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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无边的欲望深渊中清醒过来时,已是次日清晨。
他又恢复了那端庄高贵的君主模样,似乎昨晚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轻抚我发丝柔声问道:“茉儿昨晚睡得可好么?”
他一次一次在我身上发泄自己的情绪,直至自己精疲力竭沉沉睡去,我一夜都未曾合眼。
他可以推脱自己酒醉不记得任何事情,但再醉应有三分清醒,他不可能全然不知我在呼痛和流泪。
他装糊涂,我不能不陪他装。
我如往常一般,笑道:“很好。皇上今日不去早朝么?”
他侧转身平躺下来道:“朕今日是真的觉得有些累了。”他是如此平静,平静得让我感觉昨晚是否只是自己的梦魇。
他午后离开天香水阁去了太极殿后,蓝笺急急走过来道:“姐姐,皇上昨晚可是折磨你了么?”
我摇头道:“没有。”
她含泪道:“分明是有,奴婢早已看见姐姐身上淤青不只一处,晨起之时眼睛都已哭肿了,昨日会见吐蕃使节时姐姐做错了何事么?”
我并不说话,她眼中尽是猜疑,小心翼翼问道:“难道是因昨日姐姐又见到了卢大人?”
我眼泪决堤而出,说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去多看那一眼,我若是意志坚定,又怎会有今日之局面?皇上并没有错,他怨责我惩罚我,我都不怪他。”
蓝笺以手拭去我眼角之泪,缓缓说道:“皇上是没错,只是他对姐姐之爱已误入歧途,姐姐再如此下去,终有一日会死在他手里。”
我并不惊异,说道:“早在两年前我就未曾想过他竟会饶了我,能让我活到现在已是奇迹,若真是杀了我倒正合我意。”
蓝笺说道:“姐姐如今可要自己想明白,皇上既然已爆发心中之怨,便绝对不会再容忍姐姐对卢大人有丝毫眷恋之情,姐姐除非设法离开皇上,否则在这宫里,奴婢担心姐姐迟早会害死自己。”
她略有停顿,又道:“奴婢决不会眼见姐姐去死。”
我轻轻摇头道:“我为何要离开他?生死于我早已不重要,我尚有未尽之事需要料理,待他决意要我死时,遂他之意亦无妨。”
我想起曹先生应在迎宾馆中居住,今日定要见他一面,对蓝笺道:“你替我将李齐运唤来。”
我和蓝笺换好宫中内监衣帽,与那些小内监并无异样,应是全无破绽。我严命李齐运替我找来这两套衣服,又问他平日出宫详细情形及事由,且告诫他不准告知李进忠及皇帝我今日去向,他已涉足此事,只得应允,却是央告道:“求娘娘看在奴婢服侍娘娘一场面上,皇上怪罪之时,替奴婢好言一句即可。”我说道:“皇上要怪责让他找我便是,绝不会牵连你们。”
我携带御赐金牌,与蓝笺往玄武门而去,此处乃是宫中内监领命出宫办事必经之处。
物换星移几度秋
我与蓝笺正欲从容经过,那看守宫门侍卫早已拦住盘问道:“你们是何宫之人?出宫何事?”
蓝监故意放粗了些声音说道:“天香水阁李公公命我等出宫为贵妃娘娘办事,具体事宜恐不便相告,请大人放行。”
那侍卫闻听“天香水阁”四字,不再追问,说道:“二位公公请。”随即退步让行,我与蓝笺顺利走出。
按李齐运所指方位,正欲往南向迎宾馆而去,只听前方马蹄铁铮轻响,数骑自我们身边疾驰而过,我见他们身这服色似是御林军恐其中有人识得我之形容,忙低头闪避。
却不料一骑去而复返,马上之人已下蹬走近,道:“你系何人?”正是浑缄,我不由心中暗暗叫苦,今日不巧在皇城外围之内碰见他,料他已对我起疑,不如跟他明说为是。
我抬头视他而笑道:“浑将军既已认出我,我便实言相告了,今日确有要事非亲自出宫不可,请浑将军切勿张扬。”
他见我自认身份且如此对他说话,眼眸中闪现惊喜之色,急道:“昨日浑缄宴上失仪,多谢娘娘宽宏原宥。娘娘若有要事出宫,浑缄愿护送娘娘一程,娘娘孤身独行甚是不妥。”
他所言属实,毕竟我与蓝笺两人都是弱质女流,若有紧急之事恐无法应对,公孙靖之事后我确实心有余悸。我点头道:“浑将军无公务在身么?”他答道:“皇上并无特别紧急之事交办,娘娘请放心。”他将我抱起与他共乘一骑,又示意他那副将携带蓝笺,我恐那人知觉蓝笺亦是宫中侍女改扮,正欲阻止,浑缄轻道:“娘娘放心,他们皆是我同生共死之兄弟,绝对不会张扬此事。”我心中感激,对他说道:“有劳浑将军,请送我去迎宾馆,吐蕃来使中有我昔日故交,欲前往一叙。”他点头应承,扬鞭策马而起。
我坐于他马前,自然不可避免与他略有接近,却是尽量远离他,不料被他发觉,反而更靠近将我拥紧道:“娘娘如此恐会有危险。”我只觉他此举有些过分,与他交往几幕自脑海中掠过,早已明白他之心意,却不料他竟全然不惧皇帝天威,无奈说道:“你可知你之行为若是让皇上知觉,后果将会如何?”
