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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望去,依稀可见行宫灯火通明闪烁。
浑缄此时方轻轻放下我,我怒视他道:“你何不如此将我带至皇上面前去见他?”
他跪地叩首道:“微臣只是顾及娘娘安危,娘娘若是不能容谅,微臣仍是那句话,甘心领罪。”
我见他已作解释,且一路行来确实再无过分之举,说道:“我不会怪你的。稍后皇上若问及你如何相救我,你须得谨慎回答。”
他抬头视我,微微笑道:“微臣自有回禀皇上之言,娘娘尽可放心。皇上虽是英明,此时见娘娘安然归来,欣喜犹恐不及,纵有些许不合情理之处,亦无心去在意。”
行宫守卫遥望浑缄护我归来,早已飞速前去禀告于他。
我缓缓步入内宫之时,心中却是在想:“你为何要如此执着?你为我的确是费尽心思,你明明知道我心中本是先喜欢卢杞,却定要将我夺过来,但是你的付出,本是料我定会有所回报,我时时处处都在你的算计之中。若是淑妃或裴昭仪,能让你如此用心,自是深感荣幸,一件东西若是来得太容易,你定然不会珍惜,你之所以爱我,或许正因为我最爱之人本不是你?你高傲冷漠,地位至尊无上,怎能接受自己居然不如自己的臣下?所以无论如何,定要让我忘记卢杞爱上你。若真如此,你对我之爱,到底是因我,还是因你自己?”
我只觉一种发自内心的寒冷笼罩我全身,我托付终身之人,竟是如此处心积虑之人,他带给我的不仅仅是地位和宠爱,更多的是皇权的压抑,他早已有自己的思想和处事的习惯,我并不能改变他,只能迫自己去接受,否则以后的宫中时日我将如何渡过?
我还有家人需要维护,父亲之命运,蕊欣之幸福,芙晴之生死,芳逸夫家之未来,与他本是息息相关,我除了接受他的爱,让他感觉到我同样爱他,我又能如何?
况且,我心中本来就放不下他。
相爱本是容易,相处却是太难。
难在他了解我,我却并不了解他。我以为自己了解,却直至今日才发觉自己昔日的单纯,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心中思及何事,亦不知他下一刻会对我说出何等言语,做出何等行为。
帝王之心难测,犹如深海中央。
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汹涌,亦随时会有惊涛骇浪袭来。
我只觉自己被人环抱而起,他之声音已在耳畔低低回旋道:“茉儿,茉儿,是你回来了么?”
我抬头视他,只见他神形憔悴,眼中尽是痛悔之色,心中不忍,轻道:“茉儿是安然回来了,皇上不必担忧。”
他凝视我道:“朕这几日来深悔自己如此大意。朕若是失去你,都不知如何是好。”
我见浑缄尚在旁边,便道:“是右金吾将军得知他们踪迹,方才救我回来。”他并不看浑缄,仍是看着我,却对他说道:“你随朕进来。”言毕往内宫正殿而行。
我坐于他身旁,蓝笺侍立在我身后,她见我平安归来自是喜不自胜,我见她精神有些不振,恐系这几日来为我担忧之故,视她微笑,她眼中尽是欣慰之色。
浑缄跪禀道:“今晚微臣据眼线回报,知那公孙靖在淀山一带出没,微臣恐娘娘情形危急,忙赶往淀山,只见那些回纥人正欲将娘娘带往别处,情急出手,将那些谋逆之人尽数诛杀。”
我恐他不信,忙道:“右金吾将军之身手,果然不凡,臣妾今日大开眼界,皇上应嘉奖于他。”
他微微一笑道:“朕竟不知你武功精进如此神速,果然是可造之才。你虽护卫娘娘有失,现又将娘娘安然送归朕的身边,亦可将功补过,但导致娘娘受此惊吓,朕却不能饶你。”
我见他似是有惩罚浑缄之意,说道:“臣妾并不曾受到惊吓,那些回纥人对我倒似十分客气,皇上无须苛责。”
他不再多言,视浑缄道:“既是娘娘言道不责罚你,朕便不再追究了,你去吧。”
浑缄忙谢恩而去,向我叩首抬头之时,面上隐隐有感激之色。
浑缄去后,他伸手揽住我,道:“这几日你恐是受了不少苦,是朕对不起你。”
暖暖轻烟的温泉池中,他亲手洗沐我长及腰间的发丝,又将水珠自我身上拂过,我只觉那温润的感觉遍及全身,不知是源自泉水的温暖,还是源于他柔软的掌心。
他此时方叹道:“茉儿,你若有不测,朕定要所有回纥人为你偿命。”
我凝视他道:“他们对我并无伤害之意,纵使回纥王居心不正,与回纥子民何干?皇上何必如此。”
他问道:“你可知他们为何要掳走你么?”
