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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薛向不在场,终究让这位怨念万端,临走,也不忘过过嘴瘾,恶心恶心姓薛的。
却说,一场欢喜热闹的欢迎宴会,弄成了鸡毛鸭血,孔凡高呆立良久,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接倒了下去。
说来,孔专员身子,也算是壮实,可这两天的折腾,实在是太离谱,便是精钢锻造的身子,也得折腾垮了。
先是,昨个儿下午的党政联席会,被薛向对着老脸,一通猛抽;昨个儿傍晚,好容易想出妙计,将薛向踢出了地委,摘走薛向的果子,勉强算是扳回一局,可哪知道大半夜里又接到苏全的血腥谎报,又惊又吓又急,结果,到得地头,被薛向连骂娘带打脸,又给整治了一通,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本就极伤身子。
今儿个早上,看着神采奕奕是复原了,那不过是自我调节,再加上有喜事上门的缘故,可这会儿喜事彻底告吹,天大的好处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夺走,巨大的打击随之而来。
如此三番四次折腾,便是神仙也扛不住。
却说,孔专员倒下了,场子乱了一会儿,没多会儿功夫,方送走叶赫的周书记,屁股还没在椅子上落稳,身子便也软软萎顿了下去,噗通一声,将椅子带倒在地。
原来,周道虔虽然先得了叶赫的渗透,但心里却也是一直没别过劲儿,毕竟,这惊天的利益,不是仨瓜俩枣,说舍就能舍的。
是以,方才在孔凡高和宋、程二位交锋的过程中,他的反击和策应,虽然有表演的成分,却也未尝没存着万一的想法,希望孔凡高能勒住命运的咽喉,将李、陈二位老板留在这德江。
可惜,到手的桃子终究让人给夺走了,他周道虔不哀痛,那才怪了。
他身体本就不如孔凡高,挨得的打击却是一样一样的,昨个儿本就倒过一回,这会儿能撑在孔凡高后边软倒,还是叶赫先渗透了结果,让他有了心理准备的缘故。
可真当失败成定局,内心腾起的失望和怨愤,还是轻松将他击倒。
却说,周道虔在倒下的霎那,意识却也没立时陷入混沌,朦朦胧胧间,他忽然想起了薛向,想起了那个该挨千刀,却又总能创造奇迹的活土匪。
“若今天他在,或许就不是这个结果了,唉……”
最后一道念头闪过,周道虔的意识终于沦入了黑暗。
霎那间,又是一乱,整个场面简直如开了锅的稀粥!
……………………
下午一点半,也就是翠屏山脚下的宴席刚方不欢而散的时候,拐子李村李二家的篱笆院内,宴开三席,众人正推杯换盏,喝得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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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认识偏差
“薛大官,来,我唐大个儿敬你一杯,你这家伙手黑,官大,够意气,中我心意,干了!”
一个高大汉子,身着一袭断了半边袖子的麻衣,端着个能盛二两酒的搪瓷酒盏,声如洪钟,说得豪气干云,可偏偏形容十分古怪,整个模样让人瞧得忍俊不禁。
原来这高大汉子,整张脸又红又肿,宛若猪头,端着酒盏说话,半边嘴巴,还在漏风,如此猥琐模样,配上这豪气干云的话语,一反一正,形成鲜明的对比,实在不堪看。
要说这高大汉子,也非是别人,正是昨晚拐子李村和唐家庄联合冲击磨山乡卫生院的领头者之一麻衣汉子。
此人是唐家庄人氏,因生得长大,且好勇斗狠,热衷啸聚,又颇讲义气,乡里皆以唐大哥和唐大个儿呼之,在这磨山乡一带,颇具人望。
而唐大个儿敬酒对象,端正坐在最上席的正座,也是三席的最显赫座位,此人面目英俊,头发杂乱,架一副黑框眼睛,装扮老气,却也显文质彬彬,唐大个儿再以“薛大官”呼之,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除了薛老三,自然再无旁人。