他俯首靠近我颈项似是在闻我发间幽香,低声说道:“娘娘果然不愧天香之名,我从未为任何女子动心过,娘娘本是第一人。”
我见他如此表白,说道:“你应知你我之身份,我此生已是皇上妃嫔,你又何必如此?皇上若是知觉,恐会连累了你。”他仍是低声道:“朝臣恋慕娘娘者并非仅有浑缄,皇上若有心诛我,自然不乏同罪之人,卢兄恐是首当其冲。”
我心中有苦难言,见他提及卢杞更是触动心事,叹道:“你们都不必如此,皇上若是明智便该处死我,方可省却许多麻烦。”
浑缄见我似是无限惆怅之状,忙解释道:“我绝无对娘娘施加压力之意,娘娘心中接受我与否,我并不在乎。娘娘在皇上身边亦可,在卢兄身边亦可,我只求能远远看到娘娘安乐无忧,并不敢有其他奢望。”
迎宾馆此时已在眼前。
他将我抱下马来,说道:“娘娘且去,我在此处等候。”我见那副将亦同样放下蓝笺,她之神情却冷淡漠然,并不称谢。
我与蓝笺行至迎宾馆前,取出御赐金牌对侍奉官员道:“我等奉皇上之命宣见吐蕃使节中曹姓之人,请速通传,不必惊动其他人等。”那官员不敢有违忙将我们领至曹先生所居房中。
蓝笺将门带上,守侯在外。
曹先生乍见我时有些惊异,却掩饰不住眼中喜悦,道:“茉儿如今果然是长大了。”我跪地行礼道:“师傅可知,茉儿已见过师尊清阳真人?”
他伸手拉起我笑道:“我早已尽知,你如今还是唤我师兄为是。”昆仑山中事张思道并不知情,应是卢杞告知于他,他应是知道我三年来所经历一切。
我在他面前本就无须掩饰,父亲对我只是慈爱,但并不知我心中之事,惟有曹先生洞悉一切,能设身处地教导我、训诫我。我含泪说道:“师傅永远都是茉儿心中最值得依赖信任之人。茉儿昔日种种大错已经铸成,如今身在宫廷却并不开心,只觉生不如死。”
他凝视我半晌,仍是如父亲一般抚我头发说道:“你尚且如此痛苦,那些真心真意待你之人又当如何?你既已作抉择,便该放下。”
我哭道:“茉儿是想下定决心放下,但是师傅若是如我一般爱过一个人,便应该知道真正放下并非易事。”
他似有触动,眼中有一丝痉挛之色转瞬即逝,说道:“纵非易事,亦要去尝试。”却忽然问道:“你在昆仑山中是跟随玄清么?”我只觉此言有些莫名其妙,玄清师姐那玉洁冰清、飘然出尘之态浮现眼前,再观察曹先生此时之态度,心中微微一动。
师尊清阳真人所收徒儿我已知有曹先生、玄清师姐、卢杞、公孙靖和我,但尚有何人我并不知。虽与玄清师姐相处两载有余,她却从未向我提及师门之事,我在昆仑亦仅是闲居,他们均是文武全才,我远不能及。
曹先生年纪似乎略长于玄清师姐,但他既是师尊亲子长徒,又为何会远离昆仑数载不归?其中定有隐情,我却是不敢相询。
但我心中实在是有太多疑问。
曹先生应知我冒险来此并非仅为倾诉自己心中之事。
他说道:“茉儿定有许多疑问,我今日便尽数告知你。”
我终于明白。
三年前他与父亲志趣相投,欲再开辟一条水上丝绸之路连通中原与西域,便亲自去往波斯诸国,后辗转至吐蕃。虽是历经艰难险阻,却已将关节尽数打通,那些诸国商贾自是愿意,但成功与否仍需大唐皇帝抉择。吐蕃赞普见他才能卓越,委以官职命他回使中原。
我问道:“那师傅可与皇上说过此事?师傅如今是留下还是随他们回去?”
