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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老三正疑惑间,南面拐角处,又蹿出一辆颇为怪异的吉普车。
说其怪异,乃是因这辆吉普车,简直就是才从垃圾堆里钻出来一般,车顶上,搭着一堆白花花的小孩儿尿布,泛黄的卫生纸,车前窗上,贴着几根早已**发霉的香蕉皮,车身上也是无一处不脏。
可就是这样,这吉普车的发动机轰鸣声,比之眼前的这辆偏三轮,有过之而无不及,远远地听上去,他几乎怀疑那吉普车再加速下去,会不会就地散了架。
吉普车来速极快,眨眼就到了近前,前方的偏三轮左转,它便也左转,偏三轮右偏,它也右偏,看模样,竟似在追逐前面的这辆偏三轮。
薛老三正瞧得目瞪口呆,那辆偏三轮竟直奔他前方的垃圾桶来了,瞬间,车速提到最高,坐在后座上的蝙蝠衫女郎,像是冲刺的奇兵一般,双手紧紧握住竹竿,对准了垃圾桶。
吉普车秒过垃圾桶瞬间,竹竿准准戳中了半人高的薄铁皮铸就的垃圾桶。
霎那间,那垃圾桶倾斜欲倒,后边的吉普车紧随而至,一阵刺耳的紧急刹车后,直直撞在了垃圾桶上。
垃圾桶受力,被卷上了车前箱,吐出一堆五颜六色的垃圾后,方才远远地滚了出去。
“王老九,想追本小姐,再练个十年,现在嘛,先跟本小姐车屁股后头吃灰去吧!”
说着,那驾驶偏三轮的短发女郎,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竟驾着偏三轮折回到吉普车身侧,冲吉普车窗,挤眉弄眼吐舌,扮着鬼脸,小模样俏皮极了。
就在这短发女郎得意到不行之际,吉普车窗忽然打开,霍地,伸出一把银色的五四手枪来。
银色的烤漆,在金黄的阳光下,发散着冰冷刺骨的寒意,乌洞洞的枪口,似乎能喷洒强力胶水,方伸出来,短发女郎的笑脸儿就凝固住了。
嗵的一声响,吉普车的大门被踢开了,步下个寸头胖子,一身黑色风衣,斜叼着明明灭灭的香烟。
那把银色的五四被他顺势收进了风衣袖口,只露出乌洞洞的枪口,盯着那短发女郎,横肉抖动,狞笑不已,“跑啊,接着跑啊,看看是你的车快,还是爷爷的枪快。”
那短发女郎,平素胆大妄为,可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早吓得呆了,倒是卫阿姨经过大场面,从跨斗里站起身来,指着风衣胖子,叱道,“你想干什么,大庭广众,你敢拿枪指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反了你了!”
那风衣胖子猛吸一口烟,将烟蒂狠很吐在地上,伸脚踏灭,哼道:“少他妈的咋呼,老宋要是在,老子说不得还给你这个面子,今儿个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不行。”
一声骂罢,那风衣胖子瞪着倒三角眼,狠很一扫短发女郎,“小骚娘们儿,还不给老子滚下来,信不信老子在你身上钻个眼儿。”
短发女郎再没了方才的意气飞扬,小脸儿惨白,闻声却是不动,只骑在摩托上瑟瑟发抖,那模样像极了小家伙扮可怜,瞧得薛老三一阵恍惚。
“你,你……”
卫阿姨爬下跨斗,鼓着眼睛,胸膛气得不住起伏,她是惊怒交集,想老宋没死前,整个蜀中省,谁敢这么跟他讲话,这老宋才走没两年,随便一个二世祖,就敢当着她的面拔枪,卫阿姨简直要憋闷疯了。
“草,他妈还真不识抬举,要老子来请是吧!“
风衣胖子睬也不睬卫阿姨,说话儿,径直朝偏三轮行去,老远就恶狠狠地张牙舞爪开了。
卫阿姨伸手要来拦他,风衣胖子狠很一抬枪口,吓得卫阿姨条件反射一般后退一步,便让风衣胖子欺上前来。
瞅见风衣胖子寻来,偏三轮上的俩女郎,早吓呆了,压根儿不敢动作。
“cao尼玛的,叫你狂!”
到得近前,风衣胖子伸手就朝短发女郎的头发抓来。
一把抓实,风衣胖子却觉得不对味儿,这头发怎么如此粗壮,软和,定睛一看,抓住的哪里是头发,分明是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
第八十八章姐夫
“薛向!”
卫阿姨欢快地叫了一声,忽地想到这风衣胖子手中有枪,急道:“薛向,你小心,他袖子里藏了手枪。”
卫阿姨话音方落,那风衣胖子倒转了枪柄,就朝薛向后脑勺砸了过来,“草尼玛的,活腻味了,敢管老子的闲事儿!”
