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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生嘴上滔滔不绝,尽量掩饰着尴尬,可他心头却是疑虑重重,他实在不知道海狗子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如胖子说的,只为给姓薛的一个教训,显摆显摆青帮的威风。可他海狗哥难道就不知道,若是此计唬人不成,那就唯有杀人了。虽说前番几次,来青浦调查的死板干部,也不是没干掉过,可那都是做得极为巧妙。要么车祸,要么疾病,而今次。若唬人不住,只怕唯有明晃晃地动刀动枪了。
可硬撼的动静儿,毕竟太大,弄不好,就是个鱼死网破,水落石出的局面。鱼死网破还罢了,可一旦水落石出。恐怕大伙儿谁也活不成,火狼龙头的怒火足以焚烧一切。
为了一口闲气,如此弄险实在不智,再说,要拾掇姓薛的。什么时候不可以,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又选在那么个敏感的地头。
张春生心急如焚,可嘴上还是不得不邀请薛老三,因为他太清楚海狗子的脾气了,若忤逆了他的心意,这些担心尽可烟消云散,因为人死了,哪里还能担心。
张春生话音方落,不待薛向接口,赵老汉抢先开腔了,“张春生,你这又是怎么话儿说的,反反复复,到底耍得什么把戏,你姓张的不财,我不管,可我们赵庄几千口子性命,我不能不较真儿!”
张春生实在是不愿接茬儿,他甚至巴不得用赵老汉将薛向阻在门外,奈何方才胖子传下了海狗子的严令,要引这位薛主任入彀,他不得不依令而行,“赵老哥,您放心,我有龙虎山张道长留下的符咒在,暂时还能镇住妖邪,这位薛主任到底年轻,不信老人的见识,若不让他亲见,恐怕他不会谐心,没准儿报到市里,请来所谓的什么科研小组,到时大部队进山,惊动你赵家祖宗,反而不美!”
赵老汉沉吟半晌,也只得点头应下,再看薛老三的眼神,已然十分不喜,末了,又要张春生再三保证那所谓符咒有效。
薛向冷眼旁观,张某人表演,他何等心计,早就窥破了其中门道,姓张的前后反差强烈,俗话说,事出反常,必然见妖,定是有心人要引他薛老三去见识那所谓妖孽,行借刀杀人之计,毕竟他薛某人此次下青浦,本就是有心人推手的作用,这不,入青浦第一天,便是一连上演了好几出大戏,那边看来是着急了,连马脚都懒得擦了,看来是吃定他薛某人了。
“嘿嘿,妖孽?不知比之靠山屯的山神蛇如何?”
薛老三心中嘀咕一句,道:“既然春生同志同意我去一探究竟,那咱们就去吧,时间不早了,赶紧赶路吧!”
“主任,急什么,明天早上再去不也一样么?”
说话的是刘晓寒,她早被陈队长的故事吓住了,这会儿又见了故事中的两个当事人,更兼赵老头这反对方都被张春生几句话慑服,自然又加深了她对陈队长方才所讲的那番话的恐怖印象,眼见着天黑林深,想想心便惶然,哪里愿意此时就去。
张春生脸色骤变,急道:“若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是有妖孽,又岂敢出来?”
“既然如此,赵家人祭祖,也是白日,你张春生又怎么左遮右挡?”刘科长脑瓜却是不慢。
张春生冷道:“黄口孺子,懂个甚事,赵家人乃是血脉至亲,岂可与常人等同!”
张春生确实恼了,因为薛老三探墓,显然也将他拖入了险境,此时对刘晓寒冷嘲热讽,却是一语双关。
刘晓寒正待还嘴,却被薛向挥手止住,“春生同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办正事儿吧!”说罢,又对刘晓寒道:“晓寒同志,你和老马,小孔,暂时就留在青浦县局吧,就我一人去看看就成!”
薛向的确是个体恤下情的好领导,他知道自己这三位下属恐怕已被陈队长那个故事吓得丧了胆儿,此时,自不会再让他们为难,再者,他自忖此去危险重重,他自己国术无双,百无禁忌,可要带上几个累赘,恐怕事有不谐。
薛向话音方落,场边一片嘘气声,老马和孔吉确实是吓坏了,没那个胆魄,米局长和陈队长则是生怕被薛向抓了壮丁,毕竟薛向是市委领导,若要他二人相陪,真是推也推不掉。
张春生道:“就薛主任一个去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好事儿,去这许多人做甚?”
