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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王座-第7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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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祖贵赶忙偏转眼去,低下头,转着手中的钢笔,想着孔凡高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时间在沉默中滴答地走着,足足五分钟没人说话,所有人的心思都吊起来,皆知晓风暴正在酝酿,孔老虎要发威了。

一想到这位孔老虎发威的恐怖,性子绵软的副专员魏启亮,甚至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张彻嘴角含笑,挺腰含胸,坐得端端正正,眼睛静静地顶在打开的笔录本上,一手持笔,蓝汪汪的钢笔尖离纯白的硬纸不过半寸,他似乎在静等领导讲话,好随时笔录。

“咳咳……”

两声沉郁的咳嗽起,会议室里的空气陡然一紧,因为发出咳嗽声的正是孔凡高。

咳嗽方歇,孔凡高说话了,“同志们呐,你们可能好奇,我方才为什么不讲话,我是在等人,等咱们班子的新成员,诸位可能已经知道是谁了,不错,正是省里新给咱们行署派的专员助理,叫作薛向,一个很年轻的同志,年轻得让人羡慕的同志,既然是班子同志,咱们开会自然不能少了他,既然是新同志,第一次开会迟到,咱们自然得原谅,所以,我刚才不发言,就是在等,等薛向同志,看来,咱们是等不到了,薛向同志不乐意参会呀!”

孔凡高话音方落,众人心中齐齐一颤。

这番感情色彩分明的话,谁听不出来:新到的专员助理,惹着孔老虎啦!

啪的一声响,宋祖贵宽厚的巴掌落在楠木长桌上,“太不像话了,组织上怎么能派这样的同志来德江,第一次开会就敢不到,这是无组织无纪律,而且,既然是年轻同志,就该尊重老同志,第一次开会都不到算怎么回事儿!张秘书长,他可否跟办公室打招呼,请假!”

张彻道:“可能是薛助理着急安顿住宿,一时忙得忘了吧!”

“什么忘了!我看他是目中无人!”宋祖贵喘着粗气,似乎怒不可竭,“专员,同志们,我看咱们行署班子应该跟徐处长申诉,让省里把这薛向同志调走,这种无组织纪律的同志,咱们德江可受不起!”

哗!

谁也不曾想宋祖贵当场就下了黑手,向省委申诉,这是随便能说的话么?这是在毁人前程啊!

尽管省委只会为维护自己威信,否决德江行署班子的申诉,但薛向却得被省委彻底划上黑名单,一个让班子集体不满意的同志,还能堪当大任么?

宋祖贵话音落定,却无人接茬儿,孔凡高摩挲了下新剪的短发,抬眼扫了扫全场,挥挥手道:“到底是年轻同志,我看咱们就不用给省委添麻烦了!”

孔凡高这番话,却是言不由衷!

对薛向,他可以说是恨极,怒极!

想他孔某人在德江,威风到处,谁敢不从,尤其是那握手的手段,就无一次落空过,今次,却偏偏在薛向面前,栽了大跟头,让薛向修理得苦不堪言,更不提,还是当着张彻和曹刚的面儿。

孔凡高清楚张彻识出了二人交锋谁胜谁败,因为方出得办公室,半道上张彻就寻来了冰块,意思很明显,让他敷敷手!

虽然他孔某人当时就将冰块扔张彻头上了,可保不齐曹刚也识出了关窍,到时候,宣扬出去,他孔专员还活不活。

终日打猎,一朝让小麻雀啄瞎了眼,这怎让孔凡高咽得下这口气。

的确,他要一巴掌将薛向这只小麻雀拍死,宋祖贵的这番建议无疑就是最好的。

可他方才抬眼扫去,却无一人愿意附和,就知道此事断不可为。

想来也是,就薛向的问题,向省委申诉,虽然能一棍子敲死薛向,可也属于置喙省委的决议,不尊重省委,省委肯定会给德江行署记上一笔。

如此问题就来了,既然是行署班子决议申诉,自然在座诸人都有份。

可薛向又没得罪这几位,人家不愿意跟着他孔某人顶缸,淌浑水,乃是情理之中。

想透此点,孔凡高有些叹气,这帮人到底对自己是口服心不服。

可越是口服心不服,自己这口气就越不能憋着,越憋着,就越让人觉得软弱,一瞧见自己软弱,那魑魅魍魉都得跳出来,岂不会闹得天下大乱。

薛向,这跳起的猴子,必须拍死!

