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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刺削割砍,灵动无比,招招不离少言要害。
面对对手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少言却是面带悠闲之色,双手负在背後脚尖轻点,起落闪躲间始终与剑锋保
持了半尺距离,不远不近,任由对手催紧攻势,便如汪洋中一叶小舟,随著风浪起起伏伏,只是无论风刮
得如何迅猛、雨下得如何急,却不能将之倾覆。
瘦高个子越打越是心寒,自己已经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三十余招下来,竟然连衣角也没碰到。看对方
一脸轻松,显然还留有余力,根本就没将他的攻势放在眼里。
堂主交待任务时,只说目标是丁府的总管,一个白面书生而已。满打满算,身边带著一两个保镖,派了两
个堂中一流好手已经是看得起他们了。可是事实却是与期望大大相违,不但目标扎手得出乎意料,就连他
身边的大个子看来也不同寻常。可东风楼的规矩向来是不成功便惟有一死,虽然眼前的白面书生给人莫测
高深之感,也只得咬牙硬上。
少言一边对敌,一边在头脑中飞快地思索对方到底是受何人指使。这次兰州之行除了生意,尚有一件事
待查,难道那人派杀手追出塞外竟是与此事有关?或是……忽然听得一声脆响,半截明晃晃的断剑高高飞
起,跌落在不远处的黄沙之上。转头一瞧,只见林文伦的脚正踩著矮个杀手的脖子,那名杀手满口是血,
一口牙去了十之七八。
原来久战之下,林文伦打得性起,气贯右臂,一招“冲天炮”,拳头自下而上击在对手的剑脊上,不但
将对方的剑打得从中折断,去势不停重重落在对手下巴上。小个子受此一击,眼前金星乱冒。林文伦一个
重手将他掼在地上,踩住脖子,向少言喊道:“大眼睛,还磨蹭什麽,快解决了他。”少言应了声。
众人只觉眼前有一团白色的物事一闪,似乎少言的身子动了一动,但听“当”的一声,瘦高个手中长剑
落地,身子就此不动。
林文伦看得清楚,那瘦高个子胸口膻中|穴正插著一枚银针,入肉三分。当下哈哈一笑说道:“大眼睛,
我知道你轻功好,可没想到会好到这个地步,飘忽来去。”
少言微微一笑,说道:“献丑,林大哥,把那个人带出十丈外,别让他听到我说话。”林文伦不明其意
,却还是提著小个子走出了十丈外,将他扔在地上,双手抱胸,冷笑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来刺杀大眼
睛。大爷现在心情好,只要你老老实实供出受谁指使,我尚可饶你一命。不然,”他的面色一变,伸手抚
上对方腿骨,七分狰狞三分凶狠,“分筋错骨手你可听过?我就将你的骨头一寸一寸地折断,让你哀嚎个
三天三夜再死。”
小个子充满恐惧地看著林文伦,喉头上下涌动,几次张口欲说,话语在唇边打了个转,不知想起了什麽
,面带忌惮之色,又把嘴合上了,最後干脆闭上了眼睛,任凭林文伦如何喝骂也不再睁开。
林文伦正思索著如何撬开他的嘴,只听身後传来少言的声音:“林大哥,不用问了,他们只是受人指使,
不知道买主是谁。”回过头,少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将面纱重新带上说道:“这两个是东风楼的
杀手,只管杀人,未必知道谁是买主。”
林文伦心有不甘,抓住小个子的衣襟将他提起来摇晃道:“你骨头倒硬,最後问你一次,你若不识相,
”提起碗大的拳头晃晃,“我就一拳送你回老家。”
小个了面如死灰,闭起了眼睛不理他。“你……”林文伦高举拳头就要落下,被少言阻住了,“林大哥
,算了,不过是些小卒子。我们走吧,天黑之前得赶到驿站。”说完便纵身上马。林文伦松手任他跌落在
地,也跃上马,追到少言身边说道:“大眼睛,东风楼只要接下生意,不达成不罢手,阴魂缠身不胜其烦
。我看还是找出买家杀掉,东风楼的契约就失效,一劳永逸。”
“无妨,是谁我心里已有八成把握。这一路上小心些即可,到了兰州,我自有办法。”
听得他如此说,林文伦便不再追问,蓦地想起一事,“你怎麽知道那两个是东风楼的人?”
