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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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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寡妇闹得不可开交;互相不买账;互相责怪对方无能吃干饭不像话。小寡妇从床头弄到了送季云出封锁线的通行证;她不仅亲自护送季云出境;在哨卡和胖胖的班长打情骂俏;而且一直把季云送进医院;毫不吝惜地捐献出自己的私房钱。医院很长时间内成了季云的避难所。该用的药都用了;季云依然吐血不止;清剿已经结束;紧张的气氛趋向缓和;警察局长重新回到正在装修的警察局上班。警察局和医院仅仅隔着几个门面;局长大人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所要抓的要犯;就藏在自己的鼻子底下。季云的学生不约而同地都来看望他。渐渐地;季云藏在一家医院里的秘密已经不太成其为绝密。每个人都把这消息传递给他认为信得过的亲人或者朋友。季云的情况愈来愈糟;血仍然断断续续吐着;体温忽高忽低。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他将不久于人世;医生毫不怀疑下次发作便可能导致生命结束。一股不满的情绪在小城里慢慢徘徊。大家都觉得当局不放过一个垂危的病人实在于理难容。不满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临了;除了警察局长大人和他的太太;全城的人几乎都知道季云下落。一副担架将离死亡不远的季云从医院抬到警察局。胜利冲昏头脑的警察局长兴冲冲向省城发电。慢慢徘徊的不满情绪开始转为愤怒;人们奔走相告骂声不绝;一场真正的暴动已在酝酿。最先受到发难的是局长大人的日本种狼狗;这畜生吞下了一个插了许多鞋钉的馒头;上蹿下跳见了谁都咬;紧接着轮到局长太太的波斯猫;整个一条尾巴都被砍了;因为失去平衡;走路时东倒西歪;不住地小心翼翼回头偷看。人们都说;季云的最终被处决;和惹恼了局长太太有极大关系。在那几天里;局长大人的家鸡飞狗跳;局长太太的骂声在马路上都听得到。有一天局长大人刚出门;来了位衣着极整洁的小伙子;白面书生的样子;捧着一精致的礼品盒;说是专程来为局长太太祝寿的。局长太太很遗憾地告诉小伙子;他不仅记错了日子;而且少计算了将近十岁。为了不让张皇失措的小伙子感到尴尬;局长太太亲自沏茶亲自递烟笑容可掬。恢复信心的小伙子自称是谁谁谁的公子;高谈阔论扬长而去。局长太太一个人打开盒子;笨手笨脚迫不及待。盒子里只有一条猫尾巴和一封信。猫尾巴算是物归原主;信的内容却充满威胁;写信人自称掌握了局长太太出嫁前就不是处女的真凭实据;如果她不能说服她男人释放季云;一向令人尊敬的局长夫妇将成为小城里大丑闻的主角。事实上;局长大人对季云绝对客气。在关押季云的日子里;他忍受着太太的无礼挑衅与暴跳如雷。对季云杀还是不杀;局长大人煞费苦心。他一再宣布自己并不能操纵生杀大权;即使是主意已定;行刑的时间和地点都已安排停当;他仍然口是心非地保证尽力挽救季云的性命。“关先生这样的人才;本局长自然是特别特别地喜欢了。”无论是对医生还是对自己的属下;局长大人时时刻刻提醒他们对季云要特别照顾;“贵重的药;只管用;只管用。”当时;来自省城的报纸;要隔两天才能到达。季云的身体似乎有了起色;苍白的脸开始有些红。医生坚信这是回光返照;对他是否能够起死回生不抱任何希望。作为囚犯;季云不仅可以继续得到治疗;并且享受到了看报纸的待遇。局长家的报纸向来由太太最先过目;然后放在床头;供局长临睡前阅读以便起到催眠作用。自从季云提出了要看报纸;局长每天在班上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将叠得方方正正的报纸送去给季云;风雨无阻绝没例外。如果非要强调有过例外的话;惟一的一次例外是行刑前。这一次;局长已来不及派人送报纸。虽然事先做了严密的安排;事到临头仍然缠得局长大人脱不了身。押犯人的车子已经出发;长途电话偏偏一个接一个挂过来。消息显然泄露了出去;愤怒的群众正在警察局门口聚集。不服气的局长大人准备从正门突围;但是几个负责保卫他的部下一致认为从后门溜出去最好。局长一行冒雪赶到刑场。