一念至此,孔凡高喝口茶,接道:“说到底,薛向也是年轻同志,既然是年轻同志,肯定就缺少工作经验,对各种规章制度不熟悉,咱们行署班子,是不是暂时就别安排薛向同志具体工作了,先让他学习学习各项法令法规,组织纪律,党章党纪,这也算是体恤同志,帮助他进步嘛!”

“我看这样办挺好,学习总归是没坏处的嘛!”宋祖贵附和立时附和道。

熟料,宋祖贵话音方落,场中竟起了道极不和谐的声音,“既然没坏处,就请这位专员同志去学习吧!”

第二十章昆仑剑出血汪洋

清晨新下过雨,这会儿天气又阴了,天上的太阳并不炽烈,身在三楼,风从远处的玉湖掠起,招惹罢枫林,这才攀上楼来,凉浸浸地吻着肌肤,将这盛夏的酷暑一扫而空。

可刘科长依旧很热,额头上的汗水,滴答滴答,都快在地上淌出到溪流了,后背更是早已湿透,风一吹,衬衣便在背脊上印出半片大号的桑叶来。

刘科长祈求地望着对面的薛向,又是作揖,又是抱拳,奈何薛向不动不摇,看也不看他,稳稳立在门边,静听着会专员会议室里的动静儿。

原来,薛向和蔡杰夫谈话结束之际,离开会虽然不久了,却仍有三十多分钟。

而他就身处地委家属区,距离地委自不太远,骑车回赶,也不过几分钟时间。

当时,薛向兜头就行,自行车快骑出小车的速度了,就想着赶紧赶回去,不让张彻的奸计得逞。

可骑到半路,这家伙就砸出滋味来,立时调转了车来,朝别处拐去,尔后,又悠哉悠哉在地委家属区,逛了一圈,直到专员办公会开始的前五分钟,他才回到地委大院。

而这行署会议室方关闭,他就闪身出现立在了门前。

不错,薛向并没打算急着推门,来个时间刚刚好,让某些人失望。他要干得事儿,比这激烈得多!

他就在门口静静站着,听听这帮人说什么,都说旁观者清,薛老三就是要用旁观者的眼睛,看看这德江行署众头面人物的本来面目。

薛向没想到的是,他方站定没多久,刘科长也寻了过来。

要说刘科长瞅见薛向站在会议室大门前。骇得魂差点儿飞了,简直比看见门前没人还吓人。

试想,若是门前没人,则证明薛向进去了,按时到会,则必然生不出什么波澜。

可薛向竟站在门口偷听会议,这问题就大条了,刘科长哪里还不知道,薛向这是要算总账。

当下。他便奔了过来,连连冲薛向求饶,可一道门内,正是孔凡高在讲话,就是借刘科长十个胆子。也不敢在门外弄出响动来。

届时,只怕薛向没踩死他,孔凡高一个喷嚏,就能给他打飞。

就这么着,刘科长一边惊心动魄听着屋里的动静儿,一边心急火燎地用手势给薛向求饶。

原本,薛向是心善之辈。也不会跟刘科长这种小喽啰计较,把他逼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出了气。

可哪里知道,待听了会儿会议室内。孔凡高、宋祖贵、张彻的发言。

他狂怒之余,也惊出一身汗,心中对刘科长这把剔骨尖刀,再没半分怜悯。

要说。宦途险恶,这点薛向是早知道的。可他从来没想到竟能险恶到这种程度。

想他薛向来德江,招谁惹谁了?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却惹出如此无妄之灾,让屋里那几位竟要往死里整他。

先是,申诉省委,灭他前程,尔后,此计不成,竟又要将他打发去混档案室,彻底闲置。

霎那间,薛老三心头千万头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他竟第一次有了张口骂人的冲动。

啪的一声,薛向推开了大门!

薄薄的阳光,顺着门框溜了进来,打在薛向身上,在地上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

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完美的轮廓,修长的身形,原本极度和谐,完美的画面,偏生被一头乱发,一架老气的黑框眼镜,以及衲阴冷的气质破坏殆尽。

薛向的出场很简单,却又很惊人,满场的视线,乃至光影,都交汇在他身上,如果此处是舞台,那他就是舞台上唯一的名星。

啪,

宋祖贵最先回过神来,立马就拍了桌子,他这会儿可不是先前为孔凡高张目,而假模假式地发怒,此刻,薛向敢当众反驳他,剥他面皮,他是真的怒了。

所以,这一巴掌拍得格外重,宽厚的巴掌落桌霎那,血色褪尽,相邻他而坐的邱庆春的茶杯盖子,都被他一巴掌震得翻落在了桌面上。

宋祖贵霍地起身,一双狭小的眼睛猛地胀开,“薛向同志,你什么意思,什么态度,你未经请示,擅自不来开会,这会儿又贸然冲击专员会议室,还莫名奇妙让我去学习,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组织的这关你过不了。”

薛向却不答话,径直走到张彻身边,“张秘书长,你坐了我的位子,麻烦让让!”

