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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哪知道,孙明无动于衷,孙磊这戏自然就演不下去了,他还真敢找人冲薛向下手不成?那无异于自杀。
如今的孙衙内可快活着呢,焉会寻短见?
“走啊,怎么不走啊,对,去叫齐你那帮狐朋狗友,带上把管子,寻个夜黑风高的时候,溜到薛向背后,给他一枪,神不知鬼不觉,多好啊!”
孙磊坐蜡了,孙明反倒不依不饶了,三言两语,逼得孙磊鼻尖冒汗。
被讽刺得起火了,孙磊木了脸,奔到孙明边上,嚷道,“叔叔,您还甭激我,这事儿,您不替我做主。我就跟姓薛的拼了,您知道姓薛的今儿怎么折辱我的,他让我喝浸了烟头的茅台,这孙子哪里是在损我。分明是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把您的面子扔在地上,当抹布踩啊!叔叔,您放心,他姓薛的辱我也就罢了,但他不给叔叔您面子,老子跟他没完!”
“啪!”
孙磊话音方落,脸上便重重挨了一下。
“哪里学的臭毛病,跟老子都诈唬起来了,你是真长本事了啊!”
孙明虎目瞪圆。眼珠子外凸,似乎快要鼓胀出眶,“你个小王八蛋还有脸诈唬,你做下的那摊子操蛋事儿,不把屁股擦干净了。被人揪住尾巴,毙你狗日八回也尽够了!”
原本,脸上挨了一巴掌,孙磊焦躁欲狂,要跟自家叔叔闹腾一把,可待听到孙明将话道尽,他脊梁骨好似被抽空了。一阵阵空得发寒。
这两年,他快速发家致富,背后说没故事,傻子都不信,以前还有个孔霸作伴,他孙某人还不怎么显眼。如今,孔霸倒了,他也尽顾着得意嚣张,聚敛孔霸留下的大摊子,唯独没想过自己头上已被危机笼罩。
今次孙明语出警告。简直今天中午,在迎仙楼被薛向拿“找孔霸聊聊”拿捏一把,孙磊就是再神经大条,也知道问题严重了。
的确,孙明说得不错,他这两年干的烂事儿,真被翻出来,枪毙八回都富富有余。
“叔,叔,您可得救我啊,我可是您亲侄子啊!”
噗通一下,孙磊跪倒在了孙明面前,他真是吓惨了。
“没用的东西,我也就是给你提个醒儿,还不到天崩地裂的时候。”
孙明厌恶地踢了他一脚。
说来,孙明也是听说了今天中午在迎仙楼上的那桩事儿后,心中生起了警兆,薛向随口就提到孔霸,旁人若想对付他孙明,是不是也得从这地方下手。
就孙磊屁股上这堆屎,那是一掐一个准儿啊!
“叔叔,您说咱怎么办,妈的,都怪孔老二,他怎么不随孔老虎一并去了,赖在号子里,这是诚心给咱爷们儿添堵啊,妈的,不管了,跟里头打声招呼,弄死这王八蛋算了!”
孙磊咬牙切齿,眼中已露杀机。
“胡闹!”
孙明冷声喝道,“小王八蛋,真当监狱是你开的,杀孔霸,你怎么不直接把老子杀了!”
孙明真是一脚踢死这个头脑简单的侄子的心思都有了,除了搞些歪门邪道,半点政治细胞也没有。
要说孔家人确实倒台了,殊不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孔家人这些年深植德江,根基早深,孔凡高犯了国法党纪,旁人救助不得,更兼孔霸入狱,孔家父子的现状凄惨至极,恐怕已有不少人兔死狐悲,动了恻隐之心。
若是孔霸再在狱中殒命,势必群情激奋,掀起滔天风波。
孙磊现在张罗着要孔霸的命,无异于引火烧身,恨孙明不死。
“那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孙磊阴着脸道。
孙明道,“做,当然要做,我今天过来,就是跟你说这个。你那个钢材市场,马上给老子关了,该抹平的账马上抹平,该断的关系断了,不该留的人也都给老子远远地支开;还有这个迎仙楼,怎么来的怎么退回去,实在不行,你捐出去也行……”
孙明话方出口,孙磊就阴了脸,待听到后来,一张俊脸几乎扭曲了,爆喝一声,嚷道,“叔叔,您疯了,疯了…………”
孙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关闭钢材市场,交还迎仙楼,做完这两个,那他孙某人名下还剩什么?数年辛苦岂非化作东流水!
“我看你小子疯了,被眼前的利字,晃花了眼,你当就薛向盯上孔霸了,这满德江想你叔叔倒下的人,车载斗量!”