“啊!”
卫阿姨惊声叫出,慌忙拿手捂了眼睛,生怕看到薛向头破血流的惨样儿。
不曾想,不待卫阿姨一声叫喊落定,场中又起了凄厉的惨嚎。
卫阿姨再睁开眼时,却见那风衣胖子竟单腿跪在了地上,那砸过去的右手的手腕,被薛向伸手握住,那把银色的手枪已然跌落在地,整个儿造型,就好似捧了躲献花,向心爱女孩求婚失败的悲情男人,仰天惨嚎,何等情深。
“薛向,别伤着他,他父亲在省府办工作。”
尽管卫阿姨恨不得狠很给这风衣胖子俩耳光,可到底不愿薛向盲目得罪省府要员。
薛向手头略松,那风衣胖子疼痛稍减,立时扯着脖子骂了起来,他嚣张跋扈惯了,今次被薛向制住,且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倍觉丢脸,此刻一开口,各种脏话,犹如阴沟臭水,汹涌而出。
好在如今的薛老三再不复当年的骄矜气盛,要不然,这风衣胖子少不得遭遇牙齿粉碎机,给抽得满脸开花。
当然,薛老三胸有海量,但也绝不至汪涵此等宵小。扣住那胖子的右手食指,轻轻一震。一道螺旋气劲儿,顺着风衣胖子手腕上的太渊穴一鼓而入。
霎那间,风衣胖子就像吟游诗人,先前滔滔不绝的陈述排比,陡然化作咏叹调,抑扬顿挫的嚎了起来。
薛老三心头恼怒,出手就是损招,暗劲入渊穴。绞磨筋脉,痛比钢刀锉骨,哪里是寻常人受得起的。
片刻,那胖子就痛得泪流满面,脸如白纸,浑身打颤了。
薛老三见差不多,修长的指头。在他神门穴上一搭,风衣胖子的疼痛立减,这由剧痛到骤然缓解的爽快,简直比抽鸦片还强烈。
可这爽快没持续多久,强烈的屈辱感又袭上心头,想他王某人这些年。可以说纵横整个蜀中,那是无往而不胜,何曾遭遇这种屈辱。
风衣胖子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没有先亮出自家大号,才遭了如此大罪。
就在风衣胖子悔恨交加之际。薛老三轻轻一扯,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给卫阿姨鞠躬道歉!”
说来,薛老三对这风衣胖子的愤怒,可以一拆为三。
其一,短发女郎那委屈可怜劲儿,让他不自觉想到小家伙那张小脸儿;其二,便是这风衣胖子口无遮拦的骂词,让他起火;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眼前的卫阿姨。一想到那日卫美人临别时的凄婉,薛老三便是满满的愧疚,今时,卫阿姨有难,他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敢惹老子,你……”
风衣胖子逮住机会,正要滔滔不绝,薛老三眉眼一横,手指轻颤,还没碰到这家伙的肌肤,风衣胖子的话音便嘎然而止,拼命地冲卫阿姨鞠着躬,没口子道歉。
他实在是怕了,怕了那种钢刀锉骨,蚂蚁噬心的剧痛,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待脱身出去,再十倍,百倍的将今日屈辱还来就是。
卫阿姨摆摆手,“算了,小王,以后别那么横,听说你也当了人民警察了,怎么就还跟小孩子一般毛毛躁躁,我不知道你和宋璟起了什么龃龉,今儿我做主了,不管谁对谁错,都不能再纠葛了。”说着,看向薛向,满脸尽是慈爱和满意,心中嘀咕,这家里看来是不能没个男人,不然受了欺负,都没处说去。
薛向威慑在侧,风衣胖子威风全灭,只有满口子答应。
先前吓得不行的短发女郎,也陡然来了精神,哼哼唧唧几声,讽刺道:“哼,王老九,算你运气好,我伯母说话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敢拿枪吓我,反了你了,是不是该跟本姑娘道个歉啊。”
卫阿姨正待冲宋璟发怒,风衣胖子已经没口子道起歉来,他厮混多年,最是光棍性子,眼下,人为刀俎,己为鱼肉,磕头都行,别说低头了,谨记今时委屈,来日十倍报之,这才是风衣胖子的人生哲学。
见风衣胖子服软,再加上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薛老三不愿再生风波,松了风衣胖子的手腕,弯腰拾起那支银色五四,插进风衣胖子怀里,微笑道:“我欢迎你找我报复!”
