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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一直掌握着大荒内最精湛的铸造技艺,大部分的神族子弟在成长中,都需要去高辛,寻访好的铸造师,为自己铸造最称心如意的兵器。俊帝此举,无疑是剥夺了这几个氏族子弟的战斗力。
一时间中原人心惶惶,生怕又起动荡。幸亏有小祝融,在他的安抚下,事件才慢慢平息,众人都希望王姬的伤赶紧养好,俊帝能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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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觉得自己死前看见的最后一幅画面是铺天盖地的梅花飞向自己。
不觉得恐怖,反而觉得真美丽啊!
那么绚烂的梅花,像云霞一般包裹住了自己,一阵剧痛之后,身体里的温暖随着鲜血迅速地流逝,一切都变得麻木。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渐渐地微弱,可就在一切都要停止时,她听到了另一颗心脏跳动的声音,强壮有力,牵引着她的心脏,让它不会完全停止。就如被人护在掌心的一点烛光,看似随时会熄灭,可摇曳闪烁,总是微弱地亮着。
小夭好似能听到相柳在讥嘲地说:“只是这样,你就打算放弃了吗?”
小夭忍不住想反唇相讥:什么叫就这样?你若被人打得像筛子一样,全身上下都漏风,想不放弃也得放弃。
她真的没力气了,就那一点点比风中烛火更微弱的心跳都已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即使有另一颗心脏的牵引鼓励,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微弱。
突然,源源不绝的灵力输入进来,让那点微弱的心跳能继续。
她听不到、看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可是她觉得难过,因为那些灵力是那么伤心绝望。连灵力都在哭泣,小夭实在想不出来这些灵力的主人该是多么伤心绝望。
小夭想看看究竟是谁在难过,却实在没有力气,只能随着另一颗心脏的牵引,把自己慢慢锁了起来,就如一朵鲜花从盛放变回花骨朵,又从花骨朵变回一颗种子,藏进了土壤中。等待严冬过去,春天来临。
小夭看不见、听不到、感受不到,却又有意识,十分痛苦。
就像是睡觉,如果真睡着了,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无所谓,可是身体在沉睡,意识却清醒,如同整个人被关在一个狭小的棺材中,埋入了漆黑的地下。清醒的沉睡,很难挨!
寂灭的黑暗中,时间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一切都成了永恒。
小夭不知道她在黑暗中已经待了多久,更不知道她还要待多久,她被困在了永恒中。小夭第一次知道永恒才是天下最恐怖的事,就好比,吃鸭脖子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可如果将吃鸭脖子变成了永恒,永远都在吃,没有终点,那么绝对不是享受,而是最恐怖的酷刑。
永恒的黑暗中,小夭觉得已经过了一百万年。如果意识能自杀,她肯定会杀了自己的意识,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永远如此,她甚至开始怨恨救了自己的人。
有一天,小夭突然能感觉到一点东西,好似有温暖从外面流入她的身体,一点点驱除着冰凉。她贪婪地吸收着那些温暖。
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有温暖流入。虽然等待很漫长,可因为等待的温暖终会来到,那么即使漫长,也并不可怕。
一次又一次温暖的流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心脏的跳动渐渐变得强劲了一些,就好似在微弱的烛火上加了个灯罩,烛火虽然仍不明亮,可至少不再像随时会熄灭了。
有一次,当温暖流入她的身体时,小夭再次感受到了另一颗心脏的跳动,她的心在欢呼,就好似遇见了老朋友。
小夭想笑:相柳,是你吗?我为你疗了那么多次伤,也终于轮到你回报我一次了。
一次又一次,小夭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是觉得时间真是漫长啊!