“可叔叔上面有周书记,如今孔凡高倒了,满德江还有人是您二位的对手?”
“周书记?嘿嘿,没准儿他最想揪我的小辫呢!”
说话儿,孙明振了振衣衫,“我最后说一遍,要么你自己把身上的污泥洗净,要么我现在就去纪委说明情况,我不怕人家说我六亲不认!”
说罢,孙明挪步便行。
孙明来了这一手,孙磊彻底怕了,赶紧一个踉跄,扑到在地,抱住孙明大腿道,“叔叔,我听你的,只要叔叔的位置坐稳了,就亏不了我,生意是做不完的!”
“小磊啊,你能想到这层,我很高兴!”
说着,孙明伸手扶起了孙磊,“放心,叔叔是不会看着你白受委屈的!”
“怎么,叔叔要跟那活土匪为难?”
孙磊眼中冒出精光。
孙明浅浅一笑,拍拍孙磊肩膀道,“欺负了我侄子,我这做叔叔的能没点儿表示?”
“可是活土匪可不好扰,叔叔不用为了我,跟他做义气之争!”
孙明虽是混蛋,却清楚自己这一身财富的源头是谁,真想通后,他也不免也有些后怕,此刻,见孙明执意要跟薛向为难,思及活土匪的可怕之处,他又忍不住担心。
“哈哈……你小子倒也不全是狼心狗肺!”
瞧出孙磊的担心,孙明老坏大慰,这个侄子虽不成器,好歹还有几分孝心,“无须担心,你叔叔我何时赤膊上阵过,这会儿,不知道多少人正替你叔叔绞尽脑汁呢。”
孙明话音方落,一个梳着偏分头的黑瘦青年,快步而入,“孙书记,周书记,黄市长先后来了电话,急着找您呢。”
“瞧,我说什么来着。”
孙明笑言一句,便行出门去。
………………
孙明赶到周道虔办公室时,组织部长白启明正在向周道虔汇报工作。
瞧见孙明进来,周道虔赶紧起身,笑着迎上前去,“老孙来啦,坐坐,启明同志正汇报工作呢,你是分管组工的书记,咱们一起听听。”
说话儿,一旁陪侍的戴裕彬便捧了一杯香茗上来。
孙明接过茶,便在周道虔身侧坐了,和白启明打声招呼,便安静听起他的汇报来。
说来,如今德江正处在大变之局,人代会一案后,孔凡高倒台,随之而来的,便是德江官场大地震。
如今,常委会还空着一个副书记,一个常务副市长,市政部门,直机关上,亦是大把缺员,且都是重量级肥缺,譬如计委主任,财政局局长这堪比副市长的位置。
白启明这市委组织部长,如今真是成了德江最忙人,今次,他向周道虔汇报的正是这方面的人事动议。
半个钟头后,白启明合上文件,周道虔冲孙明笑道,“怎么样,孙书记,对启明部长的方案,你怎么看?有什么意见,尽管说!”
“尽管说”仨字,由周道虔道出,可谓极见滋味儿。
试想,孙明可是市委排名第三的大佬,较之周道虔也不过差了一线,且组工工作,是他分内之事,他要发表意见,何须周道虔鼓励。
显然,这“尽管说”仨字,该别样解读!
孙明清楚,这是周道虔在抛橄榄枝,要分他红果子。
毕竟,此刻,分管组工的三人都在座,若他孙某人松口,人事动议,很有可能在此刻就能定下台盘。
周道虔这“尽管说”,可以说是极见诚意,几乎是让他孙某人挑了。
孙明略略沉吟,喝口茶,笑着道,“周书记,我认为启明部长这个方案很好,不过,眼下市府方面十分不稳,这时候,调整人事怕是太急,况且,黄市长新来,组部议定的政府口的干部人选,是不是也问问黄市长的意见?”
第四十七章拿捏
孙明话罢,周道虔两撇剑眉,猛地弯弧,聚拢,怔了怔,方道,“启明同志,就按孙书记的意见办。”
此前,孔凡高在时,孙明和周道虔的配合极是默契,也正是二人紧密团结,德江政局才没完全落入孔凡高掌中。
而孔凡高倒台后,周道虔也想过和孙明的联盟会走向崩溃,本来,二人的联合本是因压力而聚,如今压力消散,联合就失去了基础,这世上,只可同富贵,不可同患难的例子,哪里还少了。
只不过,周道虔没想到的是,孙明撤的是这般快。
“周书记,孙书记,部里还有任务,我就少陪了,回头我再向二位汇报!”