薛老三是明眼人,早看出这风衣胖子怀着何等心思,他说这句话,无非是揽责上身。
风衣胖子怔了怔,又错愕地瞧了瞧薛向,眼中一丝阴狠,一闪而过,冷哼一声,调头就去了。
那短发女郎见薛向将手枪递还风衣胖子,一张写满了得意的小脸儿,又立了起来,生怕这王老九,拔枪朝这边怒射过来。
在她的认知里,王老九那一伙儿,从来都是无法无天的。
短发女郎紧张地盯着风衣胖子,看着那风衣胖子一步步朝吉普车挪去,一边心中惴惴难安,一边不住埋怨薛向不该托大,你打架的本事再好,还能厉害过手枪去不成。
短发女郎这是不了解薛老三,薛老三做事,最好留暗手,看着他还枪给风衣胖子,有些莽撞,可内里却是自有一番考量。
原来,即便卫阿姨不说,薛向也猜出这人的警察身份。
一看车牌,二看手枪,尤其是手枪,值此严打之际,就是最彪悍的恶少,也不敢当街持枪对人,君不见连总司令的孙子今次都没幸免,哪个恶少敢自持身份。
如此一来,这风衣胖子的身份就定死了,除了人民警察,自然再无其他。
既然弄清了此人的身份,薛向就不担心这家伙敢拿枪做恶,便是先前,这人也不过是将枪藏在袖子里,咋呼人而已。只不过卫阿姨,短发女郎和蝙蝠衫女郎,三个女流,见了这杀人无算的火器,心有振怖,这才失去了思考能力。
退一万步说,即便这风衣胖子恼羞成怒,拔枪作恶,薛老三早扣了硬币在手,自然能保无虞。
却说,那短发女郎小心翼翼盯着风衣胖子上了车,再瞧着吉普车消失在视线里,彻底松了口气,忽地,想到今次连累了伯母,少不得受教训,趁着卫阿姨和薛向正寒暄之际,蹭得踩响了机车,冲薛向道个谢,一道烟儿就飙得远了,气得卫阿姨直跺脚。
“璟子,璟子,你赶紧停,停,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偏三轮刚飙出去,坐在后边的蝙蝠衫女郎,便不住掐着短发女郎的细腰,摇晃个不停。
短发女郎一手抚抚额前被风吹偏的乱发,一边哼道,“少来啊,我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没戏!”
“呀哈,你这是啥意思,莫不成刚见了一面,就圈定人家成了你璟子的驸马?没门儿,公平竞争!哗,要我说那个薛向可真帅,看见没,人手一扭,那王老九的枪就丢了,轻轻一捏,老九这肥猪就像挨了杀猪刀一般,撕心裂肺的嚎,哈哈,真是痛快,想想老九在这锦官市地面上,狂了这些年,今儿个可是楞被薛向捏成了孙子!”
话至此处,那蝙蝠衫女郎猛地一跳,从后座跳到了跨斗里,站着身子冲宋璟比划,“尤其,尤其是薛向说的最后那句‘我欢迎你找我报复’,真是帅呆了,牛大发了,璟子,我不管,这哥们儿我追定了,所以快给老娘停车,停车,否则,老娘就跳了啊。”说着,一只腿还跨出了车外。
这两位不知道拿这偏三轮做了多少把戏,是以,宋璟惊也不惊,笑着道,“亲爱的珊珊小姐,拜托你别做梦了,明白告诉你吧,这位是本姑娘的未来姐夫,嘻嘻,你觉得跟我兰姐竞争,你争得过么?所以,看我的口型,以后就跟着我叫,姐——夫!”
原来,这宋璟正是卫阿姨亡夫宋书记的侄女,如今,正在蜀中省念大学,借助在卫兰家,平时在家可是没少听卫阿姨念叨薛向,是以,知道这么一层意思。
“什么!”珊珊睁大了眼睛,“他,他是兰子姐的老,老公,哎……”一声长叹,旋身坐了下来,“我说嘛,兰子姐是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瞧不入眼,原来有这么一位啊,可不是嘛,这才叫天造地设的一对嘛,平衡了,平衡了,这种帅哥配兰子姐这超级大美人,珠联璧合,我这心里舒坦多了,嘻嘻,以后有这么个姐夫,我看谁还敢欺负我……”
珊珊小孩心性,经了这么一出,心中刺激到不行,简直就成了话唠。
宋璟实在受不了了,呲一声响,猛地踩了刹车,“姐们儿,赶紧去找那位帅帅的哥哥去。”
珊珊狠很瞪她一眼,屁股却是不动,哼道:“得得,我不念叨了行吧,是你姐夫,不是我姐夫,我跟人套什么近乎啊。”
宋璟白了她一眼,“小心眼了不是,我姐夫可不就是你姐夫嘛,珊珊,你别咋呼,我就是在想,今天这事儿有些不对味儿啊,你跟我说说,王老九为嘛追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