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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学这个,是因为真的喜欢。”
“是因为会有更多的女生喜欢你,所以你喜欢它么?”满心从阿俊怀中夺过吉他,抱着拨了几下。
“喂,小心,这可是海哥的宝贝,如果弄坏了他会吃了你。”
“音色也很一般么。”蔡满心又拨了几下,从音孔看进去,像发现新大陆般叫着,“嘿,原来是北京出产的。”她大声喊着房间里正在修理风扇的江海,“喂,这是哪家姑娘送给你的信物么?”
江海扯过一截纸巾擦净手上的油污,团成一团打在蔡满心后脑勺,她吐吐舌头。江海握着琴颈,将吉他从她手中抽出,转动弦钮,将各弦音高重新调过。又接上背带,将吉他斜挎身前。
他抿着嘴,神情单纯认真,低头时齐整的短发看起来格外浓密,从前面望过去,眉骨的轮廓格外分明,坚毅的线条延伸到挺直的鼻翼。看似漫不经心随手拨弦,便是漂亮的轮指,音符像叮咚的雨滴自屋檐滴落,敲打在青石板路上。江海低垂眼帘,他的睫毛竟这样长,似乎将所有心事都遮挡隐藏。他神色悠闲,看似不疾不徐,但流水一样的旋律自琴弦间淙淙流泻,又恰似微风穿越林间,俊秀的乔木枝桠摇曳,繁茂的绿叶沙沙作响,在大片翠意间流转着阳光明亮的圆斑。
琴声忽而急促,像疾风吹落叶子上的晨露,掠过池塘的水面。江海和着节拍微微颔首,神色专注,双手离开琴弦,嗒嗒地敲响面板,如同在风中愉悦飞跑的顽皮孩童,留下一串匆促的脚步声。一段漂亮的华彩过后,他严肃冷峻的神色变舒缓,绽出舒心的微笑来。
旋律渐渐平稳,在和弦转换的间隙,偶尔有空弦振颤的泛音。如同风停雨住,水色氤氲的天地间,浅淡的背影渐行渐远。
一曲终了,余音盈耳。蔡满心鼓掌:“原来高手在这里。这是什么曲子,好听的很,再弹一次吧!”
江海斜睨一眼:“我不是广播电台,可以随意点歌。”
“没看出,你的乐感还很好。”蔡满心由衷赞道。
“惟手熟耳。”阿俊抢着接话,又指指江海,“海哥一直这么说。所以你看,并不是所有人都只会几个骗女生的和弦。”
她嘻嘻一笑,蹭到江海身边:“喂喂,那不是几个,是多少?”
“你说吉他一共有多少和弦?”
“不,是你骗了多少姑娘。”
江海将她探过来的额头推开:“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下次记得多带些朋友过来,我已经厌倦单身的生活了。”
“什么样的女生呢?”
“有女孩子气一点的,不要像你这样自大,爱耍小聪明。”
“喂,”蔡满心失笑,“那个自称很多女孩子喜欢的,到底谁比较自大?”
从陆阿婆的旅舍出来,转过两条街巷,便看得到峂港最繁华的农贸市场。蔡满心自从陪陆阿婆买过一次菜,在路边摊床看见荔枝、木瓜和芒果,价格便宜如同北京秋天满市场的大白菜,便将这里列为她最爱的集市之一。闲来无事,满心便抓了钱包一路溜达过来,不忘顺手买一只青椰子,喝着甘冽的汁水,将吸管吸得呼呼作响。她对摊主的热情叫卖招架不住,左挑右选,买了十多斤水果。
江海经过市场门口,恰和蔡满心迎面碰上。她鼻尖上沁着汗珠,手指被几只大塑料袋勒得发紫,双眼却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扬扬下巴,就算是打招呼。
他点点头,与她擦肩而过,又伫足,转身喊她:“喂,给我买包烟,就送你回去。”
“不如,送你两个芒果。”
“这种东西树上多的是,吃都吃不完。”
“不,反对吸烟!”她转身昂头,“我自己拎回去好了,就当锻炼,减肥咯。”
“你减肥?”江海失笑,“你想变得骨瘦如柴么?”从她手中接过两个袋子。
蔡满心说:“今天谢谢你,我请你吃海鲜吧,网上推荐了一个物美价廉的地方。”她掏出小纸片,上面写着地址,还有老板的手机。
“我知道这里。”江海带着她七拐八拐,路转堤头,看见一家热闹的大排挡,没有什么招展的广告,生意却好得紧。
点了两只青蟹,一斤虾,一斤芒果螺,分别蒸煮白灼,又要了一打生蚝和青柠。总共一百零五元。“便宜吧!”蔡满心得意洋洋,问小跑堂,“能不能抹了零头?我们要了这么多。”
“这个我要问老板。”
老板是一个脸膛红黑的本地男子,笑着过来:“好说,好说,以后多多光顾啊。”
江海面向蔡满心:“天下总有免费的晚餐。”然后转头,“对不对,成哥?”