我惊觉他此问须得谨慎回答,不可让他知道系因卢杞之故,又须得有更可靠的理由让他相信,便道:“我只知他们欲将我带往回纥,并不知是何目的。”浑缄所言本是如此,料他不致起疑。
他淡淡说道:“他们应是已知觉如今大唐对他们之威胁,欲掳走朕心爱之人已求自保,或许是那回纥王仰慕你之美貌亦未可知。”说最后一句话时却是隐约带笑意。
我知他故意调笑我,遂道:“只恐茉儿在别人眼中,并不如皇上所想,回纥王又怎会行此无聊之事?若是如皇上所言,他掳我是为自保,皇上可会因我不攻回纥么?”
他并不正面回答,说道:“他之图谋并不会成功,朕在回纥交界处已布下无数精兵严加把守,他们纵使掳走你,此处为至回纥必经之地,定然插翅难逃。朕所担心的只是你的安危,恐他们会伤害欺侮你。”
我心中暗想幸亏卢杞并未答允公孙靖携我同往回纥,否则此时我们定是尸骨无存。但卢杞本是忠诚于他,又怎会生叛乱之心?那回纥王实在是低估了卢杞。观此一节,及昔日东宫谋刺之事,便知此人心智绝非他之对手。他将卢杞都可牢牢掌控于手中,为他所用,对付回纥王应是绰绰有余。
若是回纥落败,那芙晴又当如何?她本是唐王送与回纥的一枚棋子,到时纵使回纥王不杀她,回纥国中诸人,定不会放过她,大唐攻回纥之日,便是芙晴殒命之时。思及此处,我只觉心慌意乱,问他道:“看来皇上定要与回纥一战了?”
他毫不迟疑,答道:“是。”我心痛与失望齐集于心头,未曾料想到他决心如此坚定,竟是无可挽回。
他见我失神之状,道:“朕并未说是此时,你不要怕。朕还想问你,那公孙靖对你可有逾距之行么?”公孙靖本是青年男子,与我相处几日自有嫌疑,我忙道:“茉儿可对皇上起誓,绝无此事。”
他笑道:“如此朕倒不似先前那般厌恶于他了。”
我不由忆及他曾有不准别的男子接近我之言,他既如此看重此事,又怎会容忍卢杞与我昔日之行为?他心中应是同样厌恶卢杞,只是现下卢杞还有可利用的价值,强自隐忍于心。卢杞未来命运如何,尚难定论。
他又问道:“那可有人似朕一般抱过你么?”
我不料他竟是追问得如此清楚,公孙靖、卢杞、浑缄对我都有略亲近之举,我却是如何回答?但不可让他看出丝毫破绽,忙道:“纵然是有,皇上莫非还要与伏诛之人计较么?”
他视我片刻,方才说道:“若是已伏诛之人,朕自然是不计较了。朕只恐尚有胆大妄为之徒,敢冒死接近朕的贵妃。”
我不愿他再说下去,说道:“茉儿有些累了,想回寝殿歇息。”他起身抱我自水中而出,随手将池边宽大柔软的锦毡将我和他同时裹住,笑道:“朕正有此意。”
我躺在他身旁,回想近几日来所发生之事,思及他适才所言,心中纷乱无比,他以为我是受惊失眠,道:“你无须害怕。朕以后定将你时刻带在身边。过几日朝臣均要前来议事,你又可见到国丈了。”我欲见母亲和蕊欣,道:“皇上可能允许我母亲姐姐一起前来么?”他柔声道:“你自己宣诏即可,这些小事何须问朕。快睡吧。”
我心下稍安,只是期盼父母和蕊欣早日前来行宫。
家人,永远是我最亲近之人。
尚衣方进翠云裘
自我历劫归来后,皇帝将行宫之中布防加重,宣诏左金吾将军沈林亦前来行宫驻守,京都宫禁之中仅留守神策军兵马使率五千御林军护卫。因年节刚过,朝中诸事顺遂,事务并不繁杂,他下诏命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官员有事均到行宫启奏,竟似是要将朝廷自京都迁移到行宫一般。
他每日诏见群臣之时,并不回避我,因恐我再有闪失,便将我时刻带在他身边。我昔日对他的朝廷大事并无兴趣,如今父亲担当户部之职,且有些关心他对回纥之态度,几日来听兵部、吏部议事之时,稍加用心,早已尽知国中诸事大概。