他心有绸缪,怎会留下这许多目击证人。
赵老汉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话来,他上回也确实被唬得够戗。
“怎么,就我们主任一个人去?”刘晓寒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刘科长是吧?你愿意去,也可一块儿的!”
张春生笑眯眯地说道,眼神却若有若无地在刘晓寒的腰臀处,打着转转儿。
“去就去!”应罢,刘晓寒又冲薛向道:“主任,我随你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谁说女儿不如男,刘科长这番话出,正是愧杀满场多少男儿,便连薛老三也有些感动了,不过依旧拒绝了刘科长的好意。
熟料刘科长竟颇有几分豪侠气,出口的话,便不再收回,咬牙要随薛向同去。
薛向见她执意甚坚,便不再推辞,他自忖即便是有凶险,只照应她一人,凭自己的本领也必能无碍。
定下入山的人选后,几人便不再耽搁,薛向和刘晓寒大方地上了那胖子开来的吉普,便随张春生一道出了公安局大院。
车出东南数里,路面陡然转窄,又行片刻,水泥路断绝,已是石子铺地,路渐行渐窄,路况也越来越差,又行十来分钟,终于,到了山脚下。
下得车来,天色已然擦黑,夜风渐起,月隐星明,四人一路无话,便朝山上行去。
张春生在前,薛向和刘晓寒居中,胖子吊在最后,隐隐成包夹之势。
时下本是深秋,天气已算得凉爽,林中尤甚,几缕山风徐来,颇有几分料峭之意。
薛向解下中山装,边行边朝身后递来,刘科长客气几句,推辞不过,便在身上穿了,引来头前的张春生数句讥讽。
进得山林,张春生已视薛老三为冢中枯骨,刘晓寒为怀中美人,言语间便少了许多顾忌。
薛老三只作不觉,轻轻一扯刘晓寒的衣袖,示意她毋要多言,一行四人便又重归沉寂。
夜行山路,因着小时候听来的山间野鬼的恐怖故事的加成,无论是谁,心中总有几分忐忑,再加上这蛇山本就不大,方圆不过十数里,更兼里面隐兽伏枭,此时,兽叫禽啼,更增幽森。
高高低低的山粱,远远近近的伏着,忽起一阵急风,错错落落伸展的树枝,如陡然复活的鬼怪,带着呜呜的怪叫,张牙舞爪地朝人扑来,十分骇人。
刘晓寒方进山林,便心中忐忑难安,此时,逢此异象,顿时振恐难安,浑身抖。
薛向感知惊人,立时便明了她的处境,伸过粗壮的胳膊,刘科长一把把住,心下的惊恐,立时消减不少。
山路崎岖,不过数里远近,四人不快不慢,行了个把钟头方到。
“春生同志,这是何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你们的三号矿洞吧!”
薛向指着前方的一处洞穴问道:“可这会儿怎么没工人上工呢,据我所知,穗林矿业可从来都是三班倒的啊,难不成你们承包商,还有特权。”
此时的三号矿洞里黑漆漆一片,周围的数个供工人吃住的工棚也不似有人的模样,独独矿洞前,一盏置在气死风里的油灯,忽明忽暗,随风摇曳。)
第一百零七章窥破
“哪里有什么特权,特权这玩意儿,我可只听说当官儿的有!”
张春生讽刺一句,又嘿嘿几声,道:“你们先在外边等着,我和胖子进洞取些东西。”
“取什么东西?要去一起去!”
说话的还是刘科长,这会儿,她凭女人的直觉,感觉这姓张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准儿这会儿正弄鬼算计自己和薛主任呢。
张春生道:“小刘同志,怎么着,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舍不得我们啦,啊哈哈……”
紧接着那胖子也淫笑起来,不待他话音落定,薛老三冷冷地开腔了:“要取东西赶紧取,谁要是嘴痒,跟我说,我给他治治!”
那胖子刚待火,张春生抢先道:“薛主任,误会误会,就是和刘科长开个玩笑,调解下气氛,对了,我和胖子进去是取张道长留给我的一些驱鬼辟邪的东西,您别瞧里面是矿洞,其实我办公室也在里面,哎,这年月,不同生共死,谁给你卖命哟!”说罢,又冲左近的胖子道:“胖子,愣在这儿做甚,还不跟老子进去!”
刘晓寒还待说话,却被薛向轻轻扯了下,紧接着,便听薛向道:“快去快回,我们就在这儿等!”