“对,对!”老板面露惊喜,“阿海,来了也不打招呼。你在忙什么?店铺也不来打理。”
“成哥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江海说,“你看,首都的客人都慕名而来。”
“啊,真没想到。”蔡满心惊讶,“原来你是开海鲜餐馆的,怪不得自己有小快艇。是不是可以开到深海去钓大鱼?”
江海又让成哥蒸了一条花斑。两个人吃得肚子溜圆。
“我把剩下的鱼头带走吧,”蔡满心说,“陆阿婆家附近有一只流浪猫,可怜得很。”
“物竞天择。”江海说,“自然界的法则如此,没有弱者生存的空间和资源。”
“少来!”蔡满心挥手,“你这样讲,穷人活该饿死。”装了两个方便饭盒,一路打着饱嗝回到旅店。她单膝跪在地上,柔声唤着:“猫猫,猫猫猫。”
黄白花的小猫探头探脑,从灌木后钻出,凄凄地“喵”了一声,蹒跚着走向蔡满心。闻到腥气不禁快跑了两步,低下头大快朵颐。
江海不再抱肩站着,而是蹲下来仔细看了看,说:“她怀孕了。”
“你怎么知道?”
“我是田里面长大的,动物比你见得多。”他又是嘲弄的语气,但表情变柔和。
蔡满心不和他争辩,耸耸肩,拍着猫咪的头,“蒲蒲,多吃点,你要做妈妈了呀。”
“蒲蒲?”
“对啊,看她身上的颜色,像不像蒲公英?黄的是开花的,白的是结子的。”
“亏你想得出,我看看几个月了。”江海抱起花猫,他唇边有虾蟹的气味,猫咪闻到,翕动小小的鼻头,伸出舌头来在他下巴舔了一下。
蔡满心大笑。
江海一愣,无奈地蹙眉。然而他也笑了,真诚自然地笑了。
这样的男子,宽阔的肩,冷傲的脸。忽然他孩子一样动人地笑了,那本不是属于他的表情,却自然的仿佛从开天辟地那一刻起就挂在他脸上。
如同他在专注弹响吉他时,严肃的表情上忽然绽放的让人舒怀的笑容一样。
她忽然心中一暖,一种莫名的喜悦在胸膛中膨胀,让人忍不住想要释然地长吁一气。他是英俊的,不笑的时候便英俊,笑起来更迷人。不计较他那些沉默冰冷的面容,那些都是可以被融化的假象;又或许自己心中,关于他的印象一直这样温暖,任他选择怎样的表情都没有分别。在最初抵达那一天,毫不犹豫地跟着阿俊去陆阿婆的店,潜意识里,是为了要见到他吧,再见到他。
怎样知道,自己是否爱上一个人?她曾问过好友何洛。
初来乍到的爱情,让你变傻变笨变胆小。何洛说,在他身边不敢呼吸语无伦次,完全不是你自己。”
蔡满心松口气,还好还好,我没有迷失自己的经历;我想我以后也不会。没有什么比自我更重要。
Sooner or later。何洛颇不以为然,爱情没来时,说什么都是空谈。
Sooner of later。
六月晴空忽一场雨,这喜欢来得太快,让蔡满心措手不及。
“六月在夏天之前的心情总是偶尔晴朗有点雨
来得快又去得急少女忧愁的情怀
你猜猜六月单纯的心中藏着什么样的故事
忘不了那个男孩和他满腮的胡渣”
(陈升――《六月》)
蔡满心哼着歌,心情愉悦地晾衣服。阿俊凑过来说:“美女最近气色不错啊,越来越漂亮。哎,作我的第二百八十一个女朋友,好不好?”
“亏你记得过来。”用衣架打他,故意板脸,“没大没小。”
“我保证不会有第二百八十二个的!”阿俊作揖,“什么条件,你讲你讲,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
“好啊!”蔡满心大笑,“我要坐摩托车,滨海一日游。”
“早说!”阿俊打个响指,“我这就找海哥去借,他的摩托很酷!”
