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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再次把被子掀开,再轻轻解开断肢上的浴巾——
“呀!”虽然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咚咚还是惊叫出声。上次她根本没敢细看孟海涛那紫红发黑的断肢,现在那断肢上又破了皮,血肉模糊,更加狰狞吓人。
孟海涛叹了口气,刚才她说不丑,他竟然信了她。自己看了都恶心的残端,她怎么能不怕呢?
接过咚咚手里的药水,孟海涛低声说:“你还是出去吧。”
“不,”咚咚倔强地说,用棉签在药水里浸了一下,涂上孟海涛的断肢。
消炎杀菌的药物刺激得断肢钻心的疼,孟海涛紧不住地颤抖着,却看到咚咚的手抖得比他还厉害。她握着棉签的末端,小手指还翘得高高的,生怕自己的手碰到那可怕的断肢。
孟海涛的断肢,从胯骨以下斜削了下来,断面的皮肤又红又皱,由于缺乏锻炼,肌肉深深地向骨盆内萎缩进去,一道狰狞的刀口象多足的蜈蚣般爬在端面之上,刀口两边的皮肤都破了,死皮丝丝缕缕,甚是可怕。
孟海涛看咚咚受罪,自己心里也很难过。不等咚咚帮他上完药,他就用被子再次遮住了伤口。
咚咚把药水放到一边,说道:“海涛,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当时一定很疼吧。”
孟海涛脱力地靠在床头,疼吗?那种撕心裂骨的疼,是他现在都不愿意回忆的。但他那时没有想到,比伤口更疼的,是破碎绝望的心。身体上的疼痛有终了的时候,但心里的疼,将伴随他整整一生!
孟海涛叹了口气,说道:“我真没用,刚才都保护不了你。”
“谁说的!”咚咚急急说道:“你怎么没保护我,要不是我,你的腿也不会摔成这个样子。”
“可是,我终归还是个断了腿的怪物。咚咚,和我在一起,你不觉得丢人吗?”
咚咚知道孟海涛还是对朱古力的那句话耿耿于怀,她坐到孟海涛身边,双手环住他的腰说:“你别听朱古力的,他的脑子已经被毒品弄坏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孟海涛说:“我不会为他的话难过,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啊。”
“什么事实,我不在乎你的断腿才是事实。我知道你到现在还没有爱上我,但是我会一直等下去,因为你对我好,你是一个值得让我等待的男人。我以前太不懂事了,居然为了朱古力这样的男人放弃了一切。他不值得我这样付出。”咚咚恨恨地说。
孟海涛把咚咚搂进怀里,他确实还无法对咚咚心动,只是象疼一个小妹妹般地心疼他,“不要否定过去的感情,你和朱古力曾经相爱,你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在爱他的时候,你的付出是值得的。而且你也说了,他以前不是这样个样子,是毒品把他给毁了。咚咚,不要恨他,好吗?”
咚咚似懂非懂地依在孟海涛的怀里,点了点头。
第 7 章
十一黄金周,咚咚放假七天。在咚咚的恳求下,孟海涛陪她去了一次西安。傍晚下的飞机,机场大巴把他们从机场带到了西安市区。住酒店的时候,咚咚一口纯正的陕西把孟海涛逗得发笑,咚咚瞪他一眼说:“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是西北人嘛,再笑罚你跟我说上海话!”孟海涛忙掩住口,在行李员的带领下去客房。电梯里,孟海涛还在微笑着回味咚咚的陕西话,完全忽略了行李员瞟向他断肢的目光。
房间里有旅游交通图,咚咚以前到过西安,因为经济限制并没有好好的玩过。倒是孟海涛以前来西安演出的时候受主办单位的邀请去了很多地方,所以咚咚逼着孟海涛给她当向导,第一站,他们就选择了兵马俑。
早上出门的时候有点晚了,孟海涛也不想拖着断腿挤旅游公司的巴士,便在酒店门口叫了辆计程车,直奔兵马俑博物馆。到的时候正是游人最多的时刻,拄着双拐的孟海涛自然成了众人的焦点。刻意不去想腿的事情,孟海涛心无旁骛的陪着咚咚参观起来。
秦始皇兵马俑,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一进一号坑展厅,孟海涛就被扑面而来的远古气息震慑住了,数千个比真人还要大的武士全副武装立在坑中,形状威武,气象森严。咚咚更是惊叫出声,环顾四周,又连忙捂住嘴巴。也许是游人们对祖先留下的艺术奇迹产生敬畏之情,偌大的展厅,密密麻麻的游人,竟都是神色肃穆,仪态庄严。
