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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们两个都是蜀中近年来年轻一代中的高手,但他们也没有把握——连两分都没有,所以他们在暗中追踪戚少商多日,却迟迟没有动手。
直到今天,他们终于有了机会。
因为他们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有了这个人的支援,他们才可以轻易地进入驿站,藏身埋伏,也才可以乔装假扮,暗中下毒。
这个人当然就是:顾惜朝。
利器破风之声骤起。
半空里神哭鬼嚎,银光如泄,待铁手惊觉抬头,一柄寒飕飕的小斧已飞至眼前。
他震怒惊愕之下,也不及多想,唯有立掌如铁,扬手劈出,硬挡下这一记来势汹汹的杀招。
一声铁石撞击般的响声过后,神哭小斧飞旋着激射而回,被顾惜朝一个弯身,重新扣回了掌中。
他这一弯腰一翻手,如分花拂柳,踏雪折梅,身姿之潇洒,手法之优雅,都美得让人望之心折心颤。
可铁手和戚少商看着他的表情,却像看着面目狰狞的恶鬼夜叉,神魔无忌。
仿佛故意要与他们的神情形成对比,被这样看着的顾惜朝,却掸了掸宽大的衣袖,抬起眼睑笑得满脸风情。
“两位,不要得意得太早,铁二捕头内力非凡,不同常人,很容易就能冲破被闭的经脉,将毒逼出体外。”他转了转眼珠,微笑着对唐笑说。
铁手又惊又怒,心中不由怆然一叹。
惊的是:本来他正依仗浑厚的内力暗中逼毒,不想被顾惜朝看出,以神哭小斧破去了自己的护体罡气,如今真气泄尽,再也无法控制毒素蔓延,他顿感血脉凝闭,周身软麻,眼前也开始渐渐模糊起来。
怒的是:他万万想不到,顾惜朝竟会串通唐门突然出手!
他很想看看戚少商此刻的表情,可他连脖子都无力转动了。
第二十五章、一条绳上的蚂蚱
1、
戚少商一动不动地盘腿而坐。
逢此巨变,他看起来却像是无动于衷。
出卖、背叛……这些伎俩和手段他是不是已经看了太多次,以至看得不以为奇了?
顾惜朝负手而立,眉目森然,冷冷笑道:“戚少商,你最大的毛病就是自诩侠义!你莫要忘了,英雄尽败情义手!你早知我的所作所为,所欲所图,却不肯杀我,还妄想用什么侠义正道来跟我说教,怎么样戚大侠,此刻又被我反戈一击,折戢沉沙,滋味如何?”
他初时尚有几分刻薄鄙夷之色,及至最后却愈见阴毒狠绝,冷哼一声道:“我生平最讨厌的便是满嘴仁义公道的所谓大侠!就象你们这些人,明明与我仇深似海,却偏偏要做出一副不计前嫌的大度模样;一边看不起争权夺势尔虞我诈,一边又妄想整肃朝纲以天下为己任——岂不可笑!”
戚少商抿唇不语,似在极力支撑,不知是无力,还是不想与他争辩。
却听唐笑吃吃笑了起来,道:“我说顾公子,不用与他废话了。咱们合作愉快,戚少商就交给我们吧。”
他说罢得意地朝戚少商道:“戚楼主,我这悲回风的滋味可还不错吧?”
“悲回风之摇蕙兮,心冤结而內伤。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他摇头晃脑似模似样地吟毕,又是一笑,“要是见到戚楼主这凄然落泪的模样,啧啧,不知又要疼煞世间多少女子的芳心了。”
戚少商缓缓抬首,眼中竟似真的有泪光闪动,喟然轻叹道:“是,唐门悲回风名不虚传,中毒者先黯然销魂,再悲伤落泪,最后痛断人肠。”
唐笑见他这般形容,料他已中了事先涂抹在他酒碗上的悲回风之毒无疑,不由心下狂喜,立刻给唐不笑递了个眼色。
唐不笑接受示意,又冷冷地盯了顾惜朝一眼,这才抬脚向戚少商走去。
那边,铁手的已冷汗淋漓,再也不支,一阵眩晕,向后靠倒在了墙上。
顾惜朝这时才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唐笑看着他向自己踱来。
三天前,顾惜朝来找他和唐不笑,定下了一件交易:由顾惜朝作内线暗中安排,助他们擒杀戚少商;而他们则须帮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驿站内的其他人,让他方便去“办一些事”。
对于这个交易,唐笑和唐不笑产生了不同意见:
唐不笑认为,就这段时间的暗中观察来看,戚顾二人形影不离,看起来很是“默契无间”,顾惜朝不像会下手加害戚少商。
唐笑则坚持与顾惜朝合作,因为他比唐不笑年长,也比久居蜀中的唐不笑更了解江湖上的一些旧事,他很清楚戚少商和顾惜朝之间的那段恩怨,所以他完全相信顾惜朝有这样做的理由。
有着这样血海深仇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再做朋友?唐不笑还是太天真了——唐笑想,年轻人就是没有经验,没有阅历,既不懂得仇恨的怨毒、也不懂得人心的阴暗。
经验和阅历往往都是最准确的判断依据——是往往,而不是永远。
事实很快证明,这一次唐笑的阅历和经验是错误的。
这也不能怪他,他只是不幸忽略了一点:一个习惯于出卖和背叛,无视原则和信义的人,本来就不可信。
唐不笑已经走到了戚少商身旁,伸出了手。
如果不是看清了戚少商眼中满含的泪水,确信他已中毒无疑,他不会走得那么近,近得他袖中即将打出的不少于十件淬毒暗器简直有点不好出手。
就这么杀了他?