列位看官,你道昨日成仇相斗之人,何以过了一夜,就能相聚一处,把酒言欢,这其中自然少不得一番纠葛。
原来,昨夜,自周道虔,孔凡高离去后,薛向三人便又回房安歇了,又因为几日不得好歇。江,戴二人虽然知道眼下是多事之秋,暗自警醒了要控制睡眠,明早早起,哪知道睡乡路稳,一睡竟然深沉,再加上薛老三体恤二人,早起便未叫醒,所以,二人直睡到上午十点多。方才醒转。醒来对薛向,自然少不得一番埋怨,略去不提。
而三人出得房门时,苏全。蔡京等人已然消散一空。薛向知道今日是德江的大日子。同时也是黑水的大日子,料得二人去了何处,便也不废话。吃罢庞主任精心准备的早餐,便直奔拐子李村来。
毕竟,归根结底,他薛某人此次下磨山的差遣是,做好唐三丫的计生工作,以及平息唐三丫男人李二打伤徐主任一事,所以,该走得程序必须走。
更何况,昨日的一番骚乱,虽然被他用绝顶武力强行镇压,但后边的尾巴,却也得收好,以免横生枝节。
是以,这趟拐子李村之行,却是势在必行。
按说,薛向这地委大员下拐子李村,褚威,杨国钊这二位磨山乡的地头蛇,无论如何得作陪,可昨夜事件实在太莫名其妙和恐怖,二人已然吓破了胆,连夜就离开了磨山乡,叫庞主任留了信儿,说是下到了最偏远的村庄检查工作去了。
因此,这次赶赴拐子李村,就只薛向主从三人。
跟随薛向经历的风浪愈多,江方平,戴裕彬这胆气愈壮,这就好比一人总跟鬼神打交道,打的交道久了,这鬼神也就不见得如何鬼,如何神了。
薛向给江、戴二人的感觉便是如此,似乎再难的事儿,再大的风浪,再看似必死无疑的死局,最后揭开骰锺时,总是这位年轻的首长获胜。
长此以往,二人自然难免见怪不怪。
却说,这拐子李村离磨山乡政府,不过七八里路的远近,堪堪十一点时,三人便到了村头。
不曾想三人方到村头,便听见有锣声响起,紧接着,这响声连成一片,到处鸡飞狗跳,好似鬼子进村。
原来,薛向甫一露脸,便有昨晚参与啸聚的村汉认出他了,也怪薛老三昨夜的手段实在太过惊悚,简直让这帮村汉过目难忘。
那村汉一见双枪魔王入村,直以为这魔王犹不甘心,追杀至此,立时就鸣了锣。
一会儿功夫,拐子李村的数百村民都聚齐了,可这回方聚齐,气势就变了,昨夜冲锋在前的数十号青壮,竟然躲在了最后,各自望着薛老三,眼中满是惊惶和躲闪,反倒是一堆老弱妇孺被顶在了最前端。
倒是那犹为归去唐家庄的唐大个儿,颇有胆量,哆哆嗦嗦问薛向意欲何为,若是非要死人才罢休,他唐大个儿愿意抵命。
没奈何,昨夜的场面实在是太骇人了,跟官府斗争了这些年,从来就没见过薛向这样式儿的。
事后,这帮人还聚齐了,分析过,揣测莫非是那个广播里整天嚷嚷的“严打冬风”,刮到这云锦湖来了。
广播里的消息,大伙儿可是听得真切,官府对聚众作乱者,再不姑息,尤其是整天播报哪儿哪儿个省抓了几万,全国总共枪毙多少多少万,实在让人胆战心惊,毕竟,和那成千上万人命相比,拐子李村这点儿人头算个屁啊。
自以为悟到根本了,再联想到昨晚薛向的狠辣,两相一印证,这帮人竟对官府要对啸聚殴斗者下死手,是信了个十足十。
是以,这会儿,薛向只三人而来,这帮人也不敢硬碰,生怕薛向三位就等着寻他们的不是,然后政府派大兵到来,将这拐子李村一锅端了。
正是有着这美妙的误解,薛向这次下拐子李村,才变得格外顺遂起来。
本来嘛,这帮人屡次对抗政府,不过是算定了政府不敢玩儿真的。
如今,听严打的广播听得多了,自以为这政府又转了风向,这帮村汉自然爪牙敛尽。
更不提,昨日薛大魔王霹雳手段,实在让人记忆深刻,是以,一众拐子李村的青壮,是彻底丧了胆儿。
一方光明正大而来,气势雄张,一方躲躲闪闪,胆气已丧,唯有曲意逢迎,下面的问题自然就好解决了。
却说,薛向立住脚,也不废话,上来挥退了拐子李村的众村民,便直奔了李二家。
陪同而行的,除了拐子李村的几位头面人物,还有这唐大个儿,毕竟,这回起事的由头唐三丫是唐家庄人,唐大个儿便算是娘家人。
不曾想,双方一交谈,便出现了认识上的偏差。
薛向这方只顾宣讲计划生育政策,以及殴打计生干部是如何违法,而李二等人则意气难平,拍着桌子大骂徐主任,尤其是李二梗着脖子要薛大官给他个交代,要不然就是被枪毙,他也还得继续闹下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经验