孟海涛和咚咚慢慢地沿着大厅浏览,咚咚稚嫩的小脸上带着一种膜拜的表情。孟海涛一天参观兵马俑,一边看咚咚,感觉历史的沧桑和人类的渺小。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还是双腿健全的芭蕾王子,才短短数年功夫,自己已经成为了失去一条腿的残疾人,身边的女孩也由青梅竹马的舞伴伊恋变成了古灵精怪的咚咚,只有这些跨越了两千年历史长河的陶俑,还和以前是一个样子。
咚咚以前说过,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真正在乎他的断腿。在祖先留下的遗迹面前,孟海涛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一切都会成为过去,只有艺术不朽,每个人的一生,痛苦抑或是快乐,都只有自己能够体味。孟海涛再慢慢地四处环顾,他突然发现周围的人似乎对他没那么大的兴趣了,最多只是匆匆瞟他一眼,便把自己的整个心交给了历史。
出展厅的时候,猛烈的日光刺到了孟海涛的眼,阳光下的孟海涛突然笑得很明媚,把拐撑在腋下,孟海涛说,“那边还有铜车马,我们得快点,不然闭馆前就看不完了。”说罢摆动双拐大步流星向前走去,咚咚目瞪口呆地看了他足有一分钟,才小跑着追了过去。
孟海涛截肢后体力毕竟不如常人,晚上回到酒店以后,他就全身乏力地瘫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服务生送来了晚餐,咚咚逼着孟海涛吃了,又扶他进浴室洗澡。
咚咚把浴缸放满热水,扶孟海涛躺进去,他的右腿肿了起来,咚咚把手伸到水中,要为他按摩,孟海涛却躲开了。咚咚收了手,笑着掩门出去。她知道孟海涛还是不习惯她面对他残缺的身体,她都告诉他他们已经……,他还是这样迂,真是个可爱的男人啊。
夜里他们分床而睡。以后的几天假期里,因为孟海涛的身体不适应运动量大的游览,他就带着咚咚在西安市内游玩,累了就去吃小吃,好不惬意。孟海涛知道咚咚的家乡就离西安不远,劝她回去看看父母,他留在西安等她,咚咚却摇头说当年她偷偷拿了钱跑到外面上民办大学,父母就已经很她断绝了关系,去年她弟弟去找他,被父母知道后,回家一顿好打,她和那个家,已经没有一点关系了。
咚咚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点难过的表情也没有,孟海涛说:“你不想你的家人吗?只要你肯回家,我可以帮你补上那笔钱给你父母。”
咚咚冷漠地摇摇头说:“我不为过去的事难过,最要紧的是向前看。”
孟海涛没办法说服她,只得做罢。这个时候他觉得咚咚的性子冷得不近人情,但她那句“最要紧的是向前看”却说得很有道理。
一个星期的时间转瞬即逝,孟海涛和咚咚回到家里。日子回复了从前的轨迹。
与此同时,伊恋在昆明的拍摄进程也到了尾声。
小茹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下,双腿终于有了起色,她开始借助拐杖进行复健练习。当连永辉把一副铝合金的拐杖交到伊恋的手里时,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拐杖的分量。
那是师兄一刻也不能离身的东西,以前的一年时间里,粗心的她竟不曾想过师兄从芭蕾舞王子变成片刻不能离开双拐的残疾人,他的心里会有多么的难过。她只关心他是不是病了,腿会不会疼,师兄那忧郁的眼神只能激起她对他身体的同情,却从来没有象他呵护她一样的去关心他的心灵。
张萨导演一声“开始!”,伊恋从轮椅上站起来,把拐杖放到腋下。
“停!”张萨喊道。
伊恋茫然地放下拐杖,不知如何是好。
“你有没有观察过残疾人走路?如果小茹能象你站得这么稳,她根本用不着拐杖!”张萨大声说。
伊恋低头看着自己站得笔直的双腿,点了点头。
“再来!”张萨喊道。
伊恋故意把一条腿弯曲,扶着拐杖,站起来。镜头推进,伊恋把双拐向前一递,双脚一前一后的跟上,做出很吃力的样子。
“停!停!”张萨又大喊起来,跑到伊恋面前说,“小茹刚开始复健,她的伤腿完全不能动,只能依靠一条腿走路,明白吗?要做出伤腿完全不能动的样子!”
