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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好啊,远不?”
这些天,和陈书俊的相处,真可谓是神仙日子,我一颗少女芳心早被他哄得飘飘然,差点儿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我享受并沉溺在这种生活里,我尽情地让这些光芒四射的生活填满我内心的创痕,谁说闷骚男一定是最好的?陈书俊直白的真情流露,让我感动,让我从小心翼翼变成大胆接受。
陈书俊靠在他的锃亮的跑车边,搂着我的腰,在路灯下,他脸上的笑容无限迷人,我不由看得心醉了,我听到他说:“不远,就在市郊,是我一个朋友开的酒庄,上次我不是拿两瓶MoutonRothschild1999去送人结果摔了么?说实话,我真觉得那酒的档次还配不上你,洛洛,我要给你全世界最好的。”
我吐了吐舌头,低低说了声“哦”,其实我对酒类鉴赏和名品一概不懂,我还生怕我这样的土包子去了,丢他的脸呢。
陈书俊说:“我一直想补偿你,那天你弟弟大概认为我小气吧……”
我急忙说:“不不不,那小子特调皮,你别放心上啊,你一直这么大方,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哈哈笑起来,说:“我开酒庄的那个朋友才叫大方呢,世界十大酒庄的名酒,他都有收藏,加上自己酿的,我若带你去了,说你是我未婚妻,他必定会出血招待你,哈哈,不过你可别喝得太醉哟,他那里,只有一间客房一张床……”
一张床,一张床,一张床……这三个字在我脑海中盘旋不去,我涨红了老脸,他竟然已改口称我为他的未婚妻了?哎呀呀……
我觉得说什么也得礼尚往来,我说:“那好啊,回来之后,我带你回家见我老妈,好不?”
他说:“好,丈母娘当然是要孝敬的。”
我噗的一下笑出来,我这俗人终于找到个白马王子了吗,我俩就倚着他的车门抱在一起又卿卿我我了一阵。
直到路边走来一个醉汉,一下子撞我俩中间,那一身酒气让我忍不住皱眉。
大半夜的,这是谁走路不长眼啊,陈书俊在一旁问我被撞疼没有,我却一眼看到倚在路灯下的醉汉的一张脸。
景深。
不知多少时间没有打理的,他长而油腻的额发垂在他眼前,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我依旧一眼认出了他。
我打量着他,他青而浓的胡渣在下巴上密密麻麻,他发丝后的目光却越过我,径直看向我身后的陈书俊。
“洛洛,你认得他?他是谁?”陈书俊轻声问我。
我说:“一个邻居而已。”
他说:“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下次我们别再玩那么晚,都是我不好,拖着你看电影。”
呃,明明是我拖着他看虐恋的爱情片,然后在他肩膀上哭的死去活来,还拿他价值好几千的外衣擦鼻涕的。
陈书俊与我道别,刚要回车上,却冷不防被景深冲过来,一把捉住他手腕,靠啊!我顿时被这醉鬼给吓了一跳,他不会因失恋改变了性取向吧?偏偏还看上我的男人,妈呀,太魔幻了。
强烈的酒味从景深嘴里喷出来,他说:“你就是洛洛的男朋友?我好像……见过你?”
路灯下,他幽幽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陈书俊的脸。
☆、第十二章
我很难相信,一个醉到会撞路灯杆子的醉鬼,会有这样明亮的目光,再不见往日烛火般的柔和,景深带着血丝的,圆睁的眼,亮得吓人。
陈书俊皱起眉头,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冷冷地说:“我没见过你,你放开。”
我也说:“姓景的,你抽什么风,放开我男人。”
景深却纹丝不动,更没有理会我,他只顾死死地抓着陈书俊的手腕不放,我从来没想过,景深,他平时那么温柔那么好看的一个人,会有这样歇斯底里的时候,简直就像个疯子。
他们总不会是欠了八辈子债的仇家吧,我想,那也太巧了,要是他们真火拼了,我到底是帮景深还是帮陈书俊,或者干脆打120?
