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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等收成起来了,再付。薛向这会儿手头正紧,正是瞌睡遇着了枕头,高兴之余,又热情招待马栋梁和一众运送稻种的公安民警,在靠山屯过了个夜,次日一早,方才送出。
四月二十三号。靠山屯大号希望养猪厂落成。同日荆口市健民仔猪厂的一千三百头仔猪送到。说到获得这批仔猪,也颇有几分戏剧色彩。时下,还是计划经济,工厂只负责生产,产品压根儿不愁销路,因为全部由政府组织调配。而这仔猪厂恰巧就是个例外。倒不是政府不管他们,实乃是管不过来。这仔猪厂也值得和公社的小厂一般。需要自顾死活,自谋出路。
按说。时下肉制品紧缺,仔猪供需应该极大,怎么政府还不加紧扶持了?归根结底,还是粮食的问题和物价管制的原因。不少养猪厂压根儿就不愿多养猪,根本就没有利润,年年靠财政补贴过活不说,还得求爹爹,告奶奶,给这些猪寻摸吃的,谁愿意多养猪,多费功夫?是以,健民仔猪厂每年出产两三万头仔猪,可政府只调走一半。剩下的仔猪得靠他们自己跑销路,卖不出就得弄死,免得多耗粮食。
薛向正要买猪,目光自然落不过这健民仔猪厂。哪知道他风声还没放出去,人家的业务员先到了。一问薛向要多少,薛向刚报了个五百头,那业务员借着他办公室的电话,一个小时不到,三辆大卡,浩浩荡荡就杀奔而来。送猪的一来,就帮着把猪往猪圈里赶,赶完后,上车就走。薛向赶紧把车拦住。你道怎的?这帮家伙居然整来一千三百多头,可远远超他的要求。
不待薛向张口发问,那猴脸业务员从车窗探出头来说“您直管养,猪仔钱你看着给,咱也不催,等你出栏时,再结账。你放心,咱不怕你赖账。来前打听清了,刚才也看到了,实在不行,西北角的那百来头野猪抵账就行。”说完,就招呼人,油门儿一踩,冲散人群,就跑了个没影儿,薛向还真没见过这么强卖东西的。
进入五月,便该割麦了,薛向这个大队长不谙农活,索性就做了甩手掌柜,招呼李拥军总览全局。内行领导内行,速度自然极为迅捷,个把星期的功夫,便收拢完毕。到了打麦的时候,薛大暴发户嫌牛拖着石磙太过原始,出了钱钞,招来公社的那辆老东方红,噼哩叭啦,一天的功夫便碾压结束。接着,便是扬灰,晾晒,装袋,一冬的渴盼就入了库。
………………
薛向闭目微思,翠竹幽窗下,清风送爽,岸芷飘香,饭后本就易困,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嘿嘿,薛向醒醒,醒醒!”
薛向抚抚鼻子,睁开眼来,但见柳眉一身靠水绿,身量苗条,嘴角含笑,左手端着一盘雪白的发糕,右手持了一根碧绿的竹枝,正从自己鼻尖回收。
“啥事儿?”薛向睡意正浓,打个哈欠,希望她快些说完,好续上方才的美梦。
“大中午的,睡什么觉啊!难怪有人说你这大队长小资产阶级强调严重,生活腐化,真是没冤枉你呢。”柳眉自那日发现薛向羞涩的一面后,对他的恐惧尽去,偶尔打趣、作弄几句,便觉是极大的欢乐。
柳眉这番似批似打趣的话,倒也不是胡诌。薛某人到靠山屯后,也是过着顿顿不离荤的日子,满屯子的鸡已被他吃掉上百只,鸡蛋更是不计其数,好在都是真金白银的购买,倒也没人嚼舌头。甚至有需要卖鸡和鸡蛋换钱的社员,干脆就不去供销社了,直接就奔薛向办公室了,东西一放,小孙一准结账。
薛向这般腐化堕落,确实有年纪大的社员和老成的党员偶尔会背地里说几句。不过,听到的人多会喝叱“老鬼就是贱骨头,大队长一不偷,二不抢,人家自己掏钱买的,像蔡高礼那样暗偷瞒占的才合你心意是不?今年较往年多分了三成麦子,吃白面膜的时候,咋不噎死你。什么玩意儿,真正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可见众人对这个办实事、不折腾的大队长算是满意到骨子里了。