“不行。”江海板脸,“你太毛躁,路上嘻嘻哈哈,多不安全。”
“可是满心要去啊,”叫得亲热,“她要去公路边开阔的地方看日落。”
“和阿俊看日落,无论在那里都是很好的。”江海笑道。
“我想去山边的公路嘛,真的很漂亮。”她从没用过这样撒娇的语气,自己听得都发冷,鼓足勇气,眼一闭,心一横,“要不,你带我去?”。
沉默半晌。
江海抛过一顶头盔,“生死由天,我不负责。”
弯弯曲曲的路最好没有尽头。攀上小丘,摩托一路轰鸣冲下,路边各色繁花灿然,渐欲迷眼,一颗心随着南国的天气晴朗起来。
风疾风劲,几乎可以借力上青云。江海的格子衬衫猎猎疾响,蔡满心将飞舞的下摆在他身后打结,反掀起来扣在他头顶。她大笑,喊着:“塔利班!”
“你说什么?”他大声问。
蔡满心把着他的肩头,附耳说:“我喜欢你。”
喃喃一句,被飞速急行的摩托抛在身后。
“什么?!”他又喊道。
“我说……”蔡满心扯着脖子喊回,“I、AM、KING、OF、THE、WORLD!~~~~”
她伸开双臂,飞,飞啊!
You make me wanna have a try
You’re king of the world
Were I the queen
【蔡满心·过去进行时】
第六章 日落之前
蔡满心终于提起笔,在给何洛的明信片上写道:生活,总是比我们想象的更美好。
阿俊跑到露台上,在她耳边“啊”地大喊一声:“怎么还在写卡片?”
“我人缘好,朋友多,没办法。”蔡满心抻个懒腰,“又到水果时间了,我要去买个大椰子!”
“椰子需要买么?”阿俊拽她来到房后的沙地上,抱着一株树干上砍出交错豁口的椰树,双手双脚交替,须臾之间便到了树梢,摘了两个扔下来,“够吗?”
“不够,不够!”蔡满心大笑着摇头。
阿俊示意她躲开,又扔了三五个下来,椰子骨碌碌滚到一旁,蔡满心乐不可支,将它们拢成一堆。只听“砰”一声,再抬头,阿俊已经拍着手站在沙地上。
“你跳下来的?”她不敢相信。
阿俊点头。
“我也要试试!”蔡满心摩拳擦掌,找了斜度最大的一株椰树,抠着树干上人工砍斫的切口,向上跳了两下。不过是抱着树干大呼小叫,根本没办法爬上去。
“我放弃我放弃。”她挑了一只最大的,“咱们吃这个。”
“有朋友过生日,我要留着肚子吃大餐!”阿俊将吉他装入袋子里,背在肩上,“你要不要一起去?”
蔡满心摇头:“人家也没有邀请我。”
“美女嘛,总是受欢迎的。”
“算了,我谁都不认识。”
“怎么会?在成哥的店里啊,你不是去过么?哦,海哥也会在,你看,至少有三个你认识的人。”
此时若冲口而出,“让我去吧”,仿佛是为了他一样。她心中有鬼,明知可以落落大方地答应阿俊的邀约,但还是忸怩着犹豫起来。
阿俊等不及:“我先过去,你一会儿赶过来吧。”
蔡满心冲了凉,站在露台上心不在焉地梳着头。夕阳温柔地凝视着她,跳脱的海此刻万顷波平,褪去斑斓的蓝绿色,呈现出醉人的金红色。有归航的小小船只,在身后划下细长的波纹。
再有一二十分钟,便是落日最辉煌的时刻。想起江海的揶揄,“和阿俊看日落,无论在那里都是很好的。”这句话忽然让她意识到,和什么人一起看夕阳,其实是很重要的。
她匆忙将头发挽好,抓过一条淡蓝色棉布吊带裙换上,蹬上明黄色的人字拖,踢踢嗒嗒跑下楼。临出门,看到门廊堆放的几个椰子,忍不住抱上一个,小跑着去海边的大排挡。
不能迟到,要和落日赛跑,蔡满心抱着硕大的椰子,又出了一身大汗。
江海和朋友们已经在长桌旁坐定,远远看见她踩着绵软的沙滩,深一脚浅一脚歪歪斜斜地跑近,将怀中的椰子向桌下一扔,拽过一把椅子坐下。也说不出话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哪儿来的椰子?真是不小。”成哥问。
“从旅店拿来的。”
“哦。”江海了然地点头,“那是从阿俊那里来的。”