在寂灭的永恒黑暗中,相柳每次来给她疗伤成了她唯一觉得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至少她能感受到另一颗心脏的跳动。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当温暖慢慢地流入她的身体时,小夭突然觉得自己有了感觉,她能感受到有人在抱着她。
很奇怪,她听不到、看不见,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可也许因为体内的蛊,两颗心相连,她能模糊感受到他的动作。
他好像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然后他好像睡着了,在她身边一动不动,小夭觉得困,也睡着了。
当小夭醒来时,相柳已经不在。
小夭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她再次感受到了相柳,就好像他回家了,先摸了摸她的额头,跟她打招呼,之后他躺在了她身边。
他又睡着了,小夭也睡着了。
因为相柳的离开和归来,小夭不再觉得恐怖,因为一切不再是静止的永恒,她能通过他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感觉到变化。
每隔二三十天,相柳会给她疗伤一次,疗伤时,他们应该很亲密,因为小夭觉得他紧紧地拥抱着自己,全身上下都能感受到他。可平日里,相柳并不会抱她,最多摸摸她的额头脸颊。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夭只能估摸着至少过了很多年,因为相柳给她疗伤了很多次,多得她已经记不住了。
渐渐地,小夭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当相柳拥抱着她时,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也开始清楚地意识到流入她身体的温暖是什么,那应该是相柳的血液。和一般的血液不同,有着滚烫的温度,每一滴血,像一团小火焰。小夭只能推测也许是相柳的本命精血。
相柳把自己的本命精血喂给她,但大概他全身都是毒,血液也是剧毒,所以他又必须再帮她把血液中蕴含的毒吸出来。
小夭知道蛊术中有一种方法,能用自己的命帮另一个人续命,如果相柳真的是用自己的命给她续命,她希望他真的有九条命,让给她一条也不算太吃亏。
有一天,小夭突然听到了声音,很沉闷的一声轻响,她急切地想再次验证自己能听到声音了,可是相柳竟然是如此沉闷的一个人,整整一夜,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小夭记得压根儿睡不着,一个人在无声地呐喊,可是怎么呐喊都没用,身边的人平静地躺着,连呼吸声都没有。
早上,他要离开了,终于,又一声沉闷的声音传来,好似什么东西缓缓合上的声音。小夭既觉得是自己真的能听到了,又觉得是自己太过想听到而出现的幻觉。
小夭强撑着不休息,为了再听到一些声音。可是相柳已经不在,四周死寂,没有任何声音。
直到晚上,终于又响起了一点声音。相柳到了她身边,摸了摸小夭的额头,握住了她的手腕。小夭激动地想,她真的能听到了,那一声应该是开门的声音,可小夭又觉得自己不像是躺在一个屋子里。
刚开始什么都听不到时,觉得难受,现在,发现自己又能听到了,小夭无比希望能听到一些声音,尤其是人的说话声,她想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证明她仍活着,可相柳竟然一点声音没发出。
整整一夜,他又是一句话没说。
清晨,相柳离开了。
一连好几天,相柳没有一句话。小夭悲愤且恶毒地想,难道这么多年中发生了什么事,相柳变成了哑巴?
又到了每月一次的疗伤日。
相柳保住小夭,把自己的本命精血喂给小夭,用灵力把小夭的经脉全部游走了一遍,然后他咬破了小夭的脖子,把自己血液中带的毒吸了出来。
等疗伤结束,相柳并没有立即放开小夭,而是依旧拥着她。
半晌后,相柳轻轻地放下了小夭,抚着小夭的脸颊说:“小夭,希望你醒后,不会恨我。”
小夭在心里囔:不恨,不恨,保证不恨,只要你多说几句话。
可是,相柳又沉默了。
小夭不禁恨恨地想:我恨你,我恨你!就算你救了我,我也要恨你!
小夭想听见声音,却什么都听不到,她晚上睡不好,白日生闷气,整天都不开心。
相柳每日回来时,都会检查小夭的身体,觉得这几天,小夭无声无息,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可眉眼又好似不一样。
相柳忽然想起了小夭以前的狡诈慧黠,总囔囔害怕寂寞,他对小夭说:“你是不是在海底躺闷了?”
小夭惊诧:我在海底?我竟然在海底?难怪她一直觉得自己好似漂浮在云朵中一般。
相柳说:“我带你去海上看看月亮吧!”
小夭欢呼雀跃:好啊,好啊!