我见陈书俊挣不脱,面上有了恼怒,我就上前去劝架想把景深拉开。
结果这禽兽竟然一把将我拖到他自己身后。
天啊,他哪来那么大力气?!
随后我听到他掐着陈书俊的手腕,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迸着声音说:“陈信……你就是陈信!”
我说:“你认错人了吧,什么诚信不诚信的,他是我男人,陈书俊,你放开他,天下男人多得是,你别想不开。”
陈书俊说:“洛洛你过来,不要和这个疯子废话,看来你这小区的环境实在不行,今天就上我那儿过吧。”
“好啊”两个字还没出口,景深又把我拉到一边,啊啊啊,神经病啊!我怒了,有这么无理取闹的人!我吼他:“你到底想干毛?!”
景深转过头,幽幽望着我,那目光让我害怕,他说:“洛洛,不要和他在一起,他不是好人。”
他的神智清醒了许多,这一刻,在依旧浓重的酒气下,他像个英勇就义的壮士,我心中好笑,不知他在酒吧受了什么刺激,以前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去我弟的酒吧,借着找刺激的名义找麻烦,而我弟总会“刺激”到他们再也不敢脱裤子,我不知景深是不是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
我说:“好人坏人我自己会判断,我和谁在一起用得着你管?你不要破坏我的幸福!”
说着,我奋力甩开他,又趁他手劲一松,扯了陈书俊就要回车上。
景深的整张脸都红了,不知怎么的,看到他好看的脸扭曲成这样,我心里忽然抖了一下,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脚步一慢,在我刚拉开车门的时候,被景深直接跨过来一把抱住了我的腰。
景深沙哑到让人不忍听的声音在那重复说:“不要和他走!洛洛,不要,洛洛……”
我心里烦躁,尼玛的,当初拒绝我的时候那么干脆,现在又来演什么悲情男配?我一个一个拨开他的手指,面无表情:“姓景的,你喝多了,放开我。”
哼,当初你送我的话,原样奉还给你。
陈书俊也拎着他领子把他往后扯,还狠狠往他腰间踢了一脚,“疯子,”他说,“你再纠缠,我就报警了。”
景深痛苦地倒下去,在这个李培培曾被周人渣扇了一耳光的地方。
看他脸上拧在一起的眉毛,以及那些油腻的,下垂无力的额发,我不争气的心中又开始不忍,其实他也挺可怜的,又失恋,又醉酒,又被人打,我拉开陈书俊生怕他再补一脚,我说:“好了好了,我们走吧,这人喝醉了,别理他了。”
陈书俊脸上还带着愠气,大概他这种生活优裕的人一辈子没见过地痞流氓吧,他拍拍我肩膀安慰我,接着我俩上了车。
陈书俊踩下油门。
可是,我往窗外一看,景深不知什么时候又站起来了,他眉间难忍痛楚,他却挣扎着站在那里,他朝着我车窗的这一边大喊:
“别和他走……洛洛……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啊!洛洛!夏洛!夏洛……”
空旷的夜幕下,他的声音凄绝不忍听。
车发动了。
路灯的光,在车窗外逐渐模糊,连成一线,它们是那么快地在飞逝,好似我们一去不返的年华。
直到我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直到他的声音终于消失在北京城的繁华夜里。
情深如景,景深如年,年华在掌心流走,流入时间的河,可是岁月是那么的长,长到我望不见尽头。其实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没有什么是忘不掉的,只有看不开的傻子一辈子神伤,只有割不断的过去一辈子怅惘,对吧?夏洛。不如遗忘。
可我的眼角分明有泪水流下来。
我听到自己轻声地说:对不起,太迟了。
到了陈书俊的家里,我一碰到枕头就犯瞌睡,半梦半醒中,似有人轻轻抱我,还把胳膊给我当枕头,我当然不客气,枕着那硬邦邦的胳膊,翻了个身继续睡。
陈书俊说:“洛洛,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上街买衣服,做美容。”
我稀里糊涂说:“嗯啊。”
陈书俊又说:“晚上有个重要的party,是我一个发小的生日,你要赏光一起去哦,不然我没面子。”
我稀里糊涂地又说:“好。”
然后一头栽下去,睡得像猪一样。
不过,这一觉似乎睡得并不踏实,我不知道猪会不会做梦,但我知道猪一定不会做这么可怕的梦。