季云从担架上被抬下来;放在早就准备好的一张藤椅上。一起将处死的另外四个人被安排在季云的侧面。寒风凛冽细雪乱飞;几乎用不着说什么话;行刑队开始扳枪栓;子弹上膛;都等着局长摆摆手下命令。“关先生;本局长也是迫不得已。”局长上前向季云告别;并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话要留下。季云冷笑着白了他一眼;使自己坐坐正。“关先生;说什么都行;说一句吧。”季云说:“国家在你们手里;好得了?”局长摆摆手;深表歉意;忽然间他想到了还没让季云看过的报纸;很大方地掏出来;递给季云。关于季云被处决的消息;三天前出版的省城报纸已用大字标题刊出:枞阳暴动总司令关季云;已于今晨四时枪决。季云冷笑着看了一会那大字标题;十分镇静地看起报来;看完了一版看另一版。局长在他身边毕恭毕敬地等着;等得实在有些不耐烦;慢慢向后退去;对行刑队摆摆手。稀稀落落的枪声终于响起;季云身边的四个人挨次倒下去;他依然聚精会神看最后一篇文章;看完了;抬起头来;瞥了一眼行刑队;将报纸重新叠方正;往旁边一扔;侧过脸;看看已先去的四个人;重新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示意刽子手们开枪。2士新为营救季云竭尽全力;时间实在太仓促;他马不停蹄;奔走于权贵之间。如果秀秀能早点来报信;结局一定不会这么糟糕。糟糕的结局首先因为消息闭塞。士新对发生在他家乡附近的重大事件一无所知。大荒之年;不是旱便是涝;到处都听得到危言耸听的抢米抗租新闻。公务缠身的士新做梦也想不到;书呆子兮兮的季云会和一场所谓的暴动有关。他不会想到季云不仅卷入得如此之深;而且因此牺牲一条性命。当哭哭啼啼的秀秀坐在士新家的客厅里;对着刚从热被窝里钻出来的士新夫妇喋喋不休语无伦次的时候;似睡非醒的士新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不住地打呵欠;又不住地捂嘴掩饰:“不激动;秀秀;不激动;你慢慢说。”秀秀找到士新家是个大清早;晨曦中弥漫着湿漉漉的雾。士新家的新居非常难找;这种专为民国官员设计的公寓栋栋都差不多。在南京街头流浪了一夜的秀秀疲倦不堪;不停地作呕想吐。一位去菜市买菜急于找个帮手的广东保姆;将秀秀误当作前来找工作的女佣;拉住了她纠缠不休。叽叽喳喳说了好半天;谁也不明白对方的真正意思。“方太太;方太太;要是找不到你们;”秀秀见了士新夫妇;眼泪哗哗流;激动得差点昏厥过去;“我;我只有死路一条了。”士新夫妇都让秀秀不要哭。很显然;只要她不平静下来;士新夫妇就不可能明白季云究竟出了什么事。“方先生;方太太;快;快;快去救救关老师!”秀秀表现得有些歇斯底里;她恨不得立刻将士新夫妇拖走;“快;快呀;求求你们了;方先生;方太太。”让秀秀平静下来绝非容易事。秀秀终于明白自己正在使士新夫妇无所适从并且开始不耐烦。她总算接受了真珠让她去卫生间洗把脸的请求。从卫生间出来;早先蓬头垢面的秀秀略施修饰;看上去仿佛变了一个人。士新糊里糊涂地知道了一个大概;忿忿不平发牢骚说:“县警察局真是荒唐;抢米的不抓;砸警察局的不抓;却去抓他一个教书匠。”秀秀又哭起来;绝望地说:“他们说他是共产党。”“你看你看;就这么回事;”士新似乎一下子明白了症结所在;“动不动就是共产党;这罪名最好。珠儿;你不知道如今下面这些办事的;简直不像话。想说谁是共产党;谁就是共产党。季云居然也是共产党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简直不像话。”“方先生;方太太;你们无论如何要救救关老师;”秀秀几乎在哀求;声嘶力竭;“关老师会死的;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士新夫妇再次安慰哭成一团的秀秀;再次连哄带劝地使秀秀安静下来。“季云的事;我们怎么会不管;你别哭;别哭。来;让我们把事情弄弄清楚;别急;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士新当时最担心的;不是已经被捕的季云会被枪毙;会被不经过审判秘密押上刑场;他更担心的是不断吐血可能引起的生命危险;“唉;季云也是;为什么不想到来南京呢?”士新觉得季云完全没必要东躲西藏;“关键的问题;得找人把季云保释出来;然后找个好医生给他治病。”在考虑委托什么人去求情疏通关节的时候;士新不能不烦神究竟该去找位什么样的医生;“老是这么吐血;就是神仙也吃不消的。