少言微微一笑,说道:“第一:这种天气,沙漠之中没有马匹寸步难得,那两个人立在路边,不见马匹
,方圆三十里之内又没驿站,摆明就是在等人。第二:林大哥,我教你个乖,东风楼的武功至阴至寒,凡
练此功者,在太阳直射之下皮肤会呈现淡青之色。刚才我就是无意间想起这个才知道他们是东风楼的人。
”
林文伦皱起眉,“东风楼向来神出鬼没,总堂所在被列为江湖三大秘密之一,更别提他们的武功家数了
,见过的人都见了阎王,你是怎麽知道的?”少言只是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半个月前他已经成功为那夜刺杀他的中年人解除了身上毒,那中年人倒也知恩图报,告诉他不少有关东风
楼的事。“林大哥,这一路做我的保镖可辛苦你了。”
林文伦白他一眼,“幸好我硬要跟来,不然我在京城,你却在塞外应付这些杀手,我知道了只有更担心。
”
半个月前,他曾无意间向林大哥提起将往兰州一行,林文伦当时只是点点头,连“一路顺风”也不曾说一
句。
待到起程,出京穿幽州抵青州。一入城门,却见林文伦候在那里,笑嘻嘻地说道:“大眼睛,我人都已经
到了这里,你不会赶我回去吧。”少言百般劝阻,林文伦却只是不肯返回。看见少言发急,也不多说,只
是骑马跟在他身後,少言投宿他便投宿,少言起程他便起程,总是不即不离地跟在身後五尺。少言拗不过
他,只得让他跟了。
两人在驿站休息一晚,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晚过得风平浪静,东风楼的杀手并未现身。
第二日,两人简单用过早点後出了驿站,一路向西,午後便到达了兰州。
兰州府,西南部通向西北的交通要道,汉唐丝绸之路所经之地,以黄河为天堑,雄踞西北战略要地。占
著交通要塞与天然牧场两项便利,成了全中原最大的茶马市场。
进了城,便有几个夥计将两人领到南城的“天香茶楼”。福福泰泰的掌柜方默一溜小跑出来,将两人迎
入。
一进门,迎面是一支半人高的龙头铜壶,二尺来长的壶嘴,颤巍巍地悬著两枚红球。围著龙头铜壶稀稀
落落地放著几十张桌子,座无虚席,三人一群五人一夥结伴而坐,谈笑论茶之声不绝於耳。
还来不及仔细打量,少言已经在掌柜的带领下向後堂走去,林文伦只得快步跟上,悄悄附在他耳边问:
“这茶楼想必也是丁家的生意了?”
“不错,”少言颔首,“这是兰州城历史最悠久的茶楼,每一年运往全国商号的茶叶有一半是从这发出
。”
“大眼睛,”林文伦心里像爬满了跳蚤,终於将心里憋了许久的疑问说出口,“你只说来兰州会有危险
,却不告诉我原因。现在我人都站在这里了,可以说了吧,也好让我知道对手是什麽人。”
少言白了他一眼,笑道:“林大哥,一路上都是我在替你付钱,也算是雇你。你开镖局的,明白不可打
听客人隐私,你就当我是要保的货物便可,知道那麽多做什麽。”
林文伦小声嘀咕道:“你又不是别人,其他人我才懒得管。而且我林文伦哪有这麽便宜,几顿饭钱就让
我跑腿保镖,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的行情。”
“此次兰州会来投标的还有哪些人?”喝一口茶,少言出声询问。每年的茶马会,天下做茶叶生意的人
大多会来,他得先一一过滤,才能确定目标。
“据属下打听的结果,较具威胁性的除了有锦州的张家,保定的夏家,再者就是咱们一向的死对头,合
肥的石家。”方默礼貌地一一禀明。
“石家果然来了。”出发前一个月,手下探子曾回报,石家因周转不灵,且远渡胶县的香片、乌龙均遭
大水冲毁,已经无力继续经营。不过几天,探子又传来消息,说石家在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重整旗鼓,他
心下大奇,仔细打探才得知,竟是有个神秘人物找上了石家,与石老爷秘密商议後,隔天便向石家注入了
一大笔银两,所以石家才能那麽快恢复元气。”这件事,方默也是知道的。
“打听出来那个神秘人物是谁了吗?”少言依然沈稳自若。
“时间紧凑,属下还没有打听出来,请少爷恕罪。”
少言挥挥手,“加派些人手,尽快查出那个神秘人物是谁。还有,查一查石家少爷落脚何处。”
方默领命,又闲聊一会儿,便退了出去。
少言林文伦两人略作休息,信步走出茶楼。时值兰州一年一度的花灯大赛,现在是白天,尚未燃起花灯
,但街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都在兴致勃勃地等著黑夜的降临。
两人在街上转了一圈,林文伦忽然喊道:“大眼睛,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带你去游天桥?”