就这么扔出暗器分击戚少商周身七处要害,打杀他于当场?
就这么……简单?
唐不笑犹豫了一下。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唐不笑悚然一惊,蓦然对上了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亮若晨星,又深若幽潭。
他周身一颤,想也不想地打出了手中暗器。
一道白光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2、
唐不笑只觉得眼前一花,戚少商人已不见。
他愕然抬头,只看见自己扬手打出的十数枚暗器已被那道白光所挡,悉数飞旋而回,分取自己的眉心、咽喉、小腹、双膝、手肘、胸前“檀中”等各处要害。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闷哼一声,连忙飞身疾退,挥袖卷去。
他再也想不到中了毒的戚少商竟然还能使出如此沛然难御的一剑!
任他轻功再好,也终是迟缓了一步,双袖狂舞间只觉腰上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仍是着了一口毒梭。
伤口处鲜血飞迸,他咬牙翻身鱼跃,直退出十多步才勉强站住,立刻拔出几乎完全没进腰腹间的长梭,狠狠甩在地上,又封住自己气|穴,以最快的速度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往口中倒入两颗丸药。
惊魂甫定,他睁大两眼震愕而怨怒地瞪向戚少商,眉间青筋突突直跳。
这变化太快,太诡,太让人措手不及!
唐不笑心中震荡不已,也恼恨万分:“戚少商!你没有中毒!”
无论他再怎么不喜欢说话,这个时候也忍不住要开口了。
戚少商就站在原来的位置。
手腕抖动,收敛了剑芒。
“不错。”他冷冷地说。
唐不笑立刻转眼去看唐笑。
而唐笑,已经无声地,抽搐着倒在了一个人的脚下。
顾惜朝弯身轻轻在唐笑的衣服上擦了擦手中小斧上的血迹,复又长身而起,朝唐不笑展颜一笑。
——笑得事不关己,无害且无辜。
唐笑的后背上赫然一个寸许的深深伤口,鲜血已流得满地都是,一脸扭曲的表情,像看怪物般歪头盯着袖手在侧的顾惜朝:“姓顾的……你……你……”
“我?”顾惜朝眉梢一挑,笑吟吟地道:“我怎样?”
“你,你竟然……跟他们一路……出尔反尔……故意……设计圈套……龟儿子王八蛋……”唐笑已明白上了顾惜朝的当,吃了要命的暗亏,不禁破口大骂起来。
“啊呀呀,怎么我没告诉过你,我很喜欢改变主意的吗?”顾惜朝一脸天真地反问,笑得何其得意。
这句话不仅把唐笑噎在了当场,也把唐不笑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眼下的情形,他们已着了戚少商的道儿,更被顾惜朝临阵反戈给骗了,不禁心中寒意阵阵:这个精心布置的局,已经完全翻转了个个儿——
收网的人,已不再是自己!
戚少商神色复杂地看了顾惜朝一眼。
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一副表情:
自负、得意、嚣张、狂妄,玩弄他人于股掌之间,笑面可以迎人,翻脸可以不认人,温柔如春风,严厉便杀人——
戚少商神思一震,突然间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
他暗中升起了一个奇怪的疑问:到,底,谁,才,是,网,中,的,人?
但现在,唐笑已再也笑不出来,唐不笑的额上也已挂满了冷汗:
妈的,到底是谁定下这条要命的该死的阴毒的狡猾的阴谋诡计?!