薛老三到底是好脑子,细细揣摩李二言辞,再观唐三丫生得容颜俏丽,以及回想昨晚一众村汉啸聚乡卫生院时,打着的旗帜上的文字,立时便知道多半是自己想错了,先入为主地听信了苏全等人的话,以假为真了。
再想,那夜徐主任竟然被外面的喧腾吓得晕死过去,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心中便又信了几分。
待薛向又细细询问一番当日的经过,便已然认定了徐主任是在胡扯八道。
原来,昨日上午,徐主任路经七庙坡,恰遇唐三丫在田间锄草,陡见唐三丫姿容俏丽,便生了淫心,偷摸到近前,引诱不得,便要用强,不曾想唐三丫的男人李二当时也在田间,只是躲在了另一头的茅草丛中方便。
这下徐主任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李二狠狠修理了一顿。
这徐主任挨了胖揍,还是小事儿,如果此等丑事一旦传开,他徐某人漫说是继续为官了,便是在磨山乡做人都不可得。
好在他也是乖觉人物,立时便根据本兼之职,想出了由头。
原来,这李二家,确实已经有了两胎姑娘,且李二又放出话来,不得儿子不罢休。
这徐主任归乡,便谎报说是听闻唐三丫怀了第三胎,自己上门做工作,被思子成狂的李二,给重手打了。
这徐主任编篡出的言语,既合乎事由。又合乎拐子李村的悍野民风,自然无人怀疑真假。
不成想,这唐三丫虽然没被侮辱,李二却咽不下这口气,本来嘛,云锦湖周边的村庄有哪个是畏惧官府的,向来只有官府畏惧他们,姓徐的敢光天化日打唐三丫的主意,便是太岁头上动土。
于是乎,李二这一说出情由。甚至不用吆喝。一众村汉就啸聚一处,吃了杀猪宴,便浩浩而来,这才有了昨夜的一幕。
薛向没想到竟是这么一番曲折。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言语了。
本来嘛。徐主任和李二双方各置一词。从他的主观判断上,虽然深信李二的言语,可真拉到公堂上。这便是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腌臜事儿。
他此来,是处理麻烦的,不是找麻烦的。
更何况,唐三丫并未受到什么侵害,虽然李二自觉受了气,可徐玮被揍成了猪头,也算受了严惩,薛老三心中快速计较一番,便打算和稀泥,将此事捂下来。
没法子,作为四九城顽主领袖时的薛老三,自然可以笑傲江湖,快意恩仇。
可作为主政一方官员的薛老三,则必然要衡量轻重缓急,大小多少,该捂盖子时也得捂,尤其是如今的德江,正是多事之秋,此事宁可压后,也不能再掀起更大的风波。
做出捂盖子的决议后,薛老三当即掏出钱包,点出十张大团结,拍进李二手中,直说这是他个人的慰问金,让李二给唐三丫买补品压惊。
薛老三之所以不假说是政府发下的,就是怕这帮人又以为闹一闹,政府果然又开始派好处了,好歹他薛老三有昨晚凝聚的威风尚在,足以保证这帮人不往歪里想。
接着,薛老三干脆对众人直陈了他心头顾虑,说了,若是真闹开了,也无非是各执一词,弄丑了李家的名声,李二若是信得过他,肯给他些时间,他薛某人保管给李二个交代。
说来,薛老三历经靠山屯、萧山,对付这种乡村不安定因素,也算是积累出了经验,无非两招,一曰,你狠我更狠;二曰,以诚待人。
因为这村民多数文化程度不高,而敢于啸聚对抗官府之辈,多是胆大性豪,且目无法纪之辈,若是政府与其相争,示弱一次,这帮人的气焰最易飞腾上天,下次再想压服,便是千难万难,而这云锦湖周边村庄有今日气焰,便是明证。
因此,怀柔既然不成,唯有以狠对狠。
而拐子李村、唐家庄昨夜之突袭,已然超出了好勇斗狠的范畴,近乎聚众造反了,到了这种程度,以狠压狠已然不成,唯有以杀止狠,这便是老话说的,软的怕硬,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薛老三两把手枪在手,直打得子弹满天飞,就是不要命了,更重要的是,他不要的是这众村汉的命,而众村汉再是罕用,却是惜命得紧。
如此,一个“不要命”的,一个又惜命得紧的,两方交锋,自然是薛老三这“不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