一条腿走路!伊恋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原来,她还是不能听到“一条腿走路样的字眼,任何与“一条腿”有关的事物,都会让她想起她那可怜的师兄。他也只能用一条腿走路啊,没有她在身边,他的日子是怎样过的呢?
张萨再次喊开始的时候,伊恋还在那呆呆地站着,张萨以为她一时还无法理解剧情,便叫道:“伊恋先休息一会,拍连永辉的镜头!”
十月的昆明,早晚已经有些凉了,依恋上午出门的时候特地带了一件风衣。坐在一边休息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披上风衣,把手插在衣袋里。
她的手上碰到了一个又凉又硬的东西。
伊恋把手拿出来,手心里握着的,是一只晶莹的水晶玫瑰,绽放的花瓣上有一颗雕琢极为精致的露珠,细长精致的花茎上还缀着一枚细长的卡片,粉红色,荡来荡去的。
伊恋翻过卡片,仔细地辨认着上面的小字——“伊伊二十四岁生日快乐。三月二十九日。爱你的师兄。”
三月二十九日,二十四岁生日,正是自己跟随莫庭离家出走的日子。
透过这一朵水晶玫瑰,她看到了孟海涛的心,她也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伤了这颗心。
半个月后,伊恋《飞鸟》杀青,庆功的记者招待会上,又有记者翻出伊恋的恋情大做文章。“请问你和连永辉有没有日久生情?”“你心目中理想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对着镁光灯,伊恋勇敢地说:“我和连永辉只是好朋友,我的男朋友在北方,他是我曾经的舞伴,也会是我一生的伴侣。”
记者起哄的尖叫声中,伊恋不去理会张萨黑得快要滴下墨汁的脸。公司安排她和连永辉做出情侣的样子,有助于《飞鸟》的后期宣传,伊恋的这一句话,打乱了电视剧的全部炒做计划。
第二天,伊恋坐上了头般飞往北方的飞机。昨天晚上星艺公司的段超警告她说,因为她违反事先商量好的协议,影响了全剧的炒做,公司可能要扣发她的劳物费,甚至封杀她。伊恋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她没有功夫去计较那些,她要回家了。
师兄,你还在等我吗?
中午,孟海涛关了书店,回家给咚咚准备午饭。咚咚今天下午没有课,很快就会回来。他早上答应了她中午做她喜欢吃的蟹黄丸子。
丸子是在超市买的速冻的,只需要放在微波炉里转上一圈。孟海涛知道一个能使丸子更美味的方法,为了让咚咚吃得更满意,他撑着拐杖到一公里外的地方小吃城,找到卖荷叶饭的摊位,跟人家买了一整张新鲜的荷叶。小时侯妈妈蒸的丸子,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清香,那是因为每次蒸丸子,底下都垫着一张新鲜的荷叶。孟海涛自己没有蒸过,但却记住了妈妈的这个小小的绝招。
从西安回来,孟海涛开始每天为咚咚做这些平凡而细微的小事,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他就要用心的经营他们的生活,以往种种,事业的辉煌,情感的历练,都已成为过眼云烟。把握住现在拥有的,过好每一天,成为孟海涛的信条。
孟海涛没有先做丸子,而是把几盒从超市买的半成品菜炒熟了,焖上米饭,估摸着咚咚就要回来了,才用荷叶包着丸子,放进了微波炉。
摆好碗筷的同时,微波炉的时间也到了,孟海涛把丸子拿出来,清香醇厚的味道溢满了整个厨房。外面适时地传来钥匙开门的喀嚓声,孟海涛习惯性地抓了拐杖迎出去。
牛仔裤,长风衣的少女拉着小皮箱进门,风尘仆仆。
“伊伊——”孟海涛呆了,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瘦了,由于休息不好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漂亮的大眼睛里写着兴奋和疲惫,头发已经长到了垂肩长,直直的,十分清爽,一如她一贯以来的样子。
“师兄,我回来了,你还欢迎我么?”伊恋说。
“我……”孟海涛已经没法思想,伊伊回来了,她还问他是否欢迎她。这个傻丫头,他怎么会不欢迎她,他每天都在等待着她回来啊!
可是……屋里淡淡的荷叶香,时钟滴答的响声,都在提醒着他,这间房子里另一个女孩的气息。
看到孟海涛傻掉的样子,伊恋咯咯地笑了,她吸着鼻子说:“好香的味道,师兄现在自己做饭拉?”
孟海涛摇晃了一下,伊恋连忙过去扶住他。她想告诉他,她已经理解了他的苦处,她回来了,留在他的身边,哪也不去了。但是,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她得先想办法唤醒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