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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说。带着轻度的酒后晕眩。
第98节：8月22日：异国酒吧（2）
这怎么可能，他说，那时候你太小了，17岁怎么可能做这样的决定，他说有很多人因为过早地结了婚，所以后来又离婚。我说，我宁可那时候和他结婚，然后几年以后离婚，如果这样，现在我就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但这只是假设，什么也没有发生。
所发生的只是一段瞬间般的爱情，流星般划过我生命的长空，并且从此湮灭。
我觉得奇怪，和Tony分手以后，我想念的居然不是他，而是10年前的一段情感。在每一次恋爱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找到了新的感觉，而在每一次爱情终结的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怀念起那份最初的情感，又走回到起点。
我想这也许已经成了我的一个情结。事实上，我爱的也许不是他，而是自己幻觉般的记忆里的一个幻影。一个似乎曾经发生的真实而虚幻的过去。而那个我自以为爱过的人，也许实际并不曾存在。
每个人都会有过去，他说，你想得太多了。
在酒吧恍惚的光影里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在黑暗中，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表情。我知道他是在可怜我，是觉得我还在爱那个男人。但事实上不是。除了17岁遇到的那个男人，我谁也没爱过。再也没有。
我没有想过什么，我只是想说出来，我想说，我宁可在我一无所知的时候和我爱上的第一个男人结婚，而不是10年后的今天在伦敦的酒吧空虚地聊天。
他说，如果你没有和他分手，你现在又怎么会在这里，在伦敦，在英国。
我说，在英国又说明了什么？我还是一无所有，并且度过了空无所有的10年。
我想我是喝醉了。因为从来不喝酒，稍微喝一点点，就很容易醉。在醉生梦死的情况下人的情绪就容易变得很脆弱。我开始像一个5岁的小女孩在那里胡说八道，用不是母语的英语在嘈杂的异国他乡的酒吧里和那个英国男人聊天，肆无忌惮地把腿跷在桌子上，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第一次吻别人的嘴，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太阳上山，太阳下山，冰淇淋流泪。诸如此类，一二三岁，千秋万岁。
第99节：8月22日：异国酒吧（3）
就这样散场。
谁都给不起永恒的迷幻。歌词说。我写这篇文字的同时一直在听歌，耳机里不停播放着MP3的歌曲。
那天在深夜12点的时候我和Sam走出酒吧，在晦暗的SOHO街区里穿行，走向附近的Leicester地铁站。那天我显然是喝醉了，拽着Sam的胳膊在大街上大喊大笑，并且迷了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儿。那天我穿着黑色丝绒质地的长裙，被那个英国男人牵引着在迷朦的夜色与霓虹灯中行走。我死死地拽着他的胳膊，说你放开我，惹得路上的人都朝我们看，他被我弄得哭笑不得。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他突然得罪了我，忘记了他说了句什么，我立刻翻脸，说你滚。然后自己回身朝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他停下来，看着我说，你回来。地铁站在这边。
我说，不，除非你过来。
他没有听我的话。他微笑着看看我，走了。
我一个人走回到一个拐弯的角落。午夜的风吹过来，很冷。我瑟缩地靠在古老的砖墙上，有些发抖地抱紧了双臂。
这时候，手机响了。我拨开被风吹乱的头发，看见是他的号码。我接听电话。
他说，你在哪里。
在你知道的地方。我说。
他说，你过来，地铁站在这边。
我却肆意地任性了下去，我说不，你过来。
我说，我很冷。
然后我挂掉了电话。
然后我继续在晚夏寒冷的晚风里站在街道的角落，等待着。我已经决定，如果一分钟之内他出现，我就跟他走，如果他没有过来，我就自己坐地铁回家。
一分钟之内，他出现了。
他微笑着看着我，在深夜的SOHO酒吧街。我看见他，重复说，我冷。
他说，走吧，到地铁站就不冷了。
然后我就乖乖地跟他走了，和他走进灯火通明的地铁站，然后站在明亮的地铁通道里等待下一趟列车的到来。
等车的时候他问，你还冷吗？
我说，不冷了。
我们上车，因为已是深夜，整个车厢已经只剩下两三个人。我们面对面地坐在明亮得有些晃眼的地铁里，无声地倾听着铁轨运行的声音。
第100节：8月22日：异国酒吧（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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