刷的一下,张彻一张因为薛向突然赶到,已经没有什么颜色的老脸,顿时血红,他真想大吼一句“老子就不让”,可他不能。

因为,薛向的行署党组成员,是省委封的,而按照官场约定束成的规定,这把椅子也确实该薛向坐。

而省委,以及那官场潜规则,都是他张彻挑战不动,也不敢挑战的。

当下,张彻站起身来,铁青着一张脸,绕过长桌,行到薛向对面的空椅上坐了。

这一段距离,不过短短十米,可张彻却向踩在刀尖上行走一般,疼得他快没法呼吸了。

赤裸裸的打脸,赤裸裸地被薛向打了老脸。

本来嘛,官场上,弄错排位顺序,以及领导铭牌顺序的事儿,不是没有发生,虽然事情不小,容易造成矛盾,可在排名上吃了暗亏的领导,谁也不会当场,或者明面上就发飙,即便暗恨,也是事后动作。

因为领导也要风度嘛,哪有为这点不小的小事儿动怒的,没得让人小看。

可薛老三此刻,就反其道而行之了,愣生生发作开了,将张彻一张老脸,啪啪啪,扇得肿了。

“薛——向!!!”

宋祖贵怒不可竭,细细的脖子竟挣得粗大无比,通红间根根粗大的青筋清晰无比,他这声嘶吼,声音凄厉而高亢,动静儿极大,惊得外面隐隐传来了脚步声,安坐在孔凡高身后的宋昆,赶紧起身,出门挥了挥手,又折进门来,将门关上,外面的动静儿才消止。

的确,宋祖贵气疯了,他被薛老三的嚣张跋扈,气得疯狂了。

在他看来,薛向迟到,撞门,无礼反驳他的话,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过,可这小混蛋面对他义正词严的反驳,不反省检讨不说,还敢如此给张彻难堪,小王八蛋以为自己是谁!

“专员同志,我耳朵不聋,听得清你说话!”薛向不惊不怒,盯着他道,“你问我的问题,我可以挨个儿回答你,听好了。你问我什么意思?我没什么意思;你问我什么态度?我态度很端正;你说我不经请示,擅自不来开会。那是因为没人通知我开会,既然不知道有会,又如何请示;你说我冲击会议室。这点我不同意,我只是推开门而已,因为我不推门,就没法儿进来,不进来,就没法儿行使组织赋予我参加行署专员办公会议的权力。

可能我的动作有些大,那是因为我的情绪不好,我为什么情绪不好,那是因为,我刚到行署,连中饭都没人管,就被张秘书长派遣人带我去找宿舍,而我也没想到咱们德江行署的条件竟这么差,我被刘科长带着一连找了四个地方,三栋楼,六个房间,所有寻到的房子,无一不是住满了老鼠,蜘蛛,蟑螂,散发着发霉的味道,再找第四个地方的时候,恰好遭遇了蔡杰夫副秘书长,跟他打招呼的过程中,听说了他要负责整理专员办公会的会场,我这才知道咱们有会要开。

这位专员同志,请问我在遭遇了这些后,我能否有些脾气,如果你还说不能,抱歉,我还得有脾气,因为我是人,有七情六欲和火气。你的最后一个问题,问我为什么叫你去学习,这是因为你叫我去学习,而我是京城大学毕业生,先后担任过江汉省荆口地区承天县胡家街区快活铺公社副社长,靠山屯大队大队长,京城大学哲学系团委副书记,京城大学校党委宣传部新闻中心副主任、辽东省花园地区承天县常委、副县长,县委副书记,明珠市委督查室主任,在各个工作岗位上,不曾出现半点违法枉法的事情,另外,本人在大学的专业是哲学,选修课正是法学,所以,我和您这位专员同志比起知法,懂法,遵纪守法,自问不会落在下风,如果我都需要再去学习各项法律规章,您是否更该去学习。

这位专员同志,还没请教你是哪所大学毕业!”

哗!

薛老三一番话,真个是:昆仑剑出血汪洋,千里直驱黄河黄。

用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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