“呵呵…”薛向干笑两声,道:“有事儿?有事儿就说,没事儿我就睡了,实在是困。”不知道怎的,看见柳眉就想起柳莺儿,心头发慌,希望早些打发走她。
“睡睡睡,睡去吧!不是给你送发糕,谁稀得找你。”薛向如此明显的不耐烦之意,柳眉自然听得出来。她将一盘发糕,往薛向搁置茶杯的立凳上一顿,转身,扭着纤细的腰肢,摇着圆滚滚的臀儿径自去了。
气走了大美人儿,薛向困意猛消,食欲顿生,伸手抄起一块年糕,咬下一口,满齿生香,又松又软,细细一嚼,竟还尝出了芝麻和花生。薛向吃相素来猛恶,又兼发糕味美,便一口赶一口,往嘴里塞。没几分钟,竟将一大盘发糕清空,连小家伙和康桐也被望之脑后。薛向正拿着最后一块发糕在嘴里细细品味儿,忽地,听见脚步声,正和柳眉去时的声音一般无二。
薛向暗叫声‘糟糕”,猛地将手中剩余的大块发糕,一把塞进嘴里,掉头便捂住枕头。薛向刚倒下,果是柳眉去而复返,她是来取盘子的。
先前,柳眉被薛向气得压根儿发痒,哪记其它,就把盘子落下,行到半路,方才记起。这可是他们几个知青仅有的几个盘子之一,晚上盛菜可全靠它了,得立即取回。再说,她心里未尝没有再去看看薛向的想法。
柳眉行到近前,便见薛向蒙头大睡,瓷盘空空如也。以为臭小子将发糕转进了家里,单等她来取盘,压根儿就没自个儿送还的打算。立时怒气更甚,正要取过瓷盘,再不见这讨厌的家伙。忽见薛向身侧有许多发糕碎末,再看枕边也是。立时知道,发糕哪里是进了房,而是进了臭小子的五脏庙。
“哼,不是困么,怎么有精神吃发糕的。”思及此处,柳眉又忖道:“我折返不过数分钟时间,臭小子吃光发糕的时间尚且不够,哪能又睡过去,定是在装睡!”
柳眉窥破关键,心中好笑,便假装自言自语起来:“唉,这里真凉快,热死了,歇歇脚。”语罢,端起薛向的茶杯,自己坐上了立凳,竟和薛向耗了起来。
这会儿,薛向憋闷至极,满嘴的发糕裹着唾液越胀越大,又不敢吞咽,怕一动就让柳眉知道他在假睡。再加上,先前吃得猛恶,不及喝水,这会儿嗓子渴得厉害。小妮子堵在这儿,他真是吞不进,吐不出,醒不得,睡不着,难受得紧。
二人又相持片刻,薛向渐渐瞧出不对来:要歇息乘凉,这会儿功夫,也该歇够了,凉快了,怎么臀儿还像生了根似的,一准儿是在作弄我。小妮子,看我想个法子,叫你吃个苦头。
第四十章而今迈步从头越(5)
薛向却是福至心灵,刚想着整治柳眉的法子,屋内就传了“大队长”的叫喊声。薛向趁势而起,故作迷糊地应了一声,接着便将满口的发糕吞咽完毕,假装没看见坐在立凳上的柳眉,一个蹬腿,踹在立凳的一条腿上。那凳子立时倾斜,柳眉躲避不及,“啊”的一声,便朝席子上倒来。
薛向哎哟一声,假装躲避不及,柳眉一头扎进了他怀里。薛向又是一阵哼哼,假装要扶她起身,一只大手却准确地捏在柳眉那饱满结实的臀儿上,触手间,又弹又紧,刺激得他鼻息竟粗了起来,下面隐隐也躁动起来。玩火自焚这句话,薛某人可是记的真真的。他这血气方刚的身子,反应忒也灵敏,骇得他一把将柳眉扶了起来,慌忙退开身去。
柳眉臀儿刚被薛向握住,便忍不住嘤咛一声,脸生红霞,心中甚至来不及啐薛向一声,却被薛向推了开来。女儿家心思立时又羞又恼:我的身子就这么脏么,既然嫌我,刚才你的手在做什么。想归想,埋怨归埋怨,女儿家是万万说不出口,更问不得。
薛向此番恶作剧,只为薄惩这害他闷了半天的小妮子,非夹杂有丝毫的情欲之念。至于小兄弟起了反应,那纯是童男的生理应激,非他所能控制。
柳眉刚站直身子,甚至来不及声讨薛向,便一个踉跄,朝墙根奔去。
你道怎的?原来薛向的应声,已将那李拥军、苏顺民、邓四爷三人从办公室引到了卧室。柳眉若不朝墙根闪避,来人送目窗外,一眼就能瞧见她。如此孤男寡女相对,更兼枕头席塌在侧,活脱儿一个偷情现场。如此暧昧的场景,很难不让别人往歪理想。瓜田李下之嫌,她这个大姑娘无论如何得避讳。
“大队长,你可真是会享福,居然寻了这么个荫凉地儿。这风一吹。竹一摇,凉飕飕的,痛快啊。”李拥军刚转进房间。便开了口。