白启明亦是明眼人,眼下二人的裂缝,他瞧得分明,他可不愿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白启明方去,周道虔伸手帮孙明茶杯续了一杯,“老孙,听说小磊那孩子中午在迎仙楼里,和薛向起了冲突,吃亏不小,怎么样,小磊那孩子没事儿吧?”
“我正要向周书记汇报这件事儿呢,问题弄清楚了,起因,是基层的几位同志官僚作风发作,为难京城下来的剧组,小磊这孩子适逢其会,掺和进去了,得罪了薛向同志的表妹,让薛向同志逮了正着。呵呵,薛向同志的脾气,书记您也清楚,孙磊哪里讨得好去,吃了点小亏,这不,我来时,那孩子还在家摔桌子砸椅子,闹不痛快呢。”
孙明清楚,周道虔今番叫自己来,分果子还是其次,更重要的,只怕还是这迎仙楼风波。
毕竟,他孙某人和他周书记拉开距离,也不是这两天的事儿,寻着机会。他周书记能不拿捏自己一把。
“噢,是这么回事儿啊!看来咱们有些基层干部,也实在是不像话,胆子也太大了。什么都敢拿一把,我看纪委方面得组织力量,狠狠杀杀这股歪风邪气!”
今日中午的事儿,周道虔通过特殊渠道,早了解得清楚,不禁暗暗后怕,因为,那红楼梦剧组的相关情况,他已摸得明白,那剧组背后靠着的可是央视。试想,若真发生了惨剧,势必会捅破天,亏得薛向在场,扼杀了危局。
每每想到这儿。周道虔心头就不禁暗暗烧火,对黄永红这帮人恨得不行,此刻,当着孙明的面儿,周道虔拿这帮人祭旗,一为出气,二也是剑指孙磊。威慑孙明。
“是啊,太不像话了,大中午的,竟然敢跑去喝酒,难不成下午不工作了?这成什么模样!”
孙明避重就轻,不接周道虔的招儿。
周道虔道:“对了。我听说薛向还谈了孔霸的事儿,怎么,这里头还有他的事儿?孔凡高是犯了错误的同志,孔霸也作恶不小,既然都进去了。咱们也不要穷追猛打了是不是,咱们执政党人虽然讲铁的纪律,但人情味也是要讲的嘛!”
周道虔这哪里是要照顾孔霸,分明是步步紧逼,往死了卡孙磊。
薛向一提孔霸,逼得孙磊连“烟酒”都喝了下去,说这里面没问题,鬼都不信,同理,薛向提得孔霸,他周某人就提不得?
孙明冷脸道,“周书记,孙磊的这孩子,我已经警告过他了,想必他是清醒了,如果周书记觉得有穷追猛打的必要,我提议让公安机关介入调查,我保证让孙磊如实交代,是关是毙,我坚决服从组织决议!”
周道虔步步紧逼,孙明干脆也扯下脸皮,周道虔不是要拿孙磊这把柄们,他孙某人更狠,整个儿把孙磊丢出来,任他周某人打杀。
当然了,孙明并非是要丢卒保车,他膝下无子,孙磊是他孙家的独苗,这根苗,他无论如何得保住。
方才的话,不过是策略,因为他相信周道虔断不至如此。
眼前的局势,他孙明看得分明,周道虔何尝看不清。
他孙某人确实疏远了周道虔,但这不过是身为三号首长的自保和利益最大化的策略。
早先,他孙某人靠近周道虔的时候,也不是认定周道虔是明主,无非是当时的德江,孔凡高独霸政局,他孙某人不和周道虔结盟,就得彻底边缘化,这纯是利益的选择。
而如今,他疏离周道虔,同样是利益使然。
谁叫眼下的德江,政局再变,孔凡高覆灭,黄思文新来,已然是周道虔一家独大,他孙某人身为三号,只能选择联弱抑强,只有这般,才能刷出最强存在感,在博弈中获得最大利润。
而方才白启明汇报完组部工作后,周道虔让孙明“尽管说”,分明也是让出了最大的果子,孙明若应下,此轮获利,绝对不可能比疏离周道虔,联合黄思文来得小。
可孙明清楚,周道虔可以让一回,让两回,却不可能永远让下去,而唯有与黄思文联合,从中博弈,他孙书记的利益才能最大化,恒定化。
同样,孙明相信周道虔也绝对能看透他的居心,他孙某人疏离周道虔,并非铁了心,要和他周书记作对,这不过是一种利益选择,政治策略。
若是周道虔真要把事儿做绝,把他孙某人彻底推向对立面,那他周某人也就坐不到的德江一号的位子上了。
果然,孙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