陈元甲都直瞪眼珠子,只觉这位向老弟实在太不靠谱了,这种噱头也扯得出来。
“哈哈……”
王丹彤仰天打了个哈哈,厉声道,“你莫不是水浒传看多了,跑我这儿说疯话来了,来来来,我倒是想听听,要截哪家的生辰纲。”
“自然是截建鸿伟业的!”
薛向轻启朱唇,吐出惊雷!
“大胆!”
始终沉默的中年分头,猛地一合纸扇,厉声爆喝,“哪里来的兔崽子,好大的胆子,敢在老子面前,口出狂言!”
薛向面色骤冷,盯着王丹彤道,“王老板,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咱们说话,旁人插哪门子嘴,传出去,江湖上朋友如何议论?”
薛向算计无双,这番话对别人说,跟废话无异,可偏偏王丹彤最重江湖规矩,他虽瞧不上薛向,可中年分头这番插话,却也落了他王某人的面子。
王丹彤道,“小其,陪你宋叔到里间喝茶,新发的那壶明前龙井,应该开了!”
中年分头狠狠瞪了薛向一眼,不待王其招呼出口,便自朝内行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指点
“陈老三,这回,你带来的这人挺有意思啊,嘿嘿,琴岛好些年都没见到这么有种的货色了。”
王丹彤敞开衣襟,手里握着两杯铁胆,跐溜溜转个不停。
这会儿,陈元甲也想明白了,这位明珠来的过江龙,虽然胆子粗得过分了点儿,却不是粗莽之辈,见王丹彤出言讥讽,心下不快,冷道,“王师兄是有名的虎胆,总不会为这朋友一句话,就吓得立不住脚?我就明白告诉王师兄吧,我这位朋友新在三建招商办下了五千元定金,目标两千头生猪,三千吨稀土,瞧瞧人家这气魄,什么话说不得?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也就挑明了,今次我带我这朋友,就是来探探三建的底儿!”
听到陈元甲吐出的数字,王丹彤厚重的眼皮瞬间收紧。
三建是做大生意的不假,可那是溪流汇聚江海,才有了三建如今的场面。
可像眼前这条过江龙,可是闻所未闻,两千头生猪,三千吨稀土,这可是笔了不得的数字,粗粗估算,也超过了百万元。
当然了,堂堂三建,别说百万元的生意,就是数千万上亿的生意也都做过。
可那都是公对公,标猎的大项目,像向问天这种过江龙,动辄就能抛出上百万来跑单帮,在三建还是极为罕见。
至少,他王某人如今的身家,也远没百万之巨。
王丹彤的吃惊,陈元甲瞧在眼中。心中很是快意,你王某某不是牛逼么,再牛逼。你拿得出一百万么?看看老子交的这朋友,多大的手笔!
王丹彤笑道,“朋友好气魄,来来来,坐下说话,现在我对你的那个截三建生辰纲的说法,有些兴趣了。”
无论谁拿得出百万元。哪怕是仅存在于口头上,都足以惑乱人心。
薛向抱歉致谢,陈元甲冷哼一声。王丹彤微微一笑,引着二人便在左近的亭子中坐了下来。
说是亭子,其实就是一个木头架子,上面爬满了爬山虎。和葡萄藤。碧绿葱茏,在这炎炎夏日,极是喜人。
三人坐定,王丹彤没盘问薛向的根脚,更没问他身家是从何处而来,只道,“不知道向老弟说的劫三建生辰纲,到底是怎么个截法儿?莫不是去绑三建的老总?”
薛向道。“王老板太幽默了,咱们堂堂正经生意人。无论如何也干不起打家劫舍的勾当。我说劫三建的生辰纲,不过是虚言,乃是想邀王老板一道,搭三建的快车发财!”
话至此处,王丹彤霍然变色,自觉被薛老三给耍了!
道理很简单,他王某人本就搭在三建这条顺风船上发财,何须他薛老三废话。
这就好比,张三本就过着大鱼大肉的生活,李四兴冲冲跑来大呼道,跟我混吧,保管你吃香喝辣。
张三非一脚把李四踢死不可,老子都大鱼大肉了,还跟你去吃香喝辣,闲的!
此刻,薛向跟王丹彤讲这个,王丹彤便是这种心理。奈何薛向嘴快,王丹彤的镖还未发出来,他便接茬儿开口了,“当然了,我知道王老板现在正在三建的快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