柳眉儿这会儿已紧贴着墙根,双颊酡红如醉,臀儿贴着墙壁亦不觉安全,仍拿手死死紧紧捂住。此时。只觉被侵犯处依旧酥麻一片,不用手按着便觉麻痒难当。柳眉自救之余,又拿一双杏眼,狠狠瞪向薛向。
薛向余光尽览,只作不觉。冲着屋里笑道:“真是难得清净片刻,又叫你们找到。来来来,有啥事儿,到我这儿来说。这风吹树摇地,凉快得紧。
柳眉闻见人声,已吓得魂飞魄散,又听见薛向招呼人过来,立马纤腰一扭。迈动小脚。扭着饱满的屁股,沿着墙根儿,去得飞快,去到半路,立住身子,弯腰拾起一方土块儿。抬手就冲薛向丢来,也不管丢没丢中。丢完,扭头就奔。薛向避开土块儿。看着这奔逃的小妮子,心中快意无比,自觉脸皮又厚了不少,应对女郎再不似从前那般窘迫。
柳眉刚逃得没了影儿,李拥军三人便从另一侧墙壁转了过来。薛向招呼众人在席上落在,便问何事。
苏顺民抢过话头,就说找薛向报下近期的账单,说罢,便从黑布褂的上衣兜里,掏出个蓝壳笔记本来,打开就念道:“收入主要有两笔,一笔是大队长私人入账的三千元,一笔是卖松露所得二万元,总计两万三千元。支出主要有四笔。第一笔,杀蛇,购买铁棒、饭食、奖金,支出三百元;第二笔修建学校,购买建材、食材,支出三千一百余元;第三笔,修建养猪厂,购买建材、食材,支出四千一百余元,另,欠公社砖瓦厂五千八百元尾款,尚未结算;第四笔,准备猪饲料,购买玉米、麦麸、豆饼,支出五千三百余元,另,欠猪仔钱若干尚未结算,合计支出一万二千九百余元。收入减去支出,现如今,账上结余一万零三十二块八毛七分。”苏顺民连着报出老长一段数据,语速极快,报完后,却气也不喘一口。
听完,薛向笑道:“不错嘛,干了这么多事儿,账上还有万把块。老苏,你这会计的水瓶硬是要得。”薛向甚感满意,末了的称赞竟用上了汉水的土话。
李拥军急道:“我的大队长诶,人家都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可你现在当着家立,怎么还跟不操心人似的。我们今天来找你,就是因为钱快不够花了。你不知道那千把多头猪有多能吃,五千块的饲料能撑到月底就不错了,咱这剩的万把块钱,可真不够折腾啊。”
李拥军说完,薛向没接话,只拿了手指不断的敲打这膝盖,暗叹一声:果然是知易行难啊!
自打这希望养猪厂办起来之后,薛向虽挂着厂长的名号,不过是完成了基本统筹管理,比如征召妇女劳动力,选拔组长,确定好猪厂的各项规章,以及清洁防疫章程,就甩了手,把印把子交给了李拥军,由李拥军去忙活。他哪知道其内还有此种旮角,还有那么多事儿要操心。
薛向不说话,三人知他在思考,皆不出言打扰。忽而,薛向一直敲打的手指定了下来,出言道:“饲料的事儿,待会儿再说。邓四爷,你过来,莫非是猪崽出问题了?”
邓四爷长年跟牲口打交道,虽未养过猪,倒是一法通,万法通,被薛向聘为养猪厂的猪倌。当然,薛某人说的是技术顾问。邓四爷虽不知道什么是顾问,可听说每年增加五十个工分,哪里还有啰嗦。
邓四爷答道:“猪到没出问题,我来,也是和李队长一个原因——饲料的事儿。大队长,我说这饲料是不是太好了点儿,哪有养猪又喂玉米又喂豆饼,都快赶上我老头子的伙食了。不怕你们笑话我挖社会主义墙角,我还真尝过那猪食,滋味儿不比我的伙食差。要不是刚多分了百十斤麦子,能吃上白面膜,我一准儿去和那猪抢食。”
这下,薛向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急道:“不喂这个;喂什么?我又不会养猪!对了,说到这儿,我倒忘了问,屯子里就没有养猪能手?”他忽然想起建饲料厂的事儿了,虽说眼下资金紧张,可先招揽养猪能手,辩证出一张饲料配方,也正是时候,正好拿这群猪仔做实验。
李拥军接过话茬儿:“大队长,你就甭开玩笑了!我们已好几年没尝过荤腥了,若不是托修建学校和猪厂的福,谁还知道肉味儿是啥样。人都养不活,哪里还养得了猪嘛,跟别提养猪能手了。不过要说喂猪,山里的猪草倒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