相柳抱住小夭,像两条鱼儿一般,向上游去。
他们到了海绵,小夭感觉到海潮起伏,还有海风吹拂着她,她能听到潮声、风声,小夭激动得想落泪。
相柳说道:“今夜是上弦月,像一把弓。每次满月时,我都要给你疗伤,不可能带你来海上,我也好多年没有看见过满月了。”
小夭心想,原来我没有估计错,他真的是每月给我疗伤一次。听说满月时,妖族的妖力最强,大概正因为如此,相柳才选择满月时给她疗伤。
相柳不再说话,只是静拥着小夭,随着海浪起伏,天上的月亮,静静地照拂着他们。
小夭舒服地睡着了。
相柳低头看她,微微地笑了。
从那日之后,隔几日,相柳就会带小夭出去玩一次,有时候是海上,有时候是在海里。
相柳的话依旧很少,但会说几句。也许因为小夭无声无息、没有表情、不能做任何反应,他的话也是东一句、西一句,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月儿已经快圆,周围浮着丝丝缕缕的云彩,乍一看像是给月儿镶了花边,相柳说道:“今晚的月亮有点像你的狌狌镜,你偷偷记忆在狌狌镜子里的往事……”
小夭简直全身冒冷汗。
相柳停顿了好一会儿,淡淡说:“等你醒来后,必须消除。”
小夭擦着冷汗说:只要你别发火,让我毁了狌狌镜都行!
有一次,他们碰上海底大涡流,像陆地上的龙卷风,却比龙卷风更可怕。
相柳说:“我从奴隶死斗场逃出来时,满身都是伤,差点死在涡流中,是义父救了我。那时,炎帝还健在,神农国还没有灭亡,义父在神农国,是和祝融、蚩尤齐名的大将军,他为了救我一个逃跑的妖奴,却被我刺伤,可他毫不介意,看出我重伤难治,竟然以德报怨,给我传授了疗伤功法,他说要带我去求炎帝医治,可我不相信他,又逃了。”
小夭很希望相柳再讲一些他和共工之间的事,相柳却没有继续讲,带着小夭避开了大涡流。
很久后,某一夜,相柳带她去海上时,小夭感觉到一片又一片冰凉落在脸上。相柳拂去小夭脸颊上的雪:“下雪了。你见过的最美的雪在哪里?”
小夭想了想,肯定地说: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极北之地,最恐怖,也最美丽!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下,落在了相柳身上。
相柳说:“极北之地的雪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雪。我为了逃避追杀,逃到了极北之地,一躲就是一百多年。极北之地的雪不仅救了我的命,还让我心生感悟,从义父传我的疗伤功法中自创了一套修炼功法。”
小夭想:难怪每次看相柳杀人都美得如雪花飞舞!
相柳笑了笑,说:“外人觉得我常穿白衣是因为奇怪癖好,其实,不过是想要活下去的一个习惯而已。在极北之地,白色是最容易藏匿的颜色。”
相柳又不说话了。小夭心痒难耐,只能自己琢磨,他应该是遇见防风邶之后才决定离开。神农国灭后,共工落魄,亲朋好友都离共工而去,某只九头妖却主动送上了门,也许一开始只是想了结一段恩情,可没想到被共工看中,收为了义子。恩易偿,情却难还。
想到这里,小夭有些恨共工,却觉得自己的恨实在莫名其妙,只能闷闷不乐地和自己生闷气。
相柳抚她的眉眼:“你不高兴吗?难道不喜欢看雪?那我带你去海里玩。”
相柳带着小夭沉入了海底。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小夭感觉自己好像能感受到自己的脚了,她尝试着动脚趾,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动,她也不可能叫相柳帮她看一看。可不管动没动,小夭都觉得她的身体应该快要苏醒了。
有一天,相柳回来时,没有像以往一样,摸摸她的额头,而是一直凝视着她,小夭猜不透相柳在想什么,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他在考虑什么,要做决定。
相柳抱起了小夭:“今夜是月圆之夜,我带你去玩一会儿吧!”
小夭不解,月圆之夜不是应该疗伤吗?
相柳带着她四处闲逛,有时在大海中漫游,有时去海面上随潮起潮落。
今夜的他和往日截然不同,话多了很多,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说话。
“那里有一只玳瑁,比你在清水镇时睡的那张榻大,你若喜欢,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