张春生应承一声,便拉着胖子朝前步去,进得洞口十余米,那胖子便待开口说话,熟料,还没吐出个完整的字,便被张春生拿手捂住,生拉硬拽又行了二十来米,方才松开手。
胖子伸手擦了擦嘴,骂道:“老张,你捂老子作甚,就那小卖b的。敢这么呵斥你,都这会儿了,他还耍什么威风,老子不一巴掌抽死他!”
张春生冷笑道:抽死他?好威风,好煞气,你韩胖子也就剩耗子扛枪——窝里横了,我告诉你,就是龙头从武库里拿出来借给海狗哥的那两位,在人家面前也不够看。先前,我拉着你不让你说话,就是怕那家伙本领惊人,能听了咱们的话去,这下你明白了吧!“
胖子一拍额头。“我说呢,上回也就动了小猛,怎么这次海狗哥竟连大威小威一块儿带了过来,原来根子在这儿啊。”
“喔?大威小威来啦!”张春生喜上眉梢,“哈哈,这下保准万无一失了,正好上次从海狗哥那儿领的特殊装备还没用上。这回正好给他俩消受!”
胖子道:“张哥,我瞧给那姓薛的使上就成了,那娘们儿多水灵啊,留着咱哥们儿自个儿解闷也不差啊!”
啪的一声响。张春生顺手给了胖子一巴掌,“韩胖子,都这会儿了,你还想这些歪的邪的。你当那姓薛的是傻子么,光给他使。他能用么,他不生疑么,待会儿,不止姓薛的和那娘们儿得用,你我也跑不了,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霎那间,胖子脸色骤白,“张,张哥,你没,没喝酒吧,那玩意儿咱们怎么能使,你是……”
“行了,行了,看你那熊样儿,你就不会见机行事啊,跟老子学,保证你无恙!”
说罢,张春生一挥手,推开了墙壁上的一扇小门,步进房间,伸手扭开壁灯,便朝桌上的电话行去。
张春生拨出个号去,未几,电话通了,他对着电话叽里咕噜一阵,很快就挂了。
胖子蹿到近前,喜道:“怎么着,我像是听说狗子哥亲自来了!”
张春生笑道:“正是,嘿嘿,看来这姓薛的真是条大鱼,不止狗子哥都惊动了,山上的大部队都出动了,这回姓薛的插翅难飞!“
“什么?大部队都出动了,这是狮子搏兔,动了全力了啊,一个姓薛的,值得么?”说话儿,胖子张大了嘴巴。
张春生道:“还不是你姐夫闹得?”
胖子是越好奇了,“我姐夫?这怎么又和他扯上关系了!”
“嘿嘿,你还不知道吧,你姐夫上回领着一帮人,被姓薛的一个人一只手就摆平了,这种本领的人,岂能小觑,海狗哥就是听了你姐夫的传话,才谨慎起来的,不单如此,听说你姐夫今晚也要来,他和姓薛的有深仇大恨,今次,姓薛的注定殒命,他这回大概是想新账旧账一起算,要不然以后再想寻姓薛的算账,岂不是没了机会!”
说罢,张春生反身到左侧的一张行军床底下,掏出个蛇皮袋子,而后在袋子里取出四套宽大的马甲,紧接着,在马甲上,用朱砂划上几道鬼符,接道:“走,时间差不多了,再耽搁,姓薛的得怀疑了!”
张春生和胖子在洞内嘀咕的时候,薛老三也并未闲着,他先借着星光,辨了辨地势,尔后,又嘱咐了刘晓寒几句,交待她待会儿万事无须管,只需紧跟着他便罢,末了,又借着这山间夜色,谈了些闲话,助刘科长舒缓紧张的情绪。
“薛主任,刘科长,把这个穿上,这可是龙虎山张道长走时,留下的护身甲,今夜,薛主任要见识妖孽,我虽有张道长的符咒在身,为预防万一,二位还是也穿上的好!”
忽明忽暗地煤油灯下,张春生和胖子大步行来,这时,俩人身上各着一件相同的黄色马甲,马甲上,还有几道血红的印记。
因和顾长刀学过两天中医,微微辨味,薛向便知道那是朱砂,正是传说中道士们用来驱鬼画符的玩意儿。
大大方方接过张春生递来的马甲,薛向二话不说,便套在了身上,紧接着又帮刘晓寒套好。
这件马甲触手厚重,里面的填充物非绵非绒,而是一根根,一团团,倒似树皮,草根,用力吸鼻,还能问到淡淡的腥味儿。
薛、刘二人换好了衣服,张春生便招呼一声,说时间差不多了,该领薛主任去见识见识妖魔了。
薛向却不答话,只点点头,,紧接着,张春生便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