梦里,我置身于一个金碧辉煌的厅堂,似是一栋酒店的顶层,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海,远方黑色的礁石在夜色中散发着奇异的光彩,而海面上浪涛汹涌,大雨滂沱,雨水溅在玻璃上,金色的灯光打了满室,我不知这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厅堂中央是停止旋转的舞台,舞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圈音响、落地灯和架子鼓,以及凌乱倚墙的座椅,显示着这里曾有的繁华。
整个世界,只有大雨落在玻璃窗上的声音,那种空旷的安静,让我心悸,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我想离开,却找不到电梯,我慌了,开始撒丫子奔跑,企图找到楼梯或者别的出口,直到我慌乱中绊了一脚,才发现脚上仅穿一只凉鞋,凉鞋小巧而精致,鞋面上镶着钻,在灯光下闪闪烁烁的,一看就价值不菲,可是另一只,我不知道它去了哪里,或者打从一开始,我就已失去它。
面前巨大的落地窗,正好当做镜子,我见到镜子里的自己,穿着优雅的黑色晚礼服,礼服上别着一枚同样精致的胸针,胸针镶着和鞋面上一样亮晶晶的钻,我想我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我乌黑柔长的头发披在身后,直到腰间,稍一倾身,那光滑如丝缎的头发就一缕缕滑到胸前,天啊,这是我吗?
我看到玻璃中自己淡妆的脸,简直无法置信,我这把老骨头,是何时变成如芭比娃娃一样精致秀气的脸了?而且这张脸,竟然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我靠,这不就是禽兽景皮夹里那位苍井空吗!
我顾不得许多,继续寻找着出口,不知沿着大厅外的走廊奔跑了多久,我终于见到一扇门,门开着,往下是蜿蜒的楼梯,看不到尽头,我顺着旋转楼梯一直往下走,却好似总也走不完,楼梯两侧不知何时多了一扇扇的门,我找不到路,就好奇地推了一扇门进去,结果让我大吃一惊——
门内是同样空旷的厅堂,只在正中间摆放一张床,床顶白色的帐幔飞舞在空中,床上是两个不停缠绵欢爱的男女。
我画了一辈子春宫图,看了一辈子春宫剧,却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活生生的春宫,我吓得慌忙关上门,打开下一扇。
依旧是一模一样的景象,一模一样的床,床上一模一样欢爱的男女。
我吓坏了,却又忍不住好奇心,继续去开别的门,结果一扇接着一扇的门在我眼前打开,门中是可怕到让我忍不住尖叫的同样景象。
我奔逃在旋转的楼梯中,如何都望不到终点,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一把翻过楼梯的扶栏,头朝下从中间坠了下去,那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脑门,有猛烈到让人窒息的海风扑面而来,但那咸腥的味道带着无限的亲切,我闭上眼,仿佛看到自己回归大海,四肢散作深海的珊瑚,长发缠为珊瑚旁的海藻,一缕缕柔软飘舞,在千年后依旧迎着月光歌唱。
“洛洛,洛洛!”
似乎有人在推我的身体,我醒来,才发现自己的睡衣已被汗水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特别难受,而陈书俊正摇着我的肩膀,一脸的担忧。
他说:“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又是尖叫又是哭的。”
我:……啊?
我怔了足足一分钟,才模模糊糊地记起梦境中的内容,可梦境就是这样,你在它其中时它无比真切,你离开它后它又无比遥远,遥远地让你很难再记起它的轮廓,更别说是细节,哪怕这曾经真切的一切,就在刚刚经历过。
我后背冰冷的汗水和陈书俊脸上的担忧,显示着我确实经历了一个恶劣的梦境,可床头明晃晃的灯光刺进我眼里,我硬是记不清楚到底梦见什么了。
直到我偶然看到卧室的落地窗里,自己狼狈的身影时,才恍惚记得好像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