提起这个,少言也觉一阵温馨之间,中夜自思,与林大哥相处的日子实是他有生以来最无忧无虑的一段。
不由得嘴角含笑,“怎麽不记得?到现在我还能想起天桥那些好玩的物事,吐火杂耍、说书大戏,看得我
都忘了回去干活。长大以後,这些东西也看多了,却总觉得没了那种滋味。我还记得那一天你还给我买了
不少小东西,布老虎、会走动的木偶、青草编的蚱蜢,可惜走的时候都留在了你那里。”
林文伦神神秘秘地说:“那些东西我都留著呢!”
“你都还留著?”
“是啊,那时总想著等哪一天把你从白水村接到京城来,这些东西说不定你还玩得著。没想到,再去时,
你……”
少言心下激荡,伸手过去握住了林文伦的手,“林大哥,等回京後,能不能再带我游一次天桥?”
“那有什麽问题?”林文伦又开始拍胸脯了。
夜幕降临时,人们将自己精心制作的花灯燃起。顿时处处灯火通明,各色花灯流光溢彩,争奇斗豔,将
整个兰广城妆点得宛如瑶台仙境一般。
“火树银花不夜天。”少言坐在酒楼临窗处,口中喃喃地道。
林文伦没听清,问道:“大眼睛,你说什麽。”
少言清清嗓子,“以前也曾来过茶马会,可时节总是不对,错过了花灯会。这次终於见到了,才发现‘
火树银花不夜天’,古人诚不欺我。”
林文伦耸耸肩,大眼睛又在掉文了,不过这些花灯确实是好看,很好看,非常好看。
两人并肩而坐,默默无语地看著窗外。
方默走近,轻声说道:“十三爷,标会就要开始了。”
少言整整长袍,走下楼梯。
大厅内几十张桌子,各类茶叶用小篓盛之放於桌上,上缀小名牌。仅绿茶一种就有磐安云峰、西湖龙井
、庐山云雾、雪水云绿、天柱剑毫等数十类。卖家亦备齐各色茶具,陶土、瓷器、漆器,应有尽有,以供
客人现场冲饮品茶。
林文伦跟在少言身後,兴致勃勃看他涤器煮水投放冲沏,亦学著他让茶水巡舌而转。方默也跟随在後,每
当少言向他点头,便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一要小竹筹递入卖家手中。到这地步,即使不用别人告之,林文伦
也能明白插竹筹便意味著成交。
少言正专心品茶,肩头忽然被人狠狠撞上,不由得踉踉跄跄向一侧连退几步。林文伦抢上前扶住他,横眉
怒目看过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人手摇折扇一脸冷笑地看著少言,正是合肥石家少主石诚。林文伦
双拳紧握便要动手,却被少言拉住了了袖子,低声说道:“卑鄙小人,不值一顾!”
大厅里除了此起彼落的吆喝外,最多的就是同行间犀利挑衅的眼神,正应了那句“同行相忌”的老话。
尤其是合肥石家的少主石诚,老是以一抹若有似无的计量眼光盯著少言瞧。
春茶生熟两者间颜色味道差异不大,稍微眼拙的就分辩不出。但生茶不耐久放,一个不留神,茶叶变质
不说,最怕是坏了茶楼的名声。而少言,凭他对茶叶的了解以及品茶功力,轻易便可辩识出孰优孰劣,进
而以合理的价格标到他中意的茶,五爷在天下茶叶生意上能占据半壁江山,少言功不可没。
一番品评出价之後,“恭喜了,十三爷。想不到今年的茶王又是你囊中之物。”石诚虚情假意地伸手向
少言道贺,但眼神却明明白白地写著嫉恨之意。
“承让承让。”少言礼貌周全地回应,也伸出手与他交握。一触之下,两人都是一震。林文伦久经江湖
,对两人间的情形了然於心,知道少言所擅长的只是轻功暗器,内力却颇为薄弱,怕他吃了暗亏,伸手抚
上他的背,渡了一股内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