他微笑道:“你爹爹如今并非普通人,皇上早已知晓,且欣然允诺尝试通商,吐蕃赞普与我情同兄弟,曾救我于危难之中,我恐是还要返回吐蕃。”
我知他胸襟广阔,并不拘于国界之别,只要能为天下苍生谋利,吐蕃大唐本无分别,况且那吐蕃赞普已与大唐结盟,便是附属之国,曹先生助他们亦无可厚非。只是他此去恐再无机会返回,蕊欣年纪已不小,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点头道:“茉儿知道了。只是有一事相求师傅应允,师傅应该明白姐姐对师傅之心意,三年来拒绝众多良缘,只为待师傅归来,请师傅此次带姐姐同去。”
他闻言沉思良久道:“此事我不能答应。”
我急道:“皇上承诺我可下旨赐婚,父亲决无异言,姐姐已是痴心等侯多年,师傅真的如此狠心么?”
他仍是摇头道:“并非我狠心,我此生已过大半,吐蕃远离中土,气候恶劣、民风尚未开化,她自幼长于京都闺阁,怎能耽误她一生?”
我心中计议已决,无论如何亦要他接受,蕊欣无法出口,我不得不代她说出。遂道:“若是师傅执意拒绝,姐姐终身不嫁或是因此轻生,请问师傅于心可忍?师傅应当明白若是真心相爱一人,便会看轻身外之物,且茉儿相信以姐姐之才貌,师傅心中并不嫌恶她,为何不肯成全姐姐?”
他听我说完方叹道:“茉儿如此说来,师傅竟是无法拒绝,否则更是罪孽深重。”
我惊喜已极,道:“那师傅可是应允了么?”
他点头道:“若是蕊欣愿意,我便带她去吧。”
我出门果见浑缄仍在等候,他送我回宫途中见我无比欣悦,自己亦是开心,并不问我为何如此,行至朱雀门不远,放下我道:“娘娘请早些回宫,浑缄不再远送了。”我视他笑道:“多谢浑将军。”他与那副将一齐上马离去。
我与蓝笺仍是进朱雀门,行至后宫仪化门处,抬头望见李进忠侯和李齐运侯在那里,心中不由大惊,他走近我不紧不慢回禀道:“娘娘回来了。皇上在太极殿久侯多时,请娘娘速去见驾。”
我心知是李齐运坏事,怒视他一眼,他早已伏地请罪道:“娘娘容禀,并非奴婢有意去回皇上,娘娘去后不久,皇上便回至水阁,不见娘娘踪影便严加责问,奴婢实实不敢欺君罔上,请娘娘责罚。”
我心道你知道了又如何,我反正是已经出宫过了,况且我确实还有事需假你之手而行。
我对李进忠道:“既已是迟了,先回水阁吧。”我须得将身上内监服饰换下,他秉性极为讲究,我若是如此不伦不类去见他,只恐让他更加恼怒。
我亦不敢拖拉太久,急忙更衣而至太极殿,不知他今日要如何责罚我。
他端坐在御座之中,仍是身着朝服冠冕,似是刚与群臣廷议而回,我自知妃嫔擅自出宫罪名非轻,不敢看他面上是何表情,垂首走进,跪下说道:“臣妾见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他并不赐起,视我半晌方冷冷说道:“你还知道回宫来?”
太极殿中虽是铺设地毡,那青石板地面仍是坚硬无比,他从未让我跪如此之久,膝盖已开始隐隐发疼。殿中宫人皆肃然而立,一时鸦雀无声,此时若有钢针落地,亦可听得见。
殿外轻风吹拂起我鬓旁发丝,精美刺绣的浅碧衣袖随之轻扬,风,温和柔润,但此刻却不能宽慰我之心情。
我并不说话。
他心中本已有怨,今日之事更如火上浇油,我不知他要如何发雷霆之怒,实在无法预料,莫若不要开口为好。
他见我久久直视地面,既不分辨解释亦不看他,早已怒声道:“你对朕无话可说么?”我眼视他黄色朝服下摆映入眼帘,已知他离开御座站立于我面前。
我惊惶抬起头,他深沉黝黑的双眸正盯着我的脸,似是怒到极处仍强自忍耐,只得开口说道:“臣妾擅自出宫原是错了,但是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