一定得抓紧;噢;会有办法的;秀秀;你别急;急也没用;急也没用。”“方先生;你说他们会枪毙关老师吗?”士新从容不迫的态度;多少使秀秀有一点宽心。客厅里布置得极雅致;墙上挂着名人字画;秀秀坐在舒适的沙发上;隐隐约约地感到了有些希望。自从抢米狂潮以后;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都是担惊受怕。为了心爱的老师的安危;她力所能及地做了她能做该做的一切。现实和噩梦浑然一体难解难分;像搓稻草绳似的全拧在了一起。为什么没想到早一些来南京搬救兵呢;秀秀不禁深深陷入后悔之中。形势几乎是一下子变得非常严重。军队正向小镇开来的消息传到学校时;早有准备的校长若无其事不慌不忙;这位为创立民国立过汗马功劳的老英雄成竹在胸;他只让秀秀一个人知道季云的下落。食物和生活必需品都绝对充足;秀秀负责照顾季云;只要军队一天不撤;就一天不许季云露面。军队将小镇围得水泄不通;到处鸡飞狗跳;偶尔还听得见稀稀落落的枪声。学校自然是搜索的重点;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受到审讯。折腾了几天以后;警察局长领着一队人马拜访校长家。出乎意料之外;身为民国元老的校长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放下架子亲自率领局长一间接一间房子参观。他将局长带进季云住的房间;请他欣赏季云贴在墙上的字画;不无遗憾地指着落满灰尘的椅子说:“你们既然是要抓他;就应该早点来。你们早干什么了?”警察局长有季云藏在校长家的准确情报。他心不在焉地跟着校长从东到西;又从西到东;然后跷着二郎腿在客厅里品茶。喝了一会茶;局长盛赞茶叶如何如何优良;话锋一转;说:“久闻校长先生是民国的前辈;听说府上有一个可以藏人的地窖;当年辛亥革命;前辈便在地窖里躲过清兵的追捕。本局长对前辈一向敬仰得很;如此有纪念意义的地方;不知是否能——给我一个面子。”警察局长按捺不住稳操胜券的得意;他注意着校长的一举一动。校长闭目沉思;突然茶杯在茶几上一顿;说:“早知局长先生存心和我过不去;我根本犯不着请你喝茶。地窖就在后院;你们去搜吧;搜完了就滚蛋;我不想再看到你。”警察局长连忙表示歉意;校长说:“别废话了。季云在;最好;算你们福气。若是不在;赶快给我到别处去抓吧。有机会我倒想问问你们的县长;他手下的人怎么尽是饭桶。”地窖里藏的全是准备越冬的山芋;一股霉烂味令人作呕。警察局长不顾肥胖身体的笨拙;冒着缺氧的危险亲自下窖检查。季云就藏在校长家的准确情报看来有些靠不住。警察局长领着手下灰溜溜地离开校长家;“这么一个鲜蹦活跳的大活人;他究竟能藏在哪儿呢?”他自言自语;不知道差错出在什么地方。“难道他能长翅膀飞了不成。”季云就藏在校长家那栋小楼顶部的阁楼上。警察局长做梦也不会想到;当他的人马将小镇围得水泄不通;挨家挨户仔细搜查;病情已经十分严重的季云;正支撑着虚弱的身子;居高临下地从隙缝里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小楼顶部的阁楼是全镇的制高点。校长年轻时;不仅是个大有作为的职业革命家;而且对自然科学尤其是天文学最有兴趣。这阁楼曾经是小镇的土造天文台;有一个极大的天窗;一架德国造的老式望远镜。在被围困的初期;病歪歪穷极无聊的季云就像年轻时的校长一样;用老式望远镜没完没了地观察星星;观察月亮表面上的阴影。有时候;一颗流星在空中划过一道大弧线;在它后面留下一条火红的尾巴。有时候;乌云密布;满天寻不到一颗星。有时候星星太多。有的星星极亮;亮得刺眼。季云第一次注意到;原来星星也有各种颜色;有的发蓝;有的发白;有的像银子;有的像金子;有的发紫;发红;有的色彩却不断地在变。连续的高烧使季云非常虚弱;更糟糕的是紧接着连续的失眠。季云独自一个人在阁楼上度日如年。他很快就到了不能动弹的地步;再也没有力气去观察星星。前来清剿的军队仿佛要在小镇上永远扎下去;所有的路口都有士兵把守。季云卧床不起心焦如焚;他甚至失去了继续向秀秀讲述自己故事的兴趣。外边世界似乎远隔了千山万水;一扇扇窗户都被关上;只有秀秀这一条途径勉强可以传递消息。特定时期内;忠诚的秀秀是季云惟一的安慰;然而既不可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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