——他们显然已忘记了这条“诡计”正是他们自己主动制定的,如果能够得手,那就不是“阴谋诡计”,而是“绝佳妙计”!
——只是可惜,失败了而已。
3、
唐不笑虽然比唐笑年轻,却明显比他要冷静。
“今日折在你们手里,我无话可说,”他狠狠地咬牙道,“顾惜朝,你等着,唐家向来有仇必报,我总有一天要令你尸骨无存!”
顾惜朝撇了撇嘴,眼角飞起一抹明丽却冷毒的俏:“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这里?”
唐不笑怔住了。
他立刻把脸转向戚少商,目光有些闪烁。
以顾惜朝的狠辣心计,他相信他做得出来;但九现神龙以侠义名满天下,他不相信他会袖手旁观,任由顾惜朝杀了自己和唐笑——
戚少商果然没有令他失望。
“我不会让他杀你。”他笃定地说。
“戚少商!”顾惜朝的怒火腾地窜了上来。
戚少商这才悠悠地把下面半句话说完:“但我也不能放你走。”
“为什么?”唐不笑心中先是一喜,又沉入了谷底。
戚少商目色凝重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两年前,川北铁血大旗门的少主因与唐门交恶,被唐家派人毒杀,大旗门一夜之间亦遭灭门惨祸,男女老少共五十七条人命均坏在那位唐门年轻高手的暗器之下——这件案子,在六扇门已悬了很久。”
唐不笑清秀的脸庞一个抽搐,霎时面如死灰。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前一个瞬间戚少商还在摇头叹气,下一个瞬间他已经出手。
指劲一凝即发。
唐不笑正运全力解毒,再也不及躲避,眨眼已被重手法点中数处要|穴,身子一晃,闷声扑倒在地,喉中“嘶嘶”作响,已喊不出半声来。
戚少商淡淡道:“这是混元神功的运力手法,除铁手外,再无人能解。你最好祈祷你们的迷|药快点失效,铁捕头早点醒来吧。”
说罢他一个转身,和顾惜朝对视一眼,两人衣袂飘飞,头也不回地步出了屋外。
剩下唐氏两兄弟,一个|穴道被制动弹不得,一个受伤倒地血流不止,虽恨得牙痒,怒得发狂,却是毫无办法。
只听得断断续续的言语越飘越远:
“你方才那些眼泪,倒真像那么回事。”
“咳,我还没问你,那碟花生里到底搁了什么东西?”
“恩……天机不可泄露……那可是东瀛的食材……”
迅速地把车马贡物打点停当,两人赶着车队步出驿站时,已近黄昏。
顾惜朝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皱眉道:“花石纲被劫,兹事体大,我们就这样突然失踪,却留下那两个活口,加上铁手……”
“铁手那里我自会说明。”戚少商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至于其他人,以顾公子的心机智谋,还怕想不出办法应付么?”
顾惜朝一怔,明利的眼中笼上一层戾气:“戚少商,你莫要忘了,如今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脱不开谁!”
此话一出,他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煞白的脸上蓦的一红。
“知道,”戚少商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道:“四十万两,一人一半嘛。”
顾惜朝冷哼一声,语中带刺道:“却不想堂堂金风细雨楼楼主,竟也会干出这等宵小勾当。”
戚少商容色一整,正色道:“英雄不问出处。亦如天下财帛,取之固需有道,更要看被什么人用在什么地方——若能使之安天下、济苍生,偶尔也少不得用些非常手段。”
顾惜朝嗤鼻道:“小财小力,不过蝼蚁之功,滴水之用,于天下何加焉?正如仁义公道,纸上谈兵,不值一哂,又如何可与这世间权势相比?大丈夫当傲立天地,率性而作,任意而为,握一世权柄,掌天下生杀,既可陷万民于水火,亦可救万民于水火——也不过一念之间,举手之劳!”
“你杀性太重。”戚少商皱眉。
“戚楼主也未见得对敌手仁慈。”顾惜朝反唇相讥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一旦王道在手,自可抗辽杀敌,安定人心。人心易变,青史善忘,这天下本就应由成大事不拘小节者所掌!”
说着这话的他,傲气决绝,眉目飞扬,竟是说不出的风华光彩。
戚少商心头一震,脸色微变:“你当真要和方应看勾结,觊觎这……”
顾惜朝冷笑着打断了他:“那是你说的。不到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天下事自有定数,戚楼主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两人正自说话,忽听前方一声冷冷的低喝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