新皇登基之后朝中各部主事官员尽已更换,惟有我姑父路嗣恭仍在其位,表兄路维扬亦赐予四品职位,在左金吾将军沈林麾下供职。路维扬生性略有些顽劣,对于仕途功名并无追求,才干亦不似卢杞等人出类拔萃,能获此职已是皇帝格外加恩。姑父路嗣恭本是国公郭子仪门生,皇帝对他应是仍有信任之意。
舅父崔佑甫已调回京都,且担任中书令之职,不但未降黜,反而比昔日更晋升了一级,舅父心中自然是感激皇恩不已。
父亲当日本仅是中书门下平章事,两年内连连加官进爵,如今已升至从一品户部尚书,若再升迁,便只有丞相之职了。
我家尚衣记之绸缎贸易,已交与叔父杨笪打理,如今又成为宫中钦点御用买办,更是财源广进。叔父本是世事洞明通达之人,深知为商之道,与宫中采买内监们关系甚是密切。
这一切,或许都是因我之故。
既可因我而荣宠,亦可因我而倾覆。
高处不胜寒,我总觉心中隐隐不安。
我将杭州所贡嫩绿清新的极品龙井茶双手奉与他,他接过轻抿一口,笑道:“朕几年来都未品尝到如此清甜之香茗了,只要经过茉儿的手,朕都觉得是佳品。”
我说道:“皇上对我家亲眷,似乎是特别宠遇。”
他道:“朕并不觉得如此,所用之人皆是可用之材,皆能为国效力。”我心中明白任何人皆有可用之处,关键在于是否有合适机会、合适位置予以此人,为君之道本是重在识人。但他在我面前似乎并不愿提及对我家亲族之眷顾。
我不再提适才之言,问道:“我母亲和姐姐今日即至行宫,皇上可要赐见她们?”
他见我侍立一旁,此时殿中本无几个侍女在此,便笑道:“你若要朕见她们,朕便去见;你若不愿意,朕就不见了。”
我深觉奇怪,道:“见与不见,本由皇上自己,我自然是愿意的。”
他笑意更明显道:“你不怕朕见了你姐姐后,故意找机会接近她么?”
我方才明白他是取笑我为了他亲近别的妃嫔拈酸吃醋,惟恐他多看别的美人一眼之意,故意说道:“茉儿竟然不知皇上心中还有此一念。我家姐妹个个都比我美,只可惜都已名花有主,若是早些时日,我大姐未嫁,皇上将我大姐二姐、永平郡主一并娶进宫来,亦不为难事。”
他见我如此说话,拥住我笑道:“朕逗你玩笑而已,也值得你如此生气?”
我仍是不理他,他便哄我道:“乖茉儿,朕今日是说错了,朕可答应你若是你母亲姐妹今日有求于朕,朕一定准她们所求。”
我闻言甚喜,曹先生即日归唐,何不借此机会,求他应允将蕊欣赐婚给曹先生?曹先生虽是拒绝蕊欣,但明明是担心不容于父亲等人,并非心中无她,否则当日不会有那等言语。纵使他真的对蕊欣无意,只要蕊欣嫁与他,他定然会呵护疼爱她一生,蕊欣心愿已足。若有皇帝旨意,所有人皆不敢再有异议。
我说道:“既然皇上如此说,茉儿便代姐姐说出心愿。姐姐心上人若是归来,请皇上速下旨意赐婚。不知皇上可能准许?”
他神色稍敛道:“朕既有言,自然可准。只是不明白为何非要朕下旨不可?莫非你那先生不愿意娶她么?”
我摇头说道:“恐是不敢多于不愿。”
此时李进忠已进来禀道:“奴婢回禀皇上和娘娘,国丈府夫人等在外侯诏。”
他正身坐好,便道:“宣。”我仍是立于他身旁,心中想到蕊欣之事已是成功,欣慰不已。
母亲和蕊欣近前叩首道:“臣妾尚书府杨崔氏及杨氏蕊欣,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说道:“免礼平身。你们系贵妃至亲,在朕面前不必过于拘礼。”我观他神情似是十分随意,并无威严之态,稍觉安心。
母亲和蕊欣均赐座后,他携我之手微笑道:“朕今日便加封你母亲为郑国夫人吧。”我知他